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節(jié)
宋傾城本來想在吃晚飯的時候,把這事告訴郁庭川,但她剛進廚房幫鞏阿姨擇豆角,放在客廳的手機響起來。 懷孕后,不是必要,宋傾城不把手機藏身上。 也不像以前那樣時常玩手機。 電話是郁庭川打來的。 告訴她,晚上有個應(yīng)酬,讓她不用等自己回來吃飯。 晚飯只有一個人吃,宋傾城就讓鞏阿姨炒了豆角和茄子兩個菜,加上一盅蛋羹,對她來說已經(jīng)足夠。 鞏阿姨自從知道宋傾城有身孕,準(zhǔn)備飯菜的時候更注重搭配。 在宋傾城用完飯后,又給她熱了杯牛奶。 宋傾城也清楚自己偏瘦,現(xiàn)在是懷孕才兩個多月,母體身體更該跟上,她不是很喜歡rou類,只能從別的食物上來汲取營養(yǎng)物質(zhì)。 接過杯子的時候,宋傾城不由想到郁庭川。 每晚他都會準(zhǔn)備好牛奶讓自己喝,不是吃飯時就是睡覺前。 說出去,恐怕沒有人會相信,恒遠的老總每天大晚上都會站在廚房的燃氣灶前,耐心十足的用鍋熱上一杯牛奶。 宋傾城不知道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習(xí)慣喝牛奶的。 以前的她并不喜歡純牛奶的寡淡無味。 但是現(xiàn)在,這樣捧著杯子喝牛奶,卻能在奶香中嘗出一絲甜味。 晚上八點多,鞏阿姨先回小樓歇息。 宋傾城做完全部功課,差不多九點的樣子,她整理好茶幾上的試卷課本,統(tǒng)統(tǒng)放回書包里,然后上樓去洗漱。 十點左右,郁庭川還沒回來。 宋傾城躺在床上,只開了床頭的臺燈,準(zhǔn)備先睡。 她沒有打電話去催促。 過去幾個月,郁庭川很少這樣晚歸,除非有事或?qū)Ψ诫y應(yīng)付。 宋傾城心里沒有不高興,只是發(fā)了條短信,告知他自己要先休息,老生常談的囑咐少喝酒少抽煙,也沒特意等著他回復(fù),把手機擱到床頭柜上,拉過被子躺下睡覺。 …… 郁庭川收到短信的時候,正在飯局上一位干實業(yè)起家的老板聊天。 對方是北方人,性格很豪爽大氣。 手機在褲袋里震動,郁庭川拿出來看了看,宋傾城打了一段話,先是說自己明天還要上課,所以沒辦法等他回來再睡,然后話頭一轉(zhuǎn),在短信里說:“胃不好就少喝酒,別拿自己的身體不當(dāng)回事,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想想還沒出生的寶寶,作為爸爸,不能樹立太不正面的形象,譬如酗酒嗜煙?!?/br> 郁庭川讀完短信,嘴邊浮現(xiàn)出淡淡的笑。 端起杯子喝酒的北方老板察覺到,望著郁庭川打趣:“什么段子這么好笑?” “……”郁庭川循聲抬頭,迎上對方好奇的目光,輕輕莞爾,把手上的煙往骨碟上磕了磕:“家里的短信?!?/br> 對方跟恒遠常年有業(yè)務(wù)往來,知道郁庭川離異恢復(fù)單身好些年。 也知道去年恒遠五十周年慶典上鬧出的新聞。 盡管事后恒遠出面澄清,表示要追究那些不實報道,但是,在生意圈子里,其實這種事早就見怪不怪。 很多高中生都上趕著想認(rèn)識有錢人,找干爹都找不過來。 郁庭川如今和那個女高中生同住在云溪路八號園,這個說法早就在圈內(nèi)傳開,雖然沒人敢當(dāng)著郁庭川的面明題這事,背后討論的實在不少,照理說,郁庭川自己肯定也有所耳聞,卻未見他出來澄清什么,反而是一種默認(rèn)的態(tài)度。 現(xiàn)在,這位北方老總聽郁庭川這么講,自然聯(lián)想到那個年輕小姑娘,倒也沒說什么掃興的話,舉著高腳杯要把酒言歡。 同桌吃飯的,還有些南城本地商政兩界的人物。 恒遠在南城算龍頭企業(yè),但要想屹立不倒,少些麻煩,這樣請客吃飯少不了,既要和相關(guān)部門打好關(guān)系,也要跟其他企業(yè)保持良好合作,飯局上,除了些實干家,也不乏活絡(luò)氣氛的高、干子弟。 這也是現(xiàn)今社會普遍存在的現(xiàn)象,人脈多好辦事,不管以前認(rèn)識不認(rèn)識,一場飯局下來,多少能搭上點關(guān)系。 這種飯局上女人偏少,就算有,也是某老總帶來的秘書助理。 男人喝酒無聊,難免拿女人來開玩笑。 不知道是誰忽然說起南城的名媛,提及未婚的那些,很自然的扯出顧家千金,顧嘉芝對郁庭川有意的事,從來不是個秘密。 郁庭川對顧嘉芝的態(tài)度也擺在那里,始終是不冷不熱。 去年十月份,郁林江還帶著顧嘉芝出席宴會。 當(dāng)時就有傳顧嘉芝會嫁入郁家。 后來卻不了了之。 飯局上,某公子哥提到顧嘉芝最近在相親,相的就是他好哥們,顧嘉芝長得不差,氣質(zhì)出眾,小提琴拉得也好,就是年紀(jì)不小了,盡管這樣,也是做老婆的不二人選。 坐在郁庭川身邊的北方老總,跟顧嘉芝有過一面之緣,聽見其他人談?wù)擃櫦倚〗?,轉(zhuǎn)頭看了看旁邊,發(fā)現(xiàn)郁庭川的神情如常,沒有任何不快的跡象。 這番模樣,倒不似作假。 看來這位恒遠老總,是真的對顧家小姐無意。 但凡有些情意,不會容許旁人這樣議論女方的婚事。 就是因為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插嘴說一句,必然引起說不清的誤會。 飯局結(jié)束,臨近深夜十二點。 郁庭川晚上喝的有些多,自己開不了車。 梁竟也喝了酒,干脆找酒店里的代駕。 坐到轎車后排的時候,郁庭川用手按了按太陽xue,不至于酩酊大醉,身上免不了酒氣沖天。 郁庭川下意識看了看手機,沒有未接電話或新短信。 整個人放心下來。 回去路上,梁竟坐在副駕駛座上,扭頭和閉目休息的郁庭川搭話:“北方人真能喝,我看那位郭總走的時候神清氣爽,完全看不出干了一大瓶茅臺?!?/br> “你在酒缸里浸泡得久,也有這能力?!?/br> 郁庭川隨口答一句。 梁竟點點頭,然后又轉(zhuǎn)過臉:“這會兒回去,宋小姐估計已經(jīng)睡下了?!?/br> 一場應(yīng)酬下來,郁庭川的眼里疲態(tài)盡顯,但還是緩聲開腔:“她明天還要上學(xué),熬夜對大人小孩都不好?!?/br> “……”梁竟聽出老板話里的寵意。 想起剛才在包廂里,其他人交談間有提到顧嘉芝。 梁竟在恒遠見過顧嘉芝幾次,那時候,這位顧小姐經(jīng)常來公司來自家老總,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況且當(dāng)事人也沒遮掩的意思。 但是大半年前,顧嘉芝幾乎不再去恒遠總部。 梁竟所在部門的小姑娘,還拿這事聊八卦,郁庭川把宋傾城帶去公司上班的事,在恒遠已經(jīng)不是秘密,前些日子,郁庭川又在會議室把弟弟打的鼻青臉腫,一度讓公司員工風(fēng)聲鶴唳,害怕被心情不好的老總隨時遷怒。 那日周六,梁竟休息在家,無幸目睹老總打人的過程。 但據(jù)在場的高管透露,不是一般狠。 自從那天以后,郁七少至今不敢踏足公司。 聽說……梁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七少被打出了心理陰影,不顧董事長的責(zé)罵,堅持聘了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守著他,走到哪兒跟到哪兒,以防遇上自家二哥,再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一路上,車內(nèi)過于安靜。 梁竟扭頭征詢道:“老總,我放首歌?” 郁庭川點頭,沒意見。 今晚出來吃飯,開的是公司用車。 梁竟伸手調(diào)著車載音響,隨便選了個電臺,剛好在播放歌曲。 [算一算,虛度了多少個念頭] [仿佛,足夠?qū)懸惶族e愛的春秋] …… [互相折磨到白頭] [悲傷堅決不放手] …… [你一出場,別人都顯得不過如此] …… 激蕩的音樂伴奏,并不能起到安撫人疲憊身心的作用。 梁竟邊換電臺邊樂著說:“這種小年輕喜歡,我之前還在我兒子電腦上聽過,好像是一部電影的插曲。” 郁庭川靠在座椅上,耳邊仿佛還有那句:你一出場,別人都顯得不過如此。 到他這個年紀(jì),難免會覺得這種歌詞不切實際。 只有剛陷入戀愛的愣頭青,才會為女人唱出這樣的表白。 然而,在這樣的深夜,郁庭川聽到這樣一句,不但沒有覺得好笑,心里竟隱隱有了些共鳴。 鬼使神差的,想起在顧老壽宴上遇見宋傾城的那一幕。 已過而立近半的男人,擁有身份地位,鮮少再被姹紫千紅的景象迷住雙眼。 該有的誘惑,早些年都已經(jīng)遇過。 男人過三十以后,在情愛上的心境逐漸趨于平和。 即便對某個女人感興趣,也不會像二十出頭的時候,想盡花樣去哄對方。 更多時候,是給對方一張卡,金錢的給予是最好的誠意。 等到哪天厭倦,再給一筆豐厚的分手費。 郁庭川回想起自己過往的那十年,兩年身心勞累的婚姻之后,為公司的事忙得分身乏術(shù),短時間內(nèi),沒有精力再去考慮個人問題,不記得是幾年,在這個位置上坐穩(wěn)后,身邊不是沒有保媒介紹對象的人。 一個人的時候,也有想找個合適的女人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