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節(jié)
說著話,沈徹放慢車速。 白色高爾夫已經(jīng)和那輛轎車遠遠錯開,宋傾城道:“不用,她身邊還有別人,貿然過去打招呼,有些突兀。” “她今年也高考了吧?” 宋傾城點頭。 沈徹又問:“過兩天就要考了,緊不緊張?” 平日里兩人在手機上聊天,很少談及她的學習,這會兒,聽到沈徹這樣正兒八經(jīng)的關心,宋傾城如實道:“有點,上回讀高三,已經(jīng)快五年了,平日那些模擬卷我能應付,卻也怕高考試卷和我不對路。” “那就隨便考考。”沈徹出聲安慰:“反正不爭當狀元,讀大學就是為那張文憑,前面幾次模擬考你不都考得挺好,這次也差不到哪兒去?!?/br> 說到這里,他把話題一轉:“等高考結束,你也不用再顧忌那些狗仔跟拍,到時候是不是要補辦婚禮啊?” “暫時應該不會辦婚禮?!?/br> 在沈徹的面前,宋傾城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個人并不喜歡婚禮,很繁瑣,以前在網(wǎng)上看到,女人都希望一生有一次婚禮,可是我并沒有多大的期待,包括去年的時候,看著那一張張喜帖,我也沒有多高興,試穿婚紗的時候,看著盛裝的自己,現(xiàn)在回憶起來,也只是想給一個人看?!?/br> 這個人,是她要共度余生的男人,而不是婚禮上的每位賓客。 “婚姻是兩個人過日子,不是把日子過給別人看,我喜歡他在意我的樣子,也能感受到他的用心,我要做的,是盡我所能去回報他同等的感情,而不是一味的索取,如果我真的想要婚禮,他會答應的,可是等婚禮舉行,我在滿足自己虛榮心的同時,帶給他的不是榮耀,而是眾人的質疑?!?/br> 宋傾城稍作停頓,繼續(xù)道:“我還沒成為值得他驕傲的人,不該先成為他名聲上的污點。” “你就是想太多?!鄙驈貒@氣。 “不是想太多,只是也希望像他保護我那樣保護他。” 宋傾城說著彎起嘴角:“其實很多時候,不被人所知也是一種保護,遠離眾人的矚目,可以自在的生活,我犯的錯不會被放大,我只是郁庭川的合法妻子,不會是別人口中那個坐過牢吸過毒出身不正又想攀附豪門的私生女,不需要整日活在負面的輿論當中?!?/br> 這半年里,郁庭川對她的保護,她并非毫不知情。 不用名牌把她打扮起來,不是不重視在乎,而是希望她的心境如初,能夠像其她年輕的女孩那樣隨意活著。 就算是被他豢養(yǎng)著,也該養(yǎng)在花園里,而不是狹小的牢籠里。 …… 這一日,郁庭川談完事回到辦公室,隨手把文件夾丟在大班桌上,身后是跟進來的梁竟,把辦公室門關上后,看向雙手搭在皮帶上佇立在落地窗前的老總,男人的背影高大挺拔,無形中給人壓迫感。 想到剛才在會議室內發(fā)生的事,梁竟不敢隨便說話,過了會兒,覺得老總就算不高興也該消了些氣,這才嘗試著開口:“汽車產業(yè)園的事,還是前頭有了不好的示范,就像李董,本來挺有意向的,也表示支持,現(xiàn)在又變得模棱兩可,要不,我改天請那家視頻公司的人吃頓飯,問問到底怎么回事?!?/br> 郁庭川轉過身,回到大班桌旁:“先放一邊。” 說著,似想起什么,他看著梁竟問:“綠香園那個釘子戶的事怎么樣了?” “還是不肯松口?!绷壕箵u頭,觀察了下老總的臉色,下面負責這個項目的房地產老總找過他,這個面子不能不賣,只能盡量幫著說話:“章總他和工程部的人有找過那個釘子戶許強,對方像吃秤砣鐵了心,就是不肯搬,還說,要是再威脅利誘他,他就打電話讓電視臺的人過來?!?/br> 見老總不接話,梁竟繼續(xù)道:“那屋子根本不能住人,我前兒個還去看過,整棟樓都已經(jīng)傾斜,隨時都會倒塌,章總也有懷疑,這許強背后可能有人在針對恒遠?!?/br> 說著,他的視線看向老總。 “往下說?!庇敉ゴ闷鸫蚧饳C,火苗還沒打燃,突然想起什么,又把打火機‘啪’的扔回去,包括嘴里的那根香煙,也被取下來丟回大班桌。 最近幾個月,梁竟有注意老總越來越少抽煙,也知道老總家里有個懷了孕的妻子。 這女人有了孩子,男人要是在意,哪怕煙癮再重也得忍著。 他家老總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梁竟說:“最初那一片被化為拆遷區(qū),咱們的人過去,那個許強也沒表現(xiàn)出不肯搬的意向,等工程部的人第二次過去,他的態(tài)度就變了,開始嫌價格低,章總就給他每平米加了兩百塊,按照實際面積算下來,也有三四萬,章總以為這次總行了吧,哪成想,對方一轉身又反悔了,說這房子是他爹留給他的,祖宗的家業(yè)不能丟。” “回頭讓小樊過去看看。” 郁庭川的語氣尋常,沒有為著個釘子戶動怒:“他要是不肯拆,那就留出他那一塊,周圍的最遲下下星期必須動工,讓章平在每輛破拆機上裝攝像頭,現(xiàn)在就顧首顧尾,以后他更別想動這一塊?!?/br> 梁竟點頭稱是。 見郁庭川拿起座機打電話,沒再打擾,識趣的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聽見郁庭川說話的聲音:“還在外面逛?” 這句問,自然不是問他。 辦公室的門合上,郁庭川聽了小樊的匯報,得知宋傾城已經(jīng)被沈徹送回云溪路八號園,正在路上,他開腔囑咐:“注意點開車,沒別的事,到門口你就先回去,嗯,掛了?!?/br> 傍晚,郁庭川回到家,宋傾城在客廳的太妃沙發(fā)上看書。 她靠著沙發(fā)背,手里拿了水筆,模樣專注,時不時用筆在輔導書上劃線,小嘴里輕聲念著什么,旁邊有臺落地風扇,吹動她頰邊的碎發(fā),沒穿襪子的雙腳邊,擱著幾張試卷兩本教材。 郁庭川拿了鑰匙走過去,見客廳里光線偏暗,把手放在墻壁的開關上:“怎么不開燈?” 宋傾城抬頭,見他下班回來,一時間,整個人置身在光暈里,她先彎起唇角:“給你省電還不好么?” “一度電才幾毛錢。”郁庭川在沙發(fā)邊坐下,左手撫上她白皙的腳踝,入手細膩光滑:“涼成這樣,不怕考試前感冒?” 第370章 被發(fā)現(xiàn)的十年日記本(甜) 宋傾城搖頭,慢慢坐起身,靠近郁庭川仔細聞了聞,沒什么煙味,表揚道:“今天抽的煙不多,要保持,切忌驕傲自滿?!?/br> 郁庭川聽了笑起來,手還握著她腳踝:“一聞就能聞出來,狗鼻子也沒有你靈光?!?/br> 男人的微笑很淺,不是年輕男孩的那種開懷大笑,只一眼辨不出他是很開心還是只有一點點高興,偏偏就感染了她的情緒。 想起最初的相遇,幾乎沒見他這樣笑過。 在顧家的生日宴上,她坐在賓客里,看著他和顧政深走進宴會廳,跟人握手寒暄的時候,臉上有淡淡的笑,客套的成分居多,一轉眼就消失的那種,不像現(xiàn)在,讓她覺得是發(fā)自內心的放松。 晚上八點左右,江遲突然登門,似乎有事找郁庭川。 兩個男人上樓去了書房。 宋傾城待在客廳繼續(xù)看書,沒有跟去打擾他們。 過一會兒,鞏阿姨燒好水泡了茶。 經(jīng)過客廳的時候,別墅的門從外被拉開,來的是老趙,說鞏阿姨的兒子打電話找她,好像是她孫子又病了,宋傾城聽了個大概,告訴鞏阿姨:“您先接電話去吧,兩杯茶我送上去就行?!?/br> 說著,宋傾城已經(jīng)從沙發(fā)起身:“只是兩杯茶,我端得動,沒事兒?!?/br> 鞏阿姨放了心,把手里的托盤遞給她。 書房里,江遲聽到敲門聲,止聲扭頭去看,發(fā)現(xiàn)端茶進來的宋傾城,顧慮到對方是孕婦,立刻站起身,幫著接過來:“怎么不讓鞏阿姨送上來?” “鞏阿姨剛回小樓接電話去了?!?/br> 宋傾城說著,看一眼沙發(fā)上的郁庭川,唇邊莞爾:“你們繼續(xù)聊,我先下去看書。” “去吧。”江遲點頭。 等書房門合上,江遲轉回頭,看著郁庭川笑:“現(xiàn)在是越來越有賢內助的樣子?!?/br> 郁庭川聞言,也是一笑。 江遲把一杯茶送到老友的跟前,然后拿了自己的那杯,一邊埋汰:“小姑娘挺著大肚子給你端茶倒水,你也不起來迎一迎,是不是時間長了,覺得哄小姑娘挺辛苦的?” “你已經(jīng)搶著起身,我站不站起來也沒差別。” 郁庭川停頓了頓,又緩聲道:“她不是那種性格扭捏的人,也不喜歡我事事捧著她,剛才我要是跟著起身,她估計還會認為我太過見外?!?/br> 江遲說:“就跟在老師面前表現(xiàn)自己的學生一樣。” 聽了這個比喻,郁庭川不覺笑了笑。 兩人閑談了幾句,氣氛隨后又回歸寂靜,江遲又把話題兜回正事上,意有所指的道:“當初你就不該心軟,不至于惹出如今這些麻煩。” 郁庭川卻說:“有些東西本就屬于他。恐怕不止是他,絕大多數(shù)人都這樣認為,既然如此,現(xiàn)在要拿回去,也是無可厚非?!?/br> “你倒是看得開。”江遲嘆息:“就算當初是他的,這些年過去,誰又還說得清楚?!?/br> 燈光下,茶杯口的水汽氤氳。 郁庭川剛好背光而坐,特別是他的眉眼,伴著茶香晦暗不明,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穿過杯柄,端起茶杯,低頭吹開那層浮在水上的茶葉,語氣卻輕描淡寫:“說不說得清楚,月中旬的董事會自見分曉?!?/br> “鴻門宴?”江遲頓時正襟危坐。 “一出戲而已?!?/br> 郁庭川說完,白瓷杯被重新擱回茶幾上。 江遲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突然說:“你家的小姑娘,也不是真像老顧說的一無是處,你看,這不是能幫你把煙戒了?!?/br> 郁庭川笑。 見狀,江遲感慨道:“讓老煙囪戒煙不容易啊,我們幾個人里,就你抽煙最厲害,現(xiàn)在這樣挺好,要不然,除了你的胃,我還得擔心你的肺出問題?!?/br> 郁庭川還不算徹底戒煙,但是每天抽煙的支數(shù)確實大大減少,最開始的時候,差不多一天兩包,后來和宋傾城在一起,怕她嫌自己身上煙味重,有意無意不抽煙,再后來,聽她老是暗示他戒煙,他的煙癮雖然重,卻也是能不碰煙就不碰,自從宋傾城懷孕后,他在抽煙方面更是克制。 有的時候煙癮難耐,他會下意識伸手掏煙,結果掏個空,不管是西裝內袋還是西褲褲兜,哪兒都沒有放煙。 嗓子實在難受,才會抽一支,扔了煙頭不忘洗手去味。 戒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曾經(jīng)有人打過比方,這對嗜煙成癮的男人而言,無異于閹割的痛苦。 郁庭川沒有把煙一下子就戒成功,除了生意飯局上的應酬,自身確實也有部分原因,至于能這樣堅持下來,源于前些日子某天提前回家,在去學校接人之前,上樓回房準備沖澡換衣服,找手機充電器的時候,在床頭柜最底下的抽屜里,發(fā)現(xiàn)一個厚厚的記事本。 拿出來一看,發(fā)現(xiàn)是本精致的日記本。 郁庭川自己沒寫日記的習慣,所以這個日記本是誰的,不言而喻。 突然間,郁庭川覺得自己對小妻子還是了解甚少,兩個人同住一個屋檐下半年多,他并不知道宋傾城喜歡寫日記,還每天都偷偷的在寫。 打開日記本扉頁,寫著‘2017年至2027年’。 郁庭川往后翻了幾頁,終于在二月份那里看到內容,第一篇日記是在2017年2月17日,只有短短兩行字:“中午他打電話回家,能感覺到他對我和寶寶的關心,比起上一次,他更加在意這個孩子,覺得很幸福,他的胃不好,想讓他少喝點酒,但是也知道,應酬上少不了這些,很煩惱?!?/br> 結尾處,還畫著個代表‘苦惱’的顏文字。 再往后翻一頁。 宋傾城在2017年2月18日那天寫道:“325塊買的日記本,今天逛淘寶,發(fā)現(xiàn)別家只要266,感覺自己被坑了,不過也可能他們是假貨:),還有,昨晚郁庭川留沈徹吃飯,沈徹說他打電話罵過郁庭川,嚶嚶,為什么只有我不知道?坐在一塊吃飯,感覺自己發(fā)現(xiàn)了什么要不得的秘密?!?/br> 那天傍晚,郁庭川坐在床畔,看完了妻子偷偷百來篇短日記。 事后回想起來,不免好笑。 已經(jīng)是三十五歲的人,卻像個毛頭小子,偷偷翻看著別人的隱私,哪怕這些隱私里大多數(shù)是無足輕重的吐槽。 比起現(xiàn)實里,寫這些日記時的宋傾城顯得更加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