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燕霽之拉著有些出神的越棠到了六王爺府門前,他不能言語,只是將請柬掏出來遞給管家。 管家打開請柬,又多看了燕霽之一眼,吩咐仆從和侍女將兩位分別引到宴席上去。 “不用了。”越棠回過神來,到底沒忘記燕霽之叮囑過她的事情,朝管家扯出一個客套的笑容,“世子不方便,我同他一起?!?/br> “可……”管家瞅了瞅燕霽之身后都沉墨,這不是有書童嘛。 襄陽侯世子再怎么拮據(jù),何至于讓世子妃陪席。 燕霽之適時地把越棠往自己身邊拉了拉,唇角抿起,沉默而倔強。 “倒也不是不行?!毕氲竭@兩位的到來本就是模棱兩可,想來安排在角落里也沒什么人會注意到,于是干脆利落地打了個手勢,“請吧。” 從前門到花廳的一路上,舉目皆是人影,小道邊,花叢后,長廊內(nèi),大多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閑聊。 一個才出生的孩子造就了這般盛況,倒不知是福是禍。 忽然,越棠眼角余光掃到了什么,腳步不由頓了頓。 燕霽之隨時留意著越棠的動作,于是停下步子,隨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不遠處的長廊里,一名頭戴汗巾看起來有些虛弱的女子正拉著六王爺長子的袖口,苦苦哀求著什么,幾次想要跪下,都又被男人強硬地拉了起來。 涉及六王爺府中私密,越棠不敢再看。 “那個不會就是孩子的生母吧?!?/br> 她其實也隱隱聽說過,六王爺這個小孫子的生母不是正室,只是孩子生下來就被記在長子嫡妻名下,至于生母身份,很是含糊。 不過這也不是他們該關心的。 “霽之。”后面有一人快步趕了上來,不露痕跡地掃了長廊方向一眼,“你們來得倒是很早?!?/br> “十六殿下?!痹教男Σ[瞇地叫了一聲,“你也很早啊?!?/br> 沈閱其意味深長地看了燕霽之一眼:“不早點不行啊?!?/br> “十六殿下是有什么安排嗎?”越棠聽了,隨口問了聲,“要是有什么要事,還是快些去辦了好?!?/br>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早來早送禮,也好早走一些?!鄙蜷喥涓裢馔纯斓?,“畢竟今兒生意開張,我怎么也得過去瞅一瞅的?!?/br> 他話音剛落,燕霽之便警告般地看了他一眼。 沈閱其卻是笑,絲毫沒當自己說漏了嘴是什么大事。 “今天開業(yè)?”越棠果然來了興趣,“什么時辰。” “酉時二刻?!?/br> 越棠頓時驚訝起來:“天都黑了,那時候開張還有人去嘛,就算要避著那誰,也不用這么靜悄悄的吧?!?/br> 沈閱其頓時露出一個‘你不懂’的眼神。 瞬間又收獲來自燕霽之的一記眼刀,他知再說下去,這位恐怕得把他生吞活剝,不由摸了摸鼻尖,訕笑道:“咱們坐一處,坐一處。” 然后又道:“六哥的府邸分的早,尤其記得還是當年他帶兵立功,于是父皇賜了前朝親王府,當時六哥還是郡王,他親自把超建制的地方給拆了改了,后來封親王后又復原回來?!?/br> “像我們后面這些皇子,分府時候都是自己挑地方建宅子,就底蘊來說可比不上六哥這里?!?/br> 越棠卻是笑了:“那可真是機會難得?!?/br> 實際,昭仁帝賜給扶華長公主的宅子可比這親王府氣派多了,越棠不大喜歡太過匠氣的東西,于是也一直沒好好轉過。 那時她想,反正是她的家,什么時候看不行,去哪里都可以。誰知,這才多久,就要羨慕別人的大宅子了。 想著,越棠驟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但是飛快看了燕霽之一眼后,又悄悄地壓了下去,如今他們舉步維艱,還是日后再說吧。 燕霽之不方便說話,沈閱其便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越棠聊上幾句,等三人尋了一個偏僻的地方落座,他才隱約驚覺什么。 看向越棠的目光變得有些微妙。 他在宮里不受寵,以前和越棠也很少接觸,卻知道這丫頭是越老太傅的掌上明珠,千嬌百寵,說含在嘴里怕化了也不為過。 從嬌嬌郡主到假千金,還嫁給了燕霽之這個不被世人看好的世子。 這才過了多久,她竟然沒有郁郁也不曾憤世嫉俗,談吐依然自在隨性,還是那么鮮活通透,這得多好的心態(tài)。而他剛剛隨意從城南聊到城北,從衣飾說到吃食,她竟然也都能接上,可見這許多年也不是局限在后宅里的真嬌花。 燕霽之真是撿到寶了。 沈閱其這樣想著,也沒吝嗇把羨慕的目光投給燕霽之。 燕霽之原本唇角抿的直直的,可內(nèi)心卻忍不住驕傲,就連微微上翹的唇角都差點壓不住。 他的小海棠,當然是最好的。 花廳里熱熱鬧鬧,他們所坐的一角卻被刻意忽略,幾乎沒什么人會主動與他們搭訕,越棠只興致勃勃地看了一會兒雕梁畫棟,便忍不住發(fā)起呆來。 宴席未開,桌上只擺了茶水,燕霽之卻始終留意著越棠的杯盞,只要稍稍有了涼意便倒掉添新的。 就在他倒掉第三杯茶時,不速之客站到了他們旁邊。 沈見深依舊捏著那一把扇子,端的是風流倜儻:“些許時日不見,世子與世子妃愈加伉儷情深了?!?/br> 聽到這個語調(diào),越棠打了個哆嗦。 燕霽之沉沉看了沈見深一眼,沒有任何表示,自顧自為越棠添上新的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