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節(jié)
郁庭川沒有先休息,倚在床頭翻看一份公司的數(shù)據(jù)報表。 房間里偶爾有紙張翻動的聲響。 宋傾城戴著耳麥,把習(xí)題冊擱在被子上,聽完前十段對話,她側(cè)過頭去看旁邊的郁庭川,臥室里的燈光偏柔和,不像客廳餐廳那般明亮,然而就是這樣的柔和,更加襯托出郁庭川身上那股男人味。 被子下,男人的右手正搭在她腿上輕輕捏著。 沒讓她感受到情谷欠的味道,似乎只是閑來無事的小動作。 對她的注視有所察覺,郁庭川偏臉看過來,深邃的目光可窺見一抹溫柔:“這么快就做完了?” “還沒。”宋傾城按下mp3的暫定鍵:“現(xiàn)在中場休息。” “考試的時候也這樣中場休息?” “……現(xiàn)在又不是考試?!?/br> 宋傾城說著,往他手上瞟了一眼,沒看懂。 (*/w╲*) 郁庭川收起報表,玩味開腔:“要我給你念聽力原文?” 宋傾城堅定不移的拒絕! 他來念,自己的錯誤率肯定大大提高。 心思都不在做題上了。 宋傾城按下‘播放’的鈕鍵,繼續(xù)做聽力測試,放在一旁的聽力原文卻被郁庭川拿走,耳麥里傳來男女的英語對話,她的注意力卻全在男人線條分明的臉廓上,還有突起的喉結(jié),和還沒怎么干透的頭發(fā)。 然后,視線忽然被黑發(fā)里的那抹銀色吸引。 開始以為是自己眼誤。 再仔細(xì)看,確實是一根白發(fā)。 郁庭川抬起頭瞧她,視線變得溫暖:“怎么了?” “好像有根白頭發(fā)。” 宋傾城如實道。 “……”郁庭川聞言微愣,隨即眉頭舒展,對上她安靜的眼眸,半開玩笑的道:“年紀(jì)大了,長白發(fā)很正常,再過十年,估計得時常去染頭發(fā)?!?/br> 聽他這樣說,宋傾城竟隱隱有些難受。 以前老說他年紀(jì)大,實為打趣,但是現(xiàn)在,看著那根白發(fā),她第一次真實的意識到,他會比自己先老去。 郁庭川看出她的擔(dān)憂,神情卻不像她那樣沉重:“不過生了根白頭發(fā),可能是最近cao勞過度,如果覺得礙眼,拔掉就沒了?!?/br> 宋傾城更愿意相信是他工作太忙、思慮過甚導(dǎo)致的。 她摘下耳麥,輕聲說:“那我?guī)湍惆蔚??!?/br> 女孩的身體探過來,郁庭川本能的伸手摟住她,由著宋傾城拔掉那根白發(fā),又聽到她低低的喃語:“其實也就這么一根,其它都是黑的?!?/br> 郁庭川聽完淡笑,感慨的開腔:“也許是真的老了?!?/br> 宋傾城用雙手圈上他的肩膀,緩聲道:“你不老,一點都不老,你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好多?!?/br> 郁庭川笑了:“以前倒是沒聽你這么說。” “怕講了你會驕傲。” 宋傾城看著他的目光很真摯:“就算要老,也是我陪你一起,你不能偷偷變老。” 郁庭川被她望得嘆氣,收緊搭在她腰上的大手,順著她的話應(yīng)允,男嗓聽著格外溫暖:“好,等著你陪我一塊變老。” 聞言,宋傾城彎起唇角,鼻子依然有些酸澀。 每個人都會衰老,縱然是時光賦予的不可逆轉(zhuǎn)的無情,不易的是,找到那個能相守到白頭的人。 接下來兩天,過的如水平靜。 3月25日,周六這天。 上午十一點半,老趙在校門口接到宋傾城。 不管是初中還是高中,臺面上說著周末雙休日,但真正能做到周六不上課的學(xué)校卻極少,三中也沒例外,規(guī)定兩周放一天半的假。 宋傾城出于身體的考慮,沒像其他同學(xué)那樣爭先恐后,她走出教學(xué)樓,校門口已經(jīng)沒什么學(xué)生排隊。 今天,郁庭川本該歇息在家,后來接到電話又去了公司。 在車上,老趙解釋:“有個招標(biāo)項目,方案書出現(xiàn)比較嚴(yán)重的紕漏,要老總過去核實處理?!?/br> 宋傾城點點頭,理解郁庭川在工作上的繁忙。 想起那晚發(fā)現(xiàn)的白頭發(fā),她心里掛念,開口問老趙:“今天公司食堂開么?” “食堂員工也實行的雙休制?!?/br> 老趙說:“平時遇上加班的情況,都是叫的外賣?!?/br> 聽出宋傾城話里的關(guān)心,老趙又道:“老板在公司,秘書助理肯定也在,像訂外賣這種事,助理都會安排好,不用老總親自去吩咐?!?/br> 這些事宋傾城了解,但親耳聽老趙這樣說明,更加的放心。 剛回到家,郁庭川就打來電話。 電話里,都是老生常談的一些叮囑。 宋傾城握著手機,聽到他讓自己好好吃飯,她接話道:“你也是,工作再忙,一定要吃午飯?!?/br> 得到回應(yīng),宋傾城的眉眼放柔,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穩(wěn)重:“那你忙,我先去吃飯?!?/br> “去吧?!庇敉ゴㄔ谀沁呎f了結(jié)束語。 宋傾城掛斷電話,嘴邊卻微揚起。 下午的時候,她讓老趙送自己去了趟南城監(jiān)獄。 宋傾城在接待室見到陸錫山。 比起年前,陸錫山看著有些心寬體胖。 顯然在這里過得不錯。 陸錫山見到宋傾城,沒有抱怨什么,心態(tài)上比較樂觀,視線落在宋傾城還平坦的小腹上,神情和藹不少:“等到我出去,那時候孩子估計能走路了?!?/br> 宋傾城摸著自己的肚子,莞爾:“也會叫人了?!?/br> “是呀?!标戝a山點頭:“現(xiàn)在的小孩聰明,一歲多口齒就很伶俐。” 過了會兒,陸錫山忽然提及葛文娟:“我準(zhǔn)備跟你嬸嬸離婚,已經(jīng)提出上訴,結(jié)果下個月應(yīng)該就能出來。” 宋傾城之前聽薛敏提過此事,現(xiàn)在從陸錫山這里證實,心里仍然有些訝意,年過五旬的陸錫山,突然執(zhí)意要跟葛文娟離婚,不僅僅是因為葛文娟在車禍現(xiàn)場獨自離開,也是多年來情緒積壓的變相爆發(fā)。 “現(xiàn)在待在這里,很多事都想通看透了?!?/br> 陸錫山的目光比較平和,讓宋傾城相信他不是在意氣用事:“以前是我猶豫不決,二十幾年來,沒有過過一天自在的日子,離婚,算是解脫,不止對我,對你嬸嬸也是這樣?!?/br> 宋傾城安靜片刻,出聲問:“嬸嬸也同意離婚?” 陸錫山沉默,擱在桌上的雙手握著。 葛文娟自然不同意離婚,她要強一輩子,不可能臨到老成為圈內(nèi)的笑話,過去幾十年,旁人都夸她馭夫有道,陸家就是葛文娟的一言堂,五十幾歲鬧離婚,簡直是把葛文娟的臉都扇腫了。 “她不同意沒關(guān)系,到時候法院肯定能判離婚?!?/br> 陸錫山說著,重新看向宋傾城:“爸……叔叔現(xiàn)在才提離婚,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懦弱無能?” 宋傾城沒有直接回答,只說:“婚姻是兩個人的事,就像喝一杯白開水,冷暖只有自己清楚,有的時候退讓也不是懦弱,只看值不值得,如果叔叔覺得離婚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我尊重叔叔的選擇,我想,其他人也會理解的。” 聞言,陸錫山點頭。 想到什么,他看著宋傾城關(guān)心道:“你最近跟郁先生還好么?” “嗯,他一直都對我很好?!?/br> “那就好……” 陸錫山松一口氣,又忍不住說:“你姐……韻萱和沈摯現(xiàn)在不太好,估摸著得離婚,她說沈摯搭上的那個女人,家里有些背景,其實離婚也好,這樣拖著終歸不是辦法。” 宋傾城聽著,不曾插嘴。 陸韻萱跟沈摯的婚姻,不是她這個外人能置喙的。 下午四點左右,宋傾城離開接待室。 老趙在監(jiān)獄門口的車?yán)锏人?/br> 出去的路上,宋傾城沒想到會遇到陸韻萱。 陸韻萱是來看陸錫山的。 算起來,兩個人已經(jīng)很久沒見。 陸韻萱整個人很消瘦,就像紙片人,感覺風(fēng)一吹都能倒,瞧見宋傾城的那刻,她怔了一怔,腳步不由停頓,隨即開口:“你來這里做什么?” 不是很待見的語氣。 “我來看叔叔?!苯忉屚?,宋傾城不再多言。 準(zhǔn)備離開,身后的陸韻萱卻說:“我爸要和我媽離婚,是不是你唆使的?” 宋傾城重新回過身,視線看向陸韻萱:“叔叔是成年人,自己有思考的能力,我如果能唆使的動,何必等到現(xiàn)在,你爸媽七八年前就該分道揚鑣。” 陸韻萱輕笑:“現(xiàn)在他眼里,你才是那個寶貝女兒,有郁庭川給你做靠山,別說是一個爸爸,就連整個陸家以后都會是你的。” “你要是像這么認(rèn)為,我也沒有辦法。” 宋傾城不想和她多費口舌,陸韻萱卻自嘲的說:“我已經(jīng)跟沈摯簽好離婚協(xié)議,我們落到整個田地,你回家該放串鞭炮慶祝一下,要不然就太對不起你這些年的隱忍委屈。” “放鞭炮就算了。”宋傾城莞爾:“云溪路八號園禁止煙火,不過看到你現(xiàn)在這樣,我挺感謝你當(dāng)年把人搶走,避免我落到你這種境地?!?/br> 陸韻萱聽了臉色難看,拽著包帶的手指泛白。 宋傾城收回目光,轉(zhuǎn)身走人。 “那又怎么樣!”陸韻萱的嘲諷突然傳來:“就算你現(xiàn)在跟郁庭川在一起,過得再風(fēng)光,依舊遮掩不了你見不得人的出身,我爸為了我跟我媽,二十幾年都不肯承認(rèn)你,你媽為了自己快活,扔下你跟其他男人跑了,我要是你,早就沒臉活在世上?!?/br> 聞言,宋傾城回頭望著陸韻萱:“所以你不是我,畢竟你也沒我這種好福氣,不是么?” 話音落下,她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