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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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仔細地將粉末灑在程安亭和顧琢齋身邊,以免呆會兒小蜘蛛爬到兩人身上。 灑到顧琢齋手邊,她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心里猛地一跳。 這呆子不會醒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將一根手指放在顧琢齋掌中,沒想到顧琢齋還真的拼盡全力握緊了她這根手指。 明若柳一顆心立即慌亂得快要跳出嗓子眼。 “明,明姑娘……”顧琢齋氣若游絲地喊出她的名字。 明若柳霍然一下站起身,往后連退幾步。 他什么時候醒的?他知道些什么?又看到了些什么?! 顧琢齋頭暈目眩,卻還記掛著明若柳的安危。身體不能動,他勉強抬起手,想要抓住她。 明若柳驚嚇地看著顧琢齋,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響,程家的人馬上就要到了,鬼使神差,她竟然走上前直接一手刀重重劈向了顧琢齋脖頸。 “明……!” 顧琢齋只來得及輕輕喚出一個字,就扭頭重新暈了個徹底。 “這兒有個山洞!” 洞口的人聲已清晰可聞,明若柳立即搖身變成一只麻雀,附在山洞的洞壁上,趁著成家人一擁而進的功夫飛了出去。 她與南煌約好事成后在山腳下的驛館碰頭,她飛到驛館的時候,南煌早早就到了驛館邊的大榕樹等她。 明若柳落地一化成人形,就抓著南煌的手驚慌嚷道:“那呆子剛剛醒了!” “小聲點!”南煌趕緊比劃著讓她冷靜。 明若柳卻是根本冷靜不下來。 “怎么辦呀!”她的聲音比先前還要大。 顧琢齋剛剛叫了她名字,應該是已經(jīng)認出了她。 要是他發(fā)現(xiàn)了她是妖可怎么辦?!她會不會像白娘子嚇死許仙一樣把顧琢齋也活活嚇死?他會不會去找和尚道士收了自己? 會不會再也不理她! “你別急!”南煌摁住她肩膀,沉聲交待道:“程家的人應該不過一會兒就會把他倆抬下山。反正無論如何,你得把顧琢齋要回集芳堂!” 第31章 把顧琢齋帶回集芳堂? “為什么?”明若柳茫然問道,急得根本沒心思深想。 “傻啊你!”南煌無奈地敲了下她腦門。 顧琢齋不知道明若柳是妖,倒還罷了。像他這樣的迂腐之人,知道了真相要是將這事兒宣揚出去,明若柳還怎么在浮橋鎮(zhèn)立足? 提前把他軟禁在集芳堂,一可防備銀夢報復,二可避免顧琢齋走漏風聲,怎么都不失為一條良計。 他叮囑著明若柳等下應該如此如此,這般那般,話才說到一半,就看到孟夫人繞過驛館一角,發(fā)現(xiàn)了立在在槐樹下的兩人。 孟夫人見到他們,立時喜氣洋洋地趕上近來。 “我找了你們半天!正想著你們是不是已經(jīng)回了鎮(zhèn)上?!?/br> 明若柳還不甚冷靜,聽著孟夫人的話沒甚反應,南煌不由皺起眉頭,輕輕撞了下她肩膀。明若柳一激靈,會意過來,臉上立時做出副驚詫的表情。 “怎么?有顧公子他們的下落了么?!” 孟夫人笑著拉住她的手,給她報平安,“找到了,在山上一個山洞找到了。兩人昏迷不醒,但應該沒有大礙?!?/br> 她見明若柳臉上神情僵硬,以為她仍是擔憂顧琢齋安危,又安撫道:“程家的人把他們送去了城里醫(yī)館醫(yī)治,你可放心?!?/br> “醫(yī)館?!”明若柳沒想到程家的人直接接走了顧琢齋。 “哪家醫(yī)館!”南煌坐不住了,連忙插言問道。 無論如何,顧琢齋絕不可以在醫(yī)館清醒過來。 南煌語氣嚴肅,孟夫人略略一怔,倒沒深想,“程家就安亭這一個獨子,還能送去哪?當然是送去了城里最好的仁心堂!” 南煌聽罷,當即告辭進城。 孟夫人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匆匆離去,好奇問明若柳道:“南公子這么著急去醫(yī)館干什么?程家的人宅心仁厚,不會因為阿齋是外人就輕待他的!” “您千萬別多心!” 明若柳忙替南煌找補,“顧公子在我這兒當畫師,南煌和他年紀相仿,性格又投緣,便與他十分要好。今兒聽到顧公子出了事,他比我都還著急?!?/br> “他趕著去醫(yī)館,也是體恤顧公子獨身一人無人照料,想早點將他接到集芳堂去靜養(yǎng)一段時日?!?/br> 明若柳嘴上說得誠懇,實則惡心得自己身上都不禁起雞皮疙瘩。 南煌是妖,對人類多有戒心,就算有她這層牽扯在,和顧琢齋撐死了也就算是見面點頭打個招呼的關系。 “那真是多費了南公子一片心?!泵戏蛉藚s是信了她這話,十分感動。 明若柳提到要將顧琢齋接到集芳堂,倒是提醒了她顧琢齋從集芳堂辭工的事情。她私下問過顧琢齋幾次,為何不再在集芳堂當畫師,但顧琢齋次次都是搪塞而過,沒告訴她真正的原因。 她瞧著顧琢齋似有難言之隱,今次碰見明若柳,她便想趁著機會撮合撮合二人。 她親昵地拉過明若柳的手,旁敲側(cè)擊道:“明姑娘,你覺得阿齋的畫畫得怎么樣?” “很好啊?!泵魅袅z毫沒察覺到孟夫人的心思。 孟夫人溫婉一笑,瞧了她一眼,婉轉(zhuǎn)問道:“那……那我能不能多嘴問一句,阿齋為什么不在你那兒做工了呀?” “這……”明若柳尷尬咳嗽一聲,想起那日兩人在茶室的情形,兩頰立時飛起了兩團紅暈。 她總不能如實告訴孟夫人,顧琢齋是因為打算親她,被她趕走的吧! 明若柳輕咬下唇,眼神躲閃羞澀,滿臉的欲說還休,孟夫人怎么說也是個過來人,見了她這樣子,心下便猜到了三分。 “好了,我不問了?!彼R趣笑笑,適可而止。 孟夫人雖說是不再多問,但那別有深意的眼神卻讓明若柳覺得她仿佛已經(jīng)知道了全部實情。明若柳臉上熱度更熾,便忍不住伸手貼了貼自己臉頰。 孟夫人噗嗤一笑,她還沒說什么,這姑娘怎么就這樣了? 她笑眼盈盈地打趣道:“看來阿齋過分的很,被你趕走應當不冤?!?/br> “夫人,別說了!”明若柳側(cè)過臉,輕輕晃著孟夫人胳膊撒嬌,求她揭過這一茬。 孟夫人剛剛聽得明若柳說要將顧琢齋接回集芳堂,本覺著顧琢齋一個年輕男子寄住在姑娘家于禮不合,但現(xiàn)下看到明若柳這番羞赧嬌俏的女兒情態(tài),便不大想去做那打鴛鴦的大棒。 兩人郎情妾意,婉轉(zhuǎn)旖旎,自己樂見其成就完了,沒必要上趕著討嫌。 明若柳回到集芳堂的時候,南煌已將顧琢齋帶回集芳堂,安置在客房。顧琢齋還昏著沒醒,但好在不過是稍微吸入了些妖氣,身體并無大礙。 折騰了一天,此時天色已暮。布置得精致清雅的房里燭光柔亮,明若柳坐在床邊,看著毫無知覺的顧琢齋,說不清楚心里是個什么滋味兒。 顧琢齋比半月前清瘦了不少,他呼吸平穩(wěn),胸膛淺淺起伏,明若柳抬手撫上他臉頰,一雙星眸閃爍,如天上星辰般清澈明亮。 “呆子?!?/br> 低低的女聲從鏤花的錦帳里飄出來,說不出的柔婉繾綣。 顧琢齋陷在光怪陸離的夢里醒不過來,前夜那蜘蛛精八只長滿了細絨毛的足肢不斷在他眼前晃蕩,擾得他心神不寧。 臉上傳來柔軟細膩的觸感,他感受到明若柳的氣息,煩亂慌張的心不由平靜了幾分。 明姑娘……,明姑娘?! 明姑娘也被蜘蛛精抓住了么! 顧琢齋一念及此,立時嚇出了身冷汗。他從夢境驚醒,睜眼看到明若柳,還以為自己被困在山洞里。 “明姑娘!” 他一手捉住明若柳貼在他臉上的手,一手摟住她的腰,將她拉到了懷里。 明若柳猝不及防地落入懷抱,她伏在顧琢齋身上,腦袋埋在他肩窩。顧琢齋散下的碎發(fā)輕撫著她的臉,清爽的男子味道撲入鼻尖,明若柳僵硬得一動不動,忍不住紅了臉。 顧琢齋一手扣著明若柳后腦,一手圈著她不堪一握的細腰,如得了件失而復得的寶物一般欣喜珍惜,又用力地抱緊了她。 “明姑娘。” 他喃喃念著,聲音低微溫柔,明若柳鼻頭禁不住一酸。她任由顧琢齋抱著自己,心里有點兒歡喜,又有點兒哀戚。 嬌怯的鼻息一下下掃在耳畔,顧琢齋漸漸回過神。 這時他才意識到,映入眼簾的不是那陰濕山洞嶙峋怪異的石塊,而是妃色的纏枝牡丹床帳。懷里日思夜想的溫香軟玉依偎在他懷里,柔順乖巧,而含羞的眉眼恰如初綻的海棠,柔媚嬌艷。 “明姑娘!”顧琢齋趕緊松開手。 他強撐著想要坐起來,身體卻不聽使喚地往一邊倒。 “哎?!”明若柳連忙扶住他。 她本就依在他身上,顧琢齋這一動作,她情急之下雙手勾住他脖頸,兩人一低頭一抬首,倒正顯得像一句古詩。 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兩人四目相對,心中同時漾起了種難以言喻的微妙感覺。 顧琢齋一手還虛虛放在在明若柳腰間,他怔愣地看著明若柳似是墜入了無盡星辰的眼,竟然鬼使神差地收了收手臂,圈緊了懷中的人兒。 明若柳如風撫杏花般,身子輕輕一顫。 這個呆子今日是怎么回事?他被蜘蛛精抓去一回,膽子怎么就變得這么大了?!他不會真的要做什么吧?! 明若柳習慣了顧琢齋萬事說好,溫和儒雅的模樣,此次他乍然顯出不容拒絕的神情,她便有幾分不知所措。 她慌亂移開目光,不敢再看顧琢齋。 顧琢齋略略朝她低下頭,明若柳的心猛地一跳,心中小鹿撞得她不知天南地北。她緊張地圈住顧琢齋脖頸,認命地閉上眼睛,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是抗拒還是期待。 以為會落下的吻卻沒落下來。 搭在她腰間的手驟然一松,顧琢齋氣短地放開她,將頭偏向一邊,蒼白的臉上懊惱非常。 他怎么又差點輕薄了明姑娘?!這下好了,明姑娘肯定會以為他是個輕薄浪子,以后莫說讓他重回集芳堂,只怕是馬上就要把他再攆出去! 顧琢齋啊顧琢齋,這么些年的書你都讀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