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不過這些話他可不敢說。 月橋隨著往里走,忍著笑點頭:“我知道的,爹你就是高興二哥考上舉人罷了?!?/br> 月屠戶連忙點頭,到了院里,他便指著前廳那頭說道:“家里還有客人呢,爹去招呼客人了,你去后院找你娘吧,正好你春姨也在呢?!?/br> 月橋雖然好奇都這時候了還有誰在,但也沒問,乖巧的點點頭,帶著綠芽等人就去了后院,彼時余氏正同余春等人說得熱絡(luò),她剛從窗戶外瞧見了月橋一行人,正準(zhǔn)備說啥,卻見一直在她身邊的月小弟一下蹦出了堂屋,還撒開腿就跑過去,一邊還喊著:“姐,姐,你終于回來了?!?/br> 這話說得,跟寧府那頭把人鎖起來了似的。 身后還跟著從寧府過來的秦姑,月橋等人一到跟前兒,抬手就在他額頭上點了點:“瞎說什么呢?!?/br> 月小弟是個打蛇順桿爬的,當(dāng)下便一把扒著手,抱在胸前,嘿嘿笑了起來,那模樣別提多么天真無邪了,但月橋深知他的性子,也懶得同他一個小毛孩計較,只點著他的腦袋瓜,嘆道:“還不快走,在這里仵著做甚,家里不是有客人嗎,可莫要失了禮數(shù)?!?/br> 二人的對話盡數(shù)落在倚在門框上的余春耳里,只聽她哈哈大笑,指著外頭的姐弟倆跟里頭的笑道:“三姐,你聽聽,小橋如今可了不得了,比往前還懂事呢?!?/br> 感嘆完,她又面對著月橋,笑容里雖有些復(fù)雜,但更多的還是一如既往的愛護(hù),朝她找找手:“快來快來,今兒可沒有旁的人,就咱們這一大家子?!?/br> 月橋帶著人走近,在余春面前站定,軟軟的喊了聲:“春姨?!?/br> 便是這兩個字,卻讓原本笑得正歡的余春一下變得似哭非哭的,她忍著眼里的濕意把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個遍,手指顫抖的搭上了她的肩,胡亂的點著頭:“唉,好孩子,好孩子。” 許是所有的小輩在長輩眼里都是小孩,無論成長了多少,無論變得有多大,且,這個小輩還是在她的看護(hù)下承受了那樣大的打擊,每每想起,余春心里總是復(fù)雜莫測。 月橋勾著唇,上前一步把人給攬著朝里走,還安慰著說了句:“姨,我過得挺好的?!?/br> 余春聽罷,更是用力的點點頭,只喉頭已經(jīng)有些哽咽了。 余氏也走了過來,見此,還嗔了句:“多大的人了,怎還跟小孩子似的,莫要讓晚兒和小外孫瞧你笑話?!?/br> 她瞧著月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下,滿意的點頭,又招呼她:“快來,娘給你介紹你表姐和你小侄兒,上次你成親她沒來得及過來,這回你們可要好生瞧瞧,同在金陵府,往后也要多走動走動才是。” 頭回月橋成親之時,便是余春在旁邊鎮(zhèn)上的也只來得及見上一眼。一是決定得急,匆忙之下又要備各種嫁妝之類,二是,當(dāng)初月家人就沒想過寧月兩家的姻親關(guān)系能長久下去,所以也沒大cao大辦,除了迎親當(dāng)日那喜氣鋪天蓋地讓四周的鄰里反應(yīng)過來這戶人家要嫁閨女了外,外頭雖知那寧家在采買嫁娶物件,但具體何時還是不知的。 月橋由著余氏牽著到了一女子跟前兒,在她看過去時,那女子也恰好看過來,四目相對,月橋在對方眼里見到了驚艷和怔然,不由對這個溫婉的女子抿唇笑了笑:“我可是對晚表姐神交已久了?!?/br> 莊晚含笑看著她,得體的說道:“我娘向來把表妹當(dāng)親閨女一般看待,打小我就時常聽她說起表妹,小時候我還問她為何老夸表妹,不夸我,難道我是外頭撿來的野丫頭嗎?” 此言一出,滿堂哄然大笑。 余春更是在在另一頭笑著點了點她:“好你個丫頭,都當(dāng)娘了,這會還在你姨你表妹們面前說起為娘的壞話了吧啊,什么野丫頭,你本來就是我從外頭撿來的野丫頭知道嗎?” 眾人又是笑,莊晚更是順著她說道:“是是是,我是野丫頭,只有表妹才是你親閨女,不過我表妹漂亮成這樣,做娘你的閨女可虧了!” 母女倆跟打機(jī)關(guān)槍似的,你一言我一言的,把旁的人給逗得樂得不行,月橋目光在莊晚身旁一凝,隨后彎腰與那個小小的,不過四五歲大的胖娃娃對視,指著他道:“這便是我那小侄兒肅兒吧?!?/br> 楚云眨巴著眼,知道她在說自己,又茫然的朝莊晚看去,只見莊晚朝他笑了笑,努了努嘴,輕聲道:“肅兒,這是你小橋姨,快叫人?!?/br> 得了她的話,楚肅聽話的朝月橋乖巧的笑著:“橋姨?!?/br> “真乖?!痹聵蛎嗣浐鹾醯哪X袋瓜,從腰間摘下個墜子放在孩子軟乎乎的手里頭,道:“這是橋姨給你的見面禮。” 莊晚便含笑看著他們,也沒說什么太過貴重的客套話,這點倒是十分得月橋心意,她就不耐煩這種客套來客套去的人,尤其是相熟的人非得說些這種場面話,一番推來倒去的,最后還是得收下。 何必呢? 倒是余春見此打趣了句:“肅兒,聽外祖母的,快快收起來,往后啊你若是沒銀子用了拿去當(dāng)了也是使得的?!?/br> 又是一陣笑兒。 好容易等見完了禮,月橋挨著莊晚坐下,幾人又接著先前說的話繼續(xù)說了起來。 余春和余氏姐妹倆坐一起,此時正說著月老二的終身大事:“三姐,老二的那事兒到底有譜沒譜,有譜的話咋就上那淮王府提親去,若是沒譜的話就趕緊尋摸尋摸,如今老二也考上舉人了,該娶親生子的了。” 說起這茬,余氏就滿臉的笑:“有譜,有譜的。” 人郡主一個女子都跑到他們那村里來追人了,過后雖被世子給接了回去,但那情意顯而易見,要她說這般的女子才對她的胃口,否則家里真娶個嬌滴滴的大家閨秀,這婆媳倆往后說不到一塊兒,還不知道得鬧出多少齷蹉呢。 余春比她還激動些,一把拍在大腿上:“有譜那還等啥,咱明日便去提親去?!?/br> 余氏被說得明顯有些意動,一旁的月橋見這勢頭不大對,忙插了話進(jìn)來:“娘、春姨,你們也太急了些,這才哪跟哪兒???” 干巴巴的上門提親,便是人淮王府有這個意思,那心里也是不滿得緊,何況二哥和那世子又是知己好友,這樣輕慢了人家親妹,怕是這交情都要受到影響。 余氏姐妹兩個轉(zhuǎn)頭過來,都一副問她為何的意思。 月橋搖了搖頭,嘆道:“人淮王府的千金是何等尊貴,便是真要上門提親,那也得三書六聘的備好,在采買些貴重的、實心的禮,請了媒人上門才是真的,何況便是真要娶親,總不能把人給迎在這里吧?” 這處院子不過是當(dāng)時月余煦安置她的,特意尋在這四鄰街坊的鬧市里,人少時住一住還行,若是要娶媳婦,要迎親,那是萬萬住不開的,何況,如今自家人住著都有兩分擁擠,又如何來安置得下一個郡主? 便是淮王府不在意,等成親那日,人的親眷們過來一瞧這院子甚至比各家府上的花圃都小,還不知在暗地里如何嘲諷淮王府呢,自古結(jié)親都是結(jié)兩姓之好,尋的是門當(dāng)戶對,如今他們門不當(dāng)戶不對,若是再委屈了淮王府的郡主,那實在是說不過去。 她這一說,余氏和余春頓時反應(yīng)了過來,隨后都點點頭。 “小橋說得沒錯,咱們不能太急,得體體面面的,這樣老二臉上也風(fēng)光?!?/br> 余氏也連連說著:“沒錯,這房子確實小了些,既然如今你大哥二哥和你都在金陵府,那便找牙行給尋一處大些的屋子吧,老二得成親,老大還得成親呢?!?/br> 第85章 想得美 月家老大長得魁梧俊朗,又讀過兩年書,做買賣那也是一把好手,這樣的漢子那多的是小閨女喜歡,且不說如今月家老二還考中了舉人,這門戶就更讓人想攀了,便是那些時常去蘆葦街上的月家豬rou攤買rou的嬸兒們在知道他還未成親時,話里話外的也說著要與他介紹。 只是都被月余糧給拒絕了。 寧衡踏進(jìn)堂屋時聽到便是余氏最后一句話,他腳步輕快的走了進(jìn)來:“大舅子要成親嗎?可有媳婦了,要不我明兒給大舅子挑一個。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任他挑選?!?/br> 說話的同時他還不忘給余氏等人施了禮:“小婿給岳母大人請安,給春姨請安?!?/br> 跟著他的寧全也抱了個藍(lán)子跟在寧衡身后彎身行了禮:“奴給月夫人、莊夫人問安。” 余氏等人被他主仆二人突然進(jìn)來給嚇了一跳,只很快的又回了神,姐妹倆對視一眼,余氏復(fù)又溫和的笑著抬了抬手:“不必多禮,不必多禮?!?/br> 寧衡也不拘束,說不多禮立馬就抬了頭四處張望,月家的院子小,這堂屋也小,他沒兩眼便在一旁見到了與一婦人相談甚歡的月橋。 今兒是個大喜的日子,但月橋并未像上回在安家一般穿得喜慶,而是按照喜好穿的淡色衣衫,便是如此,在寧衡眼里也跟發(fā)了光似的,無一處不完美,無一處不精致。 都說情人眼里出西施,月橋本就漂亮得讓人驚嘆,這兒瞧在寧衡眼里,只把他的三魂攝了兩魂走,剩下一魂還七暈八素的。 惹得人直發(fā)笑。 坐在月橋身邊兒的莊晚忍著笑側(cè)了側(cè)臉,生怕自己會笑出了聲兒,倒是挨著她的楚云見她忍俊不禁的模樣,直接咧開嘴笑了起來。 只月橋的臉色隱隱開始難看起來。 還是余氏打了圓場:“女婿你咋過來了?” 連著問了兩次,寧衡才回了神,臉色似乎還帶了些不好意思一般,訕訕的回道:“我今兒去莊子上摘些新鮮果子,剛回府就聽聞二哥中了舉人,這不就急忙趕了過來?!?/br> 說完他揮了揮手,身后的寧全立即上前了兩步,把手中籃子上蓋著的布給掀開,露出里頭橙黃色的各大又圓溜溜的橘子,他還捧著上前遞了遞:“夫人你們瞧?!?/br> 上淮城雖是大都皇城,天子腳下,但普通老百姓要吃上新鮮的水果還是很難的,一來,那水果存不了兩日便要壞,二來果樹成熟得慢,往少了也要好幾載,且結(jié)成的果子不定還又酸又澀,難吃得緊,是以平常人難得才會去吃上一回。 但這籃子里的水果卻不同,一個個眼色看著喜慶不說,那果子又大又艷,瞧著便水靈靈的,定然是皮薄水多,甜滋滋的,余氏都忍不住道:“喲,瞧瞧這橘子,若不是悉心栽培出來,別處可長不出來這種果呢?!?/br> 余春點點頭:“那可不?!?/br> 寧全捧著籃子,順嘴就把寧衡給夸了夸:“兩位夫人說的沒錯,這橘子是專門栽培的,這不恰好熟了,爺想著少夫人每日里在家里定然是不知道的,趕這莊頭送來前便先去摘了幾籃子說給少夫人嘗嘗鮮呢。” 寧衡心里暗道這小子識趣,趕忙斜了他一眼,板著臉斥道:“你個小子亂說什么,不過幾籃子橘子罷了?!?/br> 那模樣,瞧得余氏眼里也帶了兩分笑意。 就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樣子,以及寧衡瞧月橋那渾然眼都不眨的模樣,誰還不清楚到底是咋回事? 他又扭頭朝著月橋的方向看了看,只見佳人蹙眉,忙收斂了神色,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把目光放在了莊晚身上:“這位想必就是表姐了吧?” 莊晚有些詫異:“妹夫好眼力,這都能瞧得出來。” 往常她總聽人說寧國公府的小霸王如何如何,聽得多了便是她自個兒出門都得小心翼翼,誰料今兒一看,這妹夫長得倒是一表人才,說話還有模有樣的帶著趣兒,半點不與外頭那傳的不學(xué)無術(shù)、眼長在頭上的傳聞聯(lián)系得上,且他瞧小橋的模樣,莊晚一個過來人那是看一眼便明了,心底里倒是覺得,這一樁原本不搭配的姻緣如今瞧著倒是配得很,往后只要把心結(jié)打開,這日子定然是和和美美的。 寧衡不敢瞎扯,認(rèn)認(rèn)真真的說道:“是聽爹說春姨和表姐在的。” 寧衡一進(jìn)月家就先去前廳打了個招呼便要急急忙忙的往后頭走,月當(dāng)家不讓,說后頭都是女眷,他春姨帶著表姐難得上門,他去算是咋回事,且前廳里頭還有表姐夫和他親弟,男人跟男人摻和在一塊才算正經(jīng)事,跑去女人堆算啥? 寧衡哪能真在前廳里認(rèn)認(rèn)真真的陪客,月當(dāng)家不注意的功夫就溜了,臨走了還說去后院給余氏和春姨請個安問個號才是,免得失了禮數(shù),又讓寧全兒把把卸下來的鮮果里抱了個籃子就朝后院跑,讓月當(dāng)家攔都攔不住,氣得吹鼻子瞪眼的。 這不,這會寧小侯跑到后頭來獻(xiàn)殷勤了。 只是月橋不領(lǐng)情,白了他一眼,道:“人也看過了,趕緊出去陪爹和哥哥們了?!?/br> 寧衡眼里有些不情愿,只月橋發(fā)了話,他也舍不得再惹人生氣,只得順著她的話說:“行行行,我這就出去陪爹和哥哥們說說話,待會就幫著把大哥的成婚大事給解決了?!?/br> 月橋白了他一眼,唇角沒繃住露了點笑意。 這婚姻大事,是說解決就能解決的嗎? 寧衡出去后,讓寧全兒把那籃橘子給留了下來,幾人便一邊剝著橘子一邊接著被寧衡打斷的聊了起來。 說起月老大的婚事,便是余氏也是cao碎了心,她生有三子一女,閨女那是一攤糟心事,也不知道前路如何,小兒子還小,二兒子考取了功名,眼瞅著也有了妻子人選,偏生這老大不咸不淡的,對自己的婚事也毫不在意,任由他們?nèi)绾文テ屏俗炱ぷ右膊凰煽?,也不知是?dāng)年那嫌貧愛富的閨女把他傷得太深還是如何。 “我啊,如今想著只要你哥能瞧得上哪個姑娘,只要是清白人家的,我通通都應(yīng)下了?!?/br> 余氏嘆了口氣,又補(bǔ)充了兩句:“當(dāng)然,那姑娘只要不跟先前那個一般就行,否則我倒寧愿老大打上一輩子光棍?!?/br> 余春忙打斷她:“可別胡說姐,咱老大人物模樣擺著的,還怕沒小姑娘喜歡?不過就是以前傷了心,恐是覺得女子有些不好,多讓他跟小姑娘接觸接觸自然懂那女子的好處了?!?/br> 說著兩姐妹腦袋湊在一堆開始小聲的商議了起來。 莊晚和月橋哭笑不得,月橋更是在心底里為她大哥默默的哀嘆了兩句,也不知道該是為他哭還是為他笑,不過月余糧年歲早已到,也是時候給月家娶個媳婦回來開枝散葉的了。 傍晚用了飯,余春一家稍作了片刻便告辭了,等人離去后,月橋也說要回寧家那邊,余氏搭著她的手出了門,還有些不悅:“怎才來沒兩時辰便說著要走的了,這難得來見一回?!?/br> 有那一瞬,余氏都覺得莫不是閨女當(dāng)真被寧家的人給鎖住了,還威脅一番吧,若不然咋會天一擦黑就要往那邊趕? 月橋柔柔的笑著,傾身在余氏耳邊說了幾句,也不知說了什么,只見余氏先是驚訝了一番,后不著痕跡的往后瞥了瞥,最后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月橋見此,抿唇笑了笑,帶著綠芽上了馬車,主仆二人正要說話,卻見那簾子被掀開,寧衡的腦袋伸了進(jìn)來,隨后他咧嘴笑了開,雙手搭在車廂上一撐就坐到了主仆兩個對面。 “你怎跑這車來了?” 蹙著眉心,月橋的眉頭皺得都快打成死結(jié)了。也不知道這人怎么回事,往前見她跟老鼠見了貓一般,這兩日也不知是不是魔怔了,還直直的往跟前湊。 他就不怕她再揍他一回? 寧衡嬉皮笑臉的,還十分的理直氣壯:“咱們是夫妻,本來就該坐一個車。” 月橋冷哼兩聲,臉一側(cè),整個人都透著拒人于千里的氣勢。 好在寧衡慣是個沒臉沒皮的,滿臉討好的湊著臉上前:“我今兒給大舅哥可推薦了許多好人家的姑娘,有大家閨秀,有小家碧玉,漂亮的,一般的,賢惠的,持家的,應(yīng)有盡有,就差等他去瞧瞧人了?!?/br> 月橋微微一動,想起方才告辭時她大哥還黑沉的臉色,感情是被人給扒拉著惹出來的,她沒好氣的白了人一眼:“你那兒的姑娘那般多,感情你還充當(dāng)了老鴇呢?” 寧衡被這一懟,訕訕的摸了摸鼻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