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讀書人也有人喜
皮裘女子抬手,河底霎時暗流激蕩。 就在那只手即將落在帷幕壁障上時,袁志從里面伸出頭來。 “你想干什么?” 袁志看了看距離他頭頂不過一尺的手掌,一臉寒霜。 “敲……敲門?” 看了看表現(xiàn)得十分無辜的皮裘女子,袁志冷哼一聲,“曲依,你要是在在這里鬧騰,擾了我的客人,我明天就請人奏請朝堂,調離此地?!?/br> “不鬧騰,不鬧騰?!逼门舆B連擺手。 過了片刻,她才反應過來。 “等會兒,你說什么?客人?”她提高音量,“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這和你有什么關系么?” “怎么沒關系!?”曲依大聲嚷嚷起來,“好啊你,袁志。我說你怎么一直不理會我,原來是金屋藏嬌啊你,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我……” 曲依頓了頓,厲聲道“我當初真是瞎了眼!” 袁志掏了掏耳朵,“嗯,你是瞎了眼,我就是這種人,怎么樣吧?” 他說完就要退到里面。 “還想跑?不給我說清楚,我打……打你!” 曲依迅速伸出手,一把拉住袁志。 “喂喂喂,你干什么?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tǒng)!”袁志驚慌失措,在曲依手中毫無反抗之力。 “你藏起來的那女人呢?讓她出來見我!” 曲依一手抓著袁志,一手叉腰,端的是霸氣側漏。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袁志使勁掰著曲依的手,可任憑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曲依的手依然紋絲不動。 “你……你放開我!” 曲依抬著下巴哼道“不放,除非你讓我見一見那女人?!?/br> “我說袁志,你還沒打發(fā)走那女人么?” 墨語在河伯府邸中聽不見袁志和曲依的說話聲,還以為袁志出了什么事。 然后他隔著朦朧帷幕,發(fā)現(xiàn)袁志和什么人靠在一起,好奇驅使他走出府邸,隨后他便探出身子看了看。 袁志見墨語出來,有些尷尬,感覺自己的形象突然就跌到谷底了。 一名長得頗為俊俏的少年從河伯府邸中出來,不由得讓浮想連篇。 曲依的反應大的出奇,她指著墨語,手指顫抖,難以置信地說道“袁志,沒想到你喜歡的竟然是男子!” 她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說憑我這么好的條件,你沒理由不喜歡我的,原來你不喜歡女人!” 隨后她面容悲嗆,苦口婆心道“袁志,你不能這樣,這樣是有違儒家規(guī)矩戒律的,要是讓別人知道,你肯定要被書院除名的。” 袁志張了張嘴,剛想辯解一下,曲依又緊接著說道。 “不過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的,?!D銈冃腋?!” 說完,她看了看墨語,暗道“哎,真是可惜了……” “墨語,是出了什么事么?” 府邸中有走出一名少女。 曲依大叫一聲,“袁志!你可真是個禽獸!” 袁志“???” “沒想到你連這么小的女孩子都不放過!” 曲依看著袁志,面容不解,難以置信,悲憤,心痛,種種表情,不一而足。最后眼神畏懼帶著些許厭惡,和看一個扭曲的變態(tài)沒什么區(qū)別。 袁志再也忍不住了,他怒喝一聲,“住口!” 曲依頓時靜若寒蟬。 袁志指著她鼻子罵道“虧你還是個山岳正神,無端臆想,滿口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袁志對著墨語躬身,歉意道“實在是對不住二位了,掃了大家的興致。” “他們真是你的客人?” 曲依就算反應再遲鈍,她也終于知道了。 曲依忍不住問道“這些年來你哪來的客人?” 袁志瞪了她一眼?!瓣P你何事?” 如曲依所言,他這些年雖然活的還算滋潤,可向來是獨來獨往,性格脾氣又不好,多年來無一人可以交心。 “墨語,你們剛才在說什么?。俊?/br> “聽不懂……” 曲依扭扭捏捏,清了清嗓子,輕聲細語地說道“不知二位是?” “在下墨語(素聆星),袁志的朋友?!?/br> “哦~”曲依點點頭,拱手笑道“在下曲依,旁邊山頭的山神?!?/br> 旁邊? 墨語回想一下,旁邊那座山不是一座山脈連綿,聳入云霄的山么,她是那座山的山神?看起來品階挺高的啊。 不過這打扮嘛…… 墨語摩挲著下巴,看了看曲依。 也許是山神的緣故,曲依一身衣服都是野獸毛皮所制,本來也別有一番風味,可架不住東一塊虎皮,西一塊狐裘,弄得整身衣服花里胡哨,顏色各異,著實有些“特別”。 嗯,難怪袁志不喜,這種穿著,任誰也駕馭不住。 嗯,難怪能看上袁志,這品味,也沒誰了。 “不知曲依你作為山岳正神,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那個……那個……”曲依低著頭,吞吞吐吐,“我是來商量商量兩人的……兩人的婚事的。” “婚事???” 曲依剛說完,便同時傳來了三聲驚呼。 墨語看了看袁志,“你要成親了你不知道?” “我怎么會知道?” “你不知道,你成什么親?” 袁志急了眼,“不是,我……誰說我要成親了?” 曲依看著他,怒道“袁志,不是你親口說的么?” 袁志瞪大眼睛,“我什么時候說的???” 曲依指著袁志說道“就在二十年前,你說什么關關啾啾,什么洲洲,什么淑女好逑。你還敢不承認不成?” “哦~~”墨語和素聆星看著袁志,眼中有一種無名之火在燃燒。 袁志恍然,“我說你怎么莫名其妙欺負我二十年,原來是因為這個?!?/br> “這下你還敢說你沒說過?” 袁志撓撓頭,“可是,可是那不是對你說的啊?!?/br> “啥?”曲依瞪大了眼睛,“不可能!” “你……對了,那位書院山主也說了!” “山主他一個授業(yè)先生,他每天除了教授院內士子學問,剩下的就喜歡亂點鴛鴦,我當時不是和你說過了么?”袁志嘆了口氣,無奈道。 “你說過么?”記憶中是有這模糊的一段,只是她當時太高興了,似乎什么都不管不顧了,哪還能聽見袁志的話。 看曲依的表情,袁志就知道想起來了。 曲依猛的一揮手,“我……我不管,你們不是有一句話叫做什么,君子一言,幾匹馬都難追么?” 墨語看著袁志,低聲在他耳邊說道“可以啊,人家對你死心塌地,你獨身在此,干脆做個伴?” “胡鬧!這婚姻大事,豈可兒戲?” 袁志挺著胸膛,“再說,我早已是心有所屬?!?/br> “誰啊,同門師妹?”墨語好奇問道。 “這你也也知道?” 墨語撇撇嘴,“就你這樣,一心讀書的儒士,天天待在書院里,除了同院的師姐師妹,還看得到誰啊?” 聽說讀書人鼓搗學問,研究道理,大多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沉迷其中的儒士修為有高有低,所耗時間也有長有短。短的十天半月,長的十年八年。 儒家制定的條條框框,雖說規(guī)矩多而大,卻極大保障了世俗凡人的權益,約束了那些修行中人所帶來的害處。 不然修士相爭,動輒就摧城拔寨,截江斷河。若是修為夠高,打的天翻地覆,山河破碎,事后拍拍屁股走人,只留下滿目瘡痍,苦的還不是那些凡人? 不過儒家規(guī)矩夠大,是建立在道理夠多的情況下,讓修士信服,講究“以理服人”,而不是捋起袖子掰手腕,比誰力氣大,拳頭硬。 這些道理,都是儒家上到圣人,下到普通學子,一點一滴琢磨出來的,說是千年苦,萬年功,絲毫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