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這是時遠,東分院的學生。路子跟我有點相似,所以就留在我身邊了。你可要……”好好照顧一番啊。 陶蒼的后半句話還沒說完,陶蒼便看到朝不復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低聲念道: “原來你是時遠啊,百聞不如一見啊。” 陶蒼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他家學生念時遠的名字時,那叫一個纏綿悱惻,那恰到好處的低喘聲,就像是蓄意引誘一般。 他忍不住抬眼再次看向自己的學生。 朝不復的目光平和,嘴角的笑容微微彎起,倒是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復雜。 果然是他老了,身心都不怎么健康了。陶蒼尋思著,他是不是該去找一個道侶了? 然而,在陶蒼沒有看到的角落,時遠的目光微微瞇了起來。 最開始,他以為,朝不復待他熟稔,是因為看上了他的容貌。后來,他以為,朝不復是因為他體質(zhì)的緣故,才同他相近的。但是現(xiàn)在…… 當知道朝不復刻著的八個字后,當知道朝不復已經(jīng)失去了六條命的時候,時遠就不得不懷疑,朝不復對他的熱情了。 在他看來,就算是再怎么傻的人,在度過六次生死危機,都應該謹慎起來。至少,不會隨意解除陌生人。 但是朝不復偏偏不是如此,而且還反其道而行。這讓時遠不得不多思考了幾分。 這樣想著,時遠微微揚起嘴角,用同樣的語調(diào)回復著朝不復的話: “朝不復,朝天驕,久仰大名啊?!?/br> 一個“百聞不如一見”、一個“久仰大名”,像是根本沒見過面一般。這在其他人眼中,看起來雖然有些奇怪,但是時遠和朝不復兩人對彼此的話,都是心知肚明。 都是不能見人的謊話。 時遠輕笑了一聲,一雙漂亮的眼睛就這樣睨著看向朝不復說道: “我之前還在想,是誰在書桌上刻了‘風雪觀天,風月見其’這八個字。之前還在想,怕不是在場的眾位里,有人太過崇拜我們的朝天驕了,因此才偷偷寫下這句話?,F(xiàn)在看來,原來是朝天驕” 時遠提這件事的時候,目光卻直直地落在朝不復的臉上。 朝不復嘴角的笑容未變,他的目光看似親和地落在時遠的身上,輕聲說道: “可惜了,是我年少的時候,對于天道的這個批語太過歡喜,一時之間,便將它刻在了桌上。不然的話,我倒是希望,是時天驕親手刻下這八個字?!?/br> 前頭時遠還說是誰崇拜朝天驕,所以才刻下這八個字,后頭朝不復就說,想讓他刻下這八個字。這不就是意味著,想讓時遠崇拜他自己嗎? 知道朝不復的言外之意后,時遠卻沒有半分的生氣,他笑意盈盈地看向朝不復,輕聲說道: “如此,我還是要學朝天驕一樣,將自己的批示當做生命警言,刻在桌上,說不定也能同朝天驕一樣,成為天驕榜榜首。” 榜首這個詞,說得極為囂張,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時遠這是在挑釁朝不復。 畢竟,現(xiàn)在坐在這榜首的,便是朝不復! 站在時遠旁邊的關(guān)狩聽到這句話之后,早就急了。他們沒同朝不復這些上等的天驕接觸過,但是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天驕的脾氣。 這些天驕,最討厭別人站在他們頭上。 這樣想著,關(guān)狩連忙朝著陶蒼使眼色。陶蒼卻好似沒看到似的,就這樣彎著眼睛,看著時遠和朝不復。 朝不復的臉上并沒有什么不快,他輕笑了一聲,朝前走了幾步,站在了時遠的面前。他朝前逼近,那一張溫和、風雅的面容,此刻卻顯得有些艷麗而又囂張了起來。 他緩慢地湊到時遠的耳旁,沙啞的嗓音輕聲說道: “如果時天驕要我這榜首位置的話,自然……” “掃榻歡迎。” 說到后四個字的時候,朝不復又輕笑了一聲。他的手指輕輕抬起,落在時遠的衣領上,就這樣含笑地幫著時遠整理了一下他凌亂的衣領,輕聲說道: “等到所有疆土全部收復的時候,時天驕的批注想來也該下來了?!?/br> 這句話一出,倒是讓周圍的其他幫手好奇地將目光望了過來。 朝不復輕輕抬眼,便看到時遠也謹慎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有些驚奇,他為何會知道一般。朝不復收回了手,似是隨意地回答道: “天道講究因果,時天驕的戰(zhàn)略,拯救了千千萬萬修士的生命。他這樣的功勞,天道自然會給他批注?!?/br> 時遠聽到這句話后,倒也覺得有幾分道理。 就在他思考著天道會給他什么批注的時候,便聽到朝不復又繼續(xù)說道: “想來,我也是時候該啟程,早日為時天驕拿到這份批注了。” 這話是什么意思? 時遠挑了挑眉,便看到朝不復轉(zhuǎn)頭,朝著陶蒼說道: “老師,此番路過,我就是來見你一面。如今你看起來安好,我便也放心了。只不過邊防戰(zhàn)役緊急,所有北域修士,乃至四大域修士,都盼望著疆土收復。因此,我想了想,還是盡快啟程才是?!?/br> 陶蒼聽到朝不復的這番話,雖然能夠理解,但是他的面上還是流露出幾分不舍。他抿了抿嘴,有些不耐地說道: “去去去,早點去了好,還真當我這里是客棧了不成。我啊,現(xiàn)在看到你就心煩。還是趕緊走了便是?!?/br> 聽到這番話,朝不復的眼中閃過一道清晰可見的無奈,他像是丟棄了重重的偽裝一般,朝著陶蒼說道: “等到戰(zhàn)勝歸來,還會再來看望老師您的?!?/br> “當我稀罕了不成?”陶蒼雖然是這樣說的,但是他的嘴角還是忍不住上揚了起來,笑著說道,“下次來的時候,可別再是順路路過了?!?/br> 朝不復輕聲應了一句,隨后繼續(xù)說道: “老師,先前我的那把煉器錘可還在?” 陶蒼回答道:“丟了,早丟了。” 朝不復像是沒聽見陶蒼這句話一般說道: “若是還在的話,老師可以將那把錘子送給時天驕。畢竟,想來想去,我同時天驕一見如故?!?/br> 這錘子,可是上好的吹雪喙做的錘子?時遠一想到那把錘子華麗的造型和上面鑲嵌的一顆又一顆的閃亮靈石,心都微微顫動了一番,看向朝不復的目光,就像看冤大頭的目光一樣。 朝不復無視了他的目光,他心思剔透,自然看出陶蒼待時遠的不同,想來,也有收徒的心思。 時遠的能力他雖然并不知曉,但是想來,老師既然喜歡,就說明時遠的天賦并不差。既然如此,他自然要表明一下自己的態(tài)度。 陶蒼恨恨說道:“……前幾日我這些幫手,也不知道有沒有將它丟了,若是它還在的話,我會將它送給時遠的?!?/br> 說到這里的時候,陶蒼警告地看了一眼關(guān)狩,讓關(guān)狩硬生生地把“扔了”這兩個字咽回嘴里。 朝不復像是沒有看到陶蒼眼神變化似的,目光依舊溫和地說道: “既然如此,那老師我就先走一步了?!?/br> 陶蒼吶吶地應了一句“好”,便看著朝不復的身形越走越遠,就這樣消失在他面前。最后,收回視線的陶蒼,一臉落寞,隨后睨了一眼周圍待在原地的幫手,說道: “還愣在這里干什么?還不趕緊給我去修煉去!” 朝不復這一來一走,極為匆匆。接下來的兩個月內(nèi),時遠按照以往的樣子,上課、學習、實踐。不得不說,跟在陶大師這樣經(jīng)驗豐富的煉器師身后,時遠受益匪淺。 至少,他現(xiàn)在的煉器手法,可以完完全全血虐兩個多月前的自己。 就在時遠即將動身離開北域的時候,一道金色的光柱從天而降,徑直落在他的身上。充裕的靈力席卷他的丹田,讓他毫無準備地就這樣突破到了筑基一層。 與此同時,時遠抬眼,便看到他的面前,浮現(xiàn)出一行文字—— 【時遠,天驕榜排行第九十五名……主要戰(zhàn)績:炸平北分院等多處地方,以奇思妙想逆轉(zhuǎn)北域修士同兇獸之前的局勢……】 時遠輕輕挑了挑眉,他沒有想到,這次北域收復,讓他的排名,就這樣提前了好幾名,直接闖入了前一百名。 不僅如此……時遠清淡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批語上。正如同朝不復所說的那樣,時遠的批語出來了! 【時遠,天驕榜排行第九十五名,批注:時也,命哉?!?/br> 時也,命哉? 過去現(xiàn)在未來,都是天命? 時遠的目光陡然變得冷厲了起來,他的嘴角玩味地勾起一抹笑容。 命? 呵,何命之有? 他可從來不信命。 第八十五章 回到東域之前,時遠將東分院的證明遞給了陶蒼,讓他在上面留下了氣息,以此來證明,他在這三個月內(nèi)在陶蒼的煉器室內(nèi)學習和工作。 等到時間差不多后,時遠同關(guān)狩、喬依依一起,離開了陶蒼的煉器室,再次花靈石租了青翼鳥,朝著東分院的方向駕駛了過去。 同北域蒼茫、壯闊的感覺不同,東域給人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濃郁的靈力四處游蕩,聚集在一起,變成了天邊那縹緲的云朵。 云卷云舒,頗有一種雅致和情趣。 時遠坐在青翼鳥的上方,從上到下俯視著底下游走的人群。片刻后,他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道: “這東域的人,比之前要多上不少?!?/br> 關(guān)狩跟在時遠的身后,猛瞧了一會兒,好好半天才嘿嘿笑了一聲: “是嗎?我怎么瞧不出來?!?/br> 喬依依晃了一下自己的雙腿,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鄙視地向關(guān)狩: “你都沒來這里過,你怎么可能看得出來?!?/br> 喬依依之前也沒來過東域,自然也無法得出這個結(jié)論。但是嘛……時遠哥哥說東域人多了,那就是人多了……更何況,她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北域和東域兩者靈力之間的差別。 后者的靈力,明顯要比北域濃郁。 想來,這應該是東域的秘境和遺跡增多的緣故。原本密閉的秘境和靈力,釋放了大量的靈力,這才讓東域的靈力如此澎湃。 這樣一來,喬依依都忍不住鼓著臉頰說道: “這也太讓人羨慕了吧?我都想從北分院出來,到這東分院學習了?!?/br> “可惜,你們北分院也應該快開學了。等到回去后,恐怕就要一年之后再相見了?!睍r遠說著,也忍不住惆悵了起來。 倒是喬依依,目光一閃,笑哈哈地說道: “一年后,我倒是可以給時遠哥哥你,帶一個大一點的烤鳥了。之前的那個烤鳥太小了,時遠哥哥肯定吃不飽?!?/br> 時遠聽到喬依依的稚言稚語,不由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