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姐妹倆個自然是沒有意見的,雖說她們的妄想被月橋給戳破了,但能離貴人近一些便近一些吧,至少往后說起也沒甚遺憾。 一刻鐘后,幾人又往上趕,與她們一般的還有許多婦人、姑娘,這人一多,走起路來自然要快上許多,不到半個時辰她們便感到了山頂。 山頂上搭著幾個棚子,放了好些桌椅,有的擱在樹下,有的擱在花叢里,徐徐清風吹過,陽光溫暖,讓人一下就忘記了所有疲倦。 守在山門的小丫頭巧笑盈兮的把月橋給迎到了離著皇后、貴妃不遠處的一個樹下,待她帶著丫頭落了座,小宮女又從一旁的宮婢手里端了菊花茶、花糕、時令水果放在案上,宮敬的請她用后便同綠芽一般立在了月橋身后。 月橋旁邊數米處便是懸崖,再移過去便是云霧繚繞包裹著的數座高聳的山峰,山峰沒有九鹿山高,山尖是翠綠的松柏,葉子泛著黃、紅,遠遠望去如詩如畫,美不勝收。 月橋見此美景不由得流連忘返,身邊兒,一道冷哼響起,在她望過去時又立馬扭開了頭,在這一會兒之間,所有命婦、姑娘們都已落了座,安靜的享受著這番靜謐,四周只聞得落葉的沙沙聲和婢女們輕柔走動的響動。 皇后見狀不由得露出滿意的微笑,同身側的貴妃笑道:“這九鹿山上年年瞧著都別有一番滋味兒,如今四海太平,老百姓豐收,本宮著實高興?!?/br> 命婦們側耳聆聽,只聽貴妃淺淺笑道:“皇后娘娘憂民憂國,乃是百姓之福?!?/br> “你呀?!被屎筻恋?,面朝著百官命婦、世家夫人,道:“今日重九佳節(jié),為慶賀我大都豐收之喜,本宮和貴妃meimei帶著諸位登上這九鹿上,一為祈福,祈禱我大都四海太平,二為避禍,愿我大都子民再不受天災人禍的干擾,飲一杯菊花茶,把所有晦氣丟之消散?!?/br> 皇后舉了茶盞,下頭的所有人也跟著舉了茶敬了天地。三敬后,諸人落座。 放了茶盞,皇后臉上不再端重,淺笑道:“這山上風景獨好,可有哪位姑娘娘子們愿獻上歌舞助興,讓我等能在這世外之地瞧上一瞧?!?/br> 話落,不少姑娘頓時面露喜色。 貴妃順著接道:“若是有那表現突出的,皇后娘娘和本宮都重重有賞。” 皇后也點點頭,這下,莫說姑娘們心動,便是小娘子們也心動起來。 月橋在一旁瞧著,不過幾盞茶的時間,就有數人一展了舞姿,接著做詩的,彈琴的,吹簫的絡繹不絕,滿分上下,到最后,突然有人不經意的說了句:“寧家的五少夫人姿色傾國,不知了準備了何樣的表演讓我等一飽眼福?!?/br> 場上頓時安靜了下來,皆朝著月橋的方向看了過來。 皇后和貴妃也順著看了過來,見她還捧著花糕吃得正香,皇后“噗嗤”一聲兒笑了起來,問道:“不知五少夫人可有何拿手好戲?” 月橋撇頭看她:“吃東西算不算?” 皇后被問得一怔,倒是貴妃莞爾一笑,失笑道:“還是小孩子心性,頑皮得很。”她又轉回了頭,揭過了這茬:“還有哪位姑娘們要讓本宮和皇后娘娘一飽眼福?!?/br> 這意思就是略過了月橋,余下的人自然也不會去找不自在,頓了頓又恢復了方才的熱絡。 九鹿山上氣氛正好,卻不知何時有一道悠揚的琴音傳了過來,那琴音鏗鏘有力,抑揚頓挫,卻又如情人一般竊竊私語,宛如呢喃。 傳到這里,就好比有那泉水一般叮叮咚咚的作響,在山澗處回聲蕩蕩,聽得人沉醉不已,好一會兒才有人驚呼起來:“這是鳳求凰。” 鳳求凰一出,更是惹得不少人驚嘆。 “是寧小侯?!?/br> 寧家五公子少時憑著一曲鳳求凰無人能及,至今仍然沒有人能如他一般彈奏出此曲的美妙,而當年一曲轟動過后,寧小侯便再沒彈過,未料今日…… 一眾人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同樣被驚呆的月橋身上。 她手中的花糕一下掉落在案上,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寧衡的殷勤叮囑。讓她關注著九極山的情形,莫非就是為此? 第106章 救下她 寧小侯一曲鳳求凰驚艷四座,讓人津津樂道了許久。 月橋在旁人明里暗里的打量嫉妒下心里不知是個甚滋味兒,只神色有些恍惚的聽聞著四周的低言笑語,捧著菊花茶慢吞吞的喝著。 寧心和寧慧也去展露了舞姿,看在貴妃的面兒上,皇后娘娘還是夸贊了二人幾句,而兩位貴人的獎勵則給了一位擅蕭和擅琴的姑娘,二人捧著賜下的獎勵,十分激動。 申時開始,旁邊幾座山峰偶爾傳來的竊語開始小了下來,九鹿山上,皇后又結語了幾句,隨后帶頭便山下而去。 都說上山難,下山易,此話倒是不假,上山之時,月橋等人堪堪花了一個時辰才到了山頂,而下山時不過半個時辰便到了山腳,命婦們在恭送了皇后、貴妃上了鸞轎后,也沒過多寒暄,紛紛鉆進了轎子里。 月橋不欲與她們爭搶先后,等人都走了才吩咐人轎。 轎夫們歇夠了氣兒,抬得穩(wěn)穩(wěn)當當的,只沒走幾步,突然轎子一側被狠狠撞了一下,發(fā)出哄的一聲響,月橋正閉目眼神,突然被這一撞狠狠的給摔到了角落里。 “嘶?!?/br> 她捂著手臂,眼眶里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給疼的都快掉下淚來。 “少夫人,少夫人,你還好嗎!”外頭綠芽的聲音剛響起,接著門簾被掀起,綠芽焦急的看了過來,當見她皺巴巴著一張臉的時候,一下急了起來:“可是傷到哪兒了?” 月橋忍著疼搖搖頭,問道:“方才是怎么回事?” 說起這事兒綠芽就一肚子火氣:“也不知道這女子是怎么走路的,這大路這般寬,非得朝我們轎子上撞過來,這要是把夫人你給撞出點好歹,奴婢可不依?!?/br> 她剛說完,那個她口中的姑娘便入了月橋的眼簾。模樣有幾分清秀,穿著蔥黃的布裙,發(fā)上只隨意的插了枝木釵,沒甚突出的,只渾身氣質透著兩分水靈靈的,看著十分鮮嫩。 見到轎子里定定瞧著她的月橋,那女子看呆了眼,被不耐的綠芽給推了推才反應過來,臉上帶著幾分不好意思,微微的弓著身子:“抱歉這位夫人,小女子方才失禮了?!?/br> 她言語誠懇,月橋也不好跟她計較,何況,她瞧著這女子的面目還有兩分熟悉,只搖頭道:“罷了,往后好生一些也就是了?!?/br> 說完,她便示意綠芽發(fā)下簾子,啟程回府。 女子面含感激,再三道了謝,正要退開讓轎子先行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兒男子的聲音,七嘴八舌的,還罵罵咧咧的說著什么。 眼看著就要走了過來,只見原本站在路旁一臉感激的女子面色漸漸惶恐起來,接著,她狠了狠心,幾個大步扶著正起了轎的轎身上,雙手扒著那窗戶沿,哀求著:“夫人,夫人,求求你發(fā)發(fā)好心,求求你救救小女子?!?/br> 被她這樣拖著,起了身的轎子又停了下來,月橋還沒說什么,只見綠芽虎著臉插著腰的罵了起來:“好個不要臉皮的小女子,方才你撞了我家轎子,弄傷了我家夫人還沒找你算賬呢,你還有臉得寸進尺?” 當她家夫人好欺負不成? “那個小娘皮在那兒,快逮住她?!?/br> “快快快,別讓她再跑了?!?/br> “再讓她跑了公子怪罪下來我可啥也不管了。” 轉角處,一群身強力壯的男子突然跑了出來,一手指著她們的方向連連罵到。 綠芽這時倒不知該說什么好了,手不知覺的放了下來,訕訕的問道:“那些人,是捉你的?” 女子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小女子也不知何時得罪了他們,已經好幾回了?!?/br> 說來也是倒霉,這姑娘姓何,家住在城西,如今正是水嫩的年紀,往常都是無事,只前些日子,她同幾個鄰里的小姑娘在城郊摘野菜時,碰到了個公子哥,就是那一回,就被那公子哥給惦記上了,先頭幾回還裝得斯文有禮的,不時送些女子的胭脂水粉以解歡心,后頭見她無動于衷態(tài)度便強硬起來,到如今,已是打算強搶她入府了。 她一個姑娘家,何況家里就在城西擺著,若是真要捉她自然是可以甕中捉鱉,但偏偏那公子哥要戲耍她一番,不斷的派人捉她放她,把她弄得心神大震,幾欲崩潰才罷休。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神色大亂的撞上那位夫人的轎子。 綠芽聽得火冒三丈:“還有這般不講理的人!” 說話間,那幾個高壯的男子已經跑到了跟前兒,繞過綠芽等人就要伸手抓那何姑娘,嘴里還不解氣兒的罵了幾句,看的綠芽胸膛起伏不定:“給我住手!” 幾人這才像是見到了旁人一般,先是打量了他們幾眼,隨后一人面色不善的開口:“小丫頭,爺勸你還是莫要多管閑事兒的好,否則連累了你主子,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去。” “放你娘的狗屁,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轎夫們一看綠芽被人威脅,當下就站了出來,兇神惡煞的看著幾個地痞流氓。 當轎夫這些年,雖說這活計讓人瞧不起,但也不瞧瞧是誰家的轎夫,往常他們一走出去,誰都能給上一星半點面子,何況是這些人? 幾人先是被震懾得心里一抖,而后想起他們的靠山是誰后頓時又抖了起來,桀桀的怪笑了兩聲兒:“那你們又豈知我們兄弟是誰的人?” 另一人接了話,不屑的看著他們:“不錯,我們公子乃是這金陵府赫赫有名的馬小爺,祖上可是三品大員,你們這些人還不給我速速退了去,免得牽連到自家!” 在這金陵重地,馬明明這個三品大員的孫子身份還是不夠看的,畢竟也不是甚重臣要職的家眷,但耐不住馬公子會鉆營,跟寧家的小侯爺攀上了關系,而寧國公府不僅僅有朝中重臣,更有后宮高妃,得寵皇子,是以也是混得風生水起。 他們這些人背靠大樹好乘涼,往日里做了不少惡事兒,但憑著是馬公子底下的人,對著普通的老百姓向來是橫著走路,就是一些小官員,他們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今兒,還以為抬了名頭出來后,這些人會知難而退,不料那為首的轎夫更是呸了一口,正要說話時,轎子里頭終于傳來了聲音兒:“他說是誰底下的人來著?” 月橋半瞇著眼,終于想起方才求救那女子為何如此眼熟了。這不是她為她哥哥挑的畫像上的人之一嗎? 只不過當時這女子穿得是鵝黃色的布裙,漫步在山中竹林間,她一時沒想起罷了,這會兒又聽得這茬,想起自己當初就是被這些無法無天的公子哥們給如此搶了的,心里那窩火騰的一下便升了起來。 所以,哪怕寧小侯如今諸般伏低做小,但月橋心里始終有根刺兒,不時的刺得她的心窩窩火,這種情形下,寧小侯便是做再多也是枉然。 “回夫人,說的是馬公子?!本G芽搶著回了話,還把人介紹了一番:“就是那位時常跟著咱們小侯爺出門天南海北遛彎的馬大人家的孫子?!?/br> 她說得頭頭是道,對馬明明的身份一清二楚,反倒讓旁邊幾位正趾高氣揚的男子慘白了臉。 他們……他們方才沒聽錯吧,這是寧小侯家的轎子? 見他們這般樣子,方才正要回話的轎夫頓時皮笑rou不笑的說道:“活該。” 這還沒完。 幾人只聽轎子里的女子一下拔高了聲音,怒氣騰騰的:“他還有完沒完了,怎的到處強搶民女了?” 月橋冷著臉:“找人把這些人給送到大理寺去,冤有頭債有主,這天子腳下,豈能容得如此為非作歹之人,這天下姓陳可不姓馬!” 一番話,把幾個手低下的人嚇得一下腿軟在當場,撲騰跪在地上,磕頭求情起來:“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小人幾個也是奉命行事啊?!?/br> “是啊夫人,小人幾個上有老下有小的,萬萬不能出事兒啊,求夫人放放善心放小人們一條生路吧?!?/br> 轎子的簾子被掀起,露出一只如玉的手,那雙手的主人聲音輕輕冷冷的傳入他們耳里,再清晰不過,卻讓他們心里寒涼無比:“放過你們,那又有誰放過那些無辜的女子?” 她扶著胸口,想起自己當日的絕望,想起方才這何姑娘滿臉的祈求,或許還有無數她不知道,不曾遇到過的女子被這般羞辱、最后只得心死的被人玩樂,或進了那廟宇渡過一生,她就恨。 這世道之上,女子本就活得艱難,偏偏還要被人雪上加霜,于心何忍? 無論這些人如何哀求,最終都被扭送到了大理寺,塵埃落定后,月橋看著還有些回不過神兒的何姑娘,道:“可是被嚇住了,我讓人送你回去吧。” 何姑娘怔怔的看著她:“謝,謝過夫人?!?/br> 何姑娘走遠,綠芽便重新發(fā)下了簾子,柔聲叮囑:“夫人坐穩(wěn)了,咱們回府了?!?/br> “嗯?!?/br> 月橋低聲應道。很快轎子便暢通無阻的進了城,余暉漸漸落下,寧府門口有個焦急的人正在走來走去,見到他們,快步走了過來,臉上有遮掩不住的擔憂:“發(fā)生何事了,怎的這個時辰才回?” 第107章 何家事 這一日發(fā)生的事兒對何秀來說,簡直是一波三折,一直到回了家,她還還有些恍恍惚惚的。 何家雙親焦急的迎了上來,把人帶回屋后,何母扶著她的肩連連問道:“這是咋了,到底發(fā)生何事了,啊秀,你怎的才回來,方才送你回來的那是誰,???” “你先別急,讓啊秀先喝口水?!焙胃鸽m然也著急,但到底經歷的事兒多些,忙端了碗溫水放到何秀手里,催她先喝了水在說話。 何秀渾身冰涼,到這會才連連回溫,一想起方才發(fā)生的事兒就忍不住悲從中來:“爹,娘……” 何母哪里見得她哭,一把把人抱著,嘴里連聲安慰:“別哭別哭,你告訴爹娘,到底發(fā)生了啥?” 何秀伏在何母懷里哭了好一會兒,等她抽搭搭的抽泣完,喝了水,這才把今日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