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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鳳棲南枝在線閱讀 - 第142節(jié)

第142節(jié)

    蕭芙琳抬了抬自己眉毛:“你怎么知道我要單獨跟你說事?”

    何婧英好笑道:“你都把妘兒氣走了,還說沒有事跟我講?”

    “其實不是我有事,是祭酒大人托我來的,是關(guān)于邊陲的事?!?/br>
    元戈妘雖然一心念著蕭子倫,但畢竟她與蕭子倫還未完婚,她仍然是北魏的長樂公主。軍機要事自然不能當(dāng)著元戈妘說。

    蕭芙琳說道:“祭酒大人要我告訴你龍驤將軍帶了二十名飛索衛(wèi)去了吐谷渾?!?/br>
    “什么?!”何婧英驚道。

    “這龍驤將軍倒是真真讓人佩服,竟然孤身深入吐谷渾。如果吐谷渾能與我們結(jié)盟那邊境的危機就解了?!?/br>
    何婧英只覺得一陣心驚rou跳。二十人要怎么翻過雪山進入吐谷渾?吐谷渾的主君伏連籌早就說過不與大齊往來,蕭練要怎么說服伏連籌?

    蕭芙琳滿心都是對蕭練的佩服,絲毫未覺何婧英的擔(dān)憂。“龍驤將軍要是能這樣解了邊境危機,回來怎么也會被封個膘騎將軍吧?我覺得就算是被封個大將軍也是極有可能的。”

    何婧英臉色迅速地冷了下去:“到時候只怕功高蓋主?!?/br>
    蕭芙琳皺眉道:“不至于吧?大齊正是缺這種能征善戰(zhàn)的將領(lǐng)?;噬稀?/br>
    說道此處蕭芙琳也不自信了,王氏一族、西邸一脈被清繳成了什么樣子,她雖然不參政但也看在眼里。

    何婧英鄭重道:“本宮拜脫公主一件事?!?/br>
    蕭芙琳見何婧英如此嚴(yán)肅,愣了一愣:“娘娘請講?!?/br>
    “麻煩公主給祭酒大人帶句話,龍驤將軍此番如果勝了,請祭酒大人告訴龍驤將軍,讓將軍自請戍衛(wèi)邊關(guān),守護我大齊子民,莫要回京?!?/br>
    蕭芙琳點頭道:“好,娘娘放心,我一定將此話帶給祭酒大人?!?/br>
    蕭芙琳拜別何婧英后,何婧英將歲蓮喚了來。

    “歲蓮,皇上今日在做什么?”

    歲蓮低頭說道:“皇上下了朝就去了徐貴妃處。”

    何婧英嘲諷地一笑道:“說到底徐佩蓉比本宮有本事,懷著身孕也能讓皇上日日去她處?!?/br>
    歲蓮不屑道:“還不是用的那些骯臟手段,哪比得我們娘娘端莊大方?!?/br>
    何婧英輕輕浮了浮茶葉沫子:“什么骯臟手段?”

    歲蓮羞紅了臉啐道:“徐大人這段時間給徐貴妃送進來不少漂亮的丫鬟。據(jù)說都不是什么清白人家的。徐貴妃大著肚子難道還能伺候皇上不成?”

    何婧英眼中閃過一絲嫌惡。

    “娘娘,徐貴妃這樣行事,您可不能容她?!?/br>
    “不能容她?”何婧英諷道:“鳳印在太后手里,本宮連昭陽宮都出不了,能拿她如何?”

    歲蓮氣道:“那我們就去告訴太后去!”

    何婧英淺淺一笑:“你以為太后就不知道了么?”

    歲蓮驚道:“她這般行事,太后怎么能……”

    何婧英平淡道:“太后性子和軟,不過是不肯逆了皇上的心意罷了?!?/br>
    “娘娘,您若是愿意給皇上一個好臉色,也不會便宜了徐貴妃啊。”

    何婧英靜靜地看著歲蓮。歲蓮被何婧英冰冷的神色嚇到了。正是被何婧英盯得心中發(fā)毛的時候,歲蓮聽何婧英說道:“你說得對?!?/br>
    看似在贊同歲蓮說的話,語氣里卻盡是嘆息。

    何婧英又嘆道:“是應(yīng)當(dāng)讓皇上來昭陽殿一趟了?!?/br>
    舊情是最容易撩撥的東西。新歡再好,也比不過少年時代的驚鴻一瞥。何婧英吩咐道:“今日十五,皇上是會去太和殿上香的。你去太和殿替我拿點香燭來?!?/br>
    歲蓮喜道:“娘娘肯與皇上和好了就好。奴婢立刻就去?!?/br>
    何婧英摩挲著自己衣衫上的金絲牡丹紋說道:“等等,你去將我以前穿的那件鵝黃的衣衫拿來?!?/br>
    歲蓮愣了愣:“娘娘想穿那件舊衣服?可是皇上不喜歡娘娘穿得太素啊?!?/br>
    何婧英譏諷一笑:“那可未必?!?/br>
    蕭昭業(yè)喜歡的是她聽命于他,喜歡的是她完全被他掌控的樣子??墒亲畛跏捳褬I(yè)喜歡上的她的時候,只是因為佛前一瞥,讓他覺得暖。

    整整十年,她伴著這個人走過兩世。她唯一珍藏在心中,讓自己還能念著蕭昭業(yè)一點好的,便是她大紅蓋頭被掀開的那一瞬間,她發(fā)現(xiàn)娶她的男子,是那個在破廟里有一面之緣的人。

    少女時的悸動總是那么單純。總是覺得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一切都因由一個緣字。

    長大了變發(fā)覺那些所謂的愛情不過是自己的幻覺,參雜了權(quán)利、欲望,變得不再干凈。

    唯一純澈的也許就只有那一瞬間的初見而已。如今她卻要用這一幕來迎得君心,最終讓自己心底唯一一絲純凈的念想也要變得臟污不堪。

    換下鑲金紅綢的衣裙,穿上鵝黃色的少女衣衫。這一身簡單的衣服與整座奢靡的昭陽殿格格不入,一如回不去的往昔,再是穿得像也不過是東施效顰。

    何婧英看了看自己銅鏡里蒼白的臉色,輕輕掃了些胭脂在臉頰上。那時候的她也是這樣吧,不施粉黛,但卻仍然是個明艷的少女。

    可即便是擦了胭脂也難復(fù)往昔。不知道從多久開始她的眼眸不再清亮,微微上翹的眼尾也不再嬌俏,總是透著凌厲。

    也不知從多久開始,眼尾就有了細(xì)細(xì)的痕跡,臉頰也不再飽滿。

    她的腰肢也因為身懷六甲而凸起,怎么看也不會是少女的模樣。

    不復(fù)往昔,難復(fù)往昔。

    何婧英在佛像前行了一禮就轉(zhuǎn)到了佛像身后去。她極力回憶著當(dāng)初的場景。那個時候她的父親剛過世不久,她被何胤帶回小山東苑去住著。她在那一天忽然想起曾經(jīng)與自己在一起在街頭打鬧過的小伙伴,便尋了過去。

    可哪里還能在尋到當(dāng)初那些小伙伴的半點蹤跡?小時候并不覺得自己與那些窮人家的小孩有多大的區(qū)別。長大了才發(fā)現(xiàn)將軍府的獨女與窮人家的小孩之間有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便是再在街頭看見也是不能相認(rèn)的吧。

    那時的何婧英就去了平日里常去的破廟,靠著佛祖背后坐了下來。就在那個時候,她聽到一個人闖進破廟,跪在佛前痛哭。

    此時的何婧英靠在佛像背后,只聽得佛殿的大門被推了開來。

    只是再沒有少年沖進來跪在佛前痛哭。有的只是帶著薄怒與嘲諷的話語:“皇后娘娘不是在禮佛么?”

    何婧英嘆了口氣,眼中竟是絕望。

    蕭昭業(yè)聽聞她在禮佛想到的怕不是初識那一刻,而是她與蕭練在香云殿上談話的情景吧。

    何婧英垂目將自己挽起的鬢發(fā)輕輕拉出一絲撒亂的頭發(fā)來。她曾經(jīng)就是一個散漫的人,這樣看起來更像以前的自己吧。

    何婧英深吸一口氣從佛像背后轉(zhuǎn)了出去。

    逆著陽光,看不清何婧英的樣貌,她直視著蕭昭業(yè)的目光淺淺一笑。

    蕭昭業(yè)呼吸一滯,似有深藏于心底的回憶被一陣微風(fēng)喚醒。蕭昭業(yè)喃喃念道:“阿英?!?/br>
    何婧英抬頭淺笑道:“皇上怎么來了?”

    “朕聽說你在禮佛,就來看看?!?/br>
    何婧英恭順地垂目道:“我一個女子,做不了什么,只能日日為皇上祈福吧。”

    蕭昭業(yè)眼中閃過一絲欣喜:“你為朕祈福?”

    “世間女子難道不是都會為自己夫君祈福嗎?”

    難得地,蕭昭業(yè)狠戾的雙眸中劃過一縷溫柔:“你懷著身孕,這些事情交給下人做就好,不必事事親為。”

    何婧英搖搖頭:“這怎么成?若是心不誠,佛祖豈不是會怪罪?”

    蕭昭業(yè)爽朗地笑道:“朕都沒有怪罪,佛祖怎敢怪罪?!?/br>
    何婧英垂目道:“皇上還沒有用膳吧?”

    蕭昭業(yè)笑道:“皇后這么一說,朕倒真是餓了?;屎筮@里又什么好吃的?”

    何婧英赧然道:“臣妾今日做了餞金棗翠玉豆糕。皇上想不想試試?”

    蕭昭業(yè)眼神一亮:“朕倒真是好久沒有嘗過皇后的手藝了?!?/br>
    歲蓮乖覺道:“娘娘日日都做,今日皇上總算是來了,奴婢這就去給皇上端來。”

    聽到歲蓮這句話,蕭昭業(yè)更加欣喜,仿佛有什么東西失而復(fù)得。

    席間,何婧英未提朝堂,未提前線,未提后宮中的五石散。一壺溫在泥爐上的酒,一盤餞金棗翠玉豆糕,幾疊小菜,簡簡單單一餐飯,很容易讓人相信現(xiàn)世溫暖。

    即便是冷如蕭昭業(yè)這樣的人,也有趨暖的心。

    何婧英懷著身孕,最終蕭昭業(yè)還是沒有留宿昭陽殿。

    歲蓮心中遺憾,嘟噥著說道:“娘娘,您怎么沒有把皇上留下來?。俊?/br>
    何婧英頗有些疲累地說道:“他解了本宮的禁足就夠了?!?/br>
    蕭昭業(yè)愛著的,念著的,想著的不過是少年時的那一片心而已。時間久了只不過會讓蕭昭業(yè)看出這一切不過是假象,得不償失。

    第二百五十七章 白龍

    解開禁足之后,何婧英第一時間出了宮。

    前日她去找了鬼面郎君。鬼面郎君向她直言蕭昭業(yè)服用了那么久的藥,毒性已經(jīng)侵入五臟,這世上恐怕沒有仙丹良藥能救他了。

    鬼面郎君的原話是:“他磕藥已經(jīng)把自己磕得差不多只剩一口氣了,說不定哪天磕著磕著就把自己磕沒了?!?/br>
    何婧英這才意識到,她何家的命運只怕靠著蕭昭業(yè)也改變不了了。

    大廈將傾,國之不復(fù),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如果蕭昭業(yè)已經(jīng)糊涂到將所有國事交由蕭鸞,內(nèi)政交給徐龍駒,那么她就算是跪在御書房前求他,也不會有什么用了。

    與其去喚醒一個裝睡的人,不如用這些時間去做一些有用的事。

    何婧英先去了一趟陸良。西南邊的小鎮(zhèn)并未受戰(zhàn)火波及,所以一路行到陸良還算順?biāo)臁?/br>
    上一次她們到驚馬槽的時候,一行六人,現(xiàn)在只有齊夫人與曹景昭伴在她左右。

    開啟鬼域的事情齊夫人也算是始作俑者之一。三人越是接近驚馬槽,齊夫人的神情越是凝重。才不過一年的時間而已,驚馬槽里堆的白骨,染的鮮血還未完全消散。仿佛空氣之中還殘留著血腥。之前被蕭子懋一把火燒掉的村莊上生了青綠的嫩草,嫩綠的青草凌亂地生在焦黑的地上,更顯得曾經(jīng)的罪孽深重。

    行道村莊外,齊夫人下馬對著村莊拜了三拜。

    何婧英與曹景昭默默地立在她身后。

    曹景昭問道:“令主,您真的要去拿那樣?xùn)|西?”

    何婧英點點頭:“你們既然尊我為令主,我總要能有些別的讓人信服的東西。只有云音王爺留的那一塊玉佩是不夠的?!?/br>
    曹景昭猶豫道:“但是這樣做很危險啊?!?/br>
    何婧英淡淡一笑:“我倒是覺得比我在宮里等死安全?!?/br>
    曹景昭皺眉道:“您為何覺得皇上一定會……皇上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吶,說不定會好轉(zhuǎn)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