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燕明卿將信將疑:“是嗎?” 秦雪衣見他不信,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示意他看:“癟的?!?/br> 燕明卿:…… 行吧,你喜歡吃就吃,不攔著你,免得說來了宿寒宮還受虐待,連一碗元宵都吃不著。 秦雪衣見他不再反對,頓時歡天喜地地拿著勺子吃起來,待吃完一碗,她是真的飽了,站起來在院子里走來走去消食。 燕明卿支著頭,看過來一眼,問道:“真吃撐了?” 秦雪衣嘴硬道:“沒有!” 她說完,怕燕明卿再念叨她,連忙一溜煙跑出去了,把那畫著貓兒的宮燈從廊下取下來,提著轉(zhuǎn)悠了半天,才又回了殿內(nèi)。 燕明卿已洗漱完畢了,她忽然想起一事來,小心翼翼地把燈掛起來,才湊過去,道:“卿卿,我要送你一樣?xùn)|西?!?/br> “嗯?”燕明卿抬起眼來,有些疑惑:“什么東西?” 秦雪衣從袖袋里摸出來那枚金蝶趕花簪,獻(xiàn)寶似的遞過去,道:“特意給你挑的,原本還擔(dān)心你不喜歡呢,后來聽你說好看,才放了心?!?/br> 燕明卿:…… 他看了看秦雪衣,又將目光落在那枚金簪上,表情有些一言難盡,不像是高興,也不像是不高興,還反問了一句:“是給我買的?” 秦雪衣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然了?!?/br> 燕明卿深吸一口氣,秦雪衣見他如此,心里頓時一涼,道:“你不喜歡?” 少女微微撇著嘴,看上去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精心挑選了禮物送出去,結(jié)果收禮物的那個人卻并不高興,實(shí)在是太受打擊了。 燕明卿怕從那雙如水的明眸中看見失落之意,便硬著頭皮,違拗心意,答道:“怎么會?我很喜歡?!?/br> 秦雪衣狐疑:“真的?那你方才為什么不說話?” 燕明卿木著臉,道:“我只是太驚喜罷了。” 驚喜到說不出話來了。 秦雪衣這才信了,又換了一副高興的表情,喜滋滋道:“我給你戴上吧,這個石榴子可漂亮了。” 燕明卿隱忍了片刻,終于是不忍心打擊她,含恨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要是早知道這簪子是送給他的,當(dāng)初他就不該隨口夸它好看。 烏黑的發(fā)間別著一支漂亮的金簪,花蕊中嵌著的深紅色石榴子,在燭光下熠熠生輝,秦雪衣幾番打量,還拿了銅鏡來讓他看,滿臉興奮。 燕明卿只好違心地夸贊,好看,喜歡,真有眼光。 于是秦雪衣覺得今晚的三百兩紋銀沒白花,雖然有些rou痛,但是卿卿喜歡就好了。 帶著這樣滿滿的成就感,秦雪衣洗洗刷刷睡下了,燕明卿也終于能把那只該死的簪子從頭上取下來,放進(jìn)了首飾匣子里,他對著那匣子看了半天,思索著今天晚上把它藏起來,然后說被賊偷走了的可能性。 最后,他還是放棄了。 算了。 枕秋殿的燈火被吹熄了,到了半夜三更時分,熟睡的燕明卿被折騰醒了,聲音是從身旁傳來的,他深吸一口氣:“怎么了?” 秦雪衣哼哼唧唧著,聲音里帶著哭腔:“我肚子好疼?!?/br>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二更。 第54章 原本燕明卿還有幾分睡意,這會兒立即就醒神了,翻身坐起來,道:“哪里疼?” 秦雪衣哼唧道:“肚子……” 燕明卿快步下了床榻,走向外間,拿了燭臺進(jìn)來,卻見秦雪衣正趴在床邊,作勢欲嘔,燕明卿被嚇到了,立即放下燭臺,過去扶住她。 秦雪衣嘔了半天,什么也沒吐出來,肚子里沉甸甸的,難受極了,她抬起頭看著燕明卿,眼淚汪汪,聲音虛弱道:“想吐……” 燕明卿緊皺著眉,他立即就想到了晚上的那碗元宵,莫不是有什么問題,心頭倏然一沉,他顧不得什么,隨手披了一件衣裳,道:“我派人去叫太醫(yī),你先躺著。” 他說完,便大步出去了,雖然已經(jīng)立了春,但是京師的天氣還是極其寒冷,夜里尤甚。 老太醫(yī)是被催著趕著過來的,年過半百的老頭兒,走得滿頭大汗,林白鹿都不忍心催促他,只得走兩步,便停下了等候。 好在老太醫(yī)頗是通情達(dá)理,道:“林侍衛(wèi),你在前面走,我這就跟上?!?/br> 枕秋殿里,秦雪衣整個縮成了一團(tuán),肚子疼得她幾乎受不住,恨不得打上幾個滾兒,小臉蒼白無比,額上虛汗涔涔,甚是痛苦。 燕明卿見她如此,心里就仿佛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似的,密密麻麻地疼,眉心皺得死緊,頻頻看向殿門口,廊下的燈籠散發(fā)出微弱昏黃的光芒,被寒風(fēng)吹得飄忽不定。 林白鹿怎么還不回來?他是爬著去的嗎? 秦雪衣肚子里翻江倒海似的疼,如有刀絞,她緊緊咬著下唇,悶悶地呻吟著,把嘴唇都咬得泛起白,兩眼發(fā)花,耳邊嗡嗡亂響,她想吐,可是又吐不出來,難受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正在燕明卿焦灼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陣稍微急促的腳步聲,林白鹿引著陳老太醫(yī)進(jìn)門來,他立即站起身,擺手對老太醫(yī)道:“先給她醫(yī)治?!?/br> 陳老太醫(yī)連忙道:“是,郡主,得罪了?!?/br> 他說著,便拿起秦雪衣的手,兩指搭上,開始診起脈來,燕明卿皺著眉,眼中有顯而易見的焦慮與擔(dān)憂,沉聲問道:“她晚上吃了一碗元宵,太醫(yī),是不是那元宵有問題?” 陳老太醫(yī)唔了一聲,放下秦雪衣的手腕,面上浮現(xiàn)幾分疑惑之色,但是他并未立即說話,只是道:“殿下稍待片刻,容下官再仔細(xì)看看。” 他說完,又問秦雪衣道:“郡主,您是覺著哪兒痛?” 秦雪衣吐出嘴里的被角,冷汗打濕了鬢發(fā),聲音虛弱道:“肚子痛。” 因著她是躺在床上的,陳老太醫(yī)也不好直接上手,便讓林白鹿取了一件披風(fēng)來,給秦雪衣蓋著,這才隔著披風(fēng)按了按她的肚腹,一邊觀察秦雪衣的表情,輕聲問道:“是這里?” 秦雪衣?lián)u搖頭,陳老太醫(yī)的手便往往上按了按,刺痛感頓時如排山倒海一般襲來,她驚叫一聲:“痛!” 燕明卿下意識上前一步,然后又硬生生停下了,見陳老太醫(yī)收了手,語帶緊張地問道:“太醫(yī),怎么樣?是中毒還是如何?” 陳老太醫(yī)想了想措辭,才慢慢地道:“下官以為,郡主大概是有些積食,元宵多是糯米磨粉做成,本就不易克化,食用過之后,不能立即躺下,要多走動走動?!?/br> 也就是說,秦雪衣一碗元宵,把自己給吃撐了。 燕明卿:…… 他按了按眉心,懸著的一顆心直到此時才倏然放下,原來是虛驚一場,陳老太醫(yī)笑呵呵道:“下官開一副消食的方子,照著吃一劑就會好了?!?/br> 燕明卿看了秦雪衣一眼,她顯然也聽見了,目光不免透出幾分心虛來,整個人又往披風(fēng)里頭縮了縮,恨不得把自己給埋起來。 燕明卿深吸一口氣,看起來似乎很想打人,陳老太醫(yī)為秦雪衣解圍道:“今日是元夕節(jié),郡主年紀(jì)又小,貪吃些也不是什么大事,日后只需多多注意便可?!?/br> 燕明卿見秦雪衣額上仍有虛汗,表情隱忍,顯然是還疼得緊,便問道:“那眼下該如何?她現(xiàn)在還痛。” 陳老太醫(yī)想了想,道:“小心揉一揉肚腹便行了?!?/br> 送走了陳老太醫(yī)之后,燕明卿站在床邊不動,只低頭看著秦雪衣,陷入了沉思,揉一揉? 怎么揉? 被子里伸出一只白生生的手,五指纖細(xì)如剝蔥,怯怯地揪住燕明卿的袖擺,秦雪衣裹在被子里可憐巴巴地望著他,燕明卿的心頓時就軟了。 但見他面上露出這種無奈的表情,秦雪衣便放下了一顆心,這是沒生她的氣,太好了,于是整個人就愈發(fā)嬌氣起來,揪著那衣角拽了拽,撇著嘴喊疼,倒很是會撒嬌。 秦雪衣是真疼,胃里沉甸甸的,好像塞了一大堆石頭進(jìn)去,吐又吐不出來,鈍痛不已,實(shí)在是難受。 她從前打拳時,挨人家窩心一拳也沒這么難受過。 燕明卿道:“聽見太醫(yī)的話了沒有?揉一揉?!?/br> 秦雪衣扁扁嘴:“疼得手沒力氣?!?/br> 燕明卿遲疑了一會,才坐下來,低聲問道:“哪里疼?” “這里,”秦雪衣把錦被拉開了些,她身上穿著玉白色的中衣,被暖黃的燭光暈染出一片溫暖的顏色,像貓兒翻過來的肚皮,讓人見了整顆心都要為之溫柔下來。 這次燕明卿頓了許久,才伸出手去,按在她的肚腹位置,溫?zé)岫彳洠拐娴南裥∝垉旱亩瞧?,暖呼呼的?/br> 他收斂心神,輕輕在那軟軟的肚皮上按了一下,問道:“這里疼?” 秦雪衣?lián)u搖頭:“上面點(diǎn)兒。” 燕明卿依言往上移了些許,按了按,秦雪衣輕哼一聲,細(xì)細(xì)的眉蹙起,道:“疼?!?/br> 燕明卿便放輕了些力道,慢慢地揉著,不輕不重,秦雪衣卻覺得那只手揉得自己的腸子都要打結(jié)了,她咬著下唇,忍耐著疼痛,半趴在了枕頭上,整個人蜷成了一團(tuán)。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眼皮就開始打起架來,肚子也舒服了許多,便摸索著伸手抱住燕明卿的手臂,迷迷糊糊地道:“好了,睡、睡覺……” 她說完,便打了一個呵欠,縮在被窩里頭陷入了沉睡之中。 燕明卿的手還被她緊緊抱著,若是抽出了,肯定會將人驚醒,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單手扯下了身上披散的衣袍,躺進(jìn)了錦被之中。 仿佛是察覺到了有人靠近,那暖呼呼的身體便自發(fā)靠了過來,燕明卿這才發(fā)覺秦雪衣竟然是睡在了自己的被子里。 以往兩人睡覺時,都是各睡一條被子,彼此互不干涉,今天晚上這么一折騰,秦雪衣竟不知何時蹭了過來,燕明卿的目光在床上逡巡了片刻,才發(fā)覺她的被子不知何時已經(jīng)被踹到了床角的位置,有一大半是耷拉在了地上。 秦雪衣在被窩里睡久了,身上暖烘烘的,好像一個小手爐,大抵是覺得燕明卿身上冰涼,她下意識就往后縮,燕明卿看著她睡容安逸的小臉,心里忽然生出了幾分小小的惡意來。 我給你揉了大半夜的肚子,你倒好,睡得跟只小豬似的。 他便伸手將秦雪衣拉過來,用力抱著,汲取她身上的暖意,仿佛懷抱了一個旺旺的小火爐一般,分外舒適。 秦雪衣眉頭輕輕皺著,大約是覺得不太舒服,略掙了幾下也沒掙開桎梏,便懶得再動了,沒多久就打起輕微的鼾聲來。 燕明卿身上也暖了,他掐著懷中人的腰身,也漸漸陷入了沉睡之中。 經(jīng)過一晚上的折騰,次日兩人都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秦雪衣的肚子總算是不痛了,一覺醒過來,神清氣爽,精神奕奕,又成了一條好漢,再沒了昨晚上那副病貓模樣。 但見燕明卿眼下略有青黑,她頗有些不好意思,殷勤地拿過旁邊的衣裳,討好道:“卿卿,你還要睡么?” 燕明卿打了一個呵欠,斜睨著看她,因著才剛剛睡醒,他的發(fā)絲還有些凌亂,搭在肩上,眉目雖然依舊凌厲,但是卻又透出幾分慵懶之意,這一眼看過來,秦雪衣覺得自己的腿肚子都要抽筋了,臉上莫名其妙就有些燒。 手一空,確實(shí)燕明卿將衣裳拎了過去,披衣下床,語氣意味不明道:“肚子不痛了?” 秦雪衣眨眨眼看他,然后下一刻,燕明卿就低頭逼了過來,一手撐住床柱子,盯著她的眼睛,鳳目中還有紅紅的血絲,那是昨夜晚睡的后果,他咬牙切齒道:“下回要是再給我弄出這種事情,你就三天別想吃飯了!” “聽見了嗎?” 秦雪衣心里也甚是愧疚,連忙點(diǎn)頭,保證一定不會再犯,燕明卿這才放過了她。 一眾宮婢魚貫入殿,伺候兩人梳洗完畢,秦雪衣才在燕明卿的旁邊坐了下來,開始期待今天的早膳。 來了宿寒宮里這么久,每日的膳食都沒重復(fù)過,不知今天早上吃的是什么,但見燕明卿打開碗盅,一股食物的暖香傳過來,秦雪衣心情頓時大好,開開心心地揭開了盅蓋,一股子酸味兒撲面而來,定睛一看,竟是一碗山楂水,秦雪衣傻了。 燕明卿這才好整以暇地拿起勺子,慢條斯理道:“太醫(yī)開的方子,山楂荷葉湯,消食的?!?/br> 秦雪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