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楊茜看著邊上一袋子棉花發(fā)愁。 這個時候拿著棉花去找人加工打成胎芯,不知道時間上還來不來得及。 楊茜皺眉想了一會兒,決定去找黃草花。 黃草花這個時候剛剛處理完王秋云和陳老太太上午的時候在東大塘撕|逼的事情,正皺著眉在家里面氣呼呼地捶著腦袋說這事兒呢。 見到楊茜過來,黃草花連忙收了話匣子,問道:“你怎么來了,家里出事了?” 最近生產(chǎn)隊來來回回就是那么些事兒,不少都和楊茜家有關(guān)系,黃草花剛處理完上午的事情,還真擔(dān)心有人去楊茜找事兒呢。 楊茜搖頭,就說了縫被子的事情。 黃草花想了想說:“要說軋棉花,咱們生產(chǎn)隊還真沒有,得去井上村生產(chǎn)隊那邊,軋棉花倒是要不了多少時間,就是有點(diǎn)遠(yuǎn),一來一回,這一下午的時間都不夠,晚上還要圓燈,而且吧,你的手昨天才出了事,沈明銳不還說讓你別干重活,要不你先等兩天?!?/br> 楊茜:“……” 昨天胡說八道說手脫臼了,還真不知道害了誰! 楊茜頂著一腦袋的黑線,抿了抿嘴,只能按照黃草花說的等兩天。 黃草花緊接著又和楊茜提起了去年年底的時候說過的辦集體產(chǎn)業(yè)的事情。 楊茜有些詫異,上次她提到過,但是黃草花卻以為她在胡說八道,還說她割資本主義尾巴,怎么現(xiàn)在又提起這件事情了? 楊茜皺眉:“黃主任,你不是說不能那樣干嗎?” 黃草花就嘆了口氣說:“這件事,我事后偷偷和支書商量過,說實(shí)話,他也整天發(fā)愁呢,你說說這么大一個生產(chǎn)隊,多少人等著要吃要喝的,就靠著老天爺,靠著那些地,說實(shí)話也不現(xiàn)實(shí),這要是年景好的時候,大家伙還能過的好一點(diǎn),這要是年景不行,就只能餓肚子了?!?/br> “再說前幾年鬧饑荒的時候,”黃草花停了一下又重新開口,說:“那時候,多少人餓死,餓的走不了路,趴在地上爬,就是地上掉的豬屎,都有人吃,這世道,難?。 ?/br> 楊茜也想起來了黃草花說的這件事。 說的是他們生產(chǎn)隊的一個半大小子,前些年鬧饑荒的時候餓的不行,只能趴在地上爬,見到地上有掉了曬干的豬屎,就直接吃了。 后來有人問他吃的是什么,那人就說糠饃饃。 楊茜想了想,就說:“那你們打算怎么辦?” 黃草花猛地捶了一下腦袋,“我們這要是想到了辦法,也就不發(fā)愁了,這不是你去年年底的時候說過這件事,我和支書就商量了一下,想要問問你有什么想法,再者說了,你們家沈明銳這些年一直在外面,到底比我們這些鄉(xiāng)下人有見實(shí),你幫忙問問他?!?/br> 楊茜就說好。 幫上油崗就等于是幫她自己。 她以后要在這里生活十幾二十年,當(dāng)然是要給自己找到足夠的底氣,辦集體產(chǎn)業(yè),絕對是一個好出路。 楊茜有和黃草花說了一會兒話,然后才往家去。 她回到家,想著被子是暫時沒辦法了,只能把東西又都收起來,開始在屋里面琢磨其他的。 到了半下午,沈明銳和沈明發(fā)說好了。 楊茜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內(nèi)容,但是看著沈明發(fā)眼眶紅紅的,也知道這場對話時沈明銳完全占據(jù)上風(fēng)的。 沈明發(fā)進(jìn)來和楊茜招呼了一聲,就說要回家。 楊茜沒有留,但是幾個孩子卻鬧開了。 家里面的幾個小孩兒不想沈文樹他們回去,沈文樹他們自己也不想回去。 非說晚上要一起打燈籠。 所謂的“打燈籠”是這邊孩子間的一個玩鬧的小活動。 每年的十五和十六這兩天夜里,每家每戶的孩子都提著燈籠到外面跑,或者約著其他孩子到處瘋。 楊茜知道這幾個小孩兒關(guān)系好,倒是也不想拘著他們,但是家里面現(xiàn)在明面上也沒有被子和足夠的床,根本睡不下那么多的人。 可是對著幾個小孩兒眼巴巴的模樣,拒絕的話,好像又有些罪惡。 楊茜下意識看了沈明銳一眼,沈明銳就說:“留下來吧,晚上我再把他們送回去。” 楊茜松了一口氣,就說好。 幾個小孩兒高興的瘋了,圍著楊茜和沈明銳又蹦又跳,最后還是楊茜故意拉下臉才把人給趕出去了。 到了天黑,吃飯之后,楊茜就和沈明銳在家里面圓燈,小孩子就出去玩。 一直到生產(chǎn)隊里面有人氣急敗壞地喊著自己孩子回家的時候,幾個小蘿卜頭才滿頭大汗地跑回來。 楊茜就在家里面讓幾個小孩兒洗澡,沈明銳就去松沈文樹他們。 臨睡前,楊茜在等不等沈明銳的事情上糾結(jié)了一下。 兩個生產(chǎn)隊來回就要兩個多小時,沈明銳不知道還回不回來? 最后遲疑了一會兒,楊茜還是給沈明銳留了門,決定等一會兒。 楊茜就在屋里面盤算白天黃草花說的事情。 這時候的鄉(xiāng)下想要辦集體產(chǎn)業(yè),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端看能不能賣的出去。 她以前看過不少,其中的一些套路自然知道。 再加上原主的記憶,其實(shí)很容易發(fā)現(xiàn)這里什么都缺,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做出來,都能很好地改善目前的局面。 楊茜拿著紙筆在屋里面寫寫畫畫,最終定下了幾個常見的:養(yǎng)殖(豬)、燒窯、竹器、紡布(做衣裳)、肥皂。 這個時候還沒有養(yǎng)雞鴨這些家禽的,都是養(yǎng)豬,但是這個需要成本,估計暫時能做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燒窯需要技術(shù),也是同樣的。 紡織的話,鄉(xiāng)下的婦女會的不少,但是鄉(xiāng)下的老式機(jī)器出來的布沒有大型工廠里面的好,只能在鄉(xiāng)下,到了城市,不一定能行。 而同樣的,做衣裳,需要出門和工廠接洽,暫時先放著。 那就只剩下竹器和肥皂。 這里的竹子多,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而且現(xiàn)在市場上的家具也十分的稀缺,應(yīng)該能打開銷路。 至于肥皂,楊茜自己會diy,可以提供一點(diǎn)技術(shù),但是要大批量辦起來,恐怕也需要支持。 楊茜把這兩個單獨(dú)圈出來,準(zhǔn)備再考慮一段時間,再說。 就在楊茜思考的時候,外面的沈明銳頂著頭頂是大月亮,披星戴月地往家趕。 到了門口的時候,沈明銳的指節(jié)在即將碰到大門的時候又給收了回去。 他往旁邊走了走,隨便選了一個地方,像壁虎一樣立刻吸附在墻上,然后縱身一躍,輕飄飄地跳了進(jìn)去。 然后他抬頭,就看見了堂屋掩著的大門,以及里面透露出來的昏黃的火光。 沈明銳動作頓了一下,又站起來抬腳往屋里面走。 他沒有想到楊茜竟然會等他。 到了門口,他故意加重腳步,讓里面的楊茜能夠聽見聲音。 這時候,楊茜還在想竹器和肥皂之間的利弊,猛地聽見腳步聲,頓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的第一反應(yīng)是沒有聽見院門被敲響的聲音,那來人肯定是爬墻了,莫不是賊! 楊茜立刻放下手上的東西,輕手輕腳地跑到門后面,拿著鐵锨就偷偷立在一旁,等著一會兒甕中捉鱉。 半響,她除了剛剛的腳步聲,再也沒有聽見外面任何動靜。 就在楊茜以為自己聽錯了的時候,大門又被叩響了兩下。 楊茜握著鐵锨的手緊了緊,高高舉起來,就等著那人進(jìn)門后,狠狠給他一下子。 這人也真是膽兒肥,沈明銳都在家呢,還敢摸過來,怕不是想找死呢! 楊茜嚴(yán)正以待,外面的沈明銳一直沒有聽到楊茜的回應(yīng),以為楊茜睡著了,心里面有一瞬間的失落,接著又輕手輕腳地推開門。 一只腳剛剛踏進(jìn)去的時候,迎面就聽到一聲呼嘯。 他下意識側(cè)身低頭,瞬間抬手抓住了打過來的東西,然后抬腳掃過去。 沈明銳常年在部隊,打架格斗都是小兒科,他這一腳直接帶起了破空的聲音,可是在見到人是楊茜的時候,他臉色倏地一變,又立刻借力半摟著楊茜在原地轉(zhuǎn)了半圈,才堪堪把力道卸掉。 還不等站直,他立刻把楊茜扶穩(wěn),皺著眉問:“你沒事吧?” 楊茜臉色蒼白。 沈明銳剛剛那一腳差一點(diǎn)就懟上她的太陽xue了,她現(xiàn)在都還能感覺到沈明銳的腳風(fēng)掃過來,直接帶動空氣切割她臉上的皮膚的感覺。 要不是沈明銳的動作夠快,她都懷疑自己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jīng)躺在地上,出氣多進(jìn)氣少了。 她試圖張張嘴,一時間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沈明銳知道肯定嚇到了楊茜,拿掉她手上還我這的鐵锨,直接摟著人問:“還能走嗎?”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本事,剛剛迎面被打的一瞬間,他以為家里面進(jìn)賊了,擔(dān)心楊茜他們出事,真的沒留情面,楊茜肯定嚇壞了。 楊茜閉著眼睛喘氣,手腳發(fā)抖。 不親自面對死亡,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那種感覺是什么樣子的。 沈明銳干脆把人打橫抱起,放在椅子上面坐下,他站在一邊一只手握著楊茜的手,另外一只手不住地在她的后背上面撫順著,安撫她。 等到楊茜不怎么發(fā)抖了的時候,沈明銳又去到了杯熱水,也沒有給楊茜,直接遞在了楊茜的嘴邊。 楊茜哆嗦著手想要接,可是半天卻拿不住。 沈明銳就握住她的手,彎腰低頭,“我喂你?!?/br> 楊茜想要掙扎,但渾身上下一點(diǎn)力氣也沒有,只能就著沈明銳的手慢慢喝水。 一直到一杯水下去大半,楊茜才勉強(qiáng)感覺手腳有些回暖,渾身的血液重新流動。 她搖搖頭,拒絕了沈明銳的再次投喂。 沈明銳把杯子放在一邊,又重新在楊茜的后背上拍了很久,等到她的臉恢復(fù)了一點(diǎn)血色,才算放下心。 沈明銳低頭看著楊茜的眼睛,低聲道:“你沒事吧?” 楊茜搖頭,可依舊感覺嘴唇發(fā)干。 她猛地抓住桌子上的杯子,把里面的水一口氣喝下去,才捧著杯子大喘氣,像是發(fā)泄剛剛蔓延在心底的恐懼。 沈明銳按住楊茜依舊在不斷發(fā)抖的肩膀,“抱歉,我沒有想到屋里面的人是你,我以為你睡著了,家里面進(jìn)賊了。” 沈明銳不說還好,這么一說,楊茜心底的害怕就瞬間轉(zhuǎn)為了憤怒。 她平息了好一會兒,越想沈明銳剛才的話越覺得生氣,什么也顧不得了,手上的杯子就砸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