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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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寶如一瞬間就意識到了權(quán)公公的身份,那么帶著太監(jiān)出行的那位男子是京都里頭的哪位?讓秦恬曦露出如此驚訝的神色。 秦恬曦此時幾乎把手里頭的帕子都要攪碎了。 腦中思緒紛雜,諸多念頭在胸膛之中翻騰起伏不定。 圣上怎么會在這里?綠衣對著圣上行禮,繼續(xù)往樓上去了,那么雅間里頭坐著的是那位余杭林家姑娘? 在旁邊候著的梨園的小廝見著兩位姑娘都默不出聲,此時又有人進入到了梨園之中,干笑道:“兩位……” 周寶如先回了神,對著小廝微微一笑,“不急的,郡主只怕是見著了熟人?!?/br> 小廝低聲道:“那桌子還用不用?今個兒上午確實是特殊,不是休沐日卻來了這般多的人,邊角的位置也只剩下最后一方桌子了。其他的位置,只怕不大清凈,不合適兩位?!?/br> “曦兒?!敝軐毴巛p輕搖了搖秦恬曦的臂膀。 “怎么了?”秦恬曦收回了視線,對周寶如說道。 “我還沒有聽過邵君的戲,不如就按照他說的,在大廳里頭坐下?”周寶如瞧瞧用手指指了指門口的方向,湊到秦恬曦的身邊,低低說道:“就剩下那一個好位置了?!?/br> “好,那就定下?!鼻靥耜攸c點頭,此時圣上下了樓,顯然是要往外走的。 小廝笑道:“得嘞,”躬身哈腰,“兩位這邊請?!?/br> 秦恬曦是不動的,對周寶如說道:“周jiejie先去過去坐下罷,我見到了一位長輩,得去問個好。” “不如我和你一起罷?!敝軐毴绾ν熳×饲靥耜氐谋郯?。 秦恬曦是一愣,“不必?!彼龜蒯斀罔F說道,從周寶如的懷中抽出了自己手臂。 周寶如的面色有一瞬間的僵硬,只是很快就柔軟了眼神,“既然是郡主的長輩,我避而不見是不是也不大好。” 秦恬曦見著魏荀越走越近,顧不得和周寶如多說,胡亂說道:“那位遠房的長輩,性子有些肅穆,我也沒想到在梨園遇上他,只是問一聲罷了?!?/br> 說完對著洛岫使了一個眼色,洛岫是個乖覺的,立即笑盈盈道:“周小姐,這邊請?!?/br> 秦恬曦說道:“我一會兒就過來。”說完步履匆匆往圣上的方向行去。 周寶如見著秦恬曦離開,輕聲嘆一口氣,對著洛岫溫聲道:“洛岫,那你跟著郡主罷,我自個兒坐過去就是?!?/br> 洛岫笑嘻嘻說道,“周姑娘就讓我躲躲懶,同香芷jiejie說說話?!?/br> 周寶如知道洛岫不會離開,只能笑道:“你與香芷也許久不見了。” “正是。”洛岫說道,“先前香芷jiejie教我打得一種絡(luò)子,我對配色有些估摸不準(zhǔn),正想要和香芷jiejie學(xué)學(xué)呢。” 周寶如與洛岫的說話聲之中,秦恬曦已經(jīng)到了魏荀的面前。 權(quán)公公早就見到了這位曦郡主,等到秦恬曦走得近了,低聲提醒主子道:“曦郡主過來了?!?/br> 魏荀抬頭,見到了秦恬曦,微微頷首開口道:“曦丫頭?!?/br> 秦恬曦行禮,口中含糊地喊了一句,“伯父?!?/br> 算輩分,她是圣上的表侄女,魏荀既然是這般的打扮,顯然是不想讓她叫破他的身份。 魏荀見著秦恬曦只有一人,奇道:“就你一人?” “我和周家姑娘一道,我先讓她先坐下了?!鼻靥耜卣f道,“我?guī)Я艘粋€丫鬟,也在正廳里候著?!?/br> “怎的不坐雅座?”魏荀奇道。 “剛剛樓里的小廝說,已經(jīng)定光了?!鼻靥耜氐脑捳Z里有些埋怨,“說現(xiàn)在臺上唱戲的是臺柱?!?/br> 魏荀此時注意到大廳里幾乎已經(jīng)坐滿了,臺上的旦角正唱到相思情。 魏荀在宮里頭聽過了好戲,此時看著臺上那人略一抿唇,手指捏成了蘭花樣,云袖遮面,口中的唱腔帶著婉轉(zhuǎn)的相思之意,纏綿動人。 “難怪座無虛席,這人也確實當(dāng)?shù)昧伺_柱。”魏荀贊嘆道。 秦恬曦的肚子里有一肚子的疑問,如果要是圣上早就到了,不曾細聽邵君的曲子?房里頭的究竟是不是余杭林家姑娘? 魏荀看著秦恬曦皺起了眉頭,開口說道:“小姑娘家家的皺眉做什么?” 秦恬曦低聲說道:“就是有些事想不通。” 魏荀有了逗弄的心思,“什么事,不如說與你伯父聽?” 秦恬曦哪兒敢把心里頭的那些猜測說出口,干笑道:“沒,沒什么,”僵硬地轉(zhuǎn)了話,“伯父要出梨園,是要回……還是?” 魏荀聽到秦恬曦的話,便道:“暫且不回去,還有些事要做?!?/br> 想到了忠恒侯把侯府的小姐接了回來,便說道:“這些日子府里頭事多,你在外行事謹慎些?!?/br> “伯父也知道了?”秦恬曦的眼睜得大大的。 “你爹爹去曾家前同我說過?!蔽很髡f道,“既然不是好歸宿,你姑母與那人和離了也好,只是你莫要小覷你姑母?!?/br> “怎么會?”秦恬曦急急道:“原先姑母沒有出嫁的時候,就待我很好,我怎么會因為這事小覷她?” 秦安婉要與曾家和離的事,母親已經(jīng)同她說了,那一日急著把姑母帶回來,一時找不到那人,沒法子與他和離。但是和離的事已經(jīng)成了定居,那個叫做曾子澄的好看的表弟,今后也要長住在府里。 “外頭的人多口舌,怕你傷了你家姑母的心?!蔽很髡f道。 秦恬曦重重點頭,“我定然維護姑母?!?/br> 魏荀笑了笑,“好了,你既然和人有約,便去聽?wèi)蛄T。我還有些事,要先走一步了。” 秦恬曦連忙說道:“我送您?!?/br> “出門在外,沒那么多的虛禮?!蔽很鲹u搖頭,不讓秦恬曦送他,“好了,快去罷。” 秦恬曦本想要送,但是權(quán)公公伸手阻攔,只得作罷?;亓苏龔d,心中只覺得圣上有些奇怪,一時又不知道奇在何處。 梨園里邵君的聲音婉轉(zhuǎn)多情,秦恬曦卻根本沒有聽下去。 一會兒看著二樓雅間的方向,想要看綠衣進入的那一間是不是開了門,一會兒又想著圣上不對在哪里。 等到想了一會兒才恍然覺得,今日里的圣上褪去了在宮里頭的那點冷漠,格外的平易近人,好似她不是圣上表親的侄女,而是嫡親的侄女一般。 吱呀一聲,二樓的雅間門終于開了。 第73章 女醫(yī) 林清嘉并不知道一樓大廳有人等她等得都沒有去聽邵君的曲子,她等到魏荀走后,慢悠悠給自己涂抹上了鸛子膏,然后打開了靠邊的窗,聽著《玉簪記》里的愛恨情仇。 小尼姑畏怯害羞,本不識人間滋味,被那勾得動了凡心。 最妙的一段是秋江離別傷情,沒那么死傷忤逆的動蕩,有的是幽微動蕩的人心。 昆曲不同于京劇,梨園的京劇是最熱鬧的,唱到精彩處,眾人喝彩,甚至還有呼哨聲,等到謝幕的時候,有性子急的,直接丟擲了錦囊,里頭裝著的是賞銀,扔到臺上以做打賞。 聽昆曲的人是克制的,就算是唱到了最妙之處,臺下人聽得如癡如醉,也克制自己叫好的欲望,憋得臉通紅,雙手握拳,好不驚動臺上的旦角和小生。此時畢了,才有接二連三的唱喝聲,唱著的是各家出的賞銀,賞得大都是那位扮演小尼姑的邵君。 林清嘉隔著窗讓小廝記下打賞的銀錢,最后理了理衣裳,推門而出。 自上而下,走下了三五臺階,就見到了秦恬曦,林清嘉面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沒有會在梨園里頭遇上秦恬曦。 沒有往魏荀身上去想,林清嘉只當(dāng)是秦恬曦要與身邊的那位姑娘上二樓的雅間。 見著林清嘉的大量神色,秦恬曦身邊的那位姑娘淺笑著。 年歲看上去比秦恬曦要略大一些,穿著的是湛藍色的衣裙,那顏色年輕的小姑娘不好壓住,但這位姑娘的外籠著一件雨過天青色的紗罩衣,藍色柔和下來,像是流動的海水,她氣質(zhì)清雅,與這一身便相合了。 梳著單螺,發(fā)間里隱隱可見一枝如意銜珍珠發(fā)簪,與耳珠上帶著的珍珠耳鐺相映生輝。脖頸掛著瓔珞,容長臉杏眼溫柔唇常含笑,觀之可親。 “郡主?!绷智寮我姸Y。 “林jiejie?!鼻靥耜鼗囟Y,身側(cè)的姑娘也身子微軀,行了萬福禮。 “這位是周家jiejie。”秦恬曦說道,“上次我同你說過的?!?/br> 林清嘉應(yīng)下秦恬曦畫社的邀請,正是因為這位周家姑娘,此時對她微微一笑。 心中也有些奇怪,看秦恬曦的模樣,不像是要與周寶如上二樓的雅間,倒像是拉著她一敘的模樣。 有人從樓上下來,他們站在這里就擋住了他人的去路,周寶如開口說道:“不如我們邊走邊說?這邵君的戲也唱完了?!?/br> “好。”秦恬曦毫不猶豫地說道。 林清嘉點點頭,對著周寶如抿唇一笑。 周寶如回之一笑。 林清嘉在打量周寶如,周寶如又何嘗沒有打量林清嘉。 見到了林清嘉,驚訝于她生的平凡,心中的疑惑更是的翻騰,如果是一位貌美女子也罷了,生的這般模樣,又是尚未及笄的女子,怎會與興慶帝相約在梨園? 因為權(quán)公公的存在,加上秦恬曦的震驚,周寶如有把握剛剛梨園里出現(xiàn)的就是興慶帝魏荀。 到了街上的行著,周寶如從秦恬曦的口中知道了林清嘉是從余杭而來,便多說京都的風(fēng)土人情。 許多好吃的去處與熱鬧的所在,秦恬曦都是第一次聽說,恨不得要尋紙與筆,把剛剛周寶如說得那些統(tǒng)統(tǒng)都記下來才好。 等到周寶如說完,意猶未盡地對林清嘉說道:“你瞧,周jiejie是不是就是我同你說得那般?!?/br> 相處時間不長,林清嘉能夠感覺得到周寶如聰慧溫柔,點點頭應(yīng)承了秦恬曦的話。 周寶如輕笑道:“說我什么?莫不是郡主偷偷說我的不好?” “說周jiejie性情溫柔,是女院里頭一等一的人物。”秦恬曦笑道。 “羞煞我也?!敝軐毴绾φf道,“哪里當(dāng)?shù)闷鹂ぶ魅绱说脑??!痹掍h一轉(zhuǎn),“也到了晌午,不知道林姑娘有沒有空,若是有空不如一塊兒吃個飯,我做東?!?/br> 林清嘉不需要趕著回去,加上秦恬曦巴巴看著,應(yīng)承了下來。 周寶如一口氣說了那般的好去處,選了最近的松鶴樓,“這松鶴樓看上去只是平平,只怕郡主都沒有去吃過,只是味道著實很好?!?/br> “那我一定要嘗一嘗?!鼻靥耜匦Φ馈?/br> 到了松鶴樓的雅間里,斟茶倒水后,周寶如就起了梨園的事。說道:“林meimei去的時候好,我和郡主去的遲了,就沒有訂到雅間?!?/br> 秦恬曦的呼吸一頓,周寶如的心中一頓,她瞧出了林清嘉也是聰明人,秦恬曦的這一頓,只怕讓林清嘉意識到了什么。 林清嘉原本就奇怪為何秦恬曦會在樓下等著自己,畢竟算時辰,興慶帝已經(jīng)離開梨園約莫有一個時辰了,一開始沒有往興慶帝身上想。 此時秦恬曦的表現(xiàn)讓林清嘉知道,這位曦郡主只怕根本沒有聽進去邵君的戲,心中想著自己與興慶帝的交集。 林清嘉輕笑道:“也是湊巧訂到位置,早先就定下了,聽說這兒的戲唱得好。到了之后才知道是臺柱的曲,當(dāng)真是功力深厚?!?/br> 周寶如的心中一嘆,知道從林清嘉的口中問不出什么了。 面上不顯,與林清嘉說起了《玉簪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