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西齊不是第一回逃,良川近十年的安逸,幾乎讓西齊人忘了戰(zhàn)爭,也讓西齊朝中腐朽的臣子以為北跡不會再犯了。 良川再往南下,退至清平,梁妄性子的轉(zhuǎn)變,也在于此。 他想入朝為官,他姓梁,從小飽讀詩書,見亂世動蕩,朝局不穩(wěn),也想過要報(bào)效西齊,所以他與皇帝提起了這件事,皇帝猶猶豫豫,最終笑說:“你是西齊的小王爺,這等瑣事哪兒需要你出手呢?朕知曉你有心就可以了,對了,前些日子朕得了只會說話的鸚鵡,陳總督的夫人送來的,奇特得很,便送你了?!?/br> 在宮里,梁妄還不明白皇帝送他鸚鵡做什么,出了宮收到鸚鵡了之后,梁妄才明白他的意思。 為了防止鸚鵡逃脫,裝鸚鵡的籠子沒有門,一條條銀邊包裹著鳥籠毫無逃脫的出口,里頭的鸚鵡毛色鮮亮,會說的還不止一句話,陳總督的夫人為了討皇帝歡心,教了鸚鵡許多。 皇帝的意思,梁妄就是這只鸚鵡,便是再有才能,也不能出了梁王府這銀籠子,好吃的、好喝的、好玩兒的,皇帝給,但他家已出了個手握重權(quán),領(lǐng)西齊所有兵馬的大將軍,不能再出一個在朝中占領(lǐng)要職,能說會道的梁王爺。 從那之后,梁妄走到哪兒,都帶著那只鸚鵡。 他因?yàn)闈嵣碜院茫r少去煙花柳巷地,但他時常去溜鳥兒、聽?wèi)颍矔r常去品茶、聽書,于外界來看,梁妄活得好不自在,文雅的玩樂,他都沾,且都懂。 頹廢如毒藥,腐蝕人的心神特別快,玩樂場所如絢爛的煙花,看多了會讓人覺得一次比一次不夠精彩,煙花要越來越高,綻放得要越來越大。 一心為國,從小讀書起便滿腹經(jīng)綸的梁妄,在短短三年之內(nèi),所有的溫柔都被消磨殆盡,有一回陳瑤捧著自己跟家中廚娘學(xué)做的糕點(diǎn)來梁王府找他,梁妄出門大半日沒見,回來時還喝得有些暈,扶著他的下人瞧見陳瑤,低聲在梁妄的耳邊提醒了一句。 梁妄瞧見了,陳瑤矜持,捧著糕點(diǎn)時也是溫和站著的,與梁妄說話溫聲細(xì)語,道:“王爺,民女新學(xué)了一樣糕點(diǎn),拿來給您嘗嘗?!?/br> 梁妄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糕點(diǎn),忽而勾起嘴角一抹諷刺的笑:“食講究色香味,你這賣相不好,不必入嘴便失了口感,爺不嘗,回去吧?!?/br> 那年梁妄十五歲,有朝中人知道他愛好玩樂,往梁王府送了幾個美人過去,雖說那些人都被梁妄原封不動地還回去了,但消息傳到了陳瑤的耳里,還是讓陳瑤傷心難過了許久。 陳瑤悶聲憋了許久的氣,又去找梁妄時,天已入寒,眼看著西齊就要在清平度過第四個年頭。她身上穿著厚厚的棉衣,見梁妄單薄地站在雪地,他手上握著枯枝,在雪地里洋洋灑灑寫了一篇《籠中賦》,陳瑤不敢上前,問了梁王府的管家才知道,皇帝送個梁妄的鸚鵡死了。 他不喜歡那鸚鵡,但由鸚鵡想到了自己,想到他終此一生,也將是梁王府中的鳥兒,看似金裝玉裹,吃喝玩樂樣樣都好,實(shí)際上卻無半分自由。 陳瑤不懂這些,上前安慰,她抓著梁妄的手,柔軟的手指貼著對方的掌心,卻被梁妄抽了回去,梁妄將木棍扔到了一邊,身上的兩件單衣在寒風(fēng)中瑟瑟,他望著陳瑤,眼神冷得比這寒冬臘月的雪都要凍人。 梁妄說:“陳小姐回去與家中商量商量,另尋良人吧?!?/br> 他自己都是籠中鳥,何故再惹籠外人呢。 陳瑤哭著跑了回去,梁妄望著她的背影,一如自己漸行漸遠(yuǎn)的天真。 那場寒冬大雪的冷,讓梁妄倒在床上病重不起,陳瑤來看了三次,全都被梁妄攔在了門外,一日白發(fā)的年輕道人來梁王府說要討一本書,那書為《道者陰陽》,是淮崖仙人寫的,道人說,他就是淮崖仙人。 梁妄以為自己是要死了,所以才會夢到他娘臨死前說的人,白發(fā),年輕,道袍,拂塵,還有那股子仙風(fēng)道骨的勁兒。 自稱淮崖仙人的人,說他是清亭山道派的創(chuàng)立者,兩千多年前,各國處處紛亂,九州尚是九國,那時便有一統(tǒng)天下的君主尋求不老仙丹,意圖永遠(yuǎn)占領(lǐng)九州王土。 這世上不是沒有不老仙丹,那仙丹來自山海,山為昆侖山,海為蓬萊海,山海之處有神明,神明造化萬物為天意,服用仙丹者,是天意的使者。 服用仙丹的人,不是那個想長生不老的君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卻被尋找仙丹的小道士給服用了,小道士為了躲避君王的追殺,一直都藏于深山不敢出來,那山是清亭山,小道士也就是如今的淮崖仙人。 他活了近兩千年,嘗盡了活人的苦楚,上天之意,便是尋找到合適的人選,可繼承他之位,替他守這世間鬼神秩序,上聽天意,下召鬼魂,淮崖仙人選了梁妄,他說梁妄是天選之人。 梁妄兩歲時,服過他的血,血為不死血,唯有身死才可激發(fā)不死血,一旦不死血流遍全身,那他便可再活。 那時梁妄活,就是淮崖仙人死的時候。 淮崖仙人說這話時還挺高興,沒有半分為自己將來要死而擔(dān)憂,他以為梁妄的死期將到了,將自己的身后事能囑托的就全都囑托了,他還說他有一只鳥,那是山海處飛來的亡魂鳥,寄托在了一位故人手中,等到梁妄成了真正的道仙后,便可去取來,亡魂鳥認(rèn)不死血為主,除此之外,他還有五鬼戒指。 一樁樁一件件,淮崖仙人越說越高興,梁妄越聽越昏沉。 只可惜淮崖仙人算錯了時間,皇帝知道梁妄重病,花了許多好藥將他這一口氣給吊了回來,梁妄沒死成,寒冬熬過去,初春來臨時梁妄身體好了,但淮崖仙人留給他的道書倒是盡數(shù)被他看了去。 同一年,邊城再破,梁妄的爹,西齊的大將軍因上戰(zhàn)殺敵重傷不治,死在了邊城。 將軍之位被皇帝給了陳總督,卻沒想到陳總督帶著眾多將領(lǐng)朝北跡投降,西齊的落敗,正如幾年前梁妄于山丁子樹下的一場夢,大勢已去,再難回春。 西齊再逃,大將軍還有舊部,為了梁妄,他們也得將皇帝護(hù)送離開。 國都從燕京成了良川,從良川成了清平,又從清平去了南郡,他們到了南郡才安定下來,才知曉南郡城外盤山,易守難攻,但難纏的不是北跡的兵,而是盤山之上的山匪。 那些山匪原先就是南郡這邊的人,因?yàn)槲鼾R與北跡多次打仗,九州之內(nèi)無人不惶恐,本來是十多個零散的山匪窩,卻沒想到被誰組織了起來成了一個山匪點(diǎn),據(jù)說山匪人數(shù)過萬,組織有序,還給自己起了個名號,專反西齊。 西齊的百姓因?yàn)檫@長達(dá)十多年的戰(zhàn)爭苦不堪言,而西齊皇帝逃亡從來沒想過要帶子民們一起,剩下那些跳不掉,沒銀錢的人,恨透了西齊。來時路上有人直接投降,愿成為北跡之下,還請北跡不要燒殺掠奪,凡是家中有錢的,愿意自送一半為北跡的軍餉。 南郡城外的匪,既不是北跡的,也不是西齊的,他們自成一派,人數(shù)越來越龐大。 他們有名字,起的好聽,叫慕山起義軍。 打得不是為國的名號,而是為民的名號,十多年的戰(zhàn)事已經(jīng)夠了,再打下去,九州土地不知何時才能恢復(fù)元?dú)?,也不知多少曾繁榮的城池,成了空無一人的廢城。 皇帝聽聞慕山起義軍的名號,還想招攬他們,畢竟上萬人的起義軍是不小的威脅,慕山起義軍為首的名叫秦虎,原先只是南郡城中一個普通商販的兒子,卻憑著一股子狠勁兒,殺起人來眼都不眨。 慕山起義軍聽說西齊的皇帝想要招攬他們,以秦虎為首,哈哈哈三聲大笑幾乎震得南郡城外山川抖了幾抖。 秦虎道:“招攬個屁!老子只要一個南郡,讓那狗皇帝從南郡滾出去,一日不滾,老子就在山外斷他一日糧食!南郡是老子的家!敢把北跡兵引來,老子殺進(jìn)南郡把那狗皇帝的人頭砍下來喂狗!” 寨中人捂著一旁十幾歲少女的耳朵道:“虎哥,妹子還在呢,你這屎尿屁的也得改改?!?/br> 秦虎笑瞇了眼,伸手捏了一下meimei秦鹿的臉。 第60章 燕京舊事:十五 秦鹿不是秦虎的親meimei, 這身份,只有他們倆知曉, 慕寒起義軍中的所有人都不知道。 秦鹿是她爹娘賣給秦虎家的,北跡破了燕京,立燕京為國都,改國為天賜的那一年,秦鹿的娘懷了她。他們是距離南郡較遠(yuǎn)的一個村落里的人,但因?yàn)檫@些年戰(zhàn)事不斷, 即便是仗沒打到南郡來,卻也因?yàn)閼?zhàn)爭給百姓帶來了太多麻煩了。 西齊征收米糧給抵抗北跡兵的將領(lǐng)們吃,反而鬧得百姓無米可食, 遠(yuǎn)在燕京千里之外的南郡也頗為困難,秦鹿的娘懷她時吃的本就不夠, 她爹更是拮據(jù)著生活,等秦鹿被生下之后他們發(fā)現(xiàn)秦鹿是個女娃, 臉上一片灰蒙蒙的。 秦鹿一歲時,要人牽著手才能站穩(wěn), 她爹娘就將她賣給了南郡城中的一個商人,那商人家里是做包子的, 米面都還算充足,在這亂世之中尚且算是有吃有喝,還能照顧著兩個面點(diǎn)師傅的家庭。 秦鹿的爹娘賣秦鹿時心里雖然舍不得,可他們也實(shí)在沒有別的辦法,她娘太瘦, 沒有奶水,秦鹿從小就是喝隔壁家的洗米水長大的,能活著已經(jīng)不容易,近來經(jīng)常因?yàn)轲I而哭鬧,她家里實(shí)在養(yǎng)不起了。 當(dāng)時她爹娘走到了南郡,想找個富貴人家賣了,隨便那人怎么處置,換一些銀錢就好。 她爹娘到處問話,如今還有誰家會買孩子呢?又不多富裕。 秦鹿當(dāng)時被他們放在路邊,恐怕她爹娘也有心想,如若就這樣被人拐走了也行。秦鹿聞到了包子鋪的香味,手腳并用地爬到了秦家門前,秦虎當(dāng)時七歲多,已經(jīng)是這條街上的小霸王了,他手上拿著個熱乎的rou餡兒包子吃,因?yàn)榕c人打架,缺了一顆牙,講話還漏風(fēng)。 秦鹿爬到了秦虎跟前,也是她為自己撿了一條命。 秦虎還沒見過這么可愛的小娃娃,一雙眼睛圓溜溜的,軟手拽著他的褲子呀呀直叫,那眼睛就望著秦虎手里的包子,一串口水落在了秦虎的腿上。 秦虎見狀,連忙揚(yáng)聲喊了句:“娘?。?!” 秦夫人從包子鋪里出來,瞧見秦鹿時才一愣,那時秦虎已經(jīng)把秦鹿抱在懷里小心翼翼地喂她包子吃了,秦虎像是得了個玩具,喂秦鹿一口包子,她就能流他一手口水。 秦鹿的爹娘尋來,見包子鋪里人坐得滿,于是拉著秦夫人的手請秦夫人千萬買了秦鹿,他們要價(jià)不高,真的不高,那錢也就是包子鋪三、五天的盈利,卻夠秦鹿的爹娘過好一陣子了。 秦鹿的娘哭著說:“我只是想給孩子找個依托,她跟著我,遲早是個餓死!” 秦夫人有些猶豫,不是因?yàn)橘I孩子的錢她出不起,而是一旦將這個孩子買回來,從此以后家里就多張嘴吃飯,又不是長大還能干活的男孩兒,女娃娃還得給她尋親,別家也是這般想才沒有人買秦鹿。 秦鹿的娘道:“夫人!夫人您行行好吧,您家還有個男孩兒,就讓我家丫頭跟著您家,日后您家飛黃騰達(dá),讓我家丫頭當(dāng)個通房的婢,一生一世伺候您家少爺,行行好吧!夫人,她活著就好了,夫人!” 秦夫人低聲對秦虎說:“快把孩子還給人家!” 秦鹿爹娘立刻給秦夫人跪下了,誰知道秦虎也不省心,口齒不清地說:“我不,她好玩兒?!?/br> 因?yàn)榍鼗⒉豢先鍪?,秦鹿的爹娘找到了機(jī)會,好說歹說勸了許久,秦夫人才答應(yīng)讓秦鹿留下,但她也怕日后麻煩,便與秦鹿的爹娘說,讓他們以后都不許來南郡見秦鹿,秦鹿爹娘答應(yīng)了,拿了銀錢就走。 從那兒之后,秦鹿的親生爹娘真的就再沒出現(xiàn)過。 秦鹿入了秦家,以前也沒有名字,秦夫人與包子鋪的秦老板商量了之后,便給她取名秦鹿,虎鹿都是獸,那是繡在官袍上的瑞獸。秦老板得了個便宜女兒,起初心里不太高興,但等秦鹿張大了點(diǎn)兒,越發(fā)可愛,活蹦亂跳拉著他與秦夫人的手喊爹娘時,兩位就真心將她當(dāng)成自家孩子了。 只是好景不長,包子鋪沒做多久就因?yàn)楣俑恼魇者^大,甚至來包子鋪搶鍋搶鐵而關(guān)門了,秦鹿當(dāng)時只有五歲,秦虎十二歲,跟著他爹能干一些體力活,給官家搬運(yùn)東西掙錢養(yǎng)家。 秦虎的爹一次在搬運(yùn)時出了意外,被從城門上落下來的鐵柱子砸死,官家賠了他們家二兩銀子,說這就是如今這世道一條人命的錢,秦虎攥著手里的二兩銀子,惡狠狠地盯著那人,像是要將那人的樣子刻在骨子里。 秦虎的爹沒了,秦虎的娘也傷心過度染上了熱病,光是吃藥的錢就是個無底洞,秦鹿七歲時,秦虎十四歲,跟著幾個與他同齡的人去搶錢,誰富有搶誰,有時一身傷回來,手里就拿著一把碎銀子,手心還被銀子給硌紅了。 秦夫人的病時好時壞,好時她能納鞋底賣給官家,壞時就躺在床上神志不清地喊秦虎爹的名字。 良川被北跡攻陷的那一年,秦鹿十歲,一雙手跟著秦夫人學(xué)納鞋底做得滿是老繭,但因?yàn)榱即]了,西齊舉國入了清平,清平離這兒也不是太遠(yuǎn),南郡也漸漸不安定了。 秦虎跟著幾個兄弟去打家劫舍,也劫不了多少錢,有時看見有官兵在城墻底下巡邏,他就一個麻袋套上去打暈,那人身上有多少就搜多少回來,往往只有幾個銅板。 秦夫人病重了,秦鹿做鞋底慢,一天戳破了手低低地哭著,啞著聲音問了句:“娘,你要不要喝水?” 秦夫人沒有回應(yīng),秦鹿去探鼻息才發(fā)現(xiàn)秦夫人沒了。 秦虎回來時就看見秦鹿在床邊上哭得撕心裂肺的,人死要有棺材,偏生的亂世里棺材還特別貴,死人那么多,做棺材的都懶得動手了,有的人死了直接扔死人堆了,三天后尸體腐爛,誰是誰都分不清,除了有錢人家,沒人會做棺材。 秦虎說一定要有個棺材,他聽人說人死后沒有棺材,睡在土地里會冷,秦鹿也急著要找棺材,可她年齡太小,秦虎不讓她出去做事,就讓她在家里待著。 秦虎說他出去想辦法找棺材的錢,秦鹿就坐在家門口等他,平日與秦虎玩兒在一起的幾個兄弟過來找秦虎沒找到,看見秦鹿初探少女相貌,竟然十分標(biāo)志,見秦鹿哭才問出來秦夫人沒了,他們沒有棺材錢。 那幾個男人慫恿著秦鹿說:“我知道一個地方掙錢快,有錢人都往那兒去,你要是跟我去,一天估計(jì)就能把棺材錢掙回來了?!?/br> 秦鹿聽著,也不起疑心,就說要跟過去。 那幾個男人把秦鹿帶到了勾欄院里,那時的勾欄院不比后來的秦樓楚館,那就是一個圍墻圍著的小院兒,里面點(diǎn)了幾盞燈,一個房間三、四張床都能睡人,貌美的女子就靠在小院兒的門邊等人來,不過她們涂脂抹粉,過得的確比秦鹿好。 那幾個男人把秦鹿往那兒一丟就走了,走時還說可算替阿虎趕走了這個累贅,當(dāng)初就不該讓她留下來,又不是秦家的種,偏偏阿虎還把她護(hù)得跟寶似的。 還有個人笑說:就算是秦家的種,到了年齡也可以賣了,賣身葬母嘛。 秦虎扛著一頭野豬回家的時候,腿上還有傷,他想著把這野豬賣了,應(yīng)該就能買一口普通的棺材了,結(jié)果回到了小茅屋前沒看見秦鹿,秦虎慌張往外找。 他是在南郡長大的,哪怕如今住到南郡外了,南郡里頭這些人也都還認(rèn)得他,秦虎只要問兩句就知道秦鹿在哪兒了,等他趕到勾欄院的時候,秦鹿的眼角掛著淚,正坐在一個四十歲的男人懷里,那男人的手隔著秦鹿的衣服捏著她身上的rou,還要秦鹿喂他喝酒。 秦虎看見這情形,當(dāng)場就瘋了,他不管不顧罵了句:“老子cao-你媽的!” 沖進(jìn)勾欄院中就找趁手的兵器,瞧見一旁院子里有個種桃花的鐵鍬,秦虎握著鐵鍬就朝那四十歲的男人過去,秦鹿歪倒在一邊哭得撕心裂肺,害怕極了,秦虎那鐵鍬把人敲暈,頭上直冒血,他還踩在那男人的心口,用鐵鍬直接剁下了那人在秦鹿身上造作的手。 一下不夠,再來一下,嚇得旁邊女人們尖叫連連。 還有人喊:“阿虎!要死人了,真的要死人了!” 那人的手被鐵鍬剁成了rou泥,勾欄院中也有和秦虎有露水情緣的人,大著膽子拉過秦虎,指著一旁哭得喘不過氣的秦鹿說:“快帶你妹子走?。∽?!這人有錢得很,等會兒官兵來了,又是麻煩!” 秦虎聽見秦鹿還在哭,這才把鐵鍬丟一邊去,渾身煞氣和修羅一般把秦鹿抱了起來,他身量高,真的像頭猛虎,一只手抱著秦鹿,一只手捏著袖口把她臉上的眼淚擦了,說著:“走,不哭了,咱回家,你這樣不行,遲早得被人欺負(fù)的,我怕我以后總有一天護(hù)不住你啊……” 秦虎把秦鹿帶回家后,秦鹿才止了哭,秦夫人的尸體存不了多久,秦虎和她說:“你聽話,這回可不許再跑出去了,你要再跑,我就不找你了,就讓你在那些男人懷里惡心死,聽見沒?” 秦鹿怯生生地點(diǎn)頭,她還記得與秦虎相熟的幾個男人的話,她不是秦家的人,她是秦夫人可憐抱回來的,如果不是因?yàn)槟且惶烨鼗⑿那楹?,抱著她不撒手想逗她玩兒,她恐怕早就活不成了?/br> 秦虎出去把野豬賣了,又拖了個棺材回來,秦鹿整理了秦夫人的遺容,就和秦虎一起把秦夫人抬進(jìn)棺材里埋了。 當(dāng)天晚上官兵就找到了秦虎與秦鹿的住處,那男人當(dāng)真來頭不小,還不是南郡的,原來是良川那邊的有錢人舉家搬到南郡來的,還答應(yīng)了南郡的官,說支持官府要給銀錢的,可惜死了。 秦虎拉著秦鹿也沒什么可收拾的,兩人帶著兩件衣服就一起離開了茅屋,夜里走了半路,身后就有人追了過來,騎著馬,噠噠不斷逼近。 秦虎和秦鹿往山上跑,那群人也往山上跑,越來越近后秦虎就把秦鹿往一旁放著藏起來,自己立在那兒喊:“人是我殺的,我跟你們走!” “小子以為是誰追你來了?”為首的男人三十多,滿臉的胡子,身體壯到嚇人,其實(shí)就他一個騎著馬,身后都是跟著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