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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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只知道叨叨比比的柴墩子!”一旁的副將楊旭大步上前,直接抬腳踹翻了宋行止,“早些時間你叫嚷著最兇,我還看好你,因為你在幫助殿下?,F(xiàn)在又是你叫嚷得最厲害,卻是要阻攔殿下行大舉。你怎么這么好能耐呢?說好的是你,說不好的又是你,你這張嘴就不能閉上?” 宋行止猝不及防倒在地上,狼狽地滾了一圈,額頭磕到尖利的石子,立馬劃開一道長痕,鮮血順著臉頰滑落,看起來十分駭人。 宋行止扶著膝蓋顫抖地站起身,顧不上額頭的傷,繼續(xù)走到任永元馬邊跪下,語氣微喘,好言相勸:“忠言逆耳,草民懇請殿下聽句勸,今日就此作罷,再做商量吧。” “若本皇子非去不可呢?”任永元反問道。 宋行止好似早已知曉任永元會作此回答,從袖中掏出腰間的佩劍橫在脖間,嘴角混著血跡扯開一抹笑,溫聲問道:“殿下可知古來謀士的下場?一是在主上功成名達之后歸于黃土,雖死猶榮,此乃謀士之無上榮耀;二則輔佐不力,唯有以血敬世,草席裹身,此乃謀士之恥也。草民仰慕前者,卻也只能落得個后者。如今殿下不聽草民所言,乃草民之過,未能與君獻上良策?!?/br> “區(qū)區(qū)丹心血,報君知遇恩?!彼涡兄馆p輕嘆了口氣,手腕一轉(zhuǎn),劍身劃破脖頸,鮮血噴涌而出。 對面樹叢里已經(jīng)點兵完畢的賀天逸正爬上樹想要看看任永元是不是在生孩子,磨磨蹭蹭的,這么久了還沒見出來。 放眼望去卻見宋行止躺在血泊之中,而馬上的任永元除了驚訝,并無其他表情,就連一絲傷心也無跡可尋。 對于宋行止,賀天逸可是認識的,任永元身邊一個極為出色的謀士,他還曾想過要撬撬墻角,結(jié)果人家卻是忠心得很,鳥都不鳥一眼。 該不會今晚就這么收手了吧?賀天逸心想,他好不容易有個練手的好機會,可別就這么作廢了。 “抬下去好生安葬了?!比斡涝獓@了口氣,移開目光,心里有些說不出來的堵,明明勝券在握,可宋行止竟會血諫讓自己就此收兵,煮熟的鴨子眼瞧著就要吃上了,卻要他就此作罷? “殿下打算如何?”楊旭上前,抱拳問道,“今日是不是就這么算了?” “不。”任永元搖搖頭,“通知下去,一切依計劃行事?!?/br> 楊旭松了口氣,笑道:“好!” 任永元驅(qū)馬踩著被宋行止鮮血染紅的地面,面無表情地往前走,目光直視著前方高聳威嚴的城墻,眸里劃過一絲決絕之色。 緊閉的城門傳來咚咚的響聲,驚得里頭守門的士兵瞌睡全飛,順著門縫看清外頭的景象,連忙握緊手中的兵器,抄起手邊的鼓棒,奮力地敲打著一旁的鼓面,高呼道:“逆黨來襲!速速來人!” 白日里威嚴的城門卻在強大的沖擊下潰不成軍,有一扇竟然直接掉落在地,砸傷了一眾士兵,哀嚎聲此起彼伏。 夜色漸沉,城墻上高懸的燈籠散發(fā)出晦暗的燈光,盡力照亮著此時的人間。 刀劍相碰聲,廝殺聲,吶喊聲混成一片,直沖云霄。 任永元身上的斗篷已經(jīng)布滿密密麻麻的洞,若是細聽,都能聽到風從里頭鉆過發(fā)出簌簌聲。 任永元收回劍,一腳踹開眼前的士兵,抬手抹去手背上的血跡,問道一側(cè)的楊旭:“東邊怎么樣?廖平是否已經(jīng)帶人沖了進去?” 楊旭怔愣住了,立馬抬頭看著被火光照亮的天幕,疑惑道:“按計劃早在一炷香之前便應該放信號彈了?!?/br> 話音剛落,天空中便炸開一道紅色的焰火。 楊旭一喜,歡呼道:“殿下,成了!” 任永元眉心微蹙,眸里劃過一絲遲疑之色,腦海中回想起宋行止的話,這一切,太過順暢了。 “殿下?”楊旭不解地看著任永元。 任永元回過神,重新?lián)P起手中的劍,道:“那就緊時間解決完這些。” 現(xiàn)在局勢,已經(jīng)由不得他喊停了。拖著也不是長久之計,快刀斬亂麻方有勝算。 是福是禍,且憑自己本事。 楊旭瞬間來了勁,手起刀落,毫不猶豫,一時殺紅了眼。 賀天逸心里正倒數(shù)著數(shù),看見這空中炸開的焰火,激動地站起身,整理著身上的鎧甲,翻身上馬,興沖沖地說道:“肖風,咱們走,看你家主子‘詐尸’去!這次保證能嚇死一大片人!再讓他們見識見識咱們玄甲軍的威風!” 肖風默默驅(qū)馬往旁邊挪了挪位置,跟著賀天逸待久了,真怕會被傳染。 聽聞城外動靜的百姓們膽戰(zhàn)心驚地躲在自家屋里,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生怕下一刻便會成為刀下亡魂。 皇宮中最高的九重樓上,任鴻毅裹著狐裘大衣,極目遠眺,看著東西兩邊竄動的火光,以及揉雜在空中聽得不太真切的叫喊聲。 “鴻曦。”任鴻毅收回目光,神情有些恍惚,偏頭看著任鴻曦,“朕給過他機會的?!?/br> 任鴻曦一身玄色鎧甲,眉宇間滿是剛毅,眸中的冰冷在晦暗的燈光下卻能看得一清二楚。 “哎。”任鴻毅長長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任鴻曦肩膀,“這段時間,辛苦你了?!?/br> 遠方的聲音愈發(fā)清晰,想來是任永元的大軍已經(jīng)抵達宮門口了。 任鴻曦手中的劍出鞘三寸,目光直視前方。 “至少讓他死得體面些?!比硒櫼惚亲右凰?,壓低聲音道。 他在位二十多年,無論是為父,還是為君,兢兢業(yè)業(yè),不敢有半分松懈,該做的他都會竭力去做。他知曉任永元心性高,知曉他的打算,今日發(fā)生的,也在他預想中,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只是當這一切發(fā)生后,他卻又接受不了,本是世間最親近之人,卻得兵戎相見。 任鴻毅艱難地轉(zhuǎn)過身,不時伴隨著幾聲咳嗽,這陣子并非全然裝病。人非草木,又哪能無動于衷。 晚春后的夜里還有些寒意,清風吹起任鴻毅的衣袍,無限悲慟被吹拂起來,飄蕩在空中。 任鴻毅蒼老的跡象,一時間顯露無疑。 “好?!比硒欔貞溃俺加H自帶他來見皇兄?!?/br> “不必了?!比硒櫼銛[擺手,“養(yǎng)不教,父之過。朕也得回去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過錯。” 任鴻毅扶著內(nèi)侍,顫顫巍巍地回了朝陽殿。 任鴻曦走下九重樓,去了北宮門集齊早已蓄勢待發(fā)的玄甲軍,有序地分布在每一處宮門。 宮門近在咫尺,任永元眸里劃過一絲狂喜,肩上的斗篷干脆被他給扯掉隨意丟在一側(cè),劍鋒直指緊閉的宮門,激動道:“楊旭,這回沖進去,定賞你個萬戶侯當當!” “好嘞!”楊旭抹了把額上的汗水,豪爽一笑,“殿下說話算話?。 ?/br> 柴胡帶著一眾士兵守在前,聽著任永元這話,忍不住嘲諷道:“三殿下今日若是進了去,那可就是萬劫不復了?!?/br> “柴統(tǒng)領?!比斡涝α诵?,折斷手中的一支箭矢,運力朝離柴胡最近的一位士兵身上刺去。 士兵躲閃不及,硬生生受了這一箭,眸里的驚恐之色還未來得及表現(xiàn)便倒在地上。 “猖狂!”柴胡怒不可遏。 任永元懶得再同他廢話,身后又響起馬蹄聲,正好是廖平的人趕至,正想著同廖平客氣一下,卻見廖平一下從馬身上栽倒下來,背上直直插著一把長劍。 “廖將軍!”楊旭雙目圓睜,驚呼道。 任永元翻身下馬,揮劍斬殺不斷靠近的士兵,抬腳走到廖平身邊查看,目光還沒來得及聚焦,卻被突然起身的廖平給挾持住了。 任永元垂眸看著橫在脖間的長劍,劍身的花紋卻是他極為熟悉的祥云紋。 “任鴻曦!”任永元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紅著眼咆哮。 “不錯嘛,叔叔實在舍不得你,在下面又寂寞得很,所以特意詐尸起來帶你下去陪陪我?!比硒欔剌p輕移了移劍身,在任永元臉上輕輕拍了拍。 話音剛落,漫天的焰火自皇宮四周升起,在漆黑的天幕上炸開一朵又一朵璀璨的花紋。 寢殿內(nèi),秋雁顫抖地舉著手中的劍,打起十二分精神,死死盯著院門口,就怕下一刻會有什么不知好歹的人沖進來。 許素兒端著杯熱茶走到秋雁身邊,將茶遞到她唇邊,輕輕揚了揚唇。 “郡主?”秋雁立馬放下手中的劍,接過許素兒遞過來的茶,“外面亂得很,郡主還是莫要出來的好?!?/br> “結(jié)束了?!痹S素兒指著天幕上的焰火,動了動唇瓣,無聲地說著。 第90章 黃雀2 兩側(cè)原本空無一人的高墻上登時涌現(xiàn)一批黑壓壓的士兵,手握長弓,箭抵于弦上,呈滿月之勢拉開,正對準著任永元等人。 先前緊閉的宮門也已經(jīng)敞開,整齊的隊伍從里面走出來,清一色的玄甲映入眼簾,響亮的腳步聲在耳邊飄蕩,直直撞進心頭。 身后火光沖天,兵器與鎧甲的相碰聲陸續(xù)傳來。 任永元驀然回過頭,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人給包餃子一般,牢牢困在其中。 “殿下,我們中計了?!睏钚衽闹笸?,懊惱不已,此時才想起宋行止來。 “不可能的!不會的!”任永元腳下一個趔趄,身子往后退了一步,登時目瞪口呆,“不會的,怎么會這樣呢?明明都要結(jié)束了?!?/br> 任鴻曦一手搭在任永元肩上,嘲諷道:“小崽子,你到底太嫩了,年輕人,得戒驕戒躁。” “任鴻曦!”任永元憤怒地盯著任鴻曦,打開他的手,“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 “你以為你做了這么多父皇會感激你嗎?”任永元怒吼道,“不會的,別說是感激你,他甚至還會懷疑你,懷疑你詐死另有所圖。你這個蠢貨!辛辛苦苦為別人做嫁衣!” 任鴻曦神色自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任永元,道:“至少現(xiàn)在,我比你好。” “任鴻曦!”任永元不甘心地攥緊拳頭,身子往后一仰,脖間生生受了一劍,鮮血立馬淌了出來。 任永元毫不在意地往脖間隨意擦了擦,重新?lián)P起手中的劍,沖著發(fā)愣的楊旭聲嘶力竭地喊道:“想活命就握緊你的劍給自己殺出一條血路來!光知道叫嚷有什么用!” 任永元每說一句話,脖間的鮮血就多溢出一分此刻的任永元完全就是在做困獸之斗,徒勞無功。 楊旭咬緊牙關,拔掉手腕上的箭矢,握著劍柄的手微微顫抖,身形有些遲緩,艱難地與身邊的士兵廝殺起來。 漫天的箭矢猶如風吹落花般在狹長的宮道簌簌落下,無處躲閃的人們只能任憑宰割。 任永元膝蓋受了一箭,單膝跪地,目光所及之處皆是被射成刺猬般的士兵。 楊旭臉朝著地,背上插滿了羽箭,鮮血糊了一臉,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殿……殿下,我們,輸……輸了?!?/br> 任永元扶著劍的手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上,頭盔早已不知去向,束發(fā)的玉冠也溜走了,長發(fā)散落下來,和著血緊貼在臉頰上。 膝蓋處一片溫熱,也不知是哪個士兵的熱血被浸染的,不,原來是他自己的血。 任永元低下頭,看著膝蓋上汩汩往外流的血,以及脖間撕扯的疼痛,眼里劃過一絲茫然之色,低喃道:“行止,你沒錯,錯的是我,我錯了,對不起。” “收網(wǎng)。”任鴻曦對著高墻上的賀天逸比了個手勢。 賀天逸有些意猶未盡地收起手中的弓箭,朝對面的肖風喊道:“肖風,趕緊的,下來撿豆子啦!” 肖風:“……” 訓練有素的玄甲軍猶如風卷殘云般,迅速地將叛軍捕獲,交給了柴胡。 “多謝多謝,有勞諸位兄弟了?!辈窈B忙拱手道謝,嘴上的笑都快咧到耳根了。 勝利的消息不脛而走,街道原本緊閉的門窗紛紛敞開,擔驚受怕整整一夜的百姓們終于卸下了心頭的巨石。 有的人直接跑到街上敲鑼打鼓吆喝起來,企圖借此沖刷之前一直壓在心頭的恐懼。 當最后一具尸體清理干凈的時候,東邊剛剛露出一抹魚肚白。 紅白相間的宮道上只留著任鴻曦與任永元叔侄二人。 任永元好似靜止了一般,一直保持著固定的姿勢。靜靜地屈膝坐在地上,一手捂住脖子,一手扶著膝蓋,目光呆滯。 晨曦被白云給喚醒,溫柔地漫步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