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這樣卻越發(fā)讓月橋有些看不懂了,她把湯碗擱在案上,正色的看著阮嬸和龐嬸二人,道:“這到底是怎生回事?” 見她一副要問個明白的模樣,阮嬸無奈,只得和盤托出:“姑娘莫惱,這些子小事,老奴便沒打算拿來讓姑娘增添煩憂?!?/br> 月橋微微額首,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tài)。 阮嬸這才把近日的事兒說了出來:“自打前幾日大夫人回了娘家,小侯爺也不再后,那邊大廚房送東西過來便懶洋洋的了,這不,這兩日的菜色老奴瞧了瞧,都是一些次等的焉貨,這便使了銀子讓你龐嬸子出門去采辦?!?/br> 月橋一直擰著眉心到她說完才開口:“都這副樣子了?” 阮嬸和龐嬸相顧一看,同時點了點頭。 “應早些說說的,”月橋又問著身后的綠芽:“你出門時可曾被人給怠慢?” 綠芽是她的大丫鬟,代表的是她的臉面,若是臉她出門都被人怠慢,那可知這寧府中如今做的有多過火。 綠芽有幾分遲疑:“奴婢出門時碰到其他幾房的人,也只是被那些大丫頭們嘲諷了幾句,別的倒是不曾發(fā)生?!?/br> 月橋點頭,手指在案上敲打了片刻,讓綠芽去差個下人去安家那頭通知寧衡讓他回府一趟。 綠芽領命而去,阮嬸看她這一系列動作,回過了味:“姑娘這招不錯?!?/br> 先去通知一下,若是寧衡不回府,那到時候月橋做了什么也有理可說,且,如今為了磨安氏回府,寧衡是肯定顧不得這頭的。 “說白了,老夫人這還不是欺負姑娘沒有豐厚的嫁妝罷了,”龐嬸見話都說開,也不客氣的說道:“若是像別的夫人一般帶了大筆的陪嫁過來,這些小道壓根就不入流?!?/br> “可她就是知道我沒有嫁妝啊?”月橋雙手撐著下顎,幽幽嘆道。 實際上,她是有嫁妝的,打小月當家夫妻為她備下的,以及后來她養(yǎng)那些兔子什么的也掙了不少,多年來也算是一筆很不菲的銀兩了,只是,嫁妝歸嫁妝,她可沒傻到把嫁妝拿出來填這個窟窿。 就她那些銀兩,老夫人多來幾次就能見底了,如今之計,也只有釜底抽薪才能挽回弱勢了。 派出去的下人很快回來了,入了門回話,說連安家的門都沒進就被攆出來了,好在他自報說是鶯歌院的,才免了被怒火忡忡的安家人打一頓,最后寧小侯讓人回了他,說他得不了空,有事讓少夫人自己看著辦。 月橋聽得直點頭,擺擺手讓人退下了。 下人抹了抹額頭不存在的汗,臨走時,突然想起了似的從兜里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了綠芽,朝月橋道:“這是小人出府時在外碰到淮王府送來的信,指明是給少夫人你的?!?/br> 見月橋接了信,下人這才告退匆匆離去。 月橋展開了信,一下便聞到那信紙上帶著的幾縷淡淡的香味,字體娟秀中還帶了兩分堅硬,一看才知,這竟是淮王千金陳郡主寫來的。 月橋好奇的念叨:“離得這般近,怎的還想起來寫書信了?” 等往下看了下去后,月橋這才明白了為何。原來,上一回陳郡主來寧府找她時說的要回江南府還真不是開玩笑的,在月余煦等江南學子坐船離開后,第二日她便拗著陳世子一同下了江南,這會只怕也快到了。 且,陳郡主打的主意別人不知,但她可是心知肚明的,拗著陳世子回江南府考試,為何?還不是為了他二哥! 都說男色誤人,果真如此。 最初,死活看不上,如今倒是滿天下的追著跑,這樣的事兒,尋常女子壓根做不出來,也只有被嬌寵著不在意流言蜚語的陳郡主才能不管不顧了。 月橋若有所思,只怕,那陳郡主打的主意可不是跑去一個江南府便作罷的。 第66章 女追男 月橋猜得不錯,當月余煦在月家村見到那個英姿颯爽的人時,一張含笑痞雅的臉頓時青了紫,紫了綠,別提多復雜了。 周圍還有村民們明里暗里的指指點點。 月余煦氣得一把扯著人大步朝屋里走,相比他的怒火沖天,陳郡主看著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卻是笑得開懷。 “嘭”的一聲,大門被撞開。 屋里傳來了動靜,隨后,只見余氏手拿棍子,帶著月小弟走了出來,滿臉兇狠的表情在見到月余煦和他身后的陳郡主后不解的問道:“怎么了這是?郡主怎……” 月余煦現(xiàn)在沒時間解釋,拉著人就回了房,還丟下一句:“現(xiàn)在解釋不清,待會再說娘。” 余氏見書房門合上,蹙緊了眉心。 月小弟扯了扯她的衣擺,小臉上盡是要告密的小模樣,見余氏低頭看,還招了招手,放低了聲音:“娘,你來,我悄悄給你說?!?/br> 余氏噗呲一聲笑出了聲兒,只是見他這副模樣又配合似的彎腰湊近了耳朵:“說吧,娘聽著?!?/br> 月小弟得意的抬著臉,雙手做了個喇叭狀,在余氏耳邊道:“娘,我悄悄告訴你,那位郡主jiejie,他喜歡二哥!” 為此,那位郡主jiejie還時不時的帶他出去玩,給他買各種好玩的、好吃的,說話永遠溫柔輕和,不似他那個嬌花jiejie一般,動不動就打他,還威脅他…… 但,怎么說著說著,他又開始想念嬌花jiejie了呢? 余氏戲謔的看了眼兒子,又看了不遠處的書房。兒子方才這所謂的悄悄,是指讓整個家里都知道吧? 就他這聲音,怕吃所有吃的飯都長那上頭去了。 其實,這也不能怪月小弟,誰讓一個勵志要發(fā)揚豬rou攤的男子漢,高談闊論、大聲粗狂是必須的呢? 看著等著表揚夸贊的兒子,余氏點了點他的腦袋,嗔道:“得了,就你貧,小小年紀什么喜歡不喜歡,自個出門玩去,別在這里礙眼了?!?/br> 月小弟頓時垮了臉,他本來還指著讓余氏夸夸他的,誰知余氏不說夸他,現(xiàn)在還要把他給打發(fā)出去。 “哼!” 月小弟是個說走就走的人,當即就扭著屁股出門了,踏出門后,還伸了個小腦袋瓜進來,嘟著嘴:“娘,待會的雞湯你得給我留一大碗,不能給二哥喝了!” 二哥都是有媳婦的人了,以后肯定有媳婦顧著,他這個沒媳婦的人,還是讓娘親多照顧著吧。 余氏失笑,扭頭又回了廚房。 院子里沒人了,書房里的二人這才通紅著臉松開手,月余煦這個向來游刃有余的此刻也紅了耳朵,心頭劇烈的跳動著,他甩開了陳郡主的手,背對著人,努力讓自己平復下來:“郡主來此地做何,你一個女子實在是不該任性妄為,需知流言蜚語最傷人心,待會我便給銳兄修書一封,讓他派人來接你。” 便是今日過后,她一個獨身女子來找他,也不知道會被村里人給傳成什么樣子? 陳明月原本還有些氣惱,但聽了他的話臉頰又染上了緋紅,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鼓足了勇氣:“你分明是擔心我,我才不回去呢,再說,再說,我哥他也知道啊。” 月余煦赫然轉過身,震驚的看著她。 “你說什么?” 陳世子竟然助紂為虐? 陳明月被他定定的看著,眼神開始飄忽:“那個……那個……”說到這里,她突然定定的與月余煦對視起來,道:“我就是心悅于你,你怎么說吧!” 月余煦什么都沒說。 因為他落荒而逃了。 陳明月見他慌不擇路的背影,又怒又氣,心里頭又彌漫著各種酸楚,一時竟讓她紅透了眼眶,眼中噙著的淚珠跟欲要滴落似的。 她打小就不愛文,偏愛舞刀弄槍,但上回在哥哥的書房,她見了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卻輾轉反側到天明,那詩的意思她是懂的,只是她卻不愿就這樣錯過了自己愛慕的人,若是錯過了這回,那往后那些凄凄慘慘的日夜又要如何去面對? 可是,可是如今君已知,但還不如不讓他知道,否則,也不會視自己為洪水猛獸一般。 越想越酸,陳郡主在月家書房里才哭了個開頭,面前就有人遞了張繡帕過來,透過霧蒙蒙的眼,陳郡主期待的往上看,當看到余氏關切的眼時,有些感動,卻更多的是失望。 余氏沒忽視她眼里的失望,只淡淡的安慰著這個倚在墻角把自己縮成一團的小姑娘:“郡主為何憂心煩惱呢,我兒還特意叫我來看一看郡主呢?” 陳明月的抽泣聲戛然而止,她睫毛上還沾著淚珠,跟小兔子似的紅了眼和鼻,小心的詢問:“真的是他叫夫人來的嗎?” 余氏點點頭:“自然?!?/br> 這些年來,她還沒見過老二這副模樣。又震驚、又有些失魂落魄,但那眼底卻含著兩分擔憂。果然,兒子大了,如今也有了小心思,心里也有了開始擔憂牽掛的人了。 余氏收起心里那淺淺的失落,彎腰把人從地上拉起來,給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理了理衣擺,帶著人往外走:“來,跟嬸子來,我方才熬了雞湯,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我?guī)闳ズ?。?/br> 陳明月在后頭吸了吸鼻頭,一聽到月家雞湯,頓時就覺得喉頭開始發(fā)水,但想起月余煦,一顆心又緊巴巴的皺著。 把月夫人都喊來了,那這到底是關心她還是為著別的呢? 到了廚房,還沒等陳明月想個明白,余氏已經(jīng)把一碗雞湯遞到了她手上,還笑瞇瞇的招呼她:“來,快喝。” “多謝嬸兒?!标惷髟曼c點頭,低頭把碗里那淺黃亮堂的水輕抿幾口,熱情騰騰的香味一下入了嘴,順著流到喉嚨,到心房,陳郡主認真的看著余氏,絕沒有一點諂媚:“嬸兒,真好喝?!?/br> 聽到夸贊,余氏頓時笑成了一朵花。 她還以為沒了閨女養(yǎng)雞后,這雞湯都不香了呢。 突然,從廚房外頭探出了一個小腦袋瓜,只見他睜著大眼朝她們冷哼了兩聲,嘟著嘴說道:“我就知道你們會偷偷喝雞湯,還不給我留,就知道欺負我人小?!闭f完,見里頭兩個朝他看過來,蹬蹬蹬的跑進去,月小弟扯著余氏的袖子就開始撒嬌:“娘,我也要喝雞湯。” 余氏看了看兒子虎頭虎腦的樣子,撇了嘴:“兒子,你都這么壯了,把雞湯給jiejie多喝一些不好嗎?” 倒是陳郡主還有些不好意思,端著雞湯笑著看他:“小華,這雞湯還給你留著呢,jiejie就是幫你嘗嘗呢。” 月小弟看了看她,撇開了頭后又扭過頭來看她,突然道:“jiejie,你以后是不是要當我嫂嫂???” 他話一出口,陳郡主僵了,連余氏也頓了頓。 隨后,余氏一巴掌拍在兒子小腦袋瓜上,在陳明月突然爆紅的不好意思下,沒好氣的道:“說什么呢,需知女子名節(jié)多重要啊,可不許胡說,尤其在外頭知道嗎?” 陳郡主對自家兒子的心思,在她上了兩回門之后余氏這個過來人就心知肚明了,只是顧著小閨女的臉皮,她也不好意思點破,再者,月余煦雖然看著有些吊兒郎當?shù)模切┲幸?guī)中矩的千金們估摸著還真壓不住老二,倒不如讓他們自個去發(fā)展得了。 只,發(fā)展到如今,便是余氏心里也是哭笑不得的。 月小弟捂著頭,嘟囔道:“外頭那些大嘴婆子都說是我嫂嫂找來了?!?/br> 其實月家村說得更難聽的不是沒有,說什么月老二把人拋棄了,如今人家姑娘找上門了,說不定連肚子里娃娃都踹上呢,還有說月老二不是個好的云云,往后還不定要拋棄多少姑娘呢,月小弟聽得當即就使勁朝人呸了幾下,仗著年紀小還插著腰把人罵了一通,正怒火忡忡的往家里趕,卻又見他二哥紅著臉,眼神發(fā)虛的從屋里跑出來。 余氏瞪了瞪他,轉身勺了勺雞湯端給他,道:“你都知道是些大嘴婆子了還跟她們計較?” 月屠戶一家離開村子里這么些時日,村里除了原就與他們交好的幾戶人家,別的都倒戈到那淮家去了,淮嬸子好手段,把這些村民們攏過去,好的壞的全憑她一嘴說,別的都是些蠅頭蒼蠅,見誰給了二兩米就奔著誰去,這些人他們家原也沒深交,如今被說兩嘴也沒甚大不了的。 說白了,自家吃rou,人家吃素,總要起點不安分的心碎碎嘴才能平衡,說就說吧,說了還不是只有吃素的命。 月小弟哪管這些話,端了雞湯就朝嘴里送,只喝了一口后,這才皺巴巴的擠著臉,說了句大實話:“娘,這湯咋沒jiejie弄的好喝?!?/br> “這孩子!”余氏虎著臉:“要喝就喝,不愛喝就給我放下,你姐現(xiàn)在哪有心思給你燉雞,她都沒養(yǎng)了,往后啊你也只得喝這種雞湯了,還挑呢?” 對著陳郡主,余氏又面容和煦起來:“郡主,要不要再喝點,這湯啊燉得久些味才濃呢?!?/br> 陳明月方才那是下意識的說話,就為了哄未來婆母開心,這會被月小弟把大實話給說了出來,一張臉都有些坐不住了,伸出碗遞了過去:“那便在來點吧?!?/br> 第67章 賺吆喝 最終,陳郡主沒在月家留到過夜。 不說外頭人的指指點點,便是陳家也不可能不顧著她的名聲,在晌午過了沒多久后便差人過來把她接走了。 臨走之時,陳明月紅了一雙眼眶不住的看著月余煦,但最終月余煦什么也沒說,只抿了唇,輕聲告訴她:“早些回去,莫要讓你兄長擔憂。” 陳明月喉頭哽咽著,心里酸楚楚的有些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