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譚晶晶也沒有來找楊茜，估摸著又在搞什么研究。

    一直到十月底，楊茜才再一次見到譚晶晶。

    她給楊茜送了一大罐粘稠的溶液，說是洗發(fā)水已經(jīng)研究成功了，之前主要的問題不是配方，而是調配的順序，這是第一批做出來的，讓楊茜幫忙試一下效果。

    楊茜想了想，就收下了。

    不過她還是有些好奇，覺得譚晶晶就因為她之前提出來生產(chǎn)隊建肥皂廠的事情而對她感官不一樣這件事情有些奇怪。

    然而接下來，譚晶晶又再度消失了好幾天。

    到了十一月中旬，她又再次出現(xiàn)，說洗發(fā)水大概沒什么問題了，只等著她們的反饋效果，然后再用容器盛好包裝，就可以對外銷售了。

    楊茜想了想，就說：“你們要對外銷售這種的？”

    譚晶晶點頭，“有什么問題嗎？”

    楊茜就說：“說起來，沒什么問題，但是在鄉(xiāng)下，幾乎所有人都是一塊肥皂走天下的，不會分的那么清楚，所以你的這個要想在鄉(xiāng)下賣出去，估計不可能，而且不說這個還要定制容器，這樣一來，成本又會增加，價格也高，只能放在大城市。”

    譚晶晶，“那也可以啊?！?/br>
    楊茜：“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試試把洗發(fā)水的模式換一下，看能不能也做成皂體，成本稍微可能會低一點，就算是在鄉(xiāng)下，有些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婦，甚至稍微講究的人家估計也會有人買?！?/br>
    譚晶晶拍了一下手，“這是個好主意，我現(xiàn)在就去試試?！?/br>
    還沒說完，她就跑了。

    楊茜看著譚晶晶飛奔而走的身影，有些無語。

    樓明月見狀就笑著說：“這個譚晶晶也太有意思了。”

    楊茜：“研究狂人，可惜現(xiàn)在這個時候沒有辦法給她提供大展拳腳的舞臺。”

    樓明月嘆了口氣，“是啊，高考都取消了，也不知道這日后怎么辦？”

    楊茜想了想，狀似無意地說：“那你就沒有想過日后國家會恢復高考的事？”

    樓明月?lián)u頭嘆氣，“怎么可能沒想過，每天晚上睡覺前都無比希望第二天早上一醒來，就會聽到那些革命過去，高考恢復的事情，可每天醒過來，也都還是老樣子，誰知道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

    楊茜就說：“總能過去的?！?/br>
    樓明月就沒再說話了。

    十一月，這邊開始有些降溫了。

    樓明月就和楊茜說：“你們家這里還真舒服，這要是在部隊那邊，就只能躲在屋里面，而且也沒什么吃的?！?/br>
    楊茜點頭，“這邊當然是不錯，不過誰讓孩子的爹在部隊呢，能隨軍，當然還是隨軍的好?！?/br>
    樓明月：“那是。”

    一九六八年十一月初八，楊茜收到了沈明銳回寄過來的信。

    楊茜剛一回來，簡單收拾了家里又去見了沈大山之后，就給沈明銳寫了信。

    沒什么特別的內容，就是說了一下從沈明發(fā)那里聽來的事情，以及解釋了她見到的沈大山現(xiàn)在的狀況，表明沈大山估計沒多少時日了，說會在家替他盡孝，等事情過了在回去。

    這也是他們兩個當初說過的。

    從南到北，物流時間慢，再加上那邊現(xiàn)在情況不明，楊茜原本以為不會收到沈明銳的回信了，但是沒想到過了這么久，竟然收到了。

    一同的還有封朝暉給樓明月的信，楊茜就把封朝暉的給了樓明月。

    楊茜看了信的內容，沈明銳也一樣沒寫什么特殊的，就是說知道了，表明他走不開，說辛苦楊茜，讓她幫著多照顧照顧沈大山之類的。

    楊茜一掃而過，然后又看下面的，是沈明銳囑咐她和幾個小孩兒在生產(chǎn)隊要小心的事情。

    字數(shù)不多，但是在楊茜的眼里卻是最真心的。

    看完后，楊茜皺眉想了想，也不知道該不該再給沈明銳回信。

    這個時候，估計應該已經(jīng)亂了吧，也不知道他們上沒上戰(zhàn)場，情況怎么樣。

    樓明月看著楊茜，在她眼前揮了揮手，“你怎么了，沈明銳信里說什么了，愁眉苦臉的?！?/br>
    楊茜搖頭，“不是，我是在想要不要給他回信，現(xiàn)在那邊冰天雪地的，估計現(xiàn)在寫了回信，等到他收到，說不定要第二年了。”

    樓明月就說：“是啊，我剛才也在想呢，要不要回信。”

    “而且，”她頓了一下，“我走之前阿暉就說那邊挺亂的，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情況怎么樣了，這個人，信里面半分都沒提，就一個勁兒地問我和孩子怎么樣，讓我們好好的，還有別一直給你添麻煩。”

    楊茜甩了甩她手上的信紙，“我這里也是一樣，他們當兵知道規(guī)矩，這些肯定不能亂說，更不能寫在紙上?！?/br>
    樓明月想了一會兒就說：“那我們還回信嗎？”

    楊茜：“……回吧，不管什么時候能收到，總歸我們回了?！?/br>
    樓明月就說好。

    過了幾天，譚晶晶就過來說皂體的洗發(fā)水被她搞定了，楊茜看她興奮的模樣，難免又多說了幾句，比如可以做成不同味道的。

    菊花、桃花、玫瑰等等，又讓譚晶晶陷入瘋狂。

    樓明月就指著楊茜說：“我懷疑你就是給人家小姑娘找事情?！?/br>
    楊茜：“我就是隨口一說，再者說了，人家有那份研究的心思，你管呢！”

    轉眼就到了十一月底，生產(chǎn)隊這邊就沒什么事情了，整體上差不多都閑了下來，每天在村子里面晃蕩的人也多了不少。

    每天也熱鬧的不少，尤其是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吵架的。

    樓明月看著楊茜，指著外面說：“我要是記得不錯，就因為菜園子的蘿卜疑似少了幾個，就已經(jīng)罵了三天了，就不累嗎？”

    楊茜：“相信我，她至少能罵一個星期?！?/br>
    樓明月，“簡直懷疑你以前是怎么在這種氛圍下生活的，而且還長成了和那些人完全不一樣的性格?！?/br>
    楊茜：“……大概是我們家沈明銳教的好吧?！?/br>
    樓明月：“……”

    呸！不要臉！

    剛進十二月，溫度陡然驟降。

    楊茜就給家里面的幾個小孩兒換上了棉衣棉褲，又讓他們叫來了沈文樹幾個，結果發(fā)現(xiàn)這幾個孩子身上的衣裳果然不合身，而且還破破爛爛的。

    楊茜就把提前做好的棉衣拿出來給沈文樹他們穿。

    這些棉衣，楊茜原本做了兩個打算，要是沈文樹他們冬天的衣裳還過得去，她就不拿出來了，留給老海他們以后穿。

    要是不行，她在拿出來。

    畢竟她一直這么大方，也會讓沈大嫂以為她人傻錢多，總有她幫著幾個孩子。

    結果這一次，沈文樹卻沒要。

    楊茜問道：“為什么不要，你們現(xiàn)在還小，不能凍著，對身體不好?！?/br>
    沈文樹皺著眉說：“二娘娘，我們家有錢也有布有棉花，上次我聽我爹讓我娘給我們做棉衣，我娘就說你肯定會給我們做，就說不做，她又想占你的便宜，我不能要，省得她天天想東想西的，還偷偷把家里面的東西拿回娘家給她那幾個侄子！”

    楊茜無語，“你娘這樣說的?！?/br>
    沈文樹“嗯”了一聲，“二娘娘你之前給我們做了衣裳，我娘就覺得占了便宜，高興了好幾天，天天念叨，我都沒好意思和你說?！?/br>
    楊茜就把棉衣給了沈文樹，說：“穿著吧，你娘很快就占不到便宜了，等你爺爺一去世，我們家就不用付養(yǎng)老費了，到時候你們家就少了一大筆收入?！?/br>
    “除了你爺爺?shù)酿B(yǎng)老費，我和你二叔有時候也會給你們家貼補一點，雖然不多，一年也就一二十塊錢，但是也足夠你們一家好好過日子了，不過我上次看見你們穿的破破爛爛的，就知道那些錢沒有用在你們身上，我就寫信和你們二叔說了，到時候貼補給你們家的錢就都換成給你們幾個的衣裳，你娘不舍得做，我就給你們做，到時候年年給你們寄回來?！?/br>
    什么等著回了部隊再和沈明銳說這件事，楊茜干脆現(xiàn)在就給坐實了。

    反正沈明銳一項對她提出來的事情，只要不是原則性的，他都沒意見。

    沈大嫂也真是夠惡心的。

    不過她惡心，楊茜就能讓她更惡心。

    到時候沒了錢，看她怎么浪。

    沈文樹臉上頓時一喜，又覺得不好意思，“那會不會太麻煩了，我娘說做衣裳很累的?！?/br>
    楊茜不介意再多說一點，就道：“你看我做衣裳像是累的樣子嗎，你們的衣裳，我要是認真，一天就能做至少兩套?！?/br>
    “而且每年給你家里貼補的錢都夠給你們幾個做好幾年的衣裳了，你娘可真是一點也不會算賬?！?/br>
    沈文樹點頭，“那就不給他們錢，我娘經(jīng)常偷偷拿家里面的東西回娘家，每次我們過去了，就給我們煮白菜燒紅薯吃，明明他們家里面有東西吃，我娘也帶了不少，一點也不舍得拿出來，真惡心?！?/br>
    楊茜就說：“那就以后別去了，何必為了不喜歡的人委屈自己，你不去看他們，自然也就不惡心了?！?/br>
    沈文樹皺眉，“我們這兩年就沒去了，可是每年過年還是要去，不然我娘就在家里面罵我們不孝順?！?/br>
    楊茜：“你要是不想你娘一直罵，就忍著惡心過去，要是不怕你娘罵，就別理她，時間長了，她自然就習慣了?！?/br>
    沈文樹說好。

    臘八的前一天，學校放假。

    楊茜就讓幾個小孩兒告訴沈文樹他們過來吃飯。

    沈文樹剛一過來就可楊茜說：“二娘娘，我娘看見你給我們做的棉衣，又高興的不得了，開始在家里面念叨，還說她娘家的侄子就沒有棉衣，想讓我們把衣裳脫下來給她侄子穿。”

    楊茜看著沈文樹幾個身上完好的衣裳就說：“你們沒同意就好?！?/br>
    沈文樹“哼”了一聲說：“我們當然不愿意啊，我們原本想著新衣裳留著過年穿的，結果我娘就想偷偷拿走，被小秀看見了，小秀就和我娘吵了起來，我娘還把小秀推倒了，要不是我爹剛好看見，把衣裳搶了回來，我娘肯定就偷偷拿回娘家了，我們就把衣裳都穿了，就算破了也不給他們占便宜！”

    “二娘娘你看……”他還擼開沈文秀的袖子讓楊茜看，“小秀胳膊都摔青了，我真是不明白了，我怎么就攤上這么一個娘了！”

    楊茜：“……”

    楊茜簡直無語，以前有沈老太太他們擋在前面，還真沒發(fā)現(xiàn)三棍子打不出來一個屁的沈大嫂是這樣的脾性。

    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也許是凌駕在她頭頂?shù)纳蚶咸麄儧]了，所以沈大嫂才現(xiàn)出了原型？

    楊茜就安慰說：“每個人的出生不能自己選擇，但是每個人的未來卻可以自己選擇，我一直讓你們讀書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讓你們能擺脫現(xiàn)在桎梏在你們身上的枷鎖，讓你們以后再也不用過現(xiàn)在的日子。”

    沈文樹狠狠點頭，“二娘娘你放心，我肯定聽你的話?！?/br>
    楊茜把拿出來的紅花油遞給沈文樹，讓他給沈文秀抹抹，就去了廚房熬粥。

    樓明月家里面的小姑娘現(xiàn)在每天都坐不住，到處爬，樓明月就給她縫了個又厚又大的兜兜穿在外面，讓她沒辦法自由行動。

    她帶著小姑娘跟著一起到了廚房，看沈文樹他們沒過來，就說：“你那個嫂子，人怎么那個樣子?！?/br>
    楊茜把泡好的豆子和米一起下鍋，就說：“她那是典型的娘家控，從小就被洗腦了，覺得什么都沒有娘家重要，有了好東西，第一個想到的也永遠是娘家，而不是自己，也不是自己的小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