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宋傾城在醫(yī)院待了兩天,隔日上午就被老趙接回云溪路的別墅。 她住院時間短,沒有什么要收拾的東西。 回到云溪路八號園,鞏阿姨已經(jīng)做好午飯等她,宋傾城先上樓回了趟自己住的客房,開門后發(fā)現(xiàn)她的箱子不見了,就連床上也空空的,沒有她睡過的床單被套,和她剛住進來的那晚一樣。 宋傾城下樓詢問,鞏阿姨詫異的看她,隨后解釋:“昨晚先生回家,我問他宋小姐是不是明天出院,是的話我就收拾一下客房,結(jié)果先生說不用,讓我直接把你的東西移到主臥就行。” “……”宋傾城確實真不知道。 她再上樓,去主臥,果然在衣帽間找到自己的拉桿箱。 鞏阿姨也跟上來:“左側(cè)的衣柜還有空著,抽屜也是的,不用擔心放不了?!?/br> 宋傾城沖鞏阿姨微笑了下,卻沒有把箱子里東西收拾出來的意思,從主臥出來,她往過道盡頭看去,總覺得那兒多了點什么。 像是受到某種牽引,宋傾城抬腳走過去。 她止步在一個關(guān)著門的房間前,握上門把手,然后轉(zhuǎn)動開門。 宋傾城對別墅里的房間有過大致了解,這里以前是閑置的,當她看到里面的東西,有微微的怔忡,視線停留在那兩卷擱在地上的卡通墻紙上。 鞏阿姨沒有隱瞞,在旁邊說:“這是昨天下午裝修公司送來的,先生不在,我給他打了電話,他讓人送上樓擱在這里,我聽裝修公司的工人話里的意思,是準備打通兩間客房,然后重新做裝修,不過先生在電話里說暫時不敲墻了,讓他們先回去?!?/br> 孩子都沒了,再裝修嬰兒房的確也沒什么用。 宋傾城看著空曠的房間,無聲嘆息,這幾天以來第一次感到那么深刻的歉意。 就像兩個人一起合作開發(fā)產(chǎn)品,一個提供資金,另一個負責機器,開始很順利,給融資者滿滿的信心,結(jié)果突然有一天,機器出了問題,所有產(chǎn)品全都報廢,接到消息的時候,融資者已經(jīng)在準備產(chǎn)品的外包裝跟宣傳,那一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想到這個比喻,卻也覺得十分的貼切。 宋傾城合上房門,對鞏阿姨說:“下去吃飯吧?!?/br> …… 吃過飯,宋傾城接到沈徹的電話,她托沈徹去辦的房產(chǎn)證已經(jīng)拿到手,沈家在房管局有親戚,所以辦起事來效率高許多。 “要我現(xiàn)在給你送過去?”沈徹在那邊問。 宋傾城說:“不用,明天我要辦轉(zhuǎn)戶口,順便去你那里。” 沈徹點頭應(yīng)下,過了會兒又道:“郁庭川是不是從深圳回來了?” “嗯?!彼蝺A城忽然笑:“你最近怎么這么關(guān)心他?” “我是關(guān)心你好嗎!”沈徹覺得自己是被咬了的呂洞賓,相較于她調(diào)笑的語氣,他顯得格外嚴肅:“你孩子沒了,他怎么個態(tài)度,有沒有——” “沒有?!彼蝺A城打斷他,知道他想問什么:“他還說過陣子帶我出國玩?!?/br> 電話那頭沒吭聲。 宋傾城把手機換到左手,重新貼回耳朵:“不相信?在你心目中,我的戰(zhàn)斗力就那么渣?” “信,怎么不信,你不綁竄天猴都能上天了?!?/br> 宋傾城能想象他正在翻白眼,笑了笑:“我真的沒事,中午回了云溪路八號園這邊,和你打完電話,我準備睡個午覺?!?/br> 沈徹聽她的口吻不像作假,稍稍放了心,掛電話前仍照例交代:“有事一定要告訴我,25號前我都在南城?!?/br> “好?!彼蝺A城的聲音帶著笑。 …… 沈徹收起手機,轉(zhuǎn)身就看到不知何時站在那的沈摯,今天是爺爺?shù)纳?,沈家人能回來的都過來吃午飯,伯父一家人也來了,包括沈摯,跟他素來形影不離的陸韻萱卻沒有過來。 宋傾城讓辦的房產(chǎn)證,就是姑姑剛才帶過來的。 沈徹突然沒心思跟沈摯打招呼,轉(zhuǎn)身去了院子外,在旁邊的小超市買了根棒棒糖,出來后發(fā)現(xiàn)沈摯在外面等自己。 沈摯正抽著煙,瞧見他,扔了煙踩滅,問:“傾城的孩子怎么回事?”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沈摯已經(jīng)不再喚宋傾城作‘宋宋’。 宋傾城流產(chǎn)的消息好像沒瞞住。 沈徹不作搭理,低頭剝著糖紙往回走。 下一秒,他又被沈摯扯住,沈摯目光沉沉的問他:“她什么時候買的房子,為什么要買房子,她跟郁庭川鬧掰了?” 沈摯從小就聰明,沈徹自認比不過這個堂哥,包括在城府方面。 沈徹抬頭,看著堂哥反問:“你現(xiàn)在跟陸韻萱不挺好的,管她的事做什么,既然這么想管,早干嘛去了?” 沈摯和他對望,喉頭動了動,問出壓在心頭的疑惑:“她能跟郁庭川在一起,是不是你搭的線?” 沈徹在皇庭工作幾年,認識那么多大老板,拉個皮條是很容易的事。 外面都傳,宋傾城是靠同學(xué)搭上郁庭川。 沈摯卻很明白,自己這個堂弟才是最好的捷徑。 沈徹也聽懂了沈摯的意思,沒有否認:“是我搭的又怎么樣?” 話音剛落,衣領(lǐng)已經(jīng)被沈摯扯起來。 “干嘛,還想打我?”沈徹嗤笑:“你不提宋宋,咱們還能好好做堂兄弟,這么多年,最沒有資格過問她的就是你?!?/br> 說著,沈徹壓低了聲音,也在壓制情緒:“你早就跟陸韻萱好上了,為什么不告訴她?我也是個蠢貨,那時候在你手機上瞧見陸韻萱的來電,就該聯(lián)想到一塊,而不是在她跟我說你生日還要出差的時候,還傻呵呵的告訴她,實習(xí)生都那樣,老板說往東就不能往西。后來發(fā)現(xiàn)你可能是跟陸韻萱去了柬埔寨,我也不敢告訴她,要是我當時跟她說了,根本不會有后來的那些事……” 沈摯淡淡的道:“那你后來跟她說了么?” “……”沈徹沉默。 “還是沒有?!鄙驌刺嫠卮穑骸澳闩赂嬖V她,她不會再跟你做朋友。” “老子最起碼還知道彌補,不像你,只會不斷傷害她?!?/br> 沈徹剛說完,人已經(jīng)挨了沈摯一拳跌在地上。 沈摯手指著他警告:“我不管你怎么活,以后不準再給她拉皮條,她不是那個圈子的人,不適合那種活法!” “媽的!”沈徹猛地沖過去,拳頭往沈摯臉上招呼,然而,還沒碰到沈摯就被反擒住壓在墻上,他打不過沈摯,只能忿忿罵著:“她成這副樣子還不是你害的,都行尸走rou了還要挑活法,都是你們這群王八蛋,你還跟他們合伙欺負她,老子早八百年就該弄死你!” …… 宋傾城沒睡成午覺,剛打完電話,鞏阿姨就在樓下喊她。 打開房門,差點跟郁菁撞上。 郁菁跟她大眼瞪小眼,大概過去十來秒,宋傾城先開口道:“如果我沒記錯,今天好像不是周五。” “今天周二?!庇糨歼呎f邊往里走:“你咋搬到我二叔這兒來了?” 害她往帝都花園白跑了一趟。 郁菁一邊坐在沙發(fā)上,一邊扯下倒掛的書包,二話不說就拿過宋傾城那杯開水,咕咚咕咚的灌了大半杯,然后心滿意足的把杯子放回去,抬起頭看宋傾城:“你肚子里的孩子真沒了?” 宋傾城確實沒告訴她自己住在這兒的事,又聽郁菁問起孩子,還問得這么單刀直入,也沒有扭扭捏捏。點了點頭:“胎停孕。” “就這樣?”郁菁一臉難以置信。 宋傾城被她逗笑:“不然呢,你怎么從學(xué)校出來的?” “這不是請了陪產(chǎn)假么?” 這個假,在元維能請到的恐怕也不多。 郁菁伸直雙腿,懷里還抱著書包,發(fā)現(xiàn)宋傾城一直站著:“你怎么不坐?” 宋傾城解釋:“在等洗手間里的水燒開?!?/br> 話音剛落,傳來水開的嗚嗚響。 宋傾城去了趟洗手間,再出來拿著電熱水壺,走到茶幾前放下,拿了個干凈的玻璃杯,在郁菁的身邊落座:“不想下樓,所以拿了個插電的上來?!?/br> 郁菁看到她手里的小袋益母草顆粒,問:“這干嘛的?” “清宮后醫(yī)生配的?!彼蝺A城把藥倒進杯子,用沸水沖泡:“要喝一星期?!?/br> 郁菁聞著那股中藥味,目光落在宋傾城的側(cè)臉上,說出心底的想法:“我聽說清宮手術(shù)很疼?!?/br> “還好,可能因人而異吧?!?/br> 郁菁聽她說的平靜,瞅向她平坦的腹部,不知道說什么安慰的話,半天才憋出一句:“沒了就沒了吧,等你跟我二叔結(jié)婚,肯定還會有的,以后多注意就是?!?/br> 宋傾城勾起唇角,轉(zhuǎn)過頭問郁菁:“看電影么?” …… 傍晚,郁庭川回到家,鞏阿姨第一時間出來迎接:“先生回來了?!?/br> 郁庭川點頭,往樓上看了一眼。 鞏阿姨立刻道:“宋小姐她們在看電影。” 郁庭川換了室內(nèi)拖,走去家里一樓的放映室,隔著一段路已經(jīng)聽見對話聲,放映室的門虛掩著,屏幕上正在播著一部3d迪士尼動畫片,沙發(fā)前,兩個人盤腿坐在地毯上,他伸手按了墻上的開關(guān),整個放映室瞬間被燈光照亮。 宋傾城轉(zhuǎn)頭,摘下3d眼鏡,看到門口的郁庭川,淺淺笑起來:“你下班了?” 郁庭川的視線定在她臉上幾秒,又望向放著電影的熒幕:“這么大的人還看動畫片?” “二叔,你回來啦!”郁菁有些討好。 她今天算是逃學(xué)出來的,特別怕郁庭川追究。 結(jié)果,自家二叔什么也沒問,好像真的只是來叫她們吃飯的。 因為有郁菁在,晚飯的氣氛很輕松。 宋傾城和郁菁坐一塊。 郁菁發(fā)現(xiàn)傾城只夾蔬菜,忍不住開口:“你現(xiàn)在還是不碰rou葷么?” “……”宋傾城微微笑了笑。 抬頭之際,發(fā)現(xiàn)坐在對面的男人正端著飯碗看自己,深沉專注的眼神,讓她的心跳有些加快。 宋傾城垂下眼睫,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晚飯后,郁庭川上樓去書房,宋傾城則陪郁菁在樓下看電視。 郁菁的性格再粗枝大葉,也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到底哪兒不對勁也說不出來,只能求助于宋傾城:“我在這里是不是打擾到你們啦?” “沒有啊,怎么會這么想?” 郁菁見她神色如常,將信將疑地說:“……不知道,反正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