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治霍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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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地界恰遇旱災(zāi),莊稼顆粒無收,百姓饑餓,流離失所。災(zāi)民一波波俱往富庶的幽州而來,弄得幽州知府一時措手不及,只能下令封鎖城門,不讓一個災(zāi)民入內(nèi)。 幽州乃是從西通往南邊的唯一通道,城門一鎖,連正常的往來商旅都被稽留,一時怨聲載道。 更有甚者,那些災(zāi)民一路乞討奔波,只顧逃命,又餓又累,受了許多顛簸之苦,有人最開始身子孱弱受不得這困頓便病倒了,因為城外聚積太多災(zāi)民,很快病癥便蔓延開來,成了霍亂之癥,就連商旅們也受到牽連。 舒吭的馬車抵達(dá)幽州城外時,恰聞哭聲一片,分外凄涼。 外頭傳來車夫的聲音:“尹家娘子,城門鎖了不讓入城,怎么辦?” 焦生道:“我下車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焦生說著正要下車,窗外就傳來一個沉穩(wěn)渾厚的聲音:“你們都在車上等著,我去打聽?!?/br> 是那位楚公子。 “我覺得楚公子去比焦生你去合適?!彼匮┑?。 焦嬌不悅:“你覺得你覺得,要不怎么說狗眼看人低呢?” “焦嬌,你怎么罵人呢?”素雪唇角一垮。 焦嬌神氣:“誰說我罵人了,我罵的是狗!” “你……” 素雪不忿,被舒吭拉住。 “娘子,你看焦嬌……” 看了十三年,她真的一眼都不想多看焦嬌一眼呢。 舒吭的手輕輕伸到焦生背后去,焦生一凜。 舒吭這是在他背上寫字呢…… “焦嬌,我小,我出去打聽的確不合適?!苯股皇窃谧x取舒吭的信息,于是說起話來顯得木訥。 焦嬌一聽憋屈,還是親弟嗎?自己在幫他說話,他反倒為外人開脫。 “焦生,你怎么這樣說話呢?我是在幫你,素雪她看不起你……” “焦生,我沒有?!彼匮┪皇蔷褪抡撌?,的確沒有看不起焦生之意。 “素雪沒說錯,我也沒說錯,我的確是比焦嬌你小啊,要不,焦嬌,你是jiejie,你出去看看……” 焦嬌一跺腳,騰地起身,出了馬車。 焦生還有些木訥:“焦嬌……好像……生氣了……” 可是那些話并非他的本意呀,而是阿鶯在他背上寫的…… “阿鶯,”焦生側(cè)頭看著舒吭,眼里全是驚喜,“你以后除了在我手心寫字之外,還可以在我背上寫字了?!?/br> 這可真是個新發(fā)現(xiàn)。 素雪急道:“焦生,你快教我認(rèn)字吧,我也想娘子在我手心,還有背上寫字,還有胳膊上,脖子上,臉上……” 素雪簡直迫不及待,舒吭愉悅地笑起來。 阿鶯笑了,阿鶯開心就好。 見舒吭笑了,焦生跟著心情暢快,他爽快答應(yīng)素雪道:“好啊,素雪,我現(xiàn)在就開始教你。” 焦嬌站在馬車旁四處張望,到處都是東倒西歪慘不忍睹的災(zāi)民,楚公子在哪里呢? 災(zāi)民“哎喲哎喲”或忍受病痛或忍受饑餓的呻吟聲充斥于耳,焦嬌倍感煎熬,又不敢舉步往人叢中尋找楚長秦,只能杵在原地,幸好焦生沒下來,這樣的場所,焦生的確不適合。 楚長秦正在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旁向車夫打聽著什么,焦嬌的目光終于尋見了他,立即屁顛屁顛奔了過去。 “楚公子……”焦嬌熱情洋溢地喊。 “站??!” 楚長秦?fù)P手,厲聲呵斥,焦嬌傻在當(dāng)場。 楚長秦走過來,拉起焦嬌,就往舒吭的馬車走來。 動作雖然粗暴,卻魅力十足,把個焦嬌的小心臟撩撥得撲通撲通的。 馬車簾一挑,楚長秦拉著焦嬌進(jìn)來。 “焦嬌,你的臉怎么紅成這樣?”焦生才一驚呼完,又立刻道,“紅鸞星動……” “焦生,你胡說八道什么?”焦嬌不依嚷起來。 焦生默,不是我胡說八道,是阿鶯在我背上寫的啊。 “焦生,什么是紅鸞星動?”素雪天真爛漫地問。 焦生看向舒吭,她正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般看向別處,焦生只能咳咳。 楚長秦不顧少年們打機(jī)鋒,徑自將焦生一擠,坐到舒吭身邊來。 焦生:額,我的位置…… “咱們趕緊離開此處,前面全是災(zāi)民,而且災(zāi)民中有人生了病,生病的人越來越多,我擔(dān)心是發(fā)生了霍亂。”楚長秦嚴(yán)重道。 焦生走到舒吭另一邊擠走素雪,將手心遞給舒吭,舒吭旋即用手指在上面寫字,焦生自覺念道:“不行,幽州乃是由西往南通往郴州的唯一通道,必須進(jìn)幽州城,不能離開?!?/br> 楚長秦郁悶:“尹娘子,你沒有聽到我的話嗎?前面可能發(fā)生了霍亂,而且城門封鎖,幽州城已不讓一個外鄉(xiāng)人進(jìn)入。” 舒吭還是決絕寫道:不行。 這二字念在焦生口中分外任性,沒有絲毫商量余地。 “幽州城可以下次再來,等這波災(zāi)民離開,萬一我們也傳染了霍亂……”楚長秦強(qiáng)調(diào)。 舒吭還要在焦生手心寫字,被楚長秦一把拉過。 他伸出自己的手,道:“在我手心寫!” 焦生:“……”這是我的專利,嗚嗚。 舒吭已經(jīng)在楚長秦手心寫道:“你離開?!?/br> 楚長秦臉色白了白,很快他申明道:“尹娘子,你聽著,我說過要護(hù)送你平安回到茭陽尹家,就會說話算話,絕不會提前離開,但是這個幽州城我們現(xiàn)在不能進(jìn)去,城門封鎖了,因為災(zāi)民中可能得了霍亂……” “霍亂我能治?!?/br> 楚長秦猛地一頓,以為自己看岔了,舒吭又在他手心鄭重寫了一遍:“霍亂我能治?!?/br> “對啊,你是個神醫(yī),我差點忘了,”楚長秦恍然一笑,旋即看著這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又有些不放心,問道,“你當(dāng)真什么病都能治,霍亂也不例外?” 焦生立即道:“阿鶯說了能治就一定能治!” 豪華的紅帷馬車前站著焦嬌焦生姐弟。 焦嬌怯怯道:“焦生,我害怕!” “別怕,阿鶯會治好他們的,咱們不會傳染霍亂的,就算傳染了,阿鶯也能給咱們治好?!鄙倌陱奈磻岩蛇^他的阿鶯。 焦嬌愁眉苦臉:“我擔(dān)心的不是這個。” “那jiejie你擔(dān)心什么?” “我擔(dān)心的是,啞巴她……不,阿鶯她真的能治霍亂嗎?”焦嬌憂慮重重看著路邊三五成群的災(zāi)民,如果治不好,惹惱了這些災(zāi)民,他們車上的財物還有人身可都不保了。 “焦嬌,事到如今你怎么還懷疑阿鶯???她連楚公子祖父的頭疾都治好了,小小霍亂算什么?” 少年的信任看在他家jiejie眼里可是無知者無畏,而jiejie的擔(dān)心看在少年眼中純屬庸人自擾。 紅帷馬車上下來一個婦人,眼睛哭得紅腫,手里攥的帕子濕得能擠出水來,她帶著哭腔問道:“你家神醫(yī)真的能醫(yī)治我家老爺?shù)牟???/br> “是的,只是要一千兩診金。”焦生回答。 那婦人立即叫人捧出一千兩診金來,“只要你家神醫(yī)能治好我家老爺,莫說一千兩,就是一萬兩我都給?!?/br> 夫君對一個女人來說是什么?是天,是神,是山。 他們家是商戶,全靠她丈夫一人支撐整個家族經(jīng)濟(jì),她丈夫要是在這旅途中病死了,那家里的生意可就毀了,以后一家老小去喝西北風(fēng)嗎? 婦人正要將裝著一千兩的小木櫝遞給焦生,婦人身后一個婆子摁住她,提醒道:“夫人三思,萬一是騙子……” “現(xiàn)在老爺危在旦夕,管不了那么多了,總要一試,萬一治好了呢?” 如果不花這一千兩,可是一點希望都沒有,花了這一千兩萬一真的遇到個神醫(yī)呢?一千兩對她這樣的商戶來說算什么?丈夫的病如果能好,還不是日進(jìn)斗金的事情嗎? 婦人執(zhí)意將小木櫝遞給焦生,婆子也不好再說什么,而焦嬌先焦生一步搶過那小木櫝,眼里一下能閃出火花來。 她現(xiàn)在特別希望啞巴能治病這件事不是夢,這樣她就可以天天數(shù)錢玩了。 “那神醫(yī)現(xiàn)在何處?快請她來給我家老爺看治吧?!眿D人心急如焚。 焦生道:“神醫(yī)不便出行,還請病人隨我過去?!?/br> 如果這婦人見了阿鶯,只怕不讓她醫(yī)治她家丈夫的,畢竟阿鶯在外人眼中還是個孩子。 還是阿鶯考慮周全。焦生在心里想。 于是,許多災(zāi)民抬頭便看見紅帷馬車上下來一個渾身裹在斗篷里的人,由兩個下人攙扶著顫顫巍巍跟隨一對姐弟上了不遠(yuǎn)處另一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