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洗平風一撩袖子抹了把臉,憤憤地朝看戲的圍觀群眾吼:“看什么看!沒見過失戀了的備胎啊!氣死我了!我等上位等了好幾年,結(jié)果轉(zhuǎn)正不到一分鐘就下崗了,憑什么??!” 眾人:……還真是頭一次見這么清純不做作還挺自豪的備胎呢, 她擺脫了過去,不再沉溺于尼古丁,也不再需要蹲守在一旁傻傻的自己了。 —— 說起來林棠溪為什么要在這個關頭去旅游呢?散心是一方面,可膽子不算大的她確實被張樹曜前幾天那通話給嚇到了。 林棠溪不知道張樹曜話內(nèi)的真假,也實在不想在自家衣柜床下廁所……總之是自己家中的任何一個地方,看見那個神經(jīng)病的殘肢斷體,所以她灰溜溜的收拾行李跑掉了。 林棠溪特意避開了張樹曜所在的加州,說好的環(huán)游世界,她甚至都沒有去美利堅!可就算她這樣小心翼翼,也還是被張家的人堵住了。 是的,這一次堵她的人不是張樹曜,而是張家。 泰晤士河邊的咖啡店。林棠溪看著坐在對面慈祥和藹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很難想象他居然是一個龐大家族在內(nèi)陸地區(qū)的真正掌權人。 張老爺子雖然年邁但卻極具紳士風度,他吃了口面前的甜點,放下勺子后和善地對林棠溪說:“不喜歡嗎?”這間店是張家旗下產(chǎn)業(yè)之一,早已清場。 他這話一說,干坐著的林棠溪只好僵硬的笑笑,隨后乖乖巧巧的把自己面前的甜點吃的一干二凈。不怪林棠溪害怕,她舉著手機拍鴿子準備發(fā)朋友圈時,旁邊猛地躥出幾輛黑色的車把她圍住,一個個壯實的保鏢下車說主人請她談話。 林棠溪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這個陣仗,更何況此時她還處在人生地不熟的異國他鄉(xiāng)。一瞬間,暗/網(wǎng)、綁架、碰瓷種種不好的詞接連往她腦中蹦,還沒上車,林棠溪就把自己嚇得臉色蒼白。 張老爺子從頭到尾就沒有下過車,見到林棠溪被帶上來了,他也沒有賣關子,及時開口解“我是張樹曜的爺爺,聽聞林小姐在我們的地盤旅游散心,怕你不能盡興,特意來尋你招待?!?/br> 林棠溪瞅了眼,這是倫敦啊!張老爺子似乎看破了她的疑惑,依然是那副笑容親切的模樣:“阿樹可能沒有告知你,家族產(chǎn)業(yè)龐大,英國也有所涉及?!?/br> 他言辭間很是謙虛,林棠溪也是后來才知道,張家人口枝葉繁盛,彎來繞去甚至還有旁支跟英國皇室有所牽扯。 張老爺子雖然不講道理的帶人截走了林棠溪,可他說是請人參觀,就真的沒有撒謊。他帶著林棠溪將倫敦的景點轉(zhuǎn)了個遍,身邊還陪同了專業(yè)的導游,更貼心的有為林棠溪備好的專業(yè)攝影師。 張老溫和解釋:“我聽你們年輕人喜歡留影紀念,招待客人當然得周全?!?/br> 如此精良配置,要換了林棠溪從前肯定是高興的,可奈何她身后浩浩蕩蕩跟著幾十人……林棠溪心里七上八下,也沒膽子問這位老人你到底想干嘛。 林棠溪很清楚,自己心里那點小聰明在人家這種千年老狐貍眼里根本沒法看,只能老老實實接受安排。反抗是沒膽子反抗了,身邊十幾個保鏢看守,林棠溪可沒膽子去拿自己的小臉蛋去實驗對方的底線。 花了一天時間逛完了景點,張老最后帶林棠溪來了這間咖啡。林棠溪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吃完了甜點,老爺子才邁入正題:“張小姐想必也知道,我來找你是為了什么?” 林棠溪心中泛苦,很想說自己不知道,可也不能不知道啊!人家這么神通廣大在異國精確截到了她的方位,還有現(xiàn)在的陣勢,這件事真是鬧得難看! 眼見林棠溪臉色太過難看,不知情的還以為要上刑場一般,張老爺子和顏悅色笑了:“林小姐放心,現(xiàn)在法制社會,我們一般都是講道理的?!崩蠣斪与S著父親漂泊異鄉(xiāng)打拼,身上有著那個年代的人獨有的殺伐果斷。 他這話還不如不說,一般?什么叫一般?那豈不是也有不講道理的時候? 不講道理又會怎樣?林棠溪看著窗外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大嘆天要亡我,覺得此河就是自己今日的葬身之地。 林棠溪不說話,張老更沉得住氣。他大人物陪著小朋友痛快玩了一天才談正事,這份氣性不是誰都有的。 可林棠溪一直裝死,長老脾性再好也耐不住這般。 他笑容緩緩收了起來,杖朝之年精神氣依舊很好,目光如炬盯著忐忑的林棠溪:“林小姐不肯認,那我只好自己快言快語了。你和阿樹的事情在我看來便是小輩間的打打鬧鬧,我一把年紀不想?yún)⒑夏銈冎g,哪里知道你們越鬧越糊涂。” 旁邊有助理將幾疊資料遞上,在張老的示意下放到桌子上交給了林棠溪。檔案里詳細的記載著林棠溪這些年的生平事跡,小到她跟洗平風那短短三分鐘的戀愛,大到她長達兩年多的心理治療,更包括大大小小她追求張樹曜的那幾年的遭遇。 林棠溪手一顫,頭一次意識到,張家這個龐然大物它的勢力是如此大。它并不是簡簡單單的豪門,其蘊含的能量完全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老爺子我也懂道理,今日不請而來實在沒理。但我也是可憐的老人,斗膽倚老賣老,只想來問問林小姐你,阿樹到底哪里對不起你。我好好的一個孫子,被你害的人不人鬼不鬼,大好前程被毀不算,現(xiàn)在整日瘋瘋癲癲不求生只盼死!” 老人聲音不輕不重,話里深意卻重若萬鈞:“林小姐年紀小不經(jīng)事聽不懂沒關系,你去問問家中長輩,你阿父阿母,讓他們自己想。張家第三代唯一繼承人,倒在了你的石榴裙下后又被玩弄拋棄,無論是早逝還是再也立不起來,這個結(jié)果誰來擔。” “滅人門楣乃深仇大恨,冤有頭債有主,我只最后問一句,你們誰來擔!” 張家三代單傳,老妻走前最放不下病弱瘦小的孫子。張樹曜聰慧懂事,如果他有個好歹,張家后繼無人,被其他旁支或家族吞并不過是時間問題。況且張老一把年紀,早就半退進入修養(yǎng)期,實在受不得刺激,張樹曜有三長兩短,說不得他隨后就去。 害了張樹曜的人,倒不如說在害他們張家,害他這個老頭子! 張樹曜身為第三代的唯一繼承人,他一旦倒下去,他們這一支便再也沒有盼頭。而且張樹曜本來就是老來子,若他真的不幸走后,張承他們再花費二十年培養(yǎng)一個孩子出來接班? 張承陳云芳他們能不能活到那把年紀另說,其他虎視眈眈的家族就會先嗤你一臉,罵道:傻貨,做夢! 從來沒有人跟林棠溪講過這些,林棠溪自接到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后整個人都是恍惚的,根本沒能聯(lián)想到張樹曜的精神情況?,F(xiàn)在想來,從前清秀溫潤的青年,說出那么癲狂執(zhí)拗的話,目前情況肯定便算不上好了。 但聽到張老爺子說這些話,林棠溪心中是有不平的。她心中憋著一股氣,無視周圍裝鵪鶉的人,反駁道:“爺爺你這話真是奇怪,我和你孫子早就分手快一年了。他生病,關我什么事情?” 老爺子搖頭笑了笑,笑容卻沒有一絲笑意。他將第二疊密封的文件交給林棠溪,示意對方拆開看。每一張都是張樹曜的診斷報告,還有他的自殺記錄以及他那一封封刺眼的遺書。 他說:“我老了,你們年輕人的愛情我是不愿意插手的。但也沒聽說過費盡心機把人騙到手后,又轉(zhuǎn)手不要了的。阿樹心思敏感身體不好,有什么事情你們不能好好商量?非要折騰他?!?/br> 林棠溪氣笑了:“照您這么說,那談個戀愛還不能分手了?爺爺大清早就亡了,法律都規(guī)定人結(jié)婚了還可以離婚呢,我和張樹曜這里才那到哪兒啊?” 她心里頭有氣,不管不顧的一吐為快:“還有您現(xiàn)在這個陣仗是想干嘛???孫子被甩了,家長找上門來討說法?你們到底也是大家族,說出去也不怕丟人??!” 周圍更加安靜了,在場的人眼觀鼻,頭低得很低,恨不得沒有參與這場鬧劇。張老爺子不愧是當年經(jīng)過亂世變化的人,被小輩指著鼻子罵也半點沒有動氣。 這其實很好理解,對上位者來說,底下的螞蟻跳的再高,也不能被他看在眼里。沒有底氣的弱者才會故作強勢,想要尋求個理字來保護自己。 張老甚至還覺得林棠溪脾性有趣,居然不害怕還敢反駁自己。他老頑童性子上來,調(diào)笑說道:“我不怕丟人啊,我們家都要絕后了,我跟你講道理干嘛?” 這話太過樸實了,林棠溪一瞬間沒話說了。 他又說:“再其次,是你先招惹了我孫子,沒道理用過就丟的?!彼稽c都不避諱把自己孫子比作女性,“我孫子一好好的黃花閨男,被你哄騙得了手后又轉(zhuǎn)眼踹了……不管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我當家長的來討說法,沒錯啊。” 什么狗屁道理,林棠溪要不是眼尖看到保鏢側(cè)腰裝著的槍了,非得起身跟這胡攪蠻纏的老頭對罵一場。 但林棠溪年紀輕輕還是挺惜命的,這張家來勢洶洶擺明了來尋仇,她還沒活膩,上趕著撞槍口這件事她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的。于是林棠溪氣不定神不閑,忍了。 不就是當王八嗎,林棠溪覺得自己還挺擅長干這事的。 不對,林棠溪猛地想起,說道:“哎,這不怪我啊。最初是你們張家自己先看不上我的?!?/br> 張老臉上的笑容淡了點:“這是我們的不對,我向林小姐你道歉。你當初受的委屈我已經(jīng)知道了,阿承不管內(nèi)事,我長居國外并不知道家里的事情,這才犯下了錯,已經(jīng)罰過他們了。” 他說這種話,林棠溪只認為他在敷衍,但她也不好意思細問。林棠溪不知道,這件事長老還真替她主持公道了。 張老是老派思想,大家族信奉公公不插手內(nèi)宅不教養(yǎng)兒媳。內(nèi)宅是女人的天下,他老妻去的早,家里自然就是陳云芳的一言堂,才會任由林棠溪落到被壓的毫無還手之力的地步。 張老當初看了查上來的資料,動怒大罵荒唐。林棠溪家世不好,可她也是經(jīng)過認可的張樹曜未婚妻,是張家第三代宗婦。將來交際內(nèi)宅的事情都得她一力擔下,是張樹曜名副其實的左膀右臂,而陳云芳不想著好好□□,居然妄想一再打壓對方氣勢心性! 若想要令一個人擔起家族的重任,就絕不是像陳云芳那般去立規(guī)矩擺婆婆譜!換句話說,將張?zhí)甜B(yǎng)的上不得臺面,對張樹曜又有什么好處! 張老爺子自己還沒死,怎么能容忍陳云芳去做這種事。婦人短見,她打壓林棠溪,害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張樹曜!害的是張家的前程! 若不是阿樹向醫(yī)生訴苦,張老爺子都不知道嫡長孫受了這種苦。他活著一日,張家就由不得陳云芳和他那個沒有主見的兒子做主。 他沒有斥責陳云芳,而是雷厲風行的向陳家傳達了不滿,并且插手公司,將陳家剔除了最近的幾個項目,還開除了好幾個攀附在張家內(nèi)的陳家子弟。這番大動作下,陳家不光受到自己娘家抱怨,在張家妯娌里也算是丟盡了臉,近半月連門都不敢出。 陳云芳是張樹曜的母親不錯,可她撫養(yǎng)繼承人的職責沒盡到還盡瞎添亂,張老爺子也不介意送她回娘家再好好教一教,教不好便換人來當。他連那個不長進的兒子都不想要了,更何況兒媳 老爺子思想古舊,在他這里,有本事?lián)闷鸺易宓氖莾合?,擔不起還糊涂的便是攪家精! 而對于張承來說,半放權的老父重新入駐公司,并且對他妻子與自己能力的質(zhì)疑,就已經(jīng)是最大的打臉了。甚至張老還放出話,若是兒子兒媳再這般不成器,公司他交去職業(yè)人托管都行,還要修改遺囑! 種種懲罰,張老爺子只是講了自己會有交代,并沒有仔細告訴林棠溪他做了多大的事情。林棠溪到底還會是陳云芳張承的兒媳,要讓她知道對方受了懲罰,當然會生出輕蔑之情,在張老眼里,小輩是絕不能對長輩起輕視不服之心的。 林棠溪不知道啊,她只覺得自己實在命苦,當初怎么會想不開去招惹了張樹曜。說到底還是美色誤人,美色誤人啊! 林棠溪強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心情。這都什么事啊,明明自己才是該被捧在手心里寵愛呵護的女朋友,結(jié)果攤上這么個公子爺就完全顛倒過來了,她這是造的什么孽啊。 張老最后說道:“阿樹現(xiàn)在情況很不好,我希望你再給他一個機會,至少去跟他談談。” 林棠溪依舊是那身背包踏上了飛機,這次前往的卻是她最想避開的地方。 第二天白天,剛下飛機她便馬不停蹄的趕往張樹曜所在的醫(yī)院。 剛走至門口她近鄉(xiāng)情怯又想逃跑了,可看了眼守在自己身邊的幾個壯漢,她只好抬腳進入這家著名的精神療養(yǎng)醫(yī)院。 耳邊是離開時張老爺子留下的話:“某些時候我講道義,某些時候我不講。林小姐,你該慶幸阿樹一根筋,還念著你不放。” 林棠溪撇撇嘴,嘴里嘀咕著:“恐嚇我,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混什么的呢?!?/br> 她不知道的是,那個年代混亂的很,從國內(nèi)到國外他們這幫黃種人日子都不算好過,不蠻橫強勢精明點,簡直沒活,刀口舔血也都是正常。 這棟大名鼎鼎的療養(yǎng)院現(xiàn)在只接待了五名病人,其中一位便是張樹曜。 林棠溪被帶到小院時,張樹曜正偏著頭,坐在畫架前一點點仔細的描繪那副油彩畫。來了人他也不知情,只一心沉溺在畫中,專心致志的填充著顏料。 張樹曜清潤的眼眸看不見其他任何東西,仿佛天地間只剩那副畫,眼里便也只容得下它,更聽不到其他響動。 他穿著豎條紋的藍色病服,臉色蒼白到不正常,高挺的鼻梁,不算紅潤的嘴唇,他一只手拿著調(diào)料盤,另只手捏著畫筆,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皮膚,手腕纖細的仿佛極其易折。 張樹曜畫了很久,每一筆都極具耐心用盡了柔情。他不像是在畫畫,更像是在為自己的愛人添妝描眉,那種入骨的溫柔與喜愛,是做不得偽的。 畫到滿意情動處時,他甚至會滿足的上挑嘴角,發(fā)出極輕的笑聲。張樹曜男生女相外面本就清秀俊美,現(xiàn)在添了幾分莫名說不清的氣質(zhì)后,便更具有陰柔的風情了。 他上挑的丹鳳眼勾人奪魄,抿住的唇角弧線完美,讓外人不自覺驚嘆他的美麗。這樣的張樹曜,穿上戲服上完妝,便能當場上臺演一曲《墻頭馬上》。 林棠溪和一排人便靜靜的站在那里看他,并不敢打擾這樣的張樹曜。林棠溪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等到她肚子都餓了,正猶豫要不要轉(zhuǎn)身去尋點吃的的時候,張樹曜畫好了。 他擱下筆認認真真的望著面前的畫,最后伸出手試探的觸碰,卻又停留在了上方到底沒有碰上。 張樹曜沒有了其他動作,就這么一直一直的望著畫。 林棠溪正想看看這傻貨到底在畫什么,張樹曜卻突然發(fā)瘋,不知道他從哪里掏出了手工刀,揮舞著對著畫面一通劃,好端端的畫被割的支離破碎。 他神情癲狂,卻深情的凝望著碎掉的畫。林棠溪看著他手中那把沾了顏料的刀,心中默念阿彌陀佛耶穌保佑真主阿拉,不管了誰他媽來救救她這個無辜可憐的21世紀美少女??! “被我甩了后,前男友瘋了怎么辦?在線等挺急的!”林棠溪現(xiàn)在的心境大概就是這樣的。 她現(xiàn)在一點都不怪來找自己的張老爺子了,原本好好的唯一的天才孫子瘋了,換她,她也得接受不了。 林棠溪叫苦不迭,哪里知道張樹曜心理承受能力這么弱,她看著一群人急匆匆步伐凌亂的從自己身邊經(jīng)過,朝張樹曜撲去想要制服他。有人奪過了他的刀,有人壓著扭動著身子想要掙扎的張樹曜,有人舉著針筒朝張樹曜注射鎮(zhèn)靜劑。 看見這一幕,林棠溪的心開始鈍痛。起初只是一條縫隙,最后裂縫密密麻麻遍布心臟,強烈的同感席卷而來,林棠溪幾乎站立不穩(wěn)。 任何事情,都沒有親眼來見的真實。她在泰晤士河畔能對張老嗤之以鼻,甚至認為對方神經(jīng)病不講道理,可當自己真真切切的站立在發(fā)病的張樹曜面前,她陡然明白了。 因果輪回,每個人都有一本賬。不管她錯沒錯,這件事是她導致的,她得負責,不管是為自己,還是為張樹曜,亦或是為年邁的張老。 張樹曜被注射進鎮(zhèn)靜劑后,滿是紅血絲的眼眶恢復了一絲絲清明。他無力的躺在地上,身邊還有被研碎的花朵的尸體,弄臟了他天藍色的病服。 虛弱的張樹曜突然感覺到了什么,越過慌亂忙碌的人群,他的目光直直的望向另一頭無措迷惘的林棠溪。 她就站在那里,高高在上的站在離自己幾米遠的地方,不算遠,可也不算近。她的眼眶里面有閃光,放在胸前的指尖捏的發(fā)白。 是被剛才的自己嚇到了嗎? 張樹曜想著,然后朝林棠溪露出一個脆弱的,帶著安撫意味的微笑。 林棠溪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猛地掉了下來。她俯瞰著張樹曜的丑態(tài),覺得前所未有的絕望。 天吶,她都干了什么!她都干了什么! 她總是在自作主張,她總是在憑借自己的喜好和意愿做決定!她總是自顧自的認為她的決定對兩人都好,可直到了今天,事實證明她是錯的。 她認為自己痛苦飽受折磨,于是她將一切都施加給了那個沉默的守候在身旁的青年身上!她生了病遭了罪,所以便要折騰的張樹曜也來一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