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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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娘子笑道:“可是等得急了?他去了表叔家,片刻便回?!?/br> 江石面上薄紅,道:“不敢欺瞞沈娘子,我聽聞近沈家拔船,便想隨船去禹京?!?/br> 沈娘子讓阿素將一盞八寶茶糜托給江石,道:“好男兒志在四方,是該多去外頭看看。你們現(xiàn)在做的菌湯買賣,雖然風(fēng)靡一時,價高不下,然而山珍難得,終是有限,說到底這是一件巧宗,不是長久買賣?!?/br> 阿萁和江石聽了這話,只覺說到了自己的心坎之中。 阿萁心想:沈娘子看似閑逸自在,一言一語無不言之有物,實是讓人欽慕。 江石則心道:阿爹曾道沈家娘子并非什么樣深宅婦人,沈家船隊的事,沈娘子能拿得七八分主意。我原先只道沈家家主寵愛妻子,多有縱容,卻是我狹隘了,非是沈家家主愛妻,實是沈娘子身有其能。 沈娘子又輕聲慢語對江石,道:“我不知你是有心,還是無意,這段時日桃溪貴人與富家,都引湯為貴,自忖自家身份貴重,才配得這十方第二湯。私下又有傳言,這天下第二湯與貢湯相差不離。” 江石一驚,肅容道:“引湯為貴,確實是我拿錢遣街頭閑漢乞兒傳得閑話,與貢湯相較這話,卻萬萬不敢說。” 沈娘子道:“樹大招風(fēng),你們的湯出盡了風(fēng)頭,自會招來眼紅嫉恨?!?/br> 江石垂眸和阿萁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問道:“沈娘子,桃溪明府為官如何?” 沈娘子看他們聰敏,又心有靈犀,樂見他們小兒女情態(tài),道:“這桃溪明府嘛,雖是個好功喜名的人,為官倒還過得去。不過……你們的湯,這般滋味就已經(jīng)很好,別聽那些主顧說吃得絮了,不必再改,既有十方第二湯之名,便占穩(wěn)其二之名,不越雷池半分?!?/br> 江石和阿萁起身沖沈娘子一禮,齊聲道:“謝沈娘子指點?!?/br> 沈娘子輕笑擺手,又贊許地看著江石道:“江小郎心中有成算,欠缺的不過歷練罷了?!?/br> 說話間,沈拓從外頭進(jìn)來,沈家小娘子眼尖,早早看見阿爹,連跑帶跳沖了過去,被沈拓一把撈起抱在懷中,顛了顛,笑問道:“鰩鰩可有聽娘親的話?” “嗯,聽娘親的話。”鰩鰩直點頭,拿手指指了指座中人,最后點著阿萁道,“阿姊作證。” 阿萁和江石起身雙雙見過沈拓,沈拓一擺手,道:“不過大你們一輩,喚聲伯父便成,不必多禮?!彼吔邪⑤胶徒?,邊將女兒放在膝上護(hù)在懷中,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鰩鰩在自己親爹懷里,樂樂陶陶,取出那只張牙舞爪的草編千足蟲,放在沈拓手心,拍手道:“好看的蟲子,這個阿兄送的?!?/br> 沈拓絲毫不覺得愛女有何不對,寵愛道:“果然有趣,鰩鰩小心收好?!?/br> 鰩鰩道:“和我一道睡?!?/br> 沈拓笑點頭:“好,在杳娘幫你掛在帳中。” 沈娘子睨他父女一眼,道:“你便縱著她吧,你把鰩鰩放下,與江小郎好生說話。” 江石笑道:“我倒覺得不妨事,我和萁娘只想問問隨船的事。” 他言語中捎帶上阿萁,顯是不肯輕待阿萁半點。沈拓聞言掃了他一眼,笑起來道:“你很好,不會輕看女兒家?!?/br> 阿萁面上一紅,再看江石便多了一絲自己都品不出的意味。他沒因她是女兒家,無須告知正事,將她撇在一邊,反而怕落下她,叫她少見少聞。 她不由抿唇輕笑,心中躥出一念:早晚,她會與他攜手比肩,一如沈家家主和沈娘子。 第80章 雪麻軟衣 “你想去禹京?”沈拓見江石點頭,笑道,“也是巧,再過四五日,一支船正要去禹京,你有心,就去稟明了父母,恰我有事要隨船北上,恰好同去。” 江石聽后大喜,道:“我先前便打聽過沈家去禹京的船,隔多久往返。” 沈拓哈哈大笑:“這不妨事,是該好好打聽打聽?!?/br> 阿萁早知江石近日定會遠(yuǎn)行,倒不曾想這么快,插嘴問道:“沈家主,船上是個什么光景?沿途可有好風(fēng)?” 沈拓笑看她:“別家小娘子問得都是水路長長,途是多有不便,你怎只問路上風(fēng)景?告與你知,一日三日尚且新鮮,五日六日看得疲乏,七日八日只想悶在艙中倒頭大睡?!?/br> 阿萁微紅著臉,道:“我是鮮少離家,最多去去鄰村外公外婆家,最遠(yuǎn)也不過來桃溪,每次坐船,都貪看兩岸景色,水路雖短,總有一二不同處,很是有趣。以此及彼,就想著從桃溪到禹京,由南到北,不知有多少不曾聽過,不曾見過的新鮮事物?!?/br> 沈娘子溫聲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是正理?!?/br> 阿萁嘆了口氣:“只可惜我去不得,要是去得,坐船再苦又有什么?!眲e說施老娘不許她遠(yuǎn)行,施進(jìn)都不肯,陳氏……陳氏聽了八成要暈過去。 江石看她長眉輕皺,脫口道:“以后我?guī)闳??!?/br> 阿萁驚喜,一時光顧著高興,不曾細(xì)想他言外之意,追問道:“可真?” 江石鄭重點頭:“這事如何誑騙你,半點不會作假?!彼院蠹匏麨槠?,天涯海角攜手相隨,外人再無借口多嘴多舌。 沈拓看得有趣,顛顛懷里的愛女,道:“鰩鰩要不要遠(yuǎn)行?” 鰩鰩拍著手笑著應(yīng)和她爹:“要,看船看水。” 沈拓笑著承諾道:“阿爹以后組一支船隊給鰩鰩如何?” 鰩鰩咯咯直笑:“好?!?/br> 沈娘子嗔怪:“她現(xiàn)在這點大,能知曉得什么?!倍嗟脑拝s沒有,顯是不覺得組一支船隊給女兒遠(yuǎn)航是什么不對之事。 沈拓逗了會女兒又問江石:“你想販干的合蕈去禹京?遠(yuǎn)路販物,大宗才有利,小宗買賣,一應(yīng)花費都在路上,還不如販到州府,利薄,卻勝在路近,幾天就可往返?!?/br> 江石想了想,答道:“沈家家主說的,我也思慮過。我眼下收來的合蕈,不過攏了鄰近幾村的數(shù),曬干后份量又丟不少,算不得大宗買賣,遠(yuǎn)去禹京,不得多少利。只是,我想著總要看看外頭的合蕈是個什么品相,我們這邊差個幾分,心里也好有個底。再者,州府路近,周遭多合蕈,實賣不了好價,不如拼一趟,哪怕沒有賺頭,好歹也看看皇城輝煌。” 沈拓笑道:“不過白叮囑你一句,行前壯志滿滿,歸來心中頹喪就大大不妙,既你知得風(fēng)險虧損,此行去得?!?/br> 阿萁和江石聽他言語間多都有后輩的照拂,二人都有些心虛,他們盤算著去禹京,一半為著合蕈,另一半?yún)s是為著線香。 沈拓和沈娘子這些年也算見過三教九流各樣人物,jian的滑的,見他二人神色間略有不安,便料他們有事相瞞,二人心里好笑,也不細(xì)問,一笑置之。 沈拓惦起他們的菌湯,問道:“你那十方第二湯可能勻出來賣到州府去?” 江石道:“天氣日熱,縱有快船,也有兩三日,怕存不住?!?/br> 沈拓笑道:“無妨,藏在冰桶里,能撐得兩三日?!?/br> 江石起身謝過,又道:“其實每日的稠膏蕈我都不曾盡用,想著物以稀為貴,就每日只煨了二來十來罐。” 沈娘子撫掌道:“不錯,再好的事物,一多,縱然再好,價也低廉。江小郎這般年紀(jì),不貪利,不妄動,實屬難得。你們沈伯父在你這個年紀(jì),還沒這等心思呢。” 沈拓半點不避諱提及舊時光,反大笑道:“我如江小郎這般大時,只知逞強斗狠。” 江石揖手笑道:“哪敢當(dāng)沈家主和娘子這般夸贊?!?/br> 沈拓惜才,又提點道:“既然去禹京,不如多備些銀錢,捎些北貨回來,不至走空。你菌湯買賣時日尚短,要是沒有積存,先從我這邊盤桓些銀兩作本?!?/br> 江石心中更敬沈拓為人,他也是個膽大敢為的,起身一揖:“小子厚顏承沈家主美意,過多言謝,不過空談。沈家家主端看小子以后,無論成敗,不忘沈家家主今日之恩?!?/br> 沈拓一揮手:“區(qū)區(qū)小事不足掛齒?;食俏《敕比A,南來北往乃至海外之物齊聚,看得人眼花繚亂。得了巧宗,一本萬利,反之看差了眼,卻是血本無歸。你去禹京后,不妨多聽多看多問?!?/br> 江石問道:“家主,桃溪這邊油、米、菜行,大宗的買賣要走團(tuán)頭,禹京那邊又是個什么規(guī)矩?” 沈拓道:“大致也差得不離,不過,禹京碼頭因著船只來往頻繁,每條船上都攜著四方巧貨,常有商販侯在碼頭搶買易貨,碼頭也有課稅官在經(jīng)手,倒不必再另尋團(tuán)頭做買賣?!?/br> 阿萁聽得神往,想象一下偌大的碼頭何等繁華忙碌。 沈拓見她聽得專心,黑亮的雙眸里滿是好奇想往,笑道:“繁華忙碌是有,卻也臟亂得狠,百味夾雜,魚腥咸臭,大熱天能熏得人一跟斗,臭味里又夾著大料辛香,再有海外乳香沖鼻。如你這般精致的小娘子,聞了碼頭的百味后,幾日都不一定吃得下飯?!?/br> 阿萁笑道:“我是不怕的,村里有人養(yǎng)豬,熱天清豬圈,也是……”她言出,又吐吐舌,想著沈娘子這般雅人聽不得這些腌臜事,噤了聲。 沈娘子笑道:“你那只是一樣臭味,臭得純粹,碼頭卻是百樣臭,香味過濃時,香也是臭,反令人作嘔。以后你去了禹京的碼頭,自然知曉?!?/br> 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阿萁和江石又坐了小半時辰,看天色不早,起身告辭。沈娘子本欲留他二便飯,無奈阿萁和江石齊聲推拒,沈拓扛著女兒道:“他們歸家路遠(yuǎn),早回家里大人也好心。” 沈娘子這才作罷,又?jǐn)y了阿萁的手,笑著道:“下次你再隨你‘阿兄’來桃溪,順便過來與我消閑,詩酒趁年華,偶爾也偷浮生幾分閑暇?!?/br> 阿萁笑應(yīng)下,又想了想道:“再過些時日,山里刺泡紅了,我摘一籃給娘子嘗鮮,雖然沒有十分滋味,酸酸甜甜的,還算可口?!?/br> 沈娘子摸摸她的發(fā)鬢,道:“我可記下了?!?/br> 阿萁道:“再不敢忘的?!?/br> 沈拓將愛女交給沈娘子,舉步要送,不知怎得衣袍帶到茶盞,翻在阿萁的裙擺處。 沈娘子輕蹙秀眉,道:“這可出不得門?!?。 她喚過阿素,問她家中裁的新衣,可有合阿萁身量的。阿素道:“蔻兒的身量與施小娘子仿佛,家中也正裁了新衣,還不曾分派下去,不過,這時節(jié)做得的是夏衣,不是春衫?!?/br> 沈娘子道:“不妨,夏衣也好,再將那件月白繡綠梅的觀音兜給施小娘子披在外頭擋風(fēng)就好?!?/br> 阿萁拍拍身上水漬,連連擺手道:“沈娘子,不過一些水漬,不多時就透干,渾不用換衣裳?!?/br> 沈娘子拉住她的手,笑道:“你為客,有你的客氣禮數(shù),我為主,亦要有主家的道理講究,叫阿素帶你換身衣裳?!?/br> 阿萁不肯,總覺自己又占了好些便宜,落不下這臉面。 江石立在那,卻是滿腹疑惑,先才,沈拓似乎是故意,不及他追問,沈拓鷹隼一樣的雙眸輕掃了他一記,開口道:“禹京以前有一種麻布,名喚細(xì)雪輕麻,得文人雅士追捧,曾風(fēng)靡一時?!?/br> 阿萁咽了一口口水,心里驚駭莫明。 江石心湖更是掀起驚濤駭浪,深揖一禮,道:“求家主指點?!?/br> 沈拓深深地看他一眼:“細(xì)雪輕麻盛行禹京后,其價居高不下,平家不可得,漸為皇家、士族、豪富所享。直至三年前,禹京大火,火借風(fēng)勢勢不可擋,水龍隊救火不及,連燒幾條街,喪命數(shù)百人。里頭就有細(xì)雪輕麻的主家,他家家中火勢兇猛,家中主仆近百人,俱命喪火海,無一生還?!?/br> 阿萁和江石聽得毛骨悚然。 沈拓道:“如今的細(xì)雪輕麻已成絕響,縱有也是舊時物,世上再不得一尺新布。” 阿萁攥緊軟紅的長裙,里頭似長了綿密細(xì)刺,扎得她站立難安。 江石背后也滲出細(xì)細(xì)的汗,又深揖一禮道:“這是舊衣,我們只當(dāng)雖有幾分貴重,卻也是尋常之物。” 沈拓道:“今時不同往日,先前是尋常,如今卻是難得?!?/br> 江石和阿萁一同想道:江娘子身居小村,消息閉塞,只當(dāng)舊衣好料,棄了可惜,這才給了阿萁穿在身上,卻不知這細(xì)雪輕麻已將絕跡。他二人不知江娘子的來歷底細(xì),既隱姓瞞名,隱在小村,自有不可追尋的過往,若是這一身衣裳露了痕跡…… 阿素將阿萁輕輕一拉,阿萁不由自主地跟著她走,直恨不能早早將身上的細(xì)雪輕麻除下。阿素幫她換好衣,將除下衣裙拿包裹裹好,遞還給她。 阿萁謝過,兩腳直發(fā)飄。 沈拓便叫于管事送他二人去碼頭和江大碰頭,江石和阿萁心情激蕩,不再堅拒。 沈娘子待他二人離開后,輕嘆一口氣,對沈拓道:“施家與江家,祖輩居三家村,于京中無半點關(guān)聯(lián),只江大的妻子,來歷成謎?!?/br> 沈拓道:“能用得起細(xì)雪輕麻的人家,非富即貴,再往敗落時的找,有心要尋蹤,輕而易舉?!?/br> 沈娘子搖了搖頭:“何苦來哉!她不過傾巢之下,無可歸依的弱女子,既有心藏匿,何必追根問底?!?/br> 沈拓道:“禹京民間疑心那場大火來得蹊蹺,細(xì)雪輕麻主家一家俱亡,亦有可疑之處?!?/br> 沈娘子斂眉:“也不知季公子在京中一立獨撐侯府,可還安好。” 沈拓敲了敲案幾,搖頭道:“舊歲見他時,只感他有幾分厭世之意。季世子以一命保下侯府,借著官家對他心懷內(nèi)疚,又讓弟弟承了世子之位?!?/br> 沈娘子面露哀凄:“他倆兄弟親厚,季世子又是死在季公子的懷中……” 沈拓皺眉,低聲道:“季侯府如今倒與太子一脈割裂了開來,禹京現(xiàn)在混雜得很,太子一系,行事有些荒唐,上次便聽聞有朝臣請議提皇太孫,倒是昱王這邊越見沉穩(wěn),此消彼長,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原本,官家憐太子體弱多病,昱王欺兄咄咄逼人,發(fā)狠削剪了昱王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