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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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窗的雅間,推開窗就可以看到林府的門。 下午的光順著支開的窗,斜斜流瀉在秦霆軒的身上,棕色的瞳眸在光下都成了淺褐色,溫和的笑意在其中流淌,“當(dāng)年我祖母與祖父定親的時(shí)候,就選在及笄禮上,我父親與母親也是?!?/br> 因與秦霆軒的事要成了定局,忠恒侯府的那些事有意無意地送入她的耳中,長輩的事林清嘉略有所知。 手捧清茶,就在這樣暖洋洋的午后,聽著秦霆軒說起小時(shí)候的那些事。從過去說到現(xiàn)在,“因不曾墮武藝,書院里上早課的時(shí)候,總是瞌睡?!辈缓靡馑嫉孛嗣亲?,“其實(shí)我學(xué)問還是算是不錯(cuò),確實(shí)日日早課有些太累了。” 林清嘉笑著點(diǎn)頭,“我知道?!?/br> “我是說真的?!?/br> 林清嘉點(diǎn)頭再次應(yīng)諾道:“恩。我知道。” 前世,被禁錮在一小方的天地之中,她不曾過多地關(guān)注外物,曾聽到秦霆軒的名字,是因?yàn)榛视H國戚之中,以科舉為二甲的進(jìn)士身份而步入仕途的。 聽綠衣說過游街時(shí)候的熱鬧,花枝與手帕丟在這位忠恒世子的懷中,魏邵和提起秦霆軒,語氣也是贊嘆的,少有能沉得下心去讀書的。 一時(shí)有些恍神,前世的秦霆軒后來是做了什么?娶了什么樣的妻子? “在想什么?”他的指尖輕彈她的眉心。 “哎呦。”并不疼,林清嘉反而被嚇了一跳,捂住了他指尖彈過的地方。 見著林清嘉呼出聲,秦霆軒已經(jīng)自己弄疼了林清嘉,“有沒有事?” 他的手覆住了她的手背。 “沒事?!绷智寮蜗胍獟昝?,反而被他抓住了的手,心中一顫,秦霆軒拉著她的手,食指指腹滑過她的掌心,酥酥麻麻的癢意一直傳到心底。 “別鬧?!绷智寮蜗胍栈厥?,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 秦霆軒見著她害羞的模樣,還想要逗弄,又生怕自己惹惱了她,松開了她的手。 林清嘉手捧著茶盞的時(shí)候,只覺得手心里還殘留著他的溫度。 又說了會話,林清嘉就要回府了。 “對了,還有一個(gè)叫做的莫煙的丫鬟,應(yīng)當(dāng)是你的貼身丫鬟罷?!鼻伥幷f道。 林清嘉皺眉說道,“你怎么知道她的?” “知道今日里是你的及笄禮,在林府門口候著,人多的時(shí)候似乎想要沖上前鬧一場,我讓池山制住了?!?/br> 林清嘉的神色冰冷,簡單說了莫煙背主的事。 秦霆軒說道:“我讓人看過了,身上沒有什么舊傷,衣服里頭縫了幾張銀票,只怕就是知道如今的日子不過,又有什么主意的。”撫著林清嘉的發(fā),“她你交給我就好,今后有什么不好處理的事,你都給我便是。” “好?!绷智寮卫氵^之后,就對著秦霆軒甜甜一笑。 笑容絢爛忍不住讓秦霆軒低頭在她的唇瓣上啄了一口,見著她受驚一樣捂著嘴,秦霆軒放聲笑了。 可惜大約選中的吉日是明年年底,他還要過些日子才能夠娶她。 ************************************************************************************ 林清嘉到林府門口的時(shí)候,德惠大長公主正從林府里出來,見著林清嘉燦若春花的面容,微微一笑。 萬氏笑道:“時(shí)候可算是巧,嘉嘉你送送大長公主?!?/br> 周蕓也在萬氏的身邊,對著點(diǎn)頭,而林家老夫人的面容更是帶著鼓勵(lì)的笑容,示意林清嘉同大長公主多說說話。 今后她是要做忠恒世子的世子妃,如今與德惠大長公主親近才是正道。 德惠大長公主微微頷首,林清嘉對著她行了一禮。 馬車駛來,伸出臂膀,讓大長公主搭著她的腕子,登上了馬車。 林清嘉對著萬氏與母親點(diǎn)頭,也跟著上了馬車。 德惠大長公主打量著林清嘉,她便由著對方打量,在對方開口時(shí)候,林清嘉以為會問些寒暄之語,誰知道開口問的是:“剛剛見到了霆軒?” 林清嘉一怔,點(diǎn)點(diǎn)頭,“是。” “你倒是坦蕩。”德惠大長公主背靠著軟枕,笑著說道,“一大清早的時(shí)候,他就跟著我和曦丫頭一起到的林府,可準(zhǔn)備了生辰禮物?” “有的?!绷智寮伪阏f了。 德惠大長公主看著林清嘉,難得通透伶俐的小丫頭。 她許是年歲大了,見著那些扭扭捏捏話都說不清的小姑娘,心情好的時(shí)候覺得有趣,心情煩躁的時(shí)候,打心眼里覺得膩味。 林清嘉這樣大大方方的,她就覺得很好。 “準(zhǔn)備了什么?”德惠大長公主揶揄道,“若是薄了,我替他補(bǔ)上。” “今日里的已經(jīng)足夠了?!绷智寮握f道,把秦霆軒的禮也說了,說到是他親手雕琢,面上發(fā)燒,不自覺摸了摸耳,耳珠也是發(fā)燙。 德惠大長公主看了一眼林清嘉,輕笑道:“難得的是他的心意。” 心中羞澀,也點(diǎn)了頭,“是。”她看中的便是他的心意。 德惠大長公主眉心的皺紋都舒展開,就連身邊的范嬤嬤也是笑著,湊趣說道:“林三姑娘的性子與我們公主年輕時(shí)候倒是相似?!?/br> “哦?”林清嘉湊趣說道,“怎么相似?” 范嬤嬤看了一眼公主,見著她沒有反對,就笑著說道:“當(dāng)時(shí)公主也是在及笄禮上定的親,老侯爺親自送了禮物,公主晚上睡覺的時(shí)候都抓著那發(fā)簪。” 送她禮物的人早已經(jīng)去了,眼底淡淡的傷感流逝,公主說道:“是啊?!庇峙d致勃勃說道,“說起來,祖孫三人之中,反而是你得到的禮是最重的。”想到了自己的長子,眼底是淡淡大的笑意,先前的傷感再也在無法在眼中找尋到痕跡,“原本是想要雕東西,可惜他手笨,最后硝了一張虎皮,贈與素素。對了,素素就是現(xiàn)在的王妃喬氏?!?/br> 林清嘉想到自己曾見過忠恒侯,想到了一連嚴(yán)肅的忠恒侯贈與柔美的王妃一張虎皮,忍不住噗嗤一笑。 公主笑道:“送之前我就覺得有些不妥,但是老侯爺不許我提醒他,我就眼睜睜地見著他興致勃勃地把皮子背到了喬家?!泵佳蹚澲?,“那虎皮最后隨著素素嫁入到侯府,又搬了過來,正在主院里放著,喬氏做針線的時(shí)候,總是坐在虎皮之間。” 林清嘉也想到了那虎皮,是難得的白虎,秦恬曦特地引著自己見過這一張皮子,笑道:“如果是那張白虎皮,我是見過的?!?/br> “正是白虎皮?!惫鼽c(diǎn)頭。 “不論雕刻玉簪的心意,那侯爺?shù)倪@份禮是最重的。”林清嘉笑道,“是難得的白虎呢。” 德惠大長公主先是一愣,繼而笑了,“是了,我先說得不對,這最上心的還是我兒才是?!?/br> 林清嘉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也繃不住地笑了。 馬車行駛,笑聲清越,在車廂里回蕩。 先前那次,她不曾與林清嘉多交談,這次在馬車?yán)铮c林清嘉長談過后,便更覺得她的性子難得通透。 于是與林清嘉多說了幾句,“外人看霆軒只是一介白身,是有意壓一壓?!毙α诵?,“憑著祖上的庇蔭,做個(gè)文官,他覺得沒甚意思。不想……”輕輕掠過了這話,“想要做些實(shí)事,加上學(xué)問也還算過得去,就準(zhǔn)備明年的春闈?!?/br> 想到了老侯爺早早的去世,侯爺?shù)陌祩?,林清嘉忽然明白了大長公主的未盡之語,秦霆軒或許曾經(jīng)是想要馳騁沙場的,因?yàn)榧胰说牟毁澩麄冴P(guān)心的羈絆,就決定以另一種方式入仕。 “這個(gè)檔口,沒想過給他定親,沒曾想他自己看中了你?!惫餍χf道。 林清嘉恍神的時(shí)候,就發(fā)現(xiàn)大長公主又說到了自己身上,笑容靦腆。 第100章 她死之后 單是女子及笄禮,諸多事宜就讓人有些疲憊,更遑論在今日里,還通兩姓之好,定下林家與秦家的好事。 白日里秦霆軒的動作勾得她面紅心跳,又與德惠大長公主說了太多他的事,長輩和姐妹的打趣,林清嘉一一應(yīng)對,等到回房,說不出的疲憊,梳洗后沾枕即眠。 綠衣聽到填漆架子床上傳來的均勻呼吸聲,抿唇一笑,伸手取下勾住幔帳的金鉤,吹熄了水晶燈里的燭火,一室昏暗。 熟悉的聲音把她從最深的黑暗之中喚醒。 “她都已經(jīng)死了,還要讓我替她守孝?!” 睜開眼,她像是一陣風(fēng),在房里穿梭。 喚醒她意識的人是魏含珠。 她穿著的是象牙白的喪服,衣領(lǐng)口用銀線勾勒的流云紋圖案,雙眼通紅,因丫鬟要給她戴上白色絨花,她用仇視的目光看著耳畔的絨花。 “小姐?!蔽汉榈难诀?,一個(gè)喚作鶯歌的,連忙捂住了小姐的嘴。 “我難道沒有說錯(cuò)?”魏含珠憤憤不平地說道,“不過是個(gè)姨娘,連側(cè)妃都不是,憑什么讓我給她守孝!” 伸手把耳畔的絨花扯下,林清嘉一瞬間有些恍神,魏含珠發(fā)怒的模樣讓她隱隱覺得有些肖似張氏。 她見到魏邵和的時(shí)候,偶爾會想到昔日里她與魏邵和的那些糾葛,那些紛雜的往事。但林清嘉從未想過魏含珠,她為魏邵和生下的女兒。 這是前世之事,不是今生之事。 林清嘉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一場前世之夢,化作清風(fēng)在魏含珠的耳畔拂過,她與魏邵和沒有緣分,自然也再無魏含珠此人。 微風(fēng)把白色的絨花花瓣吹得微微顫動,帶著不勝風(fēng)力的羞。 “小姐,莫要這樣說?!柄L歌被嚇得身子一抖,惶惶看著雕花門,似乎生怕被人破門而入聽到了剛剛魏含珠的話。 魏含珠猛地站起,聲音凄厲,神情可以說是猙獰了,“我說錯(cuò)了什么?去了之后,府里頭稱呼一聲側(cè)妃,她活著的時(shí)候,不都是喊一句林姨娘?人若是還活著,許是有機(jī)會能夠上玉牒,人都死了,也就是個(gè)姨娘,不過是父王給她臉面,讓府里頭上下的人提到她,都只能喊林側(cè)妃罷了。” 發(fā)狠一樣地撕扯手中的絨花,一瓣瓣撕碎,丟到地上不說,還用繡鞋踩住了絨花,在地面上狠狠碾壓。 林姨娘…… 林清嘉已經(jīng)許久沒有聽到這稱呼。 清楚的知道是夢境,無論如何與魏邵和也并無牽扯,被至親之人瞧不起,也沒有心疼之感。 鶯歌被魏含珠的話嚇得眼淚都要出來,嘴唇抖動,聲音又快又急,“莫要說了,林側(cè)妃是小姐你的母妃……” “我的母妃是王妃!”魏含珠毫不客氣地說道,“再說了,你也知道,我根本不是林姨娘的親生女兒?!弊詈蟮脑拵缀跏呛鸪鰜淼?。 如遭雷劈。 林清嘉一瞬間甚至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魏含珠不是她的女兒? 鶯歌飛快地?fù)u頭。 “你明明聽到了?!蔽汉榈难劬υ陂W閃發(fā)亮,搖著鶯歌的臂膀,“當(dāng)年我是從母妃的肚子里出來,父王為了不讓林姨娘傷心肚子里的孩子,才把我抱到林姨娘那里的?!?/br> 鶯歌幾乎嚇得面色發(fā)白,“奴婢,奴婢,”嘴唇囁嚅,一句話都說得不利落了,“奴婢什么都沒有聽到?!?/br> “你胡說!”魏含珠呵斥道,然后又哄著鶯歌,說道,“你明明聽到了。母妃也默認(rèn)了不是嗎?我要去找父王!” 鶯歌見著魏含珠要出門,上前一撲,就抱住了魏含珠的腰身,“小姐……” “你放開我?!蔽汉閯×业貟暝?,想要甩開鶯歌,“我去找母妃確認(rèn),我去找父王,我根本就不是林姨娘的女兒,我就是王妃的嫡親女兒。” “你鬧些什么???”房門被猛地踹開的,是面色鐵青的魏邵和站在門口。 他剛下朝,胸前的金蛟翻飛。發(fā)怒的模樣和近日在大街上有些相似,又比如今的稚嫩多了疲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