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同事臉上懵然，隨后道：“是同母異父，你那朋友太太在臺上說的清清楚楚，是她和小叔子生的女兒，哦對了，她這個女兒嫁的不錯，郁庭川你知道的吧，前恒遠(yuǎn)老總，也是善佑基金會的發(fā)起人，就是嫁給了他，昨天的晚宴他們夫妻也在場?！?/br>
    裴醫(yī)生整個人愣了，他和慕席南認(rèn)識幾十年，對慕家的姻親關(guān)系有所了解，當(dāng)初慕清雨車禍后被檢查出腦瘤，也是住在南醫(yī)一院，他見過郁庭川本人，知道郁庭川是慕清雨的前夫。

    他還沒把關(guān)系好好捋一捋，同事說：“我剛才在食堂碰到產(chǎn)科的梁醫(yī)生，她昨晚被叫來醫(yī)院，就是給郁庭川的這位太太接生，說是早產(chǎn)了。”

    “……”這下，裴醫(yī)生不得不相信，宋莞確實另外有個女兒，還借他的邀請函在慈善晚宴上鬧出事情。

    同事又道：“昨晚這樣一鬧，就算不人盡皆知，閑言碎語是少不了的?！?/br>
    裴醫(yī)生從來沒聽慕席南說起宋莞結(jié)婚前還有過孩子，以為慕席南也不知情，一時間，不確定要不要把這事告訴慕席南。

    畢竟是人家家事，旁人倒不好過多插嘴。

    結(jié)果他回家和妻子一說，妻子卻是另一種態(tài)度。

    “她既然能在慈善晚宴上這樣說出來，你那朋友十有八九知道，指不定人家夫妻倆就是盤算好，想讓前頭生的女兒捐腎，你倒好，什么都不問清楚直接給人當(dāng)了墊腳石，現(xiàn)在還要去當(dāng)一回傻子？”

    哪怕妻子頗有微詞，裴醫(yī)生經(jīng)過再三考慮，仍然在隔日的中午給慕席南打電話，因為他相信慕席南的為人，不至于真的坑他這個多年朋友。

    慕席南得知事情的大致經(jīng)過，向好友愧疚道歉，掛斷電話后，當(dāng)即撥打宋莞的號碼。

    電話接通后，宋莞沒否認(rèn)自己在南城。

    有些話有些事終究不能在電話里講清楚弄明白，慕席南握著手機沉默，許久才說了一句：“你馬上回北京，就當(dāng)為逸陽?！?/br>
    ……

    慕席南看到回來的妻子，從座椅站起身，宋莞已經(jīng)走到監(jiān)護室窗前，她的右手貼在玻璃上，多看里面虛弱的兒子一眼，那種無力感幾乎要淹沒她，讓她喘不過氣來。

    “濟良已經(jīng)給我打過電話?！?/br>
    慕席南望著宋莞：“你在慈善晚宴上做的事，他一并告訴我了?！?/br>
    “……”宋莞只是沉默。

    電話里，當(dāng)慕席南開門見山的問她是不是在南城，她心里就多少有了數(shù)，哪怕慕席南沒出言質(zhì)問，但他讓她立刻回來，說明有些事已經(jīng)傳到他耳里。

    慕席南輕輕嘆息，轉(zhuǎn)頭看著床上的兒子，隨后開口：“從酒店回家的那個晚上，我告訴過你，不要再去找傾城。”

    “你以為我愿意這樣么？”

    宋莞的聲音突然拔高，眼淚跟著掉下：“可是我能怎么辦？我的兒子快死了，再過些日子，他的身體器官都會壞死，到時候他連應(yīng)我一次都做不到，就這樣痛苦的離開這個人世。”

    說著，宋傾城哽咽出聲：“她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哪怕我沒好好照顧過她，她的心怎么可以這么狠，逸陽是她的弟弟，她怎么能連配型都不肯答應(yīng)，怎么能眼睜睜看著逸陽遭受這份煎熬，今年11歲的生日逸陽還沒過……”

    想到病入膏肓的兒子，慕席南的眼眶泛紅，但他的語氣卻沒動搖：“不要再去找傾城，逸陽是逸陽，她是她，愿不愿意做配型，是她的自由，你不該用道德綁架她，她現(xiàn)在又有身孕——”

    宋莞卻道：“昨天凌晨，她已經(jīng)把孩子生下來?！?/br>
    聞言，慕席南收回視線看宋莞。

    “她被顧家的人推了一把，早產(chǎn)了?！?/br>
    宋莞提到宋傾城的情況，不是無動于衷，雖然她在慈善晚宴上逼著傾城去做配型，但察覺到傾城出事，她還是馬上追著郁庭川出去，后來在醫(yī)院，得知母子平安她才放心離開。

    可是，她對傾城的內(nèi)疚心理，和她想讓傾城救逸陽，并不是相互矛盾的兩件事。

    宋莞緩緩道：“是兒子，醫(yī)生說母子平安?！?/br>
    慕席南還未開口，宋莞又道：“如果是她得了腎臟方面的疾病，我會去做配型，只要我合適，我會毫不猶豫就把我的一顆腎給她，如果是逸陽和她配型成功，我也會讓逸陽去做這個手術(shù)，因為她是逸陽的jiejie啊。”

    慕席南閉上眼，過了會兒睜開，他說：“這段日子你就留在北京，哪兒都不必再去。”

    宋莞張嘴，慕席南沒看她，繼續(xù)把話講下去：“你要是真的為她著想，不該眾目睽睽把她的身世說出來，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她嫁進郁家那樣的大門大戶本就不容易，哪怕郁庭川真心待她，郁家卻不止他一個人，你這樣不管不顧，只會讓她以后都活在別人的指指點點里?！?/br>
    宋莞深吸口氣，神情卻透著決絕：“她可以枉顧自己弟弟的死活，我為什么要處處為她著想？我只恨自己為什么要生下她，讓她現(xiàn)在這樣剮我的心！”

    嘴里說著無情話，淚水卻像斷了線一樣滾落下來。

    慕席南沒接腔，感覺身心俱疲。

    面對陷入執(zhí)拗的妻子，他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好她，慕席南不傻，宋傾城會早產(chǎn)，恐怕宋莞脫不了關(guān)系，試想，做母親的當(dāng)眾道出自己孩子私生女的身份，那種傷害比任何外人說出來都要大。

    可是到現(xiàn)在，宋莞做出這種事，郁庭川卻還沒反應(yīng)。

    慕席南和郁庭川有過接觸，宋莞間接害的宋傾城早產(chǎn)，郁庭川作為丈夫，作為孩子的父親，不可能沒半點想法。

    宋莞是宋傾城的生母，哪怕郁庭川開始顧念這位岳母的身份，但宋莞做的事過了，對方怕也不會繼續(xù)縱著。

    慕席南道：“逸陽現(xiàn)在的身體不好，你多陪陪他，不要再為旁的事耗費精力?！?/br>
    “逸陽會好起來的。”

    慕席南皺眉，沒聽懂妻子的意思。

    宋莞慢慢擦掉眼角的淚，聲音格外平靜：“昨天下午我接受了一個關(guān)于親情的訪談節(jié)目的采訪，他們答應(yīng)過兩天就會提前播我錄的那期——”

    話未說完，她的手臂被慕席南攥住，慕席南的太陽xue突突跳，他沒想到宋莞會做出這種事：“你在節(jié)目上說了什么？你難道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找上你明顯動機不純？”

    “那又怎么樣？”宋莞回視著慕席南的雙眼：“我救自己的兒子有錯么？我只想救自己的兒子！只要我的兒子活過來，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就算讓我現(xiàn)在去死，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說完，她狠狠甩開慕席南的手，語氣冷漠：“你可以不管自己兒子的死活，我卻不能看著我的兒子去死！”

    ……

    宋傾城住院的第五天，清晨6點左右，南城發(fā)行量最大的揚江日報出現(xiàn)在各處報亭上，也被送報員投進家家戶戶門口的信箱里。

    9月10日是教師節(jié)，揚江日報上的一篇新聞報道卻在整座城市的街頭巷尾引起熱議。

    －－－－－－題外話－－－－－－

    今天例假來了，沒辦法熬夜，明天上午9點的二更推遲到下午2點左右，到時候大家來刷新~

    第451章 要是不想撤，他可以試試看

    那份揚江日報出現(xiàn)在郁庭川辦公室的大班桌上，已經(jīng)是上午九點多的事。

    彼時，郁庭川剛開完一個臨時會議回來。

    報紙是許東送來的。

    郁庭川拿起報紙粗略瀏覽，報道的標(biāo)題是《私生女飛黃騰達(dá)后翻臉不認(rèn)人，看看豪門兒媳都做了什么》，報道內(nèi)容涉及那夜的慈善晚宴、宋莞參加錄制的節(jié)目、還有先前幫過的汪煬女兒事件。

    許東在旁邊說：“那期節(jié)目早就被攔下來，但是上面登的那張照片，應(yīng)該是有工作人員故意泄露?！?/br>
    見老板還在看報道內(nèi)容，許東又說出另一個猜測：“也可能是現(xiàn)場的觀眾拍了照片，事后傳到網(wǎng)上，被有心人給利用了?！?/br>
    宋莞錄制好親情訪談節(jié)目的當(dāng)晚，電視臺那邊有熟人給許東打電話通知，許東不敢耽擱，立刻告訴自家老板，果然，郁庭川讓他想辦法買下那盤錄像帶，不管什么價碼。

    饒是動作再快，但這個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

    不管對方是出于商業(yè)目的還是娛樂目的，把這篇報道寫出來，像這樣傳遍南城的大街小巷，性質(zhì)無疑是惡劣的。

    郁庭川放下報紙，吩咐許東：“馬上打電話給揚江報社，讓他們撤回所有能撤回的今早發(fā)行出去的報紙?！鳖D了頓，郁庭川又道：“要是不想撤，沒關(guān)系，轉(zhuǎn)告他們老總，他可以試試看?！?/br>
    平常的腔調(diào)，話里卻儼然是另一個意思。

    哪怕郁老已經(jīng)沒了，郁家在南城也是扎了根的，商政圈盤根錯節(jié)的關(guān)系不會少，郁庭川離開了恒遠(yuǎn)，但他的身份擺在那里，加上這些年在生意場上的名聲，旁人自然都要賣他幾分薄面。

    在許東出去后，郁庭川連續(xù)打了兩個電話，是在新聞出版總署和****相識的人，一番寒暄，對所托之事簡單提及。

    結(jié)束通話，郁庭川又打給宋傾城。

    ……

    宋傾城接到電話的時候，已經(jīng)看過那份揚江日報。

    報紙是沈徹來醫(yī)院探望她帶來的。

    雖然她在坐月子，這種名揚南城的事卻不是小事，所以沈徹沒瞞她，其實就算沈徹不告訴她，今天她肯定也能知道這件事。

    郁庭川在電話里讓她別擔(dān)心，宋傾城握著手機，聽到男人熟悉的聲音，心里莫名踏實。

    如果說，宋莞在慈善晚宴上道出她的身世，尚能波及她的情緒，那么現(xiàn)在，在生下孩子以后，宋傾城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態(tài)有所改變，不再畏懼那些流言蜚語，看到報紙內(nèi)容的時候，也沒有義憤填膺的委屈。

    她唯一擔(dān)心的，就是怕自己的事影響到郁庭川。

    報紙上，提到宋傾城在慈善晚宴上說的話，只不過做了截取，內(nèi)容只有‘我確實自私’、‘去醫(yī)院做腎臟配型，不是我必須肩負(fù)的義務(wù)’，宋莞參加親情節(jié)目的訪談，還原了自己當(dāng)年被***被逼嫁入陸家的經(jīng)過，包括和陸錫山糾纏生下女兒的事，最后談到自己身患腎病的兒子。

    寫這篇報道的人，不知通過什么途徑，查到幫助汪煬女兒做心臟移植手術(shù)的人是郁庭川，在文章的最后提出自己的疑問：“富商丈夫忙著做慈善，妻子卻對同母異父的弟弟見死不救，是識人不清還是美色重于人品？”

    “這就是道德綁架?！?/br>
    得知宋傾城說的話被斷章取義，沈徹皺緊眉頭，忍不住猜測：“會不會是顧家的人？前頭給你道歉，心有不甘，所以暗地里使壞？”

    “不知道。”

    這個時候沒證據(jù)，宋傾城不敢妄加懷疑。

    因為不想冤枉任何一個人。

    沈徹道：“上回顧清薇推倒你，你知道我朋友圈的女同事是怎么評價的？好幾個覺得你太好說話太寬容，換做她們，不但不原諒，還得親自去顧家讓顧錦云給端茶認(rèn)錯，至于顧清薇，不給她幾個耳光嘗嘗滋味，也要讓她跪下來道歉?！?/br>
    “然后呢？”宋傾城接了沈徹的話：“在我上門把他們母女逼得顏面盡失，也算得罪死了所有顧家人，我不怕得罪他們，但我不能不為自己的丈夫去想一想。”

    “如果我不是郁庭川的妻子，那么我只是我，那樣的我，人人都可以來踩一腳，有些事記在我的個人檔案里，所以我連辯白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讓顧家人公開向我道歉。除非我真的一孕傻三年，才會以為顧家這么及時公開向我道歉，是因為我的個人人格魅力普照四方?！?/br>
    宋傾城解釋：“特別是顧衡陽的母親，能這樣出來澄清事實，等于是毀了她自己的形象。”頓了一頓，她又道：“我聽說，她已經(jīng)辭去在部隊的政委職務(wù)，顧衡陽的母親是看重面子的人，現(xiàn)在這樣，算是要了她半條命?！?/br>
    宋傾城會知道顧錦云辭職的事，是郁承業(yè)告訴她的。

    昨天郁承業(yè)來過醫(yī)院，還拎著一個花籃，身上也是新買的名牌，不見先前身無分文的落魄，然后拖著椅子幸災(zāi)樂禍的跟她說，顧錦云已經(jīng)在部隊待不下去，就連顧清薇也沒再去大學(xué)上課。

    宋傾城說著，看向沈徹：“做人留一線、日后好想見，得知顧清薇母女現(xiàn)在的情況，我發(fā)現(xiàn)可能不需要我再去補一刀。況且，在顧家面前，我就是個小老百姓，能讓他們在我早產(chǎn)的隔日就表態(tài)，看的是郁庭川面子，也因為顧家本就不是欺善怕惡的人家?！?/br>
    “那晚顧清薇把我推倒，我看到她快被嚇哭，最起碼說明她沒有泯滅良知，想到孩子出生時受的苦，我確實沒辦法輕易原諒她，但是我更清楚，在我沒有相應(yīng)的能力前，我所依仗的，不過是我的丈夫?！?/br>
    “那要是沒郁庭川呢？”沈徹假設(shè)道：“如果你的丈夫只是普通人，被顧清薇推倒早產(chǎn)，顧家不給出致歉的態(tài)度，你就打算這樣算了？”

    宋傾城的嘴角莞爾：“可能會在顧清薇的住處蹲著，把自己裹嚴(yán)實后再去劃花她的車或者在她的車上噴漆，我跟她接觸過幾次，顧清薇的膽子不大，或許還可以去她學(xué)校貼大字報，說她謀害孕婦，如果孩子有點什么事，我在輿、論引導(dǎo)上肯定不如顧家，那就只能揣把菜刀去和顧清薇同歸于盡。”

    “你蠢不蠢?！鄙驈胤艘挥洶籽郏骸盀閳髲?fù)別人自己不要命。”

    “我只是活得比較現(xiàn)實。”

    宋傾城道：“其實我的心不大，剛好能裝下幾個在意的人，或許，也是因為身邊有了能保護我的人，所以我才能最大程度上保持心境的平和，不會再為那些不公而讓自己每天都活在怨氣里。”

    沈徹開口問：“那現(xiàn)在報紙的事怎么辦？”

    宋傾城低頭看著手里的揚江日報，不管是不是宋莞授意撰寫的這篇報道，但親生母親這樣對待她，在慈善晚宴后又把事情鬧得滿城皆知，或多或少讓人寒心。

    “你mama難道不知道，她越是這樣，越會把你逼到對立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