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等京城亂起來,她的命,也就沒了。 燕霽之的手驟然加重了力道,想到自己牽著的那只手是如何細膩嬌氣,又馬上放開,然后定定看了越棠一眼,輕輕拍了拍少女的發(fā)頂,帶著安撫的意味。 越棠心中的憋悶和驚慌稍稍緩解,又掛出明媚的笑容:“小侯爺,我們回去吧。” 燕霽之看著這樣的越棠,抿了抿唇。 兩人一起走向偏僻的小院,失去燈火的陪伴,身影融入漆黑的夜里。 能夠相伴同行,與他就是光明。燕霽之如此想到。 第二日清晨,院中的小廚房已經灑掃干凈,越棠興致勃勃地進去轉了一圈。 “姑娘。”玉葉還是改不過口,“廚房有了,食材也能采買,廚子可怎么辦?” “去雇一個回來?!痹教牡降桩斄耸畮啄甑目ぶ鳎郊以僭趺磾D兌她,也不至于連小金庫都沒收,她手頭倒還有些銀子能度日。 玉葉猶豫了下,終究道:“到底是在侯府,從外面雇人怕是不大合適,而且……也不太好。” 雖說世子不得襄陽侯的心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可要從外面聘個廚子可就是明晃晃指責襄陽侯偏心。 “而且,哪兒會有廚子來呢。” 給一個失寵的世子做飯,銀錢給的未必比酒樓高,還沒前途。 “若是總顧慮許多,咱們怕一輩子也就這樣了?!痹教男α诵?,“便當這院子已經從襄陽侯夫人單出去了吧?!?/br> 反正襄陽侯不想讓燕霽之當世子,早晚要轟出家門。 “小侯爺呢?”越棠忽然想起來什么。 她記得燕霽之總是起得很早,整日便關在門里練字讀書:“他應當也沒用早膳吧,不若邀請他一同出去,早的話,還能趕上城西那家餛飩沒賣完。” “世子好像早早就帶沉墨出門了?!庇袢~想了想,“聽下人們說,他們正灑掃廚房的時候,世子也來轉了一圈,然后再沒回書房?!?/br> 燕霽之出門了?越棠有些意外。 可想想他整日都悶在院子里,終于肯出門了,那也很好。越棠笑瞇瞇的眼睛彎成了月亮的弧度,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么肯做些改變,但都是好兆頭,不是嗎? 而早早出門的燕霽之,此時正站在永樂坊一間略普通的民居旁,將一個老頭堵了個正著。 老頭抬眼瞅了他一眼,臉都皺成了苦瓜:“你們一個兩個的……唉!” 作者有話要說: 程老太醫(yī):呵,撒狗糧撒到我這里來了。 第7章 第零零七章 程慶堂親手泡了一杯藥茶。 他不著痕跡地打量著端坐在對面的青年,上一次如此面對面還是十年前,襄陽侯尚對這個兒子有幾分上心,再次把自己請入府中為對方診治。 如今再見,孩童的稚嫩已經褪去,而性格……也愈發(fā)讓人琢磨不透了。 “你應當不是為了同一件事來的?!背虘c堂道。 他的答案十年前就給的清清楚楚,而燕霽之本身也并沒有什么醫(yī)治的意愿。 燕霽之捏了一張箋紙,字跡端方周正:“襄陽侯知曉她來找你?!?/br> 竟是連‘父親’二字都不曾有。 “你是想問……”程慶堂難得有了遲疑。 便見燕霽之又書寫道:“果真不可治?” 他想了一夜,如今能把昭仁帝治愈是最好的,若不能治,時間就緊了許多,也頗為麻煩。 執(zhí)掌太醫(yī)院數十年,程慶堂自然知道天下沒有密不透風的墻,滿朝文武總能摸著些風吹草動。實際昭仁帝身邊的人也曾悄悄找過他,他意圖進宮覲見,卻被昭仁帝回絕了。 “愛卿安心養(yǎng)老罷,人都有生老病死,這不是你常說的嗎?!苯牡弁踔蛔屓藗髁嗽挸鰜?,連面都沒見到。 “當今有一心結?!毙慕Y解不開,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心病,他治不好,而病人也不想治。 “心結何解?”燕霽之又垂眸書寫四字。 昭仁帝雖不能稱上什么千古帝王,卻也勵精圖治,使百姓安居樂業(yè),在位幾十年,應當沒有什么可遺憾的才是。 程慶堂算是昭仁帝的心腹,對此事諱莫如深。 自那件事后,他心里時常煎熬,也不知是愧是憾,將太醫(yī)院安安穩(wěn)穩(wěn)交出去后便匆匆遞了辭呈??啥家呀涳L平浪靜十幾年了,再掀出來又能如何呢。 依舊是不能更改的結局,依然不能解開帝王的心結。 想想當今曾耗費的心思,程慶堂深深嘆了一口氣。 燕霽之自知問的多余,勾了勾唇角,飛快寫下:“如此,叨擾?!?/br> 那里面的彎彎繞繞太過隱秘,探知太多對他并沒有好處,還是得抓緊時間想些別的法子,好將越棠仔細護下。他將箋紙仔細疊整齊,塞進了炭盆里,親眼見到那薄薄的紙完完全全變成灰燼才站起身,撣了撣衣袍。 程慶堂見燕霽之如此不拖泥帶水的要離開,甚至沒有多詢問一下關于他自己的啞疾,忍不住張了張嘴。 “你好好照顧棠丫頭,比什么都好。” 越棠從小被越太傅嬌養(yǎng)長大,幾乎沒受過什么委屈。越尚書和長公主雖然對她也好,卻并沒有投入多少感情,只是如世家大族最常見的那樣教養(yǎng)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