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比試

    “再耽擱就遲了?！绷智寮握f道，“等我弄好了，在路上的時候與你細說。”

    林清璇便坐在林清嘉的旁側(cè)，手中拿著綠衣買的折扇，手指靈巧地轉(zhuǎn)動扇子。

    坐了一小會兒，又覺得自己應(yīng)當(dāng)學(xué)男子走路，便在房間里踱步。

    林清嘉利落地換了衣衫，又讓綠衣給她梳頭，與林清璇一般頭上戴著的是浩然巾。

    等到林清璇坐在了水晶鏡前，林清璇也就不再來回走動，搬了一個圓凳，坐在了林清嘉的身側(cè)。

    此時看著林清嘉的動作，越發(fā)覺得林清嘉的動作像是作畫一般，筆尖落下，一點點的涂抹，看似漫不經(jīng)心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等到許多細微的改變累積起來，就成了另一幅模樣。

    林清嘉的動作很快，她自己的臉是最熟悉的，知道在什么地方顏色當(dāng)深一些時候當(dāng)淺一點。

    她這本事同樣是和云師傅學(xué)的，按照師傅的說話，見到了西洋舶來的畫作，自個兒琢磨著把那一分寫實融入到寫意的山水里。

    教了林清嘉治各式顏料的法子，林清嘉此時正是把人臉當(dāng)做一幅畫，用各式的顏色涂抹改成另一幅畫。

    “如何？”林清嘉落下最后一筆，對著林清璇含笑挑眉。

    “好極了。”林清璇笑道。

    “那我們就走吧?！绷智寮握f道。

    留下了錦書與綠衣，兩人出了客棧門。

    “最開始用的膏是鸛子膏，我娘自己做的，不用擔(dān)心對臉上不好，至于說那一排的小瓷瓶，是我自己調(diào)制的，對身體也是無害?！绷智寮螌χ智彖f著。

    “好厲害?！绷智彖潎@道。

    此時林清璇的嗓音也略略低沉些，口中含過了林清嘉讓她吃的一味藥材，聲音少了少女的清亮，多了低沉。

    林清嘉哭笑不得，手中的折扇敲打在林清璇的額頭上，“莫要如此。你現(xiàn)在是個男兒?！?/br>
    林清璇的胸口較平，此時扮作的是男兒，林清嘉不欲纏胸，用鸛子膏遮了紅痣，換做了容貌平平的女子，唯有一雙明眸璀璨依舊。

    “是了?！绷智彖氲竭@里就忍不住笑，清了清嗓子，“表妹?！?/br>
    “表哥?！绷智寮螌χ智彖彩且恍Α?/br>
    換了容貌，笑起來溫婉依舊。

    林清嘉去過宣飛樓，徑自往宣飛樓的方向走去，林清璇就捉住了林清嘉的手，“往這邊。”

    “表哥?！绷智寮涡α诵?，目光落在林清璇的手上。

    “咳咳?！绷智彖p咳兩聲，忍著笑，“表妹，是表哥孟浪了?！?/br>
    林清嘉見著林清璇的模樣，也忍不住抿唇而笑。

    這便是她喜歡與林清璇在一起的緣由，靠近她就如同靠近了暖陽，熱烈烈的又不會灼燒了人。

    林清嘉跟著林清璇往西南方向走，才發(fā)現(xiàn)這里有一處極大的露臺，分為四個角落，每一處都熱熱鬧鬧的。

    最熱鬧的就是射處了，因為囿于場地，箭靶距離臺并不遠。林清嘉有些好奇，這樣近的距離，豈不是任誰都可以射中？

    “每年題目都不一樣，別看距離不遠，題目難著呢?！绷智彖瘜θ齧eimei說道，“有一個簽筒，抽到哪個算是哪個。去年的時候，抽中的是射龍眼，一共五根箭，須得射中兩個?！?/br>
    接下來又說了五藝比試的來歷，“原先是有人提出要做君子六藝作為試題的?！绷智彖f道，“只是禮與御不好考。便把兩個剔除，加了畫。以這五藝來取。這里人太多，樂是在西南的閣樓里?！绷智彖氖种赶蛄宋髂辖?。

    林清璇說話的時候，正有人在比試，盯著靶子許久，就蒙上了眼，取箭射之，架勢十足，但是利箭卻距離那靶心極遠。

    人群之中發(fā)出了小小的噓聲。

    這噓聲讓那男子更為緊張了，此時取了黑布，認真瞧了一瞧，再射第二箭，距離靶心越發(fā)遠了。

    兩箭失利，那人胡亂的射了之后幾箭，就扯下了黑布匆匆下場。

    于是兩人也就知道了，今年的題目是蒙眼射箭。

    “這題目還真難?！绷智寮螄@息一聲，感慨說道。

    “可不是？”林清璇說完了之后，說道，“又有人下場了?！焙龅男α耍斑@還是個熟人。”

    老忠恒侯是上過沙場的，秦霆軒作為武將之后此時挑戰(zhàn)的就是射。

    林清嘉見著秦霆軒身姿挺拔，手持長弓，背上背著箭筒，其內(nèi)放了五枝利箭。

    “京都來的兩個世子，一個是秦世子，一個是魏世子，我都見過兩次了?！绷智彖瘒@息道，“還真是有緣?！?/br>
    “都是熱鬧的場合，姑蘇難得的盛事，他們出現(xiàn)也不奇怪?！绷智寮握f道。

    “也是。”歪了歪頭說道，“我記得秦世子一開始與柳家公子交好，如今換做魏世子和柳公子交好了?！?/br>
    “柳家人……”林清嘉搖了搖頭。

    看著秦霆軒已經(jīng)站定，與書生習(xí)氣重的魏邵和相比，他多了幾分習(xí)武之人的沉穩(wěn)與挺拔。氣質(zhì)如松如柏，風(fēng)雨之中也巋然不動。

    “開始了?！绷智彖f道。

    說話的功夫，秦霆軒站在了靶的正前方，任由人綁了眼。

    單手取背后的利箭，弓弦拉滿，弓弦一松，利箭飛馳而去，正中靶心，箭尾之羽因為余力微微顫顫。

    “好！”

    眾人的叫好聲還沒有停下，秦霆軒已經(jīng)取了第二根箭。

    一根連著一根，五根箭齊齊而又緊密的正中小小的紅心。

    “好！”眾人叫好，身邊的林清璇也是同樣叫好。

    秦霆軒伸手取下了蒙眼的黑布，見著五根利箭射在了靶心，微微一笑，說不出的意氣風(fēng)發(fā)。

    見過了秦霆軒的射箭，再看下去就沒什么意思了，到了畫藝的時候，林清璇皺了皺眉，“他們怎么也在。”

    是柳家的下人，林清嘉想到剛剛在書藝的臺前，也有柳家的人。

    書畫同源，柳家人就在這兩個臺這里候著，只怕是還不死心，覺得她與林清璇不會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你在這里等我。”林清嘉說道。

    “哎?！绷智彖行╈瑝旱土寺曇粽f道，“被認出了怎么辦？”

    “你看我?！绷智寮沃钢约?，“若是有人說我是林三姑娘，你信嗎？”

    林清璇眼睛一亮，小雞啄米一樣點頭，“是極是極?！?/br>
    林清嘉笑了笑準備上前，不僅僅是容貌看不出，她等會作畫也不會讓人看得出她的身份。

    第28章 左手作畫

    除了射的比拼，旁的臺子都較為安靜。

    畫藝的比試場地有數(shù)十個書案供人作畫，比完了之后有三人點評，若是三人都覺得可，那便算是過了，過了的人所做的畫懸在一旁，最下方標注了作畫總共花的時間。

    若是有一人點的是不可，不服氣的可以把畫作懸在待定區(qū)，由前來觀賞的人點評。紅色的絹花放在花籃中，花一文錢可以取一朵，一人最多取一朵，把絹花放在喜歡的畫作下，取頭三名的畫作可以入宣飛樓。

    林清嘉上臺的時候，正巧見到待定區(qū)的一幅百蝶與富貴榮華牡丹，這一幅畫得了最多的絹花，大約是不懂畫的，覺得這么短的時辰畫出這么熱鬧好看的畫，有本事的緊。

    畫畫是最廢功夫的，尤其是此處人多，許多要比試作畫的會選擇一大清早就過來比試畫作，此時距離午時還有一個時辰，空了三張書案。

    林清嘉在臺上站定，有侍者低聲同她說著，要作畫的題目是蝶戀花。

    蝶戀花。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幅用左手作的畫就是蝶戀花。

    林清嘉左手右手皆會畫畫，不想讓柳府之人認出，穩(wěn)妥起見，用的就是作收。

    林清璇在外候著，見著林清嘉左手持筆，忍不住笑了，不由得放下心來，難怪三meimei這般有底氣，換了一副容貌，又用左手作畫，誰人認得出？

    林清嘉深吸一口氣，狼毫筆飽蘸墨汁，由著筆尖積蓄的一小滴墨汁滴落在宣紙上，滴落了之后，手中的筆動了，墨點成了花蕊，細細畫出了一朵花。

    站在旁邊的侍者看著林清嘉這畫，畫的不錯，不過若是想要用這幅畫入宣飛樓，只怕是不夠的。

    畫完了花之后，接著畫了一只手，那是一雙美人的手，纖細白皙，腕子上懸著銀手鐲，是一支花鐲。

    林清嘉的動作很快，寥寥數(shù)筆就勾勒出采花的少女，背著身子，手中執(zhí)花，耳畔也別了一支嬌艷欲滴的花，遠處煙雨朦朧之中有人撐傘，那人的傘微微偏向了少女。

    一只彩蝶翩躚飛來，不知道是要落在少女鬢發(fā)上的花，還是落在她手中執(zhí)起的畫，又或者是蝶兒只是路過，那一朵畫都不會讓它駐足。

    雖說已經(jīng)刻了章子，林清嘉卻并沒有用紅印，只是用簪花小楷寫了時候，就對著已經(jīng)看愣住了的侍者說道，“已經(jīng)好了?！?/br>
    “哎?！蹦乔嘁滦P才反應(yīng)了過來，應(yīng)了一聲，上前一步，低著頭湊著看了又看，確定畫作干了之后，才呈給三位畫師。

    得了三個可之后，林清嘉的畫作就懸在了入選區(qū)里。

    已經(jīng)半個時辰?jīng)]有新畫入選，見著有新畫入選，當(dāng)即就有人湊了過去。

    “這畫與今個兒在場的畫都不一樣，反而有些像是番邦的畫似的?！?/br>
    “若是不知道，可別亂說，這明明是山水畫，番邦的畫我去年見過，哪兒有用毛筆作畫的?！?/br>
    “人的由遠及近，還有翩躚的蝴蝶也瞧得出是遠方而來，這畫……有些不大含蓄，但畫的層次感難得一見，如同讓人親見著這畫面似的。”

    “什么含蓄不含蓄的，就只畫了一個小姑娘拿著花，給她撐傘的又不知道是誰。還有啊，就算是男子又如何？又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世家千金，送朵花怎么了。我覺得這畫畫的真真是好。”

    “是了，果然是能入樓里的，比剛的那個一大團牡丹的要好看的多。”

    林清璇就在熱鬧的議論聲之中，巴巴地看著走向她的林清嘉。

    她猜到了林清嘉的畫作定然能夠通過，此時當(dāng)真見到了林清嘉通過，心中也是歡喜的很。

    “給你?！绷智寮蔚昧巳齻€可之后，就有侍者送了她兩塊黑鐵木制成的木牌，正面周邊祥云紋包邊，用小纂寫著二十二的字樣，最下方寫了庚子年。

    林清璇手里捏著黑鐵木牌，看向懸起來的那副畫，顯然還沒有看夠。

    “我在這里等你，去吧?！绷智寮螌χiejie說道。

    林清璇又去看那畫去了，林清嘉的目光從柳家的下人那里掠過，眼底是淺淡的笑意，那兩人在她上臺的時候看了一眼，等到發(fā)現(xiàn)她是用左手作畫，便不再理會她了。

    林清璇看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神色滿足，“我們走吧。”

    “走。”林清嘉點點頭。

    “我沒想到你左手也能夠畫出這么好的畫?！绷智彖智寮握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