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四人去了集市,添置衣物。 西埠關(guān)多少有些口音,徐阿蠻在京城多年,口音變了不少。拐一拐彎,卻又找回了家鄉(xiāng)的感覺,她的笑聲越發(fā)爽朗。 這時,慕錦轉(zhuǎn)向李琢石:“李姑娘,你對于西埠關(guān)的風(fēng)土人情是否滿意?” 寸奔早和李琢石說過,慕錦會給她一個安身之處。過了酆鄉(xiāng),就不是大霽國土了。李琢石即將離開。她說:“只要是大霽,我躲在東,或者躲在西,都很滿意?!?/br> 慕錦說:“按照商隊的行程,我們后天就要過境。這兩日,我會給你安排妥當(dāng)。” 李琢石問:“慕公子,我是皇上的女人,你給我安排,就不怕再犯欺君之罪?” 慕錦輕飄飄地回:“我已經(jīng)是朝廷欽犯,砍一次頭,或是砍兩次頭,又有何區(qū)別。而且,我是看在小蠻的面子上。” 李琢石一路見慕錦和徐阿蠻偶爾拌嘴,偶爾相擁,她相信慕錦是因為徐阿蠻的原因才出手相助。 李琢石抱拳:“慕公子,我曾經(jīng)對你頗有成見,是我的錯。我們李家人恩怨分明,你的恩情,我銘記于心,日后定會報答?!?/br> “李姑娘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報答了?!蹦藉\說:“對了,我要提醒李姑娘。你既是皇上的女人,出門就別自稱本名本姓了。我給李姑娘一個新的身份?!?/br> 李琢石沉默了片刻,說:“我想,如果慕公子志在權(quán)位,恐怕皇上無法這么輕易地坐上龍椅?!彼退阍倜镆暷藉\,這一路行程,也明白慕錦的人脈之廣。 慕錦笑:“皇上不是一個暴君,他留給后人的,更多的會是政績。他一定可以為大霽建立盛世繁榮。一如先皇。” 既然慕錦無意奪權(quán),為何又收攬這么多的護(hù)衛(wèi)。李琢石沒有詢問慕錦,而是悄悄問了寸奔。 寸奔說:“以防萬一。若是沒有一列護(hù)衛(wèi),二公子連命也保不住?!?/br> 這話說完過了一個多時辰,李琢石明白了這個道理。 四人回程的途中。 徐阿蠻和慕錦手牽著手,說:“二公子,到了這里,我好想我的爹娘,我的弟弟meimei?!?/br> “嗯?!?/br> “我想和他們說話,但是我成了逃犯,他們知道了一定很擔(dān)心?!毙彀⑿U嘆了一聲:“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見一眼了?!?/br> 深知她的思鄉(xiāng)之情,慕錦說:“連累你了?!?/br> “二公子,你終于會說這句話了呀。”先前還將朝廷欽犯這一名號當(dāng)榮譽似的。 “哼?!?/br> 寸奔和李琢石跟在后面,和那對打情罵俏的男女拉開了一段距離。 寸奔寡言。 李琢石也無話。 寒風(fēng)漫漫,街道冷清,沒幾個路人,兩邊的鋪子關(guān)門關(guān)得早。 徐阿蠻說:“二公子,我們也回去吧。晚上風(fēng)好大,怪冷的?!闭f話的時候,幾縷長發(fā)撫在她的臉頰。 慕錦伸手,撥去了她凌亂的發(fā)絲。 徐阿蠻笑起來。以前不覺得,現(xiàn)在才知道二公子的“動手動腳”是一份親昵。 在一個瞬間之后,慕錦抱住了徐阿蠻,眼尾輕輕向后掃。 寸奔停下了腳步,輕聲說:“李姑娘,有刺客。” 李琢石細(xì)聽:“人數(shù)還不少。” 大約有十幾人,步子十分輕巧。皆是蒙面黑衣,疾速奔來,鋒利的劍尖折出了月光的殘酷。 李琢石喃喃說:“會不會是朱文棟的手下?” “不管是誰,反正沖我們而來的?!贝绫紙?zhí)劍:“李姑娘,刀劍無眼,你到旁邊避一避吧?!边@說的是客套話,他知道,她一定會迎戰(zhàn)。 果然,李琢石上前一步:“既是沖我們而來,我豈有不迎戰(zhàn)的理由?” 刺客沒有不傷女子的原則,冷眼看著面前的兩人。 兩人穿的都是男裝,其中一個似男似女。 寸奔有意將黑衣人引開,攻勢極為兇猛,逼得黑衣人連連后退。 在李琢石的眼里,徐阿蠻手無縛雞之力,一直是一個無辜的局外人。于是,李琢石跟著寸奔一起,將黑衣人逼離這一條街。 黑衣人察覺了寸奔的意圖。 慕錦要活捉,其余皆可殺。幾個擅長生擒的黑衣人,飛回了慕錦那邊,剩下的牽制寸奔。 對手少了,寸奔反而不敵,開始向李琢石的方向后退。 李琢石狠狠地踢向和自己交手的黑衣人,想去給寸奔解圍,卻被他那邊竄來的兩個黑衣人纏住了。她的武功不及寸奔,又被多名黑衣人圍攻,節(jié)節(jié)敗退。 混亂中,有誰向李琢石擊了一掌。 她頓時氣血翻涌,四肢像是被卸了力,腳下一軟,倒了下去。 黑衣人正要一劍刺去。 寸奔及時以劍格擋,叫喚:“皇妃。” 黑衣人聽見這一句,連忙收起了劍。 地上的李琢石面色蒼白,雙唇微抖,她連指尖都沒了知覺:“我……”艱難地吐出這一個字,她腦袋一歪,不省人事了。 黑衣人面面相覷,就怕這是真的皇妃。主子說了,皇妃一定要毫發(fā)無傷。 殺手習(xí)慣殺人,而非救人。毫發(fā)無傷的任務(wù),比活捉慕錦更難。 寸奔手指探向李琢石的鼻間。然后他冷眼瞥向黑衣人:“你們殺了皇上的妃子?!?/br> 黑衣人是在搜尋皇妃,畫像有,名字有??衫钭潦隽藛萄b,和畫像上的模樣有差別。而且月色朦朧,黑衣人接到的命令是捉拿慕錦,哪想到還有一個皇妃。 李琢石不知是生是死,黑衣人想上前搶人,直擊寸奔。 寸奔一躍而起,離了李琢石幾步。 為首的黑衣人仔細(xì)端詳她的樣貌,雖有皺紋、有胎記,但五官的確是皇妃。 他趕緊查探她的呼吸。 沒了…… 他想給她把脈,被寸奔一劍橫過:“休得再碰皇妃的尸體?!?/br> 黑衣人咬牙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李琢石。 皇妃死了,他們也活不了。今晚的任務(wù)已經(jīng)失敗了。 —— 說回慕錦這邊。 被黑衣人攔住時,慕錦拍了拍徐阿蠻的背,安撫說:“別怕,有我在。” 刺客的長劍將月光斬斷,碎裂的幽光在徐阿蠻眼前閃過。她慌得閉上眼。 街道上,幾人拉成了細(xì)長的影子,這些影子靈巧的閃現(xiàn),寂靜的夜中,長劍和長劍相碰的尖銳,將啼叫的鳥兒都嚇跑了。 徐阿蠻覺得自己飄了起來,有風(fēng)在耳邊呼呼地過。她腳不沾地,只靠慕錦緊扣她纖腰的手而轉(zhuǎn)動。她在害怕,但知道自己不可以讓二公子分心,于是緊緊地咬住了唇,將所有生死的恐懼,咽回自己的肚子里。 過了一會兒,四周安靜了。她才探了探頭。 安靜是安靜,不過,眼前有五個黑衣人擋住了前方去路。 徐阿蠻不自覺地抱緊了慕錦。二公子臉上蒙有一張帕子,這無疑告訴了刺客,他有眼疾。在這樣生死的關(guān)頭,是不是要呢喃一句:但求同年同月同日起死?想歸想,她沒有說話。 慕錦先開了口:“徐小蠻,我還欠了你一件事。” 這是臨終之言了吧。她眼眶有些紅了。 “在嶺洲賭場,被兩個粗莽大漢搶了風(fēng)頭,我心有不滿。今晚,終于可以了卻這一遺憾了?!?/br> 徐阿蠻:“……”有什么事,能不能等安全的時候再說。 慕錦輕輕扯下了蒙在眼睛上的帕子,晚風(fēng)吹起帕子的一邊,再拂過他的眉梢。 月光落下,一雙清眸明凈澄亮。 徐阿蠻怔怔。蒙了許久的朵朵桃花,乍見竟這般迷人心竅。 慕錦彎起笑,他上前,將她護(hù)在身后,輕蔑地看著那幾個黑衣人:“不自量力?!?/br> 說話間,慕錦如鬼魅一般,潛到一個黑衣人的跟前,飛起一腳,再搶了黑衣人的劍?!拔也幌矚g用劍。因為一旦我用劍,殺人就輕而易舉了?!?/br> “小蠻,閉上眼。”他手腕輕巧,執(zhí)劍上挑。 徐阿蠻聽話地緊緊閉上眼睛,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周圍除了風(fēng)聲,就是劍鳴,以及黑衣人的慘叫。 后來,又安靜了。 慕錦一雙手牽起了她:“本想讓你見識見識本公子的威風(fēng),又怕你晚上噩夢?!?/br> “二公子,你殺人了嗎?” “沒有,讓他們跑了?!?/br> 徐阿蠻這才睜開了眼睛。 慕錦又說:“跑了才好。”放跑刺客,才能將皇妃的消息傳回給皇上。 徐阿蠻仰頭:“二公子,你武功很高嗎?” “嗯。”面對她的崇奉,慕錦謙虛地應(yīng)了一聲。 “有多高呀?” “走火入魔之前,練到了第七重。再修心法,突破了第九重?!?/br> 她不懂這些,問:“和寸奔比呢?” “不分勝負(fù)?!?/br> “好厲害啊?!?nbsp;徐阿蠻的眼神不一樣了,亮晶晶的。連語氣也不一樣了,喜滋滋的。 慕錦:“……” 敢情在她心里,是因為寸奔厲害,他才跟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