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節(jié)
那些網民覺得自己在網上是無名氏,從眾之后法不責眾,法律和道德的約束被拋之腦后,現實生活中不能做、不敢說的,在網絡上可以統(tǒng)統(tǒng)宣泄出來。 對個人隱私的侵犯和誹謗威脅他人,仿佛成了“正義”行為,當這種病態(tài)傳染到更多網友身上,自然而然形成了網絡暴力。 就像早上披露太太坐牢消息的微博大v,是個營銷團隊,許東已經找齊相關的信息,他從文件袋里拿出幾張資料:“查到地址,剛好是南城本地的,這種營銷賬號,大多數拿錢替人辦事?!?/br> “還有今早刊登八卦的《都市晨報》,應該是想趁機提高知名度。” 許東沉吟后開口,這種小報社的職業(yè)cao守較低,像這種能爆銷量的機會,肯定不愿意錯過,文章的措辭模棱兩可,偏偏又讓人覺得‘事實就是如此’,類似情況,追究起責任反而比較麻煩。 郁庭川接過資料掃了幾眼,問他:“《揚江日報》那邊沒說法?” “有,撰寫昨天那篇報道的記者松口了,是有人給他提供的線索,至于對方是誰,他當時沒問也沒仔細看。”停頓了下,許東補充道:“只說是個男的,三十幾歲,像給人跑腿的?!?/br> “想辦法把人找到。” 郁庭川說著,把資料還給許東:“至于那個微博賬號,打電話給小樊,讓他下午來云溪路找我?!?/br> 許東跟了郁總這么多年,自然清楚老板養(yǎng)著小樊是做什么的。 有些手法陰私了些,卻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許東也知道,小樊以前坐過牢。 一個商人,哪怕明面上做著善事,卻不會真的敦厚無害,手底下有這樣那樣的人不足為奇,如果有誰不懂事,那就教他怎么做個老實安分的人,要是教不會,不介意用點非常手段。 …… 郁庭川回到病房,宋傾城已經洗漱完換好衣服。 因為女人產后氣虛血弱,身體的抵抗力也有所下降,宋傾城穿的是長袖雪紡襯衫和長褲,有些熱,她就把衣袖稍稍上翻,露出雪白纖細的手臂。 生了個孩子,宋傾城的身型變化不大,在醫(yī)院住了六天,體重已經快恢復到懷孕初期。 如今外面?zhèn)髀劃M天飛,郁庭川沒更改出院的日子,哪怕宋傾城和孩子出去的時候,可能會被記者圍堵詢問,但一直待在病房里不是長久之計,也更容易引發(fā)外界不好的猜測,他清楚宋傾城謹慎的性格,與其看著她胡思亂想,不如就順其自然讓她知道。 也因為了解她,知道她不是溫室里的花朵,經不起一點輿論上的壓力。 鞏阿姨和余嫂是早上過來的,正在沙發(fā)旁整理行李。 宋傾城坐在床邊,看到郁庭川進來,開口問:“醫(yī)生怎么說,確定可以把孩子帶回家么?” “護士還在幫孩子收拾,過會兒出院就直接去接孩子。”郁庭川發(fā)現她吃的早餐不多,投在宋傾城臉上的目光關心:“才吃這么一點,肚子不餓?” 宋傾城說不餓,然后朝他伸出手:“你還沒把手機還給我。” “忘記醫(yī)生的叮囑了?” “沒手機在身邊,有些缺乏安全感。” 醫(yī)院的環(huán)境相對安靜,宋傾城住的又是單人病房,沒有手機上網,她不知道外面關于她配型捐腎救弟弟的新聞發(fā)展成怎么樣了。 “想知道那則新聞的后續(xù)?”郁庭川問她。 宋傾城說出自己的顧慮:“現在的網絡信息發(fā)達,捐腎的新聞出來,我怕牽扯出我以前那些事。” 在她生下孩子后,余嫂暫時搬進云溪路八號園,這兩天,余嫂和鞏阿姨忙著打掃別墅和照顧她,倒也沒工夫關心時事新聞,報紙上的兩篇新聞,提到宋傾城用的是‘宋某某’,至于社交平臺,鞏阿姨和余嫂的年紀大了,不懂怎么上網,自然不會去關注那些報道。 所以,她問鞏阿姨她們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郁庭川已經坐在床邊椅子上,握住宋傾城伸著的右手,搭在自己的大腿處緩緩攥緊,動作顯得柔情蜜意,又告訴她:“樓下有些記者,過會兒下去,不必緊張也不用理會他們?!?/br> 宋傾城點點頭,對上男人深沉的眼睛:“事情鬧大了對不對?” 遲疑幾秒,終究問出自己的懷疑。 考慮到病房里還有其她人,宋傾城的聲音偏輕:“我以前坐過牢的事,是不是被挖出來了?” 郁庭川沒有否認,只是問她:“會不會害怕?” 宋傾城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如實道:“換做是以前,我會害怕,但是現在不會了?!?/br> 話落,那雙瑩潤的眼眸注視著他,眼里有依賴:“因為我知道,不管發(fā)生什么,你都會在我身邊,而且,我自己現在做了母親,遇到問題更不該逃避,要給孩子做好的榜樣?!?/br> 這日上午九點多,孩子被送出觀察室。 住院部外,炎炎烈日,樹蔭下,或蹲或站著不少記者。 有記者眼尖,瞧見從住院部出來的男人,喊了一聲‘是不是郁庭川’,當即所有記者舉著長槍短炮一擁而上。 郁庭川一直牽著宋傾城的手,又用另一只手護著她,避免她被記者沖撞,在那些記者的眼里,郁庭川懷里女孩戴著墨鏡,身上是天藍襯衫和白褲,應該是怕閃光燈,全程微微低著頭。 有記者對著郁庭川和宋傾城緊握的雙手狂拍照。 在保姆拎著嬰兒籃出來的時候,已經有保鏢和醫(yī)院保全過來,把那些圍過來的記者稍微往外驅趕了下。 媒體記者不能得罪,這是娛樂圈和商圈里都明白的道理,你今天得罪一個記者,她/他明天就能把你黑個底朝天,黑的次數多了,有些假料都能成真,到時候難免成為個人洗不掉的黑歷史。 所以,郁庭川事先叮囑過許東,避免保鏢和記者發(fā)生肢體沖突。 有膽大的記者避開保鏢阻攔,拼命往前擠,舉著話筒問:“郁先生,現在網上關于您太太的新聞層出不窮,就在剛才,有自稱和您太太在余饒第二監(jiān)獄同期服刑的知情人在微博上發(fā)表言論,她說您太太曾在牢里和人斗毆重傷,為了證明自己的說法,她還曬出一張照片?!?/br> 說著,記者匆忙掏出手機:“這張照片里,第三排左側第五個,郁先生請您看一下,是不是您太太本人?” 郁庭川的神態(tài)從容,當著那些鏡頭,沒有任何失態(tài),抬手制止要過來趕人的許東,開口回答:“現在科技發(fā)達,照片合成不奇怪,至于你提到的問題,我只能這樣告訴你,我太太在年少的時候,因為被人sao擾后與人發(fā)生爭執(zhí),失手傷了人,她已經為自己的過錯付出代價,也請各位實事求是,不要被網上的不實言論影響自己的判斷?!?/br> 那記者趁機又問:“昨天《揚江日報》的文章,郁先生肯定看過,有說您為了維護自己的太太,花重金買下電視臺的節(jié)目錄像帶,這個說法是否屬實?您太太是不是真的不肯救自己病危的弟弟?” “我太太9月6日剛生產完,諸位現在都親眼所見?!?/br> 郁庭川開腔的聲音依舊沉穩(wěn)平實:“慈善晚宴是5日晚上,我太太懷孕八個月早產,個中緣由不用我細說,各位想一想就能明白,子不言父之過,同樣,我妻子作為女兒,不會在公眾場合討論她母親的不是?!?/br> 聞言,那些記者安分了些。 可能是郁庭川的態(tài)度沉著泰然,沒有心虛也沒有回避,反而讓他們有了別的猜測,是不是真的有人故意針對?接二連三爆出來的丑聞,倘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就擋不住輿論的壓力。 再看這位郁太太,看上去不像網上說的那么不堪。 也有記者覺得,可能是裝的,這個時候,沉默是最好的武器,但凡這位郁太太現在開口,所說的每句話每個字,被錄下來流傳出去,相當于是給那些丑聞添了一把火。 所以,有心思活絡的記者轉向宋傾城,高聲問:“郁太太,作為當事人,你難道不為自己解釋兩句?現在網上有傳,9月5日晚,送您來醫(yī)院的并非您丈夫郁先生,而是您的小叔子,是真的么?” 這句話里的惡意,宋傾城不會聽不出來。 哪怕那個記者已經被保鏢拉去一旁,宋傾城也意識到,外面的謠傳比她想的更嚴重,甚至連剛出生的孩子都被編排上了。 郁庭川沒再和記者廢話,只說:“諸位這么熱的天守在醫(yī)院,我本人理解各位工作的不易,有些話卻不得不提,新聞媒體做報道,應該秉持求真的原則,也希望各位媒體朋友離開這里,也能如實報道今天的所見所聞,至于網上那些不實言論,我和我太太將保留追究其法律責任的權利。不是威脅,但我不希望日后在律師的起訴名單上,看到在場哪一位的名字?!?/br> 這話確實不是威脅,卻已經是警告。 像郁庭川這樣身份的男人,在場的記者都清楚,做生意的都不好說話,能把生意做大的更不會是善茬,小打小鬧人家不理你,你要是騎到人頭上,人家不整死你算你命大。 那種造謠誹謗的官司,一打就是大半年,有錢人花個五萬就能全權委托律師,人家錢多,只要想告,同時告幾十個人都不成問題。 可你就是一個普通老百姓,就算你請得起律師,你能和人家耗么? 就算你耗得起,你的關系網有人家大么? 郁家的背景擺在那里,等到開庭,也許坐在上面的法官前一天晚上還在和原告那邊的人吃飯,況且這種官司,只要原告起訴的罪名找得好,被告的贏面非常之小。 擱在現實里,愿意破罐子破摔博個知名度的人,終究還是少數。 一時間,舉著話筒的記者自覺往后退了退。 宋傾城被郁庭川護著走出住院部,老趙已經把車停在門口,坐進車里,鞏阿姨又把嬰兒籃放進來。 嬰兒籃外罩著紗簾,所以孩子沒曝光在那些鏡頭下。 宋傾城看著孩子熟睡的小臉,剛才想要站出來回答記者提問的那股沖動被她壓了下來,在郁庭川上車以后,她轉頭,看著男人硬朗的側臉輪廓:“你別聽他們瞎說,我和郁承業(yè)沒別的關系?!?/br> 郁庭川關了車門,瞧著她臉上正兒八經的表情,眼里溫情:“那些流言蜚語不必當真,兒子是不是我的,我不清楚?” 聞言,宋傾城的嘴角微彎。 也是在9月11日,南城某郊外民宅,夜里十點左右,門鈴被人按響。 蹲在電腦前的四個人,其中一人過去開門,結果門一打開,只覺得眼前一花,還未看清對方的樣子,胸口就挨了狠狠一腳,整個人被踹翻在地! 第454章 給孩子喂奶,屬于父親的深情 年輕男人摔了個四腳朝天,胸口鈍鈍作痛,剛仰起頭,門口進來一個瘦高的青年,看著二十七八歲,對方右手里拎著家伙,在他還沒想明白是哪路神仙,青年掄起那根鐵棍就揮了過來。 男人下意識閉眼,牢牢抱住腦袋,那根鐵棍卻從他頭頂掃過,一棍就砸在那扇玻璃隔斷上。 鋼化玻璃‘哐’的一聲坍塌,圓珠形的玻璃碎了滿地。 這樣的動靜,引得房間里另外三個人沖出來。 然而,看清那個玄關口的情形,幾個人臉色驟變,一時間竟無人敢上前,不過都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在網上再巧舌如簧,大晚上碰到這種陣勢,沒有誰愿意做那只出頭鳥。 坐在地上的男人想爬起來,弓起的背就被重重踩住,整個人重新趴回去,手掌按在旁邊玻璃渣上,是帶著血腥味的疼痛。 同伴終于看不下去,其中一人手指著上門的青年:“你想干嘛!” 說著,吩咐身邊其他人:“馬上報警?!?/br> 交代完,他重新看向門口,聲色俱厲的開口:“大半夜私闖民宅,還動手傷人,等警察來了你這拘留坐定了!” 話音未落,又有七八個男人陸續(xù)進來,均是生面孔,有的手臂上滿是紋身,有的戴著金項鏈和金手鏈,一看就不好惹,是混社會的人士。 原先在屋子里的,有人打110,結果發(fā)現手機找不到信號。 再一看,連網絡和4g數據都沒了。 他們都是懂電腦的,猜到是被屏蔽掉了。 幾個人正心神不寧著,有個穿淺灰色襯衫的男人越眾而出,那是在所有人之后踱步進來的,被踩在地上的年輕男人抬不起頭,只瞧見一雙停在自己臉頰邊的黑色定制皮鞋。 即便再沒有眼色,也意識到來人不是一般的身份。 杵在房間門口的那幾人,心里惴惴,視線里是對方那副處變不驚的姿態(tài),男人瞥了眼他們那個被踩得爬不起來的同伴,似乎并未當回事,爾后抬眼看著他們問:“微博上,<八卦沒有圈>這個賬號是誰負責的?” “……”屋子內,靜得能聽到針掉的聲音。 這個微博營銷團隊里,有人腦子靈活,很快猜到對方是誰。 他們今天只爆了一個大新聞,而新聞當事人的丈夫,是恒遠集團的前負責人,也是南城郁家的二公子——郁庭川。 雖然早就知道貼出那樣勁爆的新聞會被找麻煩,但是心里仍然懷著僥幸的心理,有句話怎么說來著,沒有高風險哪來的高回報,如今真的被找上門,這些平日里靠傳播發(fā)布微博信息賺錢的年輕人,尤其是看著同伴被人死死踩著,顯然這事沒辦法善了,心里越來越沒有底。 在他們發(fā)布那條長微博后,轉發(fā)量已經破2萬,評論數近五萬,今天早上的時候,有人私信和他們協商希望他們刪除微博,他們不但沒理會,還把私信內容截圖放出去,因此讓那個叫宋傾城的當事人遭受又一輪輿論攻擊。 現在微博上,網民已經自發(fā)給那個‘宋傾城’起了不少外號,其中就有綠茶婊、白蓮宋、不可說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