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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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琢齋一顆心被她吊得忽上忽下,他僵硬得立在原地,手足無措。 明若柳小心翼翼地抬手環(huán)抱住了他的腰。 明若柳身上清幽的香氣沾染了顧琢齋一身,懷里的佳人婉轉(zhuǎn)羞赧,顧琢齋訥訥抬手?jǐn)堊∶魅袅缫逊植磺遄约捍藭r(shí)到底是悲是喜。 南煌送完言老,回到集芳堂,就將這一幕看了個(gè)正著。他嚇得倒吸一口涼氣,怎么也想不到兩人會(huì)這般不遮掩。 明若柳和顧琢齋卻是毫無察覺,仍在旁若無人地依偎在一處。 “咳!”南煌訕訕咳嗽一聲,不悅地背過雙手。 大庭廣眾的,像什么樣子! 明若柳神魂歸位,臉霎時(shí)紅了個(gè)透。她從顧琢齋懷中掙出來,似羞似惱地瞪了南煌一眼,提起裙子向水閣逃去。 顧琢齋怔立在花樹下,猶未回過神。 南煌走近,見顧琢齋還在出神地望著明若柳離去的方向,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顧琢齋驚醒,難免有幾分尷尬。 “怎么?還嫌我打擾你了?”南煌挑眉,語氣不善地反問。 江煥雖然死得慘,但能文能武,年紀(jì)輕輕就被封為侍郎,在御前行走。 顧琢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除了能畫兩筆畫便什么本事沒有,他左瞧右瞧,也瞧不出顧琢齋到底有哪點(diǎn)值得明若柳為其動(dòng)心。 顧琢齋沒心思同南煌計(jì)較,他訕訕一笑,跟著明若柳進(jìn)了水閣。 中秋一日,浮橋鎮(zhèn)熱鬧至極。各家鋪?zhàn)佑貌什冀Y(jié)成絡(luò)子裝點(diǎn)門面,天色未及全黑,家家戶戶便已出門玩燈賞月。 酒樓忙得不可開交,凡是靠著樓臺(tái)的地方都被人提前定下賞月。明若柳不想見顧琢齋從集芳堂前去找白婉寧,干脆下午就關(guān)了鋪?zhàn)訉⑺s回家。 顧琢齋自知理虧,只能由著她如此。 明若柳和泛漪是草木成精,南煌雖是貓妖,但在幼崽的時(shí)候就已流落在外,是以三人對(duì)中秋團(tuán)圓一說皆是全然沒有概念。 顧琢齋走后,三人懶得做飯,便窩在后面的小園子里無聊打發(fā)時(shí)間。 天色漸黑,外面悠揚(yáng)熱鬧的管弦樂聲傳到集芳堂,泛漪聽著有幾分心癢,可顧及到明若柳今兒一天都心情不好,也不敢提議出門賞燈。 忍耐半晌,她到底是按捺不住。 “阿柳,我們呆在這兒多無趣,不如出門逛一逛?” “不去?!泵魅袅闹献涌丛挶荆燮ぷ佣疾惶б幌?。 前朝宮中的中秋她看了五十年,什么稀奇玩意兒都見過了,這小打小鬧的民間盛景,在她看來無趣至極。 明若柳拒絕得果斷,泛漪不敢再提。她起身走到水閣臨水的欄桿邊,隨手拿起塊糕點(diǎn),百無聊賴地將之掰成小塊,扔進(jìn)小池喂魚。 明若柳看書看累了,抬頭松快精神,見著泛漪的背影悶悶不樂,心下乍然一軟。 是了,她怎么忘了忘了泛漪修成人形時(shí)前朝早已覆滅,此番還是她頭一回出御花園。 “泛漪?!彼畔率掷锏臅p聲喚道。 泛漪應(yīng)聲回頭。 明若柳莞爾一笑,“收拾收拾,我們?nèi)ソ稚瞎湟还??!?/br> 泛漪一愣,雖不知明若柳為何忽然回心轉(zhuǎn)意,但仍是喜上眉梢。南煌化成原形趴在花架上打瞌睡,懶得跟她們一起去湊熱鬧。 他不愿去,明若柳和泛漪也不勉強(qiáng)。兩人手挽手出了集芳堂,轉(zhuǎn)過花鋪后的小巷,沒逛過十幾步,一輛馬車停在了兩人旁邊。 “夏姑娘!”程安亭興沖沖地掀起馬車簾帳,同兩人打招呼。 真是巧了,他在長(zhǎng)慶樓定下了一個(gè)賞月的好位置,正打算去集芳堂找泛漪,沒成想在路上就碰到了。 他今兒穿了身嶄新的衣服,街邊明亮的燭光燦然相照,更顯得他面白如玉,眉目英挺。 “程公子?!狈轰舨蛔杂X泛起笑意。 程安亭躍下馬車,走到兩人面前一揖,“明姑娘,夏姑娘,你們也出來賞月嗎?” 明若柳客氣疏離地點(diǎn)點(diǎn)頭,程安亭以為她是在為顧琢齋的事情煩心,沒往心里去。他爽朗笑道:“我在長(zhǎng)慶樓定了張桌子,正打算請(qǐng)你們一起去賞月。” “好呀!”泛漪等不得他說完,便雀躍答應(yīng)。 明若柳在一旁沒奈何地翻了個(gè)白眼。 “你們?nèi)グ伞!彼χ妻o,不打算插在兩人中間討沒趣。 泛漪乖巧地扯了扯明若柳,“不是說好一起出來看月亮的嗎?” 明若柳雖然嘴上沒說,但她明顯能感受到明若柳在見了程安亭后,情緒冷了三分。 程安亭亦是笑著相勸:“是呀,明姑娘,一起吧?!?/br> 明若柳搖搖頭,拒絕道:“你們想看月亮,我倒更想看燈。你們?nèi)チT,我在街上逛一逛,就回家休息了?!?/br> “可是……” 泛漪還想再勸,明若柳直接將她推到了程安亭身邊。 “不必再說了,你們?nèi)ネ婺銈冏约旱谋闶??!?/br> 明若柳既已如此,程安亭也不好再硬勸。 明若柳和他們分頭而行,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閑逛。 滿城張燈結(jié)彩,亮如白晝,一路人聲鼎沸,摩肩接踵,明若柳在小攤上瞧見盞芙蓉?zé)粼镁?,便隨手拿起來賞玩。 她念著既然來都來了,不如就買些小玩意兒帶回集芳堂,正預(yù)備掏錢的時(shí)候,一雙頎長(zhǎng)的手伸到了她眼前。 她驚訝抬眸,便見許樂安在含笑看著自己。 “明姑娘,好巧?!痹S樂安瀟灑頷首,替她付了芙蓉?zé)舻腻X。 明若柳細(xì)膩如羊脂的肌膚在燈光映襯下容光四射,嬌艷傾城,瞧得許樂安心癢難耐。 明若柳的眼神一瞬冷然。 碰到誰不好,偏碰到這樣一個(gè)倒胃口的人。 “多謝?!彼淅涞肋^謝,轉(zhuǎn)身就走。 許樂安豈是這么好打發(fā)的人?他玩味一笑,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第50章 “明姑娘,這中秋月夜,怎么就見著你一個(gè)人?” 許樂安跟在明若柳身旁搭腔,明若柳聽出他話里的深意,心頭一刺。 她停住腳步,溫婉笑著回?fù)簦骸霸S公子不也是一個(gè)人?” 許樂安狹長(zhǎng)的鳳眼微閃,離明若柳近了一步,“這不正巧嗎?這闔家團(tuán)圓的日子,你獨(dú)行,我亦獨(dú)行,倒不若結(jié)伴同行,也沒那么寂寥。” 明若柳強(qiáng)忍下心頭鄙夷。 “許公子若是覺得寂寥,大可以向杏花弄去尋些慰藉,那里的姑娘軟語溫存,體貼乖巧,想是不會(huì)讓你寂寞?!?/br> 明若柳這話綿里藏針,許樂安面不改色,反而是一聲輕笑,“不如不遇傾城色,那些庸脂俗粉豈可與姑娘相匹?” “哼!”明若柳冷笑一聲,沉下臉冷冰冰地說:“許公子,沒想著你瞧著是個(gè)溫文爾雅的讀書人,說話卻這么不知輕重。我倒不知我做了什么事情,讓你將我和那些煙花巷陌里的女子相提并論?!?/br> 許樂安家大業(yè)大,有權(quán)有勢(shì)。他終日在杏花弄廝混,青樓女子對(duì)他百樣溫柔,千般和順,誰敢給他半點(diǎn)臉色? 時(shí)間一久,他便有些飄飄然,只當(dāng)這世間女子皆是那般輕佻下賤。剛才話一出口,他就隱隱覺得有幾分不妥,這下被明若柳冷著臉呵斥一頓,他臉上便有些掛不住。 “是在下唐突了?!彼Ь匆灰?,向明若柳道歉。 明若柳不欲和他糾纏,她拂袖離去,沒想到?jīng)]走兩步,許樂安又跟了上來。 “明姑娘可是惱了?方才是在下的錯(cuò),姑娘若是生氣,不如再罵我一頓出出氣?!?/br> 換成是別人,許樂安絕不能夠這樣低聲下氣地貼上去,可明若柳容貌無雙,實(shí)在勾得他丟不開手。 “許公子,請(qǐng)你莫要如此!”許樂安這話說得曖昧,明若柳被惡心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明姑娘,在下雖與顧兄為同窗好友,但有些話總歸是不吐不快。顧兄祖上獲罪,被罰沒家產(chǎn),三代不得入仕。姑娘如花美貌,千金之軀若是托付于他,無異明珠蒙塵,牛嚼牡丹。” 許樂安惺惺作態(tài),齷齪心思表露無遺,明若柳恨不能抬手給他一耳光。 她和顧琢齋如何干他何事,容得他在這里說三道四? 念著許樂安在浮橋鎮(zhèn)算個(gè)有頭有臉的人物,明若柳不好直接翻臉。她克制捏緊手,反而扯出了一個(gè)笑,“那公子的意思是……?” 她這話的語氣放得輕而又輕,就像抹馥郁的香氣裊裊飄進(jìn)許樂安耳朵,許樂安見她面若春花,目如點(diǎn)漆,霎時(shí)心神一蕩。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許某愿為姑娘裙下之臣。” 可真敢說!明若柳真想一柳條勒死這個(gè)登徒子! 她似笑非笑地繼續(xù)問:“可不知許公子值不值得人托付真心?” 許樂安眼神遽然一亮,聽明若柳這話,倒像是有戲! “許某真心一片,若得姑娘青睞,必以金屋儲(chǔ)之,不敢怠慢?!?/br> “只是這樣而已嗎?”明若柳輕抬下巴,淡定把玩著衣裳上的飄帶。 許樂安一愣。 “姑娘放心,許某不是薄情人。像姑娘這樣的絕色,是要綾羅綢緞,珍饈美味,奇珍異寶好生將養(yǎng)著的。許某憐惜姑娘,自是不會(huì)讓你再像如今這般拋頭露面,與人周旋?!?/br> 明若柳淺淺淡淡地覷了眼許樂安,“公子飽讀詩書,想來也知道阿嬌下場(chǎng)如何。前車之鑒猶在眼前,我怎敢步其后塵?” 她嘲弄道:“公子這般人品,這般風(fēng)流,還是去杏花弄尋些真心實(shí)在些。” 明若柳翻臉如同翻書,許樂安措手不及,甚是驚愕。 “明姑娘,你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癡心妄想!”明若柳朗聲喝斷,再按捺不住心頭鄙夷。 “你也好意思說顧公子如何如何,顧公子學(xué)富五車,才華橫溢,豈是你這樣的紈绔子弟可以比擬的!” “許樂安,你的生意我不做了,你以后也不要再來集芳堂。要是再敢上門,小心我要人把你打出去!” 明若柳忿忿說完,猶不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