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哎呀,什么暫時沒有這個打算,你都二十八了,先談個處著,過個一兩年再結(jié)婚,剛剛好?!鼻刂魅我贿叜?dāng)說客,一邊點開手機上的小視頻,看得津津有味。 宋湛靠著辦公椅,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秦主任的手機屏幕。視頻里,一老一少,老的看起來年紀(jì)很大了,穿著一身破舊的衣服;后面跟著個年輕的小姑娘,雖然素面朝天,衣服上也打著補丁,可就是……漂亮的不像話。 看著看著,宋湛就覺得不太對勁了,連帶著原本的漫不經(jīng)心都收了起來。 “主任,手機借我看一下。” “???”秦主任有些意外的抬頭看他,“什么?” “手機,我想看一下您的這個視頻?!?/br> “哦?!鼻刂魅螌⑹謾C遞給宋湛,又極為中肯的補充了一句,“雖然這姑娘的路子不太對,但人長得的確不賴?!?/br> 宋湛看著手機里的視頻,視頻的名字叫做“最美拾荒少女”。這樣近距離一看,他一眼就認出了視頻上的人,一張好看的臉?biāo)查g沉了下來。 視頻下面,網(wǎng)友們議論紛紛,說什么的都有—— 這是什么神仙顏值,穿得這么破還這么美,粉了粉了~~ 求問小jiejie在哪撿瓶子?我也要去! 就我一個人覺得這是在炒作嗎?現(xiàn)在的人,想紅想瘋了吧。 也可能是行為藝術(shù)吧…… …… “我跟你說啊,這個視頻昨晚上就火了,我是今早……誒,小宋,你上哪去?”看著宋湛從桌前起來,黑著個臉,一聲不響的就往外面走,秦主任扯直嗓子問道。 “去正家風(fēng)。” 秦主任:……? 同一時間,許茉和老王頭躲在某棟教學(xué)樓的角落里,大氣兒不敢出一個。 嗡嗡的手機聲響起,許茉看著屏幕上的兩個字,頭皮發(fā)麻。 她捏著鼻子按下接聽鍵,電話剛一接通,聽筒里就傳來安大鵬中氣十足的一嗓子,“小祖宗,你能耐了啊,撿垃圾都上了頭條!” 許茉:“……” “爸爸?!彼÷曢_口。 “別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爸!我沒有撿垃圾的閨女!”似乎覺得這話說得有些不太合適,安大鵬突然一頓,繼而別別扭扭的又開口道:“就……暫時不是爸爸!” 許茉被他這句話逗笑了,雖然沒有笑出聲,但心里特別開心,有點暖。她笑得眉眼彎彎,跟安大鵬說話的時候,聲音也不自覺跟著放軟,并順勢使出殺手锏。 “爸爸,那個不叫撿垃圾,是收破爛兒哦~” 安大鵬:“……” 這怎么……就撒起嬌了呢? “老子管你是撿垃圾還是收破爛,今晚回老宅一趟!”這一次,安大鵬很堅持原則,依舊是大嗓門用吼的,可見氣得不輕。 許茉扁扁嘴,也只得乖乖應(yīng)了。 剛剛掛斷安大鵬的電話,手機又響了起來,是林小萌。害怕被人發(fā)現(xiàn),許茉只好先掛斷了電話,準(zhǔn)備待會兒找個安全的地方,再打給林小萌。 可手機依舊頑強的響著,這就讓許茉有點煩躁了。于是,她看也沒看屏幕,手指一滑,電話接通,“寶貝兒,現(xiàn)在不方便,晚點兒再給你解釋,乖啦,么么噠!” 電話那頭,并沒有人應(yīng)聲。 許茉:? 然后,清沉里帶著點冷質(zhì)的男聲響起:“寶貝兒?么么噠?” 作者有話要說: 寶貝兒們~么么噠~今天有雙更,二更下午四點左右~~ 第30章 寶貝兒,么么噠? 低沉的男聲從聽筒里傳來, 激得許茉一個激靈。 宋湛? 她驀地看向手機, 大眼睛瞪著屏幕上清晰又醒目的兩個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門外傳來一男一女的聲音,是a市生活頻道的主持人和她的搭檔。 “剛剛好像是往這邊跑了吧?” “好像是, 我找這邊, 你去那邊看看?!?/br> “行?!?/br> …… 許茉和老王頭對視一眼, 果斷掛斷宋湛的電話。兩個人貓著腰, 探出頭,左看看,右看看。又對視一眼—— 1、2、3,跑! 到底是在a大撿了好幾年破爛,老王頭對整個校園的路都太熟悉了。許茉一路跟著他,左拐右拐,最終從一棟教學(xué)樓的側(cè)門出來,擺脫了身后的兩個人。 許茉累得氣喘吁吁, 雙手撐在膝蓋上喘大氣, 倒是老王頭,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 只有額角有些薄汗。 深深呼了口氣,許茉沖老王頭豎起大拇指,這大爺?shù)捏w力,真好。 老王頭瞥了她一眼,重重的哼了一聲, 將蛇皮口袋往肩上一搭,徑自走了。 “誒?大爺,您等等我!”許茉二話不說,趕緊跟上。 老王頭回頭瞪了她一眼,“什么大爺,叫爺爺!” 恩? 旋即,許茉唇角翹起,笑得眉眼彎彎,“爺爺!” “哼!” 所以說,有的時候,很多事情冥冥中都有既定的緣分。許茉從來沒想過,她磨賀之行磨了這么久,一直都收效甚微,被電視臺的那兩個人這么一折騰,卻歪打正著。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賀之行就突然接受了她,不再抗拒了。 等許茉發(fā)出這段感嘆的時候,她已經(jīng)坐在了賀之行的家里。極為簡陋的一室一廳,客廳里掛著厚厚的綠窗簾,角落里堆得都是空瓶子和各種破爛,大概是常年不見光,整個屋子都有些潮潮的。 “賀老先生,我有點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演戲給你看的?”許茉手撐著下巴,坐在桌邊,怎么都沒想明白。 “我什么都不知道?!崩项^哼了一聲,徑自走到柜子前,從里面拿出兩個搪瓷缸子。 “?。俊痹S茉微微一愣,旋即明白過來了,她這是……被誆了? “我就是唬唬你,誰知道……你這么不禁?!辟R之行嘟囔著。 許茉:“……” “說吧,你這么費勁的找我,到底想干嘛?”賀之行岔開話,倒了兩杯水放在桌上,自己也在桌子的另一邊坐了下來。 不同于屋子里的破敗,這盛水的搪瓷缸子卻很干凈,只是邊緣有些磕碰的疤。 許茉端起缸子大口大口的喝水,跑了這么久,她不但累,還渴。是以,也沒有注意到賀之行看過來的眼神。 原本渾濁的老眼,似乎因為身份的轉(zhuǎn)換而突然變得精明起來,看著許茉喝水的樣子,賀之行微微有些意外,她居然沒有嫌棄他這個糟老頭子的東西。 一缸子水喝完,許茉呼了口氣。被賀之行這么一問,她突然發(fā)覺,自己打了那么久的腹稿好像都白費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半晌,卻是賀之行先開了口,“我猜,你是為了‘二十四節(jié)氣’的樣稿吧?” 許茉微訝,雖然是問句,但她聽得明白,賀之行的口吻很肯定。見他這么直白,許茉覺得自己也沒什么好藏著掖著的,只默不作聲的點點頭。 賀之行輕笑一聲,那笑聲里全是蒼涼和嘲諷。 “小姑娘,別浪費時間了,那東西,我沒有?!?/br> “我有?!?/br> 只兩個字,賀之行端著缸子的手一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許茉。 許茉掏出手機,想把樣稿給他看,卻發(fā)現(xiàn)手機沒電了。她沒由來的嘆了口氣,抬頭看向賀之行,“賀老先生,你還記得唐書媛嗎?” “當(dāng)——”的一聲,搪瓷缸子掉在地上,缸子里的水灑了一地,打濕了賀之行的褲子,他卻毫無反應(yīng),只呆愣愣的看向許茉,一雙滄桑的眼睛里全是震驚和不可思議。 許久,賀之行收了眼中的神色,眸光漸漸淡下去,才喃喃開口,“你說誰?” “唐書媛?!?/br> 維恩夫人的本名。 然后,許茉便將維恩夫人的事情和她臨終前的托付一字不落的轉(zhuǎn)速給了賀之行。 維恩夫人走的那天,是個陽光很好的下午,她躺在臥室的歐式大床里,目光沉靜,笑容慈祥,手邊還有個有些掉漆的木盒子。 “茉茉?!睗M布皺紋的手摩挲著木盒,維恩夫人留下了臨終前的最后幾句話,“如果有機會,麻煩你幫我把這個東西帶回國,交到賀先生手里。這輩子,總歸是我……欠了他的?!?/br> 說完,她便緩緩合上了眼,走得很安詳。 許茉的故事很短,因為在和維恩夫人的相處過程中,老人家很少提起從前的事情。 而聽完許茉的話,賀之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這個反應(yīng),在許茉意料之中。而讓她意外的是,賀之行也給她講了一個故事,可故事卻很長。 誠然如許茉之前所想,那的確是個浪漫的愛情故事,男才女貌,朝夕相對,活潑的徒弟漸漸喜歡上了自己的師傅,嚴(yán)肅的師傅時常拿小徒弟沒有辦法,只能聽之任之,放在心尖上寵著。可最后,或許是因為彼此都太年輕,或許是因為兩個人都太驕傲,或許是因為對感情還沒有那么信任……總之,是造化弄人。 “也是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錯怪了書媛,可惜……”賀之行嘆了口氣,可惜世事無常,有的人,一旦錯過了,就是錯過,再也來不及了。 —— 許茉從賀之行家里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有些暗了。因為即將進入考試周,學(xué)生們都卯足了勁復(fù)習(xí),校園里比往常要安靜。她一個人走在林蔭步道上,想到賀老先生和維恩夫人,心里就特別難受。 明明是相愛的兩個人,最終卻抵不過命運的擺布,一個遠走異國,一個隱姓埋名。這些年,大概誰也不曾真正的快樂過,在自責(zé)和懺悔中日復(fù)一日的活著,直到如今,陰陽兩隔。 可許茉也覺得,賀之行和維恩夫人的悲劇,也與兩人的性格有關(guān)。在這段感情里,他們最大的過錯,可能就是沒有在誤會發(fā)生的時候,給予對方最大的信任,以至于造成了這樣的悲劇。 一路上,因為心里一直裝著事情,許茉完全忘了自己還沒有吃飯,忘了上午答應(yīng)安大鵬的話,還忘了給宋湛回一個電話。 夏夜的馬路上,車水馬龍,卻漸漸風(fēng)起。許茉抱著手臂,看了眼天色,好像要下雨了。她沒有帶傘,只得埋頭往家趕。 可盡管這樣,走進小區(qū)大門的時候,豆大的雨點還是噼里啪啦的砸了下來,許茉頂著雨,趕緊往家里跑。 雨勢來的急,雖然是短短的一段路,可她還是個澆了個半濕?;氐郊业臅r候,屋子里還是黑的,宋湛好像也還沒有回來。許茉一邊換鞋,一邊在想,他有沒有帶傘啊?會不會被雨淋著? 想到這里,她連燈都沒有開,拿起鞋柜上的雨傘,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這么晚了,還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