第1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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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甄又掙扎了一下,哽咽道:“你起來,別攥著我,我要回家?!?/br> 她最后悔的,便是今日來給他送生辰禮。 可小姑娘的力氣,實在是不夠看的,陸大人用一只手,便能制住她。 陸宴將沈甄抵在馬車的角落里,深深呼吸,須臾,又低嘆一聲,才在她耳畔道:“我只說一次,你聽清楚。” 沈甄放棄掙扎,纖長濃密的睫毛被淚水浸濕,眼前跟著模糊不清。 “若是沒有你,我大抵會像方才說的那樣過日子?!?/br> “可人生沒有如果?!?/br> 沈甄心里又是不爭氣的一顫,她在想,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給一個甜棗嗎? 陸宴問她:“我沒騙過你吧?” 沈甄想了想他方才的那些話,不由點頭,“算是。” 陸宴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想了一下自己清苦的上輩子,認命道:“沈甄,我不會再有別人?!?/br> 第118章 “沈甄,我不會再有別人。” 四周的風聲驟然變大,幔帳高抬,溶溶月色傾泄在了小姑娘的臉上。 那雙澄澄亮的眼睛,徹底怔住。 對視之際,催人離去的暮鼓敲響了。 陸宴拍了拍她的手,道:“我還有公事,你早點回。” 說罷,男人彎腰下了馬車。 待人離去,沈甄恍然大悟般地回了神,清溪正掀開簾子準備上來,沈甄便“蹬蹬蹬”地跑了下去。 “等等?!?/br> 沈甄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可以叫住那個即將推門而入的男人。 陸宴不緊不慢地轉(zhuǎn)身,細密的雪花落在他的肩膀上,昏暗的天色下,襯得他挺拔清雋,男人凝視著距她數(shù)步之遙的小姑娘,不由自主地提了下嘴角。 沈甄疾步向他走過去,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袖。 “大人。”沈甄低聲道。 聽著她的稱呼,陸宴下意識提了下眉梢。 好似在說,瞧,陸字去掉了。 “你方才說的,再說一次?!鄙蛘缣ь^看他。 兩人身高差距大,坐的時候還堪堪能對視,然而站著的時候便只能這樣仰視了。 陸宴垂眸看她,低聲道:“我同你說過,那些話,我只說一次。” “好不好?”沈甄的眼睛,如水洗葡萄一般。 陸宴繼續(xù)看她,薄唇微抿,半點順著她的意思都沒有。 沈甄又牽住他的手,撓了撓他的手心,“就一次?!?/br> 陸宴又道:“喚我什么?” 沈甄咬了咬唇,想著她身后還有清溪,便跟他對嘴型。 陸宴絲毫不買賬,“三姑娘當我順風耳?” 沈甄只能低聲喚了一聲三郎。 陸宴低頭看著比自己小了七歲的姑娘,那筆挺的身姿,到底折了下去,他的唇角貼在了她的耳邊,沉著嗓子又說了一次。 沈甄攥著他的手,越收越緊。 “再不走,你便走不了了?!标懷绶词挚圩∷?。 沈甄立馬抽回手,道:“這、這就走?!?/br> 良久后,沈甄回了沈府,匆匆進屋之前,被沈姌一把逮住,“去哪了?” 沈甄沒吭聲。 沈姌道:“去見陸三郎了?” 沈甄瞬間抬頭,“阿姐能不能小點聲?” 然,這一對視,沈姌才發(fā)覺不對勁,怎么出去一趟,眼眶通紅,臉上還掛著淚痕呢? 沈姌道:“哭過?” 沈甄道:“沒。” 沈姌拉著她進屋,坐在榻上道:“他惹你哭了?” 沈甄猶豫了一下,道:“只是生了些誤會,阿姐,已經(jīng)沒事了?!?/br> 沈姌與她對視半晌,見她不肯明說,也就沒逼她,只握住了她手,低聲道:“若是有事,記得和阿姐說?!?/br> 沈甄點了點頭,“知道了?!?/br> 半晌過后,沈姌走出門,叫住了清溪,“清溪,你可知她今日怎么回事?” 清溪皺眉道:“姑娘她,今日好似和世子吵架了。” 沈姌眉心一蹙,“吵架?” 清溪道:“起初只聽見姑娘哭了……奴婢站的遠,聽不算真切,也不知世子后來又說了甚,就,又好了?!?/br> 沈姌撇下嘴,道:“好了,我知道了?!?/br> 還能說甚? 沈姌想也知道,不論兩個人因何鬧了別扭,以陸三郎的城府,怎可能哄不好一個姑娘?心眼如馬蜂窩一樣多的陸大人,斷不會似平常男人那樣被人牽著走。 誠然,沈姌說陸宴心眼多,可真是一點都沒冤枉他。 細品一下他對沈甄說的那些話便知道了,這里頭,哪能一點詭計都沒有呢? —— 十一月初,安華殿。 許后手里拿著幕僚遞上的信件,冷冷一哼,隨后甩在案幾上,“燁兒,這是你的意思?” “母后也說過,萬國來朝,是我們最后一個機會?!绷首拥?。 許后提起杯盞飲了一口,“繼續(xù)。” “眼下東宮的位置越做越穩(wěn),陛下又重用他,還有鎮(zhèn)國公府,和沈文祁,再這么下去,兒子真是再無登……” 還沒等六皇子說完,許皇后捏起信件甩在了他身上,低聲道:“你明知道東宮眼下勢頭正好,還想要刺殺圣人?” 六皇子面露驚慌道:“母后慎言,隔墻有耳?!?/br> 許皇后道:“怕什么?你我在這安華殿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死罪?!?/br> 六皇子攥了攥拳頭,道:“那母后是何意思?” 許皇后往茶里又加了點鹽,道:“你想過刺殺失敗該如何嗎?在你眼里,長平侯的軍功、陸三郎以及姚斌等人官位,哪個是天上的掉下的?” 六皇子道:“都走到了這一步,兒子沒有退路?!?/br> 許皇后拍案而起,“那許家呢?燁兒,你不要退路,許家百年世家,有上百人在為晉朝為官,你懂什么叫罪誅九族嗎?” 六皇子咬牙道:“那母親為何要叫我將那伶人送到鴻臚寺去?” 許皇后眼皮一挑:“殺太子?!?/br> 六皇子笑道:“母后曾說過話,母后自己還記得嗎?一個太子倒下,還有無數(shù)個太子站起來,難道我真要一個個去斗嗎?” “審時度勢,懂嗎?”許皇后看著他的眼睛道:“你對付太子,不論成敗,母后都能把這事掩蓋過去?!?/br> 六皇子道:“太子死了,母后要如何掩蓋?” 許皇后看著六皇子道:“這幾年許家的所作所為,圣人并非一概不知,我問你,你父皇為何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六皇子道:“圣人想要漁翁之利?!?/br> 許后點頭,“不錯,還有呢?” 六皇子又道:“許家有當年的從龍之功?!?/br> 許后又點頭,“還有呢?” 六皇子厭倦了許后語氣,干脆直接道:“母后不妨直說。” 許后搖了搖頭,道:“那是你因為你沒有動陛下的人?!?/br> 許后站起身子,緩緩在屋子里踱步,撫著自己堪堪隆起的腹部,“你明明有殺陛下的刀,卻只要了太子的命,這便足夠了,燁兒,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若不得勢,便要學著徐徐圖之,莫要斷了自己的后路?!?/br> 六皇子深吸一口氣,道:“是兒子愚鈍,一時沖動了?!?/br> 許后疲憊地看了六皇子一眼,道:“你下去吧,阿娘要歇息了?!?/br> 六皇子看了一眼許后的肚子,道:“母后注意身子?!?/br> 許后擺了擺手。 六皇子從安華殿出來后,幕僚低聲道:“殿下可是要聽娘娘的安排?” 六皇子腳步一頓,陰惻惻地看了一眼幕僚,“不,多殺一個便是。” 幕僚慌張道:“殿下慎重,方才娘娘所言,不是沒有道理?!?/br> 聞言,六皇子不由笑了一聲,“好一個三十年河東,孤一生能有幾個三十年可以耗著?宋先生之前說的沒錯,不論是誰承了大位,她都是太后?!?/br> 幕僚道:“殿下可是決定了?” 六皇子點頭,“自打母后有了身孕,行事便優(yōu)柔寡斷起來,與之前判若兩人,她下不了的決心,孤替她下?!?/br> 六皇子甩了一下袖子,上了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