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周蕓抿唇淺笑,摸了摸林清嘉的臉,“聽祖父的意思,你看起來生的肖似我,肖似你父親,實則最為肖似的是他?!?/br> 林清嘉嚇了一跳,她見著外曾祖父的時候,已經是垂垂老矣,很難想想他的容貌如何與自己肖似,只記得外曾祖父總是笑瞇瞇的,是一個極其和善的老者。 “在京都里遇上了周家人,可別對面不相識?!敝苁|摸了摸她的腦袋,略一沉吟,“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投奔周家?!?/br> “不急,到了京都再說?!绷智寮涡Φ?。 “是了?!敝苁|點點頭。 等到要下馬車的時候,林清嘉忽然想到一樁事。 若是去了京都,要給秦霆軒補畫就更方便了,想到了秦霆軒,寧靜的心好似投入了一枚石子,忽的就不再寧靜,水面波瀾起。 林清嘉眼神好似含著春水,裝扮的平凡的樣貌都一瞬間艷麗了些。 只是沉浸在心事之中的周蕓沒有注意到女兒的羞態(tài)。 很快就回到了府邸。 吃過了晚飯,周蕓對著林老夫人說道,“兒媳有話想同娘說?!?/br> 林老夫人一愣,上一次周蕓說有話要說,還是七年前,當時她的眼神飄忽不定,心緒不寧,那一場話后,周蕓帶著林清嘉去了別院,如今她又要說什么? “好?!绷掷戏蛉艘豢趹隆?/br> 心中總覺得平靜的日子將一去不復返。 林蒹狐疑地多看了周氏一眼,就連林清璇也是吃驚地看著周蕓,心中好奇,嬸嬸要同祖母說什么? 萬氏作為母親隱隱猜到了周氏要說的話,只怕是知道了魏世子的事,此時要同老夫人拿定一個章程。 “去玩罷?!比f氏對林清嘉笑笑,“你二jiejie只怕有一籮筐的話要同你說。玨兒,我也有話同你說?!?/br> 衛(wèi)婳的事,她每日都要抽出些時間,緩緩同長女說著。 林清嘉與林清璇兩人在長廊里走著,權當做消食。 林清璇挽住了林清嘉的手,“嬸嬸要同祖母說什么?” 林清嘉笑著搖搖頭,岔開了這個話題,笑著說道,“今個兒那位柳大小姐是不是來林府了?” “你怎么知道?”林清璇笑道,“所以讓你跟著出去是對的。” 林清璇埋怨起來,上一次柳笙那般待衛(wèi)婳,今個兒衛(wèi)婳和柳笙又好的跟什么似的,她當真是不懂她們兩人。 林清嘉笑了笑,聽著二jiejie的埋怨,心想著要離開也是對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她是一心的,府里頭還有個虎視眈眈的衛(wèi)婳呢。 長廊里懸著的燈被風吹的晃動,一圈圈的燭影也在木制的長廊里搖曳著。 林清嘉緊了緊披風,此時起風,再看看半圓的月像是籠了一層薄紗,明日只怕不是什么好天氣,要下雨了。 不知道母親同老夫人說得如何了。 想了想周氏的堅定,林清嘉心中知道,這一次周氏定了決心要帶她去京都。 ********************************************************************************* 此時的周氏一鼓作氣說了柳府的事,說到了柳茜的身子的不足,偏生生了這一場的高熱,情急之下,眼角都有了淚水,“自從做了娘,我最見不得的就是孩子受苦?!?/br> 林老夫人捻動手中的佛珠,低低念了一句佛號。她只聽著周氏的話,就可以想到當時的情景,柳茜雖說是庶女,但怎能這般的折騰。 “這次壽宴以后,我想帶著嘉嘉去京都?!敝苁献罱K說到了此行的目的。 林老夫人看著周氏,她的眼神沒有一絲的躲閃,為了女兒一改平日里的溫順。 林老夫人放下了手中的佛珠,輕嘆一口氣,“你就不信林家能夠護住嘉嘉這丫頭?” “那柳大人是大哥的上峰。”周氏低聲說道。 林老夫人的眉頭皺起,“我林家難道是需要賣女求榮的?” “大哥敘職回來了,總是不好辦的?!敝苁险f道,“我當然知道林家的風骨,只是……柳府的動作一次比一次的下作。”咬著下嘴唇,“不管不顧,不顧嫡女的名聲,庶女的命都不要了,只為了攀附上長青世子?!?/br> 林老夫人的心中是說不出的疲憊,因為林蒹的事,到底傷了林家的氣數,他們林家在姑蘇太久,這般根基不穩(wěn)的柳知府的后院人都敢動他們林家的人。 “嘉嘉是個女子,女子在這世間本就艱難一些,一個不察,可能就陷入到了泥淖之中?!敝苁险f道,“我不想說侄女的壞話,只是……婳婳這孩子被教得心性有些偏了?!?/br> 想到了萬氏今個兒擔憂的眼,說著衛(wèi)婳和柳笙言笑晏晏,林老夫人下定了決心,“不管鬧成什么樣,我不會讓衛(wèi)婳繼續(xù)留在林府。” 周氏搖了搖頭,“嘉嘉在姑蘇里,本是請老夫人替她相看的,但是這般的狀況,如何替她相看人家?她又沒有犯什么錯處,難道為了防備柳家,日日將她禁足?現在還沒有相看,就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如果真的讓嘉嘉相看了,柳家又會做什么?哪兒日日防賊的道理?” 周氏的目光清澈如同流水,“所以我大著膽子求老夫人,讓我?guī)е渭稳ゾ┒?。?/br> 第36章 鳳紋玉佩 屏退了丫鬟,屋里的燭蕊沒有人去剪,劇烈的跳躍著。 林老夫人站起了身子,走到了那跳躍的讓人心煩的燭火面前,躬身自己剪去了那一段多生的燭蕊。 見著燭光不再猛烈跳躍,她的心頭像是解決了一樁大事一般,面上露出了釋然的笑來。 “為什么是京都,你要投奔誰?”林老夫人轉過身子,對著周氏心平氣和說道。 就著燭火,周氏清楚地看到了她抿得整整齊齊的鬢發(fā)已經白了大半。 上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明明還沒有這么老。 定了定神,周蕓開口說道:“祖父多年在京都行醫(yī),在京都也置辦了房產還買了商鋪,宅院與鋪子每年都送租金過來,宅院前些日子正好空了下來,我可以帶著女兒去那里。” “然后呢?”林老夫人的下頜微微抬起,示意周蕓繼續(xù)說。 “有鋪子、有宅子。”周蕓頓了頓,接著說道,“還有我父親那邊的……周家?!?/br> “周家啊。”為了林鶴的事,林老夫人當然對周家打聽得清清楚楚,陷入到了當年的回憶里,聲音淡淡而又低沉,好似打開了塵封的書卷,“當年的老太爺還在的時候,他的人品還算是中正,府中清明算得上是個好去處。只是如今什么情況,我是不知道了。你去了周家,就能保證周家不出什么岔子?周家兒孫多,齊聚一堂,人多了,人心也就雜了?!?/br> 周氏深吸一口氣,從懷中拿出了一枚玉佩,拿出這玉佩的時候,手心都是顫顫,“我還有這個?!彼齽e開了眼,根本不敢看這塊兒玉佩,只要看到玉佩就會想到當年你的景。 拿著玉佩的絲絳,上好的羊脂玉佩在燭光里微微晃動。 林老夫人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雖然是晃動著,但是她清楚的見著那玉佩上的鳳紋! “這是?。俊绷掷戏蛉说暮粑沧兊眉贝倨饋?。 周氏把玉佩遞給了林老夫人,抿了抿唇,低聲說道,“他……說是大長公主贈與他的,我若是有什么難處,可以去找大長公主?!?/br> 只是若是去找了大長公主,也就等于他也知道了…… 想到了這里,周氏的心狂跳著,面上也浮現了紅暈,幸而來與老夫人說話前就吃了些藥,要不然身子還受不住。又想到剛剛見到林老夫人的模樣,她已經是垂垂老矣,冰涼的手背碰了碰自己的面,她只怕也老了…… 想到這里心中又有些發(fā)涼,一熱一涼,面上的紅暈暈染開來,好看得緊。 這是一塊兒上好的羊脂玉,雕工精細。 最為關鍵的是這是御用之物,是從宮里頭出來的。能夠用的上這塊兒鳳紋玉佩的,如今也只有大長公主了。畢竟現在宮里頭的后位空懸,后宮無人可用這塊兒玉佩。 大長公主為人是再中正不過,若是有她的庇護,魏邵和想要納林清嘉為妾,只是枉然。 林老夫人長長舒一口氣,把玉佩還給周氏。 “也不一定用的上。”周氏漲紅著臉,當年是她對不住他,如果不是為了女兒,這輩子她都不愿意用這一塊玉佩,強調說道,“就是個備用?!?/br> 周氏的心里頭是有他的。 林老夫人的心里頭是說不出的復雜,想到兒子對不住周蕓,如今林家又很難把林清嘉護得周全,心里頭更是百感交集。 還是應當讓周氏離開,讓林清嘉也跟著她罷。 一瞬間,林老夫人心中就有了章程。 “當年就是他要娶你為妻?”林老夫人忍不住追問道,“他是什么身份?” 周氏的臉紅的要滴出血,“我也不知道?!绷掷戏蛉艘呀洶延衽褰唤o了她,她手心里握著這一塊兒羊脂玉佩,涼沁沁的玉佩都染上了她的溫度。 應當是和大長公主有糾葛的人,許是大長公主受過他的恩惠。 林老夫人心中猜想。 林老夫人見著周氏模樣,輕輕嘆一口氣,當年她要留下林清嘉,不肯讓周氏帶著女兒改嫁,所以周氏這些年一直深居簡出的寡居。 或許這一次是林清嘉的劫數,也是周氏的緣分到了。 想到了這里,林老夫人的目光里溫柔帶著鼓勵,“若是再遇上了,合適就再嫁了罷?!?/br> 周氏收好了玉佩,頭搖得飛快,“不必了,我現在心里頭只有嘉嘉的事。” 手下了玉佩,那害羞之意也如同潮水般褪去,“老夫人同意我?guī)Ъ渭稳ゾ┒剂耍俊?/br> “去吧。”老夫人點點頭,想了想又說道:“這事就依你?!?/br> 周氏見著老夫人松口,心弦一松,對著老夫人鄭重行禮。 “不必?!绷掷戏蛉藬[了擺手,“這次壽宴之后,你就帶著嘉嘉上京?!彼郎蕚浣o林全寫一封信,京都里該走動的關系也當走動一些,他們林家消失在京都太久,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兒媳想著,柳府的那孩子還病著,我這些日子照常先去柳府?!敝苁险f道,“若是我不去了,反而他們生了其他心思就不好了,等到壽宴一結束,我就帶著嘉嘉走?!?/br> “別院里還有沒有需要帶的東西?”林老夫人說道。 “別院里頭還有一個嘉嘉的丫頭,我寫信吩咐一聲,讓她把東西收拾好,這次過來就是了?!?/br> 林老夫人奇道,“既然是嘉嘉的丫頭,這次怎么沒有跟著一塊兒過來?” “嘉嘉過來的頭一日,這丫頭生了熱?!敝苁险f到了這里心中一突,忽的想到了柳茜的事。柳茜只怕是被強在冷水中浸泡了,所以才會生了高熱。那么莫煙呢?莫煙的高熱來的驟急又匆匆,是不是也有什么不是? “怎么了?”林老夫人有些奇怪。 “我?!敝苁蠐u搖頭,若有所思,“我就是想到了一樁事,關于這個小丫鬟的,我晚些時候同嘉嘉說?!?/br> 莫煙的事只是小事,不必在此時驚動老夫人。 “恩。”林老夫人應道,心中想著,府里頭有哪些粗壯的下人,府里頭又有約束的,只有綠衣一個力氣大可不信,這次上京必須準備的齊全才是。 周氏此行的目的達成,就先行退下。 林老夫人見著周氏纖細的背影,心中一動,周氏在京都,應當會遇到那人罷…… 低聲念了佛號,捻動佛珠,求著林清嘉渡過此劫,而周氏也有新的人生。 *********************************************************************************** 周氏回到了客院的時候,林清嘉早已經與林清璇分開,在房里拆了頭發(fā),浸在浴桶之中。 母女兩人沒什么好避諱的,周氏就進入到了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