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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東宮嬌娥在線閱讀 - 第50節(jié)

第50節(jié)

    趙眠覺年長唐細幾歲,當(dāng)年參軍的時候十七八,如今幾年下來,也有二十多了。走的時候還是一個市井小混混,幾年軍旅生涯的打磨,他倒是穩(wěn)重成熟不少,且身上也多了幾分軍人的肅穆。

    若不是他長相沒多少變化,說真的,單這份氣質(zhì)的改變,足以讓唐細這個昔日的發(fā)小認不出來。

    唐細大大方方上下打量,實話說:“趙大哥較之從前,倒是變了許多。軍中艱辛,想來這幾年趙大哥吃了不少苦。”

    吃了多少苦,趙眠覺已經(jīng)不想說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何況,就算再苦再累,他也不會把這些告訴她去。

    趙眠覺微頷首道:“行軍打仗,吃些苦也是正常的?!彼剖遣幌脒^多的說自己的事情,很快,就把話題扯到了唐細身上。

    他黑漆漆的目光盯著人看,面上平靜,問:“方才伯父都與我說了,我真沒想到,魏融他竟會做出那種事?!?/br>
    忽然提起魏融來,唐細猝不及防,面露尷尬之色。其實最開始的時候,她的

    確心中恨魏融,但后來有了郭儉、有了太子,她也漸漸把魏融給忘了。如今魏融過得好不好,她并不關(guān)心。曾經(jīng)魏融是不是對不起過她,她也不甚在意了。

    她笑笑說:“都已經(jīng)是過去的事情了,還提這些做什么。何況,我如今身份尊貴,太子也十分疼愛于我,我過得很好。”

    趙眠覺一雙鷹眸緊緊盯著人看,其實憑他對她的了解,她說這樣的話,他是不信的。從小一起長大的人,他會不了解她嗎?榮華富貴,并不是她所向往的生活,她向往的,只是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那東宮再奢華,也只是一個奢華的鳥籠。

    若她真有求富貴之心,當(dāng)初就不會在魏融毀親另娶后匆匆嫁一個甚至連身份來歷都不明的平民布衣。嫁郭儉,或許她是心甘情愿,但嫁太子,她絕對不是。

    “我只想問太子妃娘娘一句。”他忽然開了口,“若當(dāng)初知道那個人就是太子殿下,娘娘還會嫁嗎?”

    若當(dāng)初她知道郭儉便就是當(dāng)朝太子,她當(dāng)然不會嫁。

    唐細心中是有答案的,但這種答案她卻不能說出來。所以,面對趙眠覺的問題,她只能說:“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我信天。”

    趙眠覺緊抿著唇耷拉著眼皮睇著人,沒說話。其實她沒肯定,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唐細如今是有夫之婦,分寸她還是懂的。雖然二人少時以兄妹相稱,但卻并非真正的兄妹,所以,她和他應(yīng)該保持一定的距離。

    唐細道:“趙大哥日夜兼程的趕回來,想必勞累,不若先去小憩片刻?!?/br>
    趙眠覺看出了她有刻意保持距離的意思,一想她如今的身份。也不愿她為難,便抱手告辭。

    趙眠覺離開后,秋意朝他遠去的背影望去一眼,唏噓道:“奴婢真沒想到,這趙公子,竟然如今一躍成了退敵的功臣。”從前的趙眠覺,不過就是個小混混,軍中呆了幾年,如今跟變了個人一樣。

    唐細小聲沖秋意說:“莫要瞧不起人,趙大哥以前也不錯的。”

    秋意點頭,嘴上沒說什么,心里卻嘀咕起來:至少比魏融少爺好很多。

    太子隱在月亮門外有些時候,直到趙眠覺走遠了,他這才現(xiàn)出身來。方才是唐老爺親自陪他一道過來的,不過,他眼尖,老遠瞧見了廊檐下太子妃和一俊挺男子站在一起說話后,就隨便尋了個借口將唐老爺支開了。

    第063章

    這個俊挺男人是誰, 太子已是知曉了他的身份。方才他一來,唐家就已經(jīng)把趙眠覺的事情告訴了他。

    趙眠覺乃是此次北伐大軍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服役的幾年中, 屢立奇功。這回隨北伐軍歸來, 自然會得父皇一份豐厚的恩賞。若論功行賞,他怕是得為首功,父皇也屢次在他面前提過此人,似乎對他十分滿意。

    從今往后,這京城里,自有趙眠覺的一席之地。

    從前他雖與太子妃玩笑過,拿這趙眠覺說過事兒, 但卻沒想過,這個趙眠覺,當(dāng)真對太子妃有意。方才他雖然沒有與太子妃說什么越過身份的話, 但他看太子妃的眼神, 是不對勁的。

    太子心中什么都瞧得清楚,但面上卻不顯絲毫, 只負手緩緩踱步往廊檐下去。

    唐細瞧見了, 忙笑著迎過來。提起裙子,拾階而下,走到人跟前了,笑意盈盈的朝他屈身子行了一禮。

    太子垂眸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粉面,想著她方才說的話,笑容頗有幾分敷衍。唐細倒是沒看出什么來, 只招呼著一邊已經(jīng)往這邊跑來的兩個孩子說:

    “也玩了挺長時間了,快去洗手去,一會兒開飯?!?/br>
    唐悅和義天玩夠了,跟太子行了禮后,開開心心跑走了。秋意見太子在,也識趣的退得遠遠的站著,給兩位主子留有足夠的空間。

    唐細今兒心里十分高興,所以,不管什么時候,眼角眉梢始終都帶著笑意。她站在太子跟前,嬌嬌悄悄立在風(fēng)雪里,見太子始終不說話,她就睜著那雙霧蒙蒙水意盈盈的大眼睛看著他。

    太子心里有那么點生氣,但抵不住她突然的溫柔的討好,太子只能暫且把那點氣性壓制住了,只伸手去拉過她手來攥在掌心,觸到那份冰涼,他蹙眉:“手這么冷,也不曉得去屋里呆著。”

    唐細任他攥著自己的手道:“臣妾高興,喜歡站在外面看他們玩?!?/br>
    太子倒沒再指責(zé),只是拿自己溫厚的手漫不經(jīng)心給她暖著。唐細也不是粗心的人,見太子這般溫柔體貼,倒拿眼睛悄悄去偷瞄她。

    太子感受到了她偷偷投落過來的目光,倏的抬眸看去:“你一有的玩,倒是高興。是不是在暗示孤,以后多多放你回家來?!?/br>
    這個唐細可不敢想,這回太子能奏請皇后許她回家小住兩日,已經(jīng)是莫大的恩寵了。她也不是無理取鬧之人,心也不貪,不敢過多奢求。

    唐細笑著說:“能回來見到爹娘和大姐小妹他們,臣妾是的確很高興。但平時過的也很開心,有太子殿下在,我又怎么能不開心呢?!?/br>
    “你倒是會說話?!碧硬恍潘脑?。

    他也知道,若是當(dāng)初她知道郭儉就是當(dāng)朝太子,她想必會離得遠遠的。她原是一只自由自在的鳥兒,倒是被他困在了這座金子做的牢籠里。

    說起來,倒是他的不是了?

    可當(dāng)初他問過她,她自己也說她是愿意入東宮的,他也不算強迫她。

    太子留在唐宅吃了飯,飯后陪著一道去了陸府。從陸府回來后,已是傍晚,太子與唐家人道別。

    道別前,也叮囑了兩句:“你家既有外男在,便少往外院跑。孤明兒隨時可能過來,若是叫孤瞧見了,你自己看著辦?!?/br>
    太子知道他指的是趙眠覺,忙大喊冤枉:“我和趙大哥什么都沒有。”

    若吃魏融的醋,她還能理解。但吃趙眠覺的醋,她真的是冤死了。

    太子卻冷哼,一副并不想聽她解釋的樣子。

    “孤方才可提了那位趙爺?”他狡辯。

    唐細心里也氣,鼓著腮幫子,只把眼睛睜得圓溜溜的瞪著他。太子抬手就捏了她臉一下,算是懲罰。

    唐細不甘示弱,回嘴說:“殿下既是不放心,不如留下來不要走了。殿下這般急著要走,肯定是想趁臣妾不在的時候,去寵幸她們幾個。臣妾知道的,殿下天天對著臣妾,也是厭煩了。”

    太子被氣笑了道:“孤若想寵幸別人,還用得著你不在嗎?”

    唐細撇嘴:“殿下就不能嘴上讓一讓臣妾嗎?非得說贏臣妾你才開心?!?/br>
    太子倒被這話堵得回不上話來,他一時沉默著不說話,倒也有些反省自己的意思。太子走后,尹氏卻把女兒拉到一邊去說話。

    “細兒,你竟敢這樣與太子殿下說話?!狈讲盘优c女兒說的話她都聽到了,她站在一邊,都捏了把汗。

    雖說是夫妻,可太子畢竟不是一般的人。太子于她來說,先是君,之后才是妻。也是太子如今寵她,不計較,若是日后過了新鮮勁,不再喜歡了,冷落了,必然會翻起舊賬來。

    唐細自然也知道剛剛那樣說不好,可她還是想嘗試爭取一下的。嘗試著不拿他當(dāng)太子,只當(dāng)他是郭儉,是普通人……她其實還是奢求著可以過以前那種生活。

    但她也清楚的知道他是太子,知道娘的告誡是對的。所以,當(dāng)被母親訓(xùn)的時候,唐細也答應(yīng)了下次會改。

    雖說能回娘家小住兩日很開心,但過了那股子開心勁兒后,漫漫長夜里,她倒是失眠了。從前安寢都是她和太子兩個人,如今一個人反倒是不習(xí)慣。既然睡不著,唐細索性睜著眼睛望著帳頂,猜度著太子此刻會在做什么。

    她覺得,今夜她不在東宮,郭昭訓(xùn)或許會把握住這個機會。而如今既然太子和淑妃已經(jīng)撕破臉,郭昭訓(xùn)想來也不會再虛偽的藏著掖著了,可能會來個大招。只要能騙得太子寵幸了她,就有可能誕下皇嗣,只要誕下了皇嗣,母憑子歸,那么,她日后在東宮的地位絕對不會低。

    而此刻的郭昭訓(xùn),確實如唐細想的一樣,早早備了湯羹,親自送去了太子的書房。但人卻沒能進得去,被萬德全攔在了外面。

    “昭訓(xùn)娘娘,殿下有吩咐,他在忙,暫時誰也不見?!?/br>
    郭昭訓(xùn)倒也有手段,便笑著回說:“既然殿下這會子在忙,那我便先不進去。等殿下忙完了,我再進去?!?/br>
    萬德全笑著道:“外面風(fēng)大,天又冷,娘娘回頭病倒了可怎么是好?”目光落在一旁侍婢手中提著的食盒上,萬德全提議說,“娘娘既然是送夜宵來的,不若奴才先收下,一會兒殿下忙完了,奴才定會告知殿下這是昭訓(xùn)娘娘您送來的。”

    郭昭訓(xùn)卻不肯給:“殿下日理萬機,那般辛苦,我們這些做姬妾的,在風(fēng)雪中站一會兒又算什么?不礙事的萬公公,你也去忙吧。只是,殿下若是忙完了,你可得去通報一聲。”

    外面風(fēng)這么大,如今又是臘月了,萬德全還真怕這位小主子會生病倒下去。雖說不得太子寵,但好歹是淑妃娘娘的侄女兒,有淑妃撐腰啊。

    這位小主子是個厲害的角兒,萬德全沒辦法,只能親自去稟明太子。

    太子伏案忙碌著,頭都沒抬一下:“讓她回去?!?/br>
    萬德全望著書案后面的那個紫衣矜貴的男子,回得小心翼翼:“奴才勸了,可郭昭訓(xùn)不肯。看來,

    郭昭訓(xùn)今兒是非見著太子一面才肯走了?!?/br>
    聞聲,太子倒是停了手中的筆。抬眸朝外面的方向看了看,復(fù)又提筆繼續(xù)忙碌起來,只漫不經(jīng)心丟下幾個字:“那就讓她等著?!?/br>
    “是,殿下。”萬德全退了出去,也如實把太子的話告知了郭昭訓(xùn)。

    他以為這會子郭昭訓(xùn)該死心了吧,可他真低估了這個女人的手腕,也低估了她對自己的狠心程度。沒想到,她還是笑得柔柔的,只答說:“既是太子殿下讓我等著,我更不能走了?!?/br>
    萬德全沒辦法,也不再管她??梢娝婢驮谕饷嬲玖俗阕阌写蟀雮€時辰,他又擔(dān)心起來。

    不得已,硬著頭皮又去請示太子。

    這會子太子也忙完了,丟了筆,正頗為疲憊的捏著眉心。聞聲,默了會兒,然后說:“那就讓她進來吧。”

    第064章

    郭昭訓(xùn)在外面的風(fēng)天雪地里足足站了有大半個時辰, 整個人早凍得瑟瑟發(fā)抖失去了知覺。但她心中除了怨憤和嫉恨外,此刻倒也頗有那么點興奮, 這種興奮, 是她就是要跟太子無理取鬧而太子卻拿她沒辦法的興奮。

    只要淑妃還得寵一日, 哪怕太子再不喜歡她,甚至厭惡她,都沒關(guān)系。左右她的境遇再壞,也不會比眼下還要壞了。

    她寧可讓他恨自己,也不愿自己在他心里一片空白提不上名號。因為恨,也是一種變相的牽掛。

    風(fēng)雪里站一個時辰算什么?她就不信了,太子當(dāng)真鐵石心腸, 他能不管自己死活。

    郭昭訓(xùn)正這樣想著,萬德全從書房里走了出來。郭昭訓(xùn)也不說話,臉上也僵硬了也難再笑出來了, 只瞪著眼睛看著萬德全。

    萬德全走近了, 弓腰道:“殿下喚昭訓(xùn)娘娘進去?!?/br>
    聞聲郭昭訓(xùn)松了口氣,甚至早凍得僵硬了的嘴角還能輕輕扯了一下, 露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笑來。

    “多謝公公?!彼袣鉄o力的跟萬德全道謝。

    可才邁開腳準備往前走, 腳下卻一個趔趄,險些跌倒。好在萬德全眼疾手快,將人扶住了。

    “娘娘,您可小心點?!比f德全笑聲陰惻惻的,頗有些敷衍的意思。

    郭昭訓(xùn)雖凍得渾身發(fā)僵,但也無大礙。邁開步子后, 親自提著食盒往太子的書房去。

    她進去的時候,太子已經(jīng)從書案后面挪至了窗邊的炕上。見她來了,太子淡淡道:“這么晚了,郭昭訓(xùn)還候在孤的門外,昭訓(xùn)有心了?!?/br>
    外面很冷,但屋內(nèi)燒著炭盆,十分暖和。一進屋來,郭昭訓(xùn)便跟活了過來似的。

    她先走近太子行了禮,后才回他的話:“妾是殿下的女人,哪怕再晚,伺候殿下都是應(yīng)該的?!?/br>
    太子側(cè)眸睇著她,不知道為什么,聽她說這樣的話,他想吐。

    從前倒不曾這般厭惡,只是近來越發(fā)看透了她。只要一想到這般溫柔善良的皮囊下裝著的是一個滿懷算計,心機叵測的骯臟靈魂,他便覺得反胃。

    他從來不曾覺得自己是個以貌取人的人,可此番瞧著面前的這副姿色平平的皮囊,總覺得她實在丑陋。但心里雖然這么想,太子倒也沒過分的把這份厭惡表現(xiàn)出來,只淡漠道:“既是把夜宵送了進來,你可以回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