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兩個宮婢連忙滾了,幾乎是落荒而逃,甚至不敢回頭多看一眼,等她們走后,小魚才面露崇敬,兩眼閃閃地看著秦雪衣,道:“郡主好厲害!” 秦雪衣嘶了一聲,問道:“小魚,我們院子里有治跌打的外傷藥嗎?” 小魚愣了一下,道:“有是有,郡主怎么忽然問這個?” 秦雪衣握著自己的右手道:“我剛剛好像用力太狠了,手疼?!?/br> 她一伸手,手背上赫然一片紅痕和擦傷,剛剛就是看著那棵樹被蟲蛀了,她才敢照著打過去的,否則以她現(xiàn)在的力道,別說嬰兒手臂粗的樹了,就是拇指大的,都有些困難。 …… 聽雨苑。 秦雪衣手背上纏著棉布,宛如一個大饅頭,動了動手指,刺痛傳來,令她微微皺眉,左右看了看,道:“可惜沒繭子,等日后長了繭子,就不疼了。” 小魚不解道:“什么繭子?” 秦雪衣比了比手背那一圈的位置,笑道:“就這里,若是繭子夠厚,加上力道和巧勁,能夠一拳打穿厚木板。” 聞言,小魚唬了一跳,睜大眼睛道:“打穿木板?那多疼啊。” “不疼,恰恰相反,”秦雪衣認真地道:“力量是一種武器,當你使用這種武器,將力量釋放出來時,會覺得很痛快。” 小魚縮了縮脖子,道:“奴婢只會覺得痛?!?/br> 她說著,擔(dān)心秦雪衣會去嘗試,又勸道:“郡主,您可千萬別去試,若是傷著了可如何是好?” 秦雪衣嗯嗯啊啊地答應(yīng)了,非常敷衍,小魚沒看出來,放下了一顆心,又想起食盒里那冷掉的粥,自責(zé)道:“奴婢太沒用了,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竟叫郡主挨了餓?!?/br> 秦雪衣看她情緒低落,怕她又哭,便立即道:“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餓了,不喝粥也沒事。” 她不說還好,這么一說,小魚竟然又嗚嗚哭起來:“郡主都餓過頭了,都是奴婢的錯。” 秦雪衣:……行吧,你要真想哭就哭吧。 小魚哭完,便抱著食盒走開了,秦雪衣才松了一口氣,她活了十幾年,最怕的就是這一類人了,哭起來她便沒轍。 小魚去了一刻鐘,回來時手里竟是端著一碗粥,還往外冒著熱氣,她眼圈兒紅紅的,對秦雪衣道:“郡主,您用點粥吧?!?/br> 秦雪衣驚道:“你不是又去了御膳房吧?” 小魚搖搖頭,道:“沒有?!?/br>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道:“奴婢把冷粥放在炭盆邊煨著,過陣子就燙了,您快趁熱喝吧。” 聞言,秦雪衣想起什么,忽然拉過她的手看了看,果然手指上一大片紅痕,正是被燙的,為了這一碗熱粥,這小姑娘也不知花費了多少心思。 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伸指彈了彈她的額頭,道:“你是不是傻?就一碗粥而已,值得這么費勁嗎?” 小魚摸著額頭,傻傻笑了,道:“奴婢怕郡主餓壞了,郡主您快吃,等會粥就涼了。” …… 因為扎馬步和練拳的緣故,秦雪衣中午必然要小睡,養(yǎng)足精神,等醒過來的時候,已是下午了,她住的聽雨苑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俗話說,打狗要看主人,秦雪衣上午才教訓(xùn)了狗,下午的時候狗主人就找上門來了。 她還有些犯困,懶懶打了一個呵欠,問對面的燕懷幽道:“三公主大駕光臨,有事?” 燕懷幽冷笑一聲,道:“你還來問我?秦雪衣,誰給你的膽子,敢動我的人?” “嗯?”秦雪衣的呵欠戛然而止,然后想了想,故意裝作恍然大悟的模樣道:“原來那兩個是你院子里的人啊?!?/br> 燕懷幽微微瞇起眼看她,譏嘲道:“你在翠濃宮里這么久,難道不知道?如今做出這一番作態(tài)給誰看?” 秦雪衣嘆了一口氣,道:“我還真不知道,三公主有所不知,我這回在宿寒宮里得了一種病,有許多事情都不記得了?!?/br> 聞言,燕懷幽面露疑惑之色:“不記得了?你騙誰?” 秦雪衣眼神誠摯地望著她,道:“我騙你作甚?不信你可以去問問長公主殿下,或是太醫(yī)院的太醫(yī),他是替我看過診的?!?/br> 她說著,踱了兩步又道:“不止不記得了事情,脾氣也變得很差,沒從前那么軟和了。” 秦雪衣笑瞇瞇道:“不過三公主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勞煩叮囑你院子里的宮人奴婢們,下回碰到我要發(fā)脾氣打她們,只需高喊一聲,我是三公主的人,我就明白了?!?/br> 燕懷幽卻不依不饒道:“那你這回打了我的人,又該如何?” 秦雪衣好聲好氣道:“三公主想要如何?” 燕懷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一遭,道:“你這件斗篷我甚是喜歡,不如就將它賠給我,這次的事情,我便不追究了?!?/br> 小魚有點急了,張口欲言,秦雪衣卻伸手攔住她,輕笑道:“區(qū)區(qū)一件斗篷罷了,三公主若是喜歡,拿去便是。” 她二話不說,將那斗篷解下來,遞了過去,燕懷幽這才滿意了,主仆一行人揚長而去。 小魚急得都要哭出來了,淚汪汪道:“郡主,都是奴婢的錯,您沒了斗篷,這么冷的天,要如何出門???” 秦雪衣愣了一下:“我就沒有別的斗篷了么?” 小魚道:“還有一件,若要換洗,就沒得穿了?!?/br> 秦雪衣:…… 小魚抹著眼淚道:“再說那斗篷是長公主殿下賜給您的,她怎么能要走呢?” 聽了這話,秦雪衣忽然笑了,意味深長道:“她拿走就好,我還怕她不要呢?!?/br> 燕明卿那破脾氣,既然知道了燕懷幽拿她當槍使,不知道到時候兩人見面,會不會也掐著她的脖子罵她呢? 想到這里,秦雪衣忽然就有些幸災(zāi)樂禍起來。 讓長公主的怒意來得更猛烈一點吧。 作者有話要說: 燕明卿:我給你的斗篷呢? 秦雪衣:嚶嚶嚶被人搶走了。 第14章 天氣越來越冷,終于在臘月中旬的時候,一場大雪姍姍來遲,一早起來,秦雪衣便看見窗紙透著亮,小魚從外面進來,抽了抽通紅的小鼻子,笑盈盈道:“郡主,外面下了好大的雪?!?/br> 秦雪衣眼睛頓時一亮,推開窗,清寒的空氣撲面而來,將她凍得一個激靈,院子里一片素白,銀裝素裹,宛如被厚厚的棉花蓋住了。 作為一個地道的南方人,還是頭一次看見這么大這么厚的雪! 秦雪衣歡呼一聲,一陣風(fēng)似地沖出了屋子,把小魚嚇了一跳,連忙跟上道:“郡主,郡主您小心點兒,別摔著了?!?/br> 秦雪衣快要樂瘋了,哪里聽得進去?捧起一團雪抱住,捏成了一個大雪團子,雪實在是冷,刺骨得很,她一邊哆嗦著,一邊玩兒雪,把小魚給擔(dān)心壞了,生怕她受了涼。 秦雪衣瞇著眼睛笑道:“魚啊,看郡主給你做個好玩的東西?!?/br> 她捧起一團雪,就捏了起來,不多時,便捏出了一條胖胖的小金魚,尾巴還是彎起來的,仿佛隨時都會擺動,活靈活現(xiàn)。 小魚驚喜道:“啊呀,真好看!郡主好厲害!” 秦雪衣將那小金魚遞給她,道:“拿去玩吧?!?/br> 小魚遂小心翼翼地攤開手掌,將那雪捏的小金魚捧在手心里,好似什么寶貝一樣,左瞧右瞧,稀罕得不得了。 秦雪衣瞧著她那小模樣,不由失笑,她想了想,又隨手撿起一團雪,捏了起來。 …… 容華殿。 德妃才醒,靠在軟榻上,有宮婢奉了熱茶來,她伸手接了,便聽見外殿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珠簾被掀開了,三公主燕懷幽走了進來,用力放下珠簾,那些水晶珠子兒互相碰撞著,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德妃抬眼看她,道:“這一大清早的,誰又惹著你了?” “母妃!”燕懷幽氣沖沖地坐下,道:“那個死丫頭,她竟然敢騙我們!” “嗯?”德妃道:“這話怎講?” 燕懷幽忿然道:“那日她說燕明卿與她交好,我還不信,特意派了人去打聽是否屬實,豈料她說的全是假話,什么與長公主同榻而臥,秉燭夜談,呵呵……” 她冷笑一聲,道:“秦雪衣當日闖入抱雪閣,確確實實是惹惱了燕明卿,被關(guān)了兩三日之后,差點病死了才被弄出來,住進了宿寒宮,后來又被燕明卿打發(fā)到一個破落院子里住了兩天,這才放了回來?!?/br> 說到這里,燕懷幽就是一肚子氣,拍了一下桌子,罵道:“她回來之后,居然還滿口謊話,簡直是在愚弄我們!” “這倒說得通了,”德妃若有所思道:“燕明卿就該是這個性子才對,秦雪衣起初說時,我便不太相信她,如今看來,確實是她說了謊話?!?/br> 燕懷幽冷笑著道:“還與長公主交好?我呸!她算個什么東西?” 轉(zhuǎn)眼便是傍晚時候,不算個什么東西的秦雪衣正在路上走,手里捧著一個小木托盤,上面挨個擺了一溜兒小木匣子。 她呵了一口氣,抬眼便見前面有一個人,定睛一看,竟還是個熟人,秦雪衣連忙叫道:“林侍衛(wèi)!” 那人應(yīng)聲回頭,見是她,頗有些驚異道:“長樂郡主?!?/br> 秦雪衣走近前去,問道:“你是要回宿寒宮么?” 林白鹿點點頭,道:“這么晚了,郡主怎么在這里?” 秦雪衣笑瞇瞇地道:“正好,我有些東西,想請你帶給綠玉她們幾個?!?/br> 林白鹿愣了一下,他還是頭一回聽說有主子特意要給下人送東西的,遂十分驚訝道:“什么?” 秦雪衣指了指那托盤上的小匣子,道:“我今日做的小玩意,這些都是給綠玉她們幾個的?!?/br> “這個,”她特意指了指最右邊的那個匣子,道:“是給清明的。” 林白鹿面露疑惑道:“清明?” 秦雪衣解釋道:“你們殿下身邊有個貼身婢女,叫清明的,我與她交好,勞煩林侍衛(wèi)幫我送一趟?!?/br> 林白鹿欲言又止,他想說長公主殿下身邊沒有一個叫清明的婢女,但是話到嘴邊又停下了,這些日子他也不常在宿寒宮里待著,或許真的有一個新來的宮婢,他卻沒有注意到呢? 林白鹿便沒多問,點頭答應(yīng)下來,秦雪衣再三叮囑道:“這東西可千萬不能拿進屋子里,就在外面看看?!?/br> 林白鹿認真記下之后,才帶著那托盤回去了。 今日燕明卿回宿寒宮的時間有些晚,天色擦了黑,宮燈都一一點亮起來,段成玉跟在她身后,主仆二人路過游廊時,卻聽前方傳來了談笑聲,燕明卿停下了腳步望去,道:“她們在做什么?” 段成玉也跟著抬眼一看,只見那邊的廊柱上掛了一個燈籠,幾名身著淺青色衫裙的宮婢聚在那里,正嘰嘰喳喳地議論著什么,不時有輕笑聲傳來。 林白鹿也站在人群中,段成玉揚聲喊了他一聲,幾個宮女一回頭,見燕明卿就在不遠處,登時嚇得花容失色,齊齊噤聲不語。 林白鹿連忙大步過來,給燕明卿見禮:“殿下?!?/br> 燕明卿看著他手中的木盤,疑惑道:“這是什么?” 林白鹿答道:“是長樂郡主托屬下給她們帶了一些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