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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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婉被姚夫子劈頭蓋臉指責(zé)的啞口無言,她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懲治別人,何時被人問責(zé)需要解釋,書是她從幼寧那里拿的,出了事,她想當(dāng)然的覺得都是幼寧的錯,咄咄逼人的把矛頭轉(zhuǎn)向幼寧,毫不思考在旁人眼里,她才是做錯事還想甩鍋的那個。 “就是她,這本書是我從她那里拿來的,玉靜和素蘭皆可為我作證?!绷钟耢o和李素蘭都是她的伴讀。 這兩個一直都是跟在齊婉身后,唯齊婉馬首是瞻,聽了齊婉的話,立馬沖著姚夫子福身,為齊婉證明清白。 “夫子,書是從幼寧郡主那里拿過來的。” 有人作證,齊婉腰板更直了,“夫子,姜幼寧實在無禮,真該好好罰她。” 幼寧垂頭,余光瞥見姚夫子面上微妙的動作就知道,姚夫子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書確實是她故意撕的,她如今才七歲,在章華殿里的日子還長著,出了章華殿和齊婉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總不能一直被這熊孩子騎在脖子上作威作福,那往后的日子她也不用過了,怎么著也得治一治這熊孩子,讓她收斂點。 齊婉劣行滿滿,狂妄無腦,治她幾乎不太需要動腦子。 這幾日齊嫻不在,齊婉以欺負自己為樂,她故意來搶自己的書,是預(yù)料之內(nèi)的事,整個過程在齊婉大力配合下,異常的順利。 不是她心眼小,要跟個孩子計較,她也是一時興起,弄了本假冒的孝經(jīng),齊婉不來搶,什么事都沒有。 “四公主,課上請勿喧嘩,事實如何,不是僅憑你一人之言,臣心里自有決斷?!?/br> 齊婉氣急敗壞道:“怎么不是她,就是她故意撕書害我?!?/br> 齊婉再蠢也回過味來了,這書怎么來的她心里一清二楚,肯定是姜幼寧撕的,平日里欺負她的時候,她都傻子一樣悶不吭聲的,今天突然要把書搶回去,就是故意讓自己把書藏起來,好讓自己看不出來這本書不對勁。 好啊,敢陷害自己,看她不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齊婉跨前一步,想要教訓(xùn)幼寧,好在她被寵的無法無天,身邊還是有知道分寸的,李素蘭攔住她,沖著姚夫子福了福/身,道:“請夫子見諒,不怪公主惱怒,實在是沒受過這等冤枉,撕孝經(jīng)這等大不敬的行為,公主身份尊貴,如何不知,又豈會做出這種事來,學(xué)生是四公主的伴讀,說出的話有偏幫公主之嫌,可當(dāng)時幼寧郡主把書借給公主的時候,屋里有好幾個人,學(xué)生記得靜如郡主,舒雅郡主還有傅小姐都在,她們都瞧見了,可以為公主作證?!?/br> 齊婉冷靜許多,對啊,她是有證人的,滿屋的人都看到那本書,是她從姜幼寧那里拿過來的。 就算是她搶的又如何,她說是借過來的,沒人敢說別的,但姜幼寧撕了孝經(jīng),夫子肯定要狠狠的罰她,齊婉瞪向幼寧。 幼寧絲毫不懼的同她對視。 反正,她不得罪她,齊婉還是以欺負自己為樂,自己好歹也是養(yǎng)在太后跟前的,總這么畏首畏尾的,豈不是丟了太后她老人家的臉。 一個身穿鵝黃色裙子的小姑娘磕磕巴巴的說:“是,是幼寧借給阿婉的?!?/br> 她說借的時候有些猶豫,心虛的瞧了幼寧一眼。 她心虛是因為書是齊婉搶的,齊婉搶書不對,但跟撕孝經(jīng)比起來,是不值一提的。 這反應(yīng)落在姚夫子眼里,就覺得是四公主在學(xué)舍里威脅了其他小姑娘。 臨窗坐著的舒雅郡主瞥了瞥嘴說:“學(xué)生課下在睡覺,沒瞧見。” 她是怡親王的孫女,怡親王是宣德帝的皇叔,皇室宗親里地位極高,她這樣出身的郡主,便是公主也不能隨便欺負,剛剛齊婉從幼寧那里搶書她是瞧見了的,她向來看不慣齊婉的行為,心知齊婉被幼寧擺了一道,卻不想為她作證。 活該,誰讓她整日仗著公主身份作威作福,她要是不搶幼寧的書,幼寧也陷害不了她。 “舒雅堂姐,你怎么沒瞧見,你明明就瞧見了?!?/br> 四公主質(zhì)問舒雅郡主。 李素蘭一看就知道要壞事了,本來姚夫子就不信四公主的話,四公主平日里就蠻橫,這話說出來,倒像是威脅舒雅郡主改口替她作證一樣。 這里她身份最高,即便所有人都替她說話,也不可信了。 果然,姚夫子戒尺往桌案上一敲,板著臉冷聲說:“公主郡主們身份尊貴,孰是孰非,我一個授課婦人不敢妄議,還是請?zhí)竽锬锖唾F妃娘娘身邊的掌事來斷一斷吧?!?/br> 齊婉一聽要讓太后身邊的掌事過來,心里害怕了,即便書不是她撕的,但她在章華殿欺負姜幼寧的事是真的,鬧到皇祖母面前,皇祖母那么寵著姜幼寧,肯定偏著她的。 她往后退了兩步,說:“夫子,這種小事,就不必麻煩皇祖母和母后了?!?/br> 姚女夫子聲音微沉,“四公主,撕孝經(jīng)可不是小事,臣受命在章華殿授課,出了這種事,難辭其咎,還要向太后和陛下請罪呢?!?/br> 她沖著永壽宮的方向行了一禮,對著幼寧道:“幼寧郡主課上未帶書,錯了當(dāng)罰,去書房候著。” 她喚了章華殿的其他夫子,遣人分別去重華宮和永壽宮。 因是為公主授課,齊婉犯了錯,其他人的課自不必上了,齊婉和幼寧站在姚夫子的書房里,沒多久陳嬤嬤就過來請姚夫子帶著齊婉和幼寧去永壽宮。 齊婉聽說去永壽宮,害怕太后偏心,搖頭道:“我不要去永壽宮,我要我母妃?!?/br> 陳嬤嬤恭敬道:“四公主放心,貴妃娘娘在永壽宮,陛下也在?!?/br> 幼寧心里一緊,什么?宣德帝也在? 第23章 傳杖 姚夫子把大致情況同陳嬤嬤說了一遍,四公主把孝經(jīng)的書封面撕了黏貼在話本子上,課上被發(fā)現(xiàn),說書是幼寧郡主給她的,林玉靜和李素蘭都可以為她作證,并且當(dāng)時靜如郡主舒雅郡主和傅小姐也在。 “靜如郡主言詞猶豫,目光閃爍,說書是幼寧郡主借給四公主的,舒雅郡主和傅小姐當(dāng)時在做其他事情,并未瞧見?!?/br> 姚夫子不偏不倚的還原了當(dāng)時的情況。 她身上穿戴章華殿夫子的統(tǒng)一服飾,神情淡漠,聽起來很公正,但幼寧還是從中聽出了一絲為自己抱不平的意思。 她心里像注入了一股暖流,甜滋滋的。 經(jīng)過這么多天的相處,幼寧已經(jīng)很透徹的了解這位看起來很古板,不近人情的姚夫子其實是外冷內(nèi)熱,俠義心腸,愛好打抱不平,卻還要端著夫子的架子主持公道。 靜如郡主沒想到自己剛剛的反應(yīng)全都落在姚夫子眼里,還當(dāng)眾戳破了自己,臉色漲的通紅,恨不得找個洞躲起來,不要見人。 陳嬤嬤一聽這話內(nèi)心怒火翻涌,她是太后身邊的掌事嬤嬤,自幼寧到永壽宮后,衣食住行都是她與李嬤嬤親自cao持,太后娘娘捧在手心的明珠,到了章華殿被人合起伙來的欺負。 她神情肅穆,沖著姚夫子微微頷首,“有勞夫子了?!?/br> 她沖著身后跟著的幾個宮人使了個眼色,把不愿意去永壽宮,縮在位子里的齊婉抱了出來。 林玉靜、李素蘭以及幾位被提到名字的小姑娘,為了作證,也一并被請去永壽宮。 幼寧沒想鬧那么大,本來也只是想讓齊婉收斂一點,這下好了,貴妃和宣德帝都請來了,這架勢,就是家里孩子上學(xué)不長心,被請家長了,只不過這個家長來頭有點大。 幼寧是不擔(dān)心這事最后的過錯方會落到自己的身上,齊婉剛剛的表現(xiàn),活脫脫就是做錯了事還要甩鍋的樣子,有太后給自己撐腰,自己肯定不會是‘頂鍋’的,不過一群小姑娘說話沒什么分寸,到了太后跟前,肯定會說些什么話,讓太后看出來自己平時在章華殿被齊婉欺負。 齊婉那點熊孩子的惡作劇,并不能真正傷害到自己,不過在太后娘娘眼里,自己也還是個七歲的小姑娘,太后娘娘肯定要心疼。 幼寧跟在陳嬤嬤身側(cè),輕嘆了口氣。 陳嬤嬤牽住她的手,略帶粗糙的手掌在她稚嫩的小手上拍了拍,異常令人安心。 幼寧抬起頭看她,陳嬤嬤停下腳步,俯身湊到她耳邊安慰,“郡主莫怕,太后會為郡主做主的,不是郡主做的,誰都不能冤了郡主?!?/br> 幼寧心里一暖,為了陳嬤嬤的無條件信任,隨即又想,這事,是自己做的呢? 不待她多想,永壽宮已經(jīng)到了,抱著齊婉的宮人把她放到地上,齊婉一路掙扎,那宮人的頭發(fā)都被抓散了。 齊婉腳一落地,就沖著宮人的腿彎子踹了一腳,扭頭就要走。 兩側(cè)迅速跑過來兩個小宮人攔住她,半哄半拽,“四公主,太后和陛下在里面等您呢。” 有宮人挑開簾子,幼寧等著齊婉先進去,跟在她后面進去。 靜如郡主拽住舒雅郡主,面色慘白,“舒雅jiejie,太后若是責(zé)怪,你要救救我?!彼谒懒耍娌辉撎纨R婉說話。 她早知道幼寧得太后寵愛,但她看齊婉平日里欺負幼寧,幼寧膽小怕事,被欺負了也悶不吭聲的,不見她向太后告狀,齊婉素來跋扈,若是不幫她,回頭她肯定要排擠自己,這才幫齊婉說話,沒想到這事鬧到了太后跟前。 她出身王府,從小家里姨娘之間的勾心斗角沒少看,這種事,無論她說的是不是真話,她幫了齊婉,太后肯定要厭惡她的。 她眼眶里含著淚,舒雅郡主沒好氣的甩開她,“關(guān)我何事?!?/br> “舒雅jiejie?!膘o如郡主像攥著救命稻草一樣再次拽住舒雅郡主的衣服。 舒雅郡主翻了個白眼,倒是沒再甩開她,這個靜如,平日里就懼怕齊婉,不敢得罪她,膽子小的跟老鼠似的,動不動就一副要哭了的樣子。 她輕聲提醒,“太后陛下跟前,你莫要失儀?!钡故菦]有再甩開她,由著她拽著自己的衣袖在廊下候著。 殿內(nèi)太后正端坐在鳳榻上,下首坐著宣德帝和貴妃,齊琮和齊瑛也在,氣氛并沒有想象中的嚴(yán)肅,太后一見姚夫子,便笑著問道:“可是阿寧給你添麻煩了?” 姚夫子跪到地上,先行了大禮,起身恭敬道:“幼寧郡主一貫勤奮刻苦,并無麻煩?!?/br> 太后聞言心情愉悅,坐在一側(cè)的貴妃看向宣德帝,笑著說:“適才陛下與太后商量事,宮人進來通報說幼寧郡主在章華殿做錯了事,惹得姚女夫子發(fā)了大火,這都鬧到太后跟前了。” 貴妃娘娘巧舌如簧,三兩句先發(fā)制人,笑盈盈的把鍋全都甩幼寧身上了。 貴人向來有指鹿為馬之能,貴妃寵冠后宮,若是一般夫子遇到這種情況,必然要斟酌再三再做回答,可惜她遇見的偏是姚女夫子。 她能在與無娘家依靠的情況下,同忠勇伯府撕破臉,置之死地而后生,毅然決然的與前夫和離,又豈是會被貴妃這三兩句嚇唬到的人。 她心里雖然偏向幼寧,但齊婉和幼寧同為她的學(xué)生,她就要公平公正,不能用齊婉以前的囂張跋扈,先入為主來判斷這件事情。 是以她原本不打算在太后與陛下面前多嘴,卻讓貴妃這兩句話說的來了火氣。 太后眉心微蹙,還未出聲,姚夫子便道:“想來是通傳的宮人沒說清楚,貴妃娘娘誤會了,并非是幼寧郡主做錯了事,是四公主殿下?!?/br> 貴妃臉色一僵,顯然沒有想過,姚夫子會如此不知好歹。 齊婉立馬委屈的搖頭,“不是,不是我,都是姜幼寧害我?!饼R婉撲到貴妃懷里,貴妃一把摟住她,目光看向幼寧。 幼寧站在中間,被眾人的目光包圍著,都在等著她說下一句。 宣德帝端起茶盞啜了一口,并沒有把小姑娘的這點小打小鬧放在心上,今日帶著齊琮齊瑛到太后這里議事,恰好遇見了章華殿的姚夫子派人來告狀,宮人只說四公主和幼寧郡主犯了錯,并未細說做了什么。 自己女兒什么脾氣宣德帝也清楚,一聽說是兩個小姑娘犯了錯,便覺得是兩個小姑娘拌嘴了,許是阿婉先挑釁,姚夫子才說是她的錯,不過兩個小姑娘都好端端站在這里,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淡淡的說:“姜幼寧,你來說?!?/br> 幼寧心想,果然,做老子的還是護著自己閨女啊,姚夫子都說了犯錯的是齊婉,他不問齊婉發(fā)生了什么,反倒來問自己,如果單看姚夫子發(fā)現(xiàn)齊婉撕孝經(jīng)帶話本子進學(xué)堂,齊婉把鍋甩給自己這一段,自己應(yīng)該是個無辜的小可憐,什么都不知道,被齊婉冤枉。 她沖著宣德帝行禮,一臉茫然的說:“回陛下,臣女也不是特別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一臉無辜。 “哦,你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 宣德帝覺得好笑,“你與阿婉兩個人犯錯,怎么你不知道?” 齊琮也饒有興致的看向‘無辜’的幼寧。 幼寧眨了眨眼,有點驚訝,“我……臣女做錯事了嗎?”她沉思片刻,忽然撲通一聲跪到地上,顫著聲說:“臣女冤枉?!?/br> 她像是才搞清楚狀況一樣替自己喊冤,倒是把宣德帝弄懵了。 太后心疼她,幼寧向來懼怕皇帝,每次皇帝來,她都要遠遠的躲著,這次還要當(dāng)著他的面被質(zhì)問。 太后護短,直接起身走到幼寧跟前,把她摟到懷里,拍著她的背說:“阿寧莫怕,盡管實話實說,皇祖母替你做主?!?/br> 幼寧原本只是做戲,聽了太后的話,鼻尖一酸,眼圈就紅了。 “我,我真不知道,是四公主說我害她,我不知道?!?/br> 她摘得一干二凈,這事除了齊婉想甩鍋到她身上,跟她可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