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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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琢齋不明白她今晚怎么有這么大的氣性,他抱著被子站在她房門口,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明若柳發(fā)過火,看到他這有些慌亂的模樣,心里又涌出了一股愧疚。 “你把被子放你房里,先來吃飯吧?!彼p聲說著,起身為顧琢齋盛飯。 小屋里的氣氛驟然變得奇怪,顧琢齋放好被子回到客廳,端起碗來悶頭吃飯,不曉得自己應(yīng)不應(yīng)該說話。 明若柳頗是后悔剛才兇了他,可這個呆子死活弄不懂她的心思,她又氣悶不已。 顧琢齋趁著夾菜的時候看她一眼,小心問道:“阿柳,你是不是生氣了?” 他不應(yīng)該問自己為什么生氣嗎?怎么還在問自己是不是在生氣了?她生氣的都這么明顯了,他難道都還沒看出來?! “我沒有?!泵魅袅鏌o表情地回答。 顧琢齋這時候還看不出她生氣那就是個傻子了,可他真的不明白她是為什么生氣。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夾了塊rou放進(jìn)明若柳碗里,當(dāng)作是示好。明若柳訝異地瞧他一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這個呆子?!彼偷袜亮艘痪?。 “我是呆。所以你哪里不高興,不要自己生悶氣,要同我直說?!鳖欁笼S放下心,笑著同她說。 明若柳也曉得自己剛才不分青紅皂白,讓他受了委屈。此時見他不但不生氣,反而仍是溫言軟語,不由感到不好意思。 吃完飯,夜色已十分濃重。兩人靠在客廳里的熏籠旁隨意講著話,外間寒冷刺骨,山風(fēng)呼嘯凜冽。而木頭搭成的房子里溫暖愜意,時不時傳出數(shù)聲低喁。 明若柳拉著顧琢齋的手,指尖輕輕勾勒出他掌心的紋路。 顧琢齋手指修長清瘦,指甲修得短而齊,手掌寬大平整,一看即知是個干精細(xì)活的手。他常年握筆,是以右手大拇指、食指、中指都磨出了一層淡淡的繭。 明若柳仔細(xì)看著他掌心阡陌縱橫的細(xì)紋,努力回想著曾經(jīng)在前朝宮里看過的一本手相書。 顧琢齋手心的幾條掌紋深刻而綿長,她記不得具體的含義,但也大概知道這樣是好的??伤麩o名指下有一條掌紋就像被刀斬過一樣,非常突兀的斷掉了一截。 明若柳伸指點在那斷掉的地方,又翻出自己的掌心,想看看自己的掌紋,可她身為妖靈,掌紋隨著力量強(qiáng)弱變化,根本沒個定數(shù),是以完全瞧不出個所以然。 顧琢齋東奔西跑了一天,此時難免犯困。明若柳扯著他的手看了半天,他困得撐不住了,便輕輕抽回了手。 “阿柳,天色不早了,早點休息吧?!彼崧晞裰蛄藗€困倦至極的哈欠,只覺得一閉眼就能睡過去。 顧琢齋滿臉倦容,明若柳也沒有強(qiáng)拉著人不睡覺的道理。 顧琢齋起身走到她房門口,抱起椅子上放的那床被明若柳嫌棄的被子,向她送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明若柳只能點了點頭。 顧琢齋一笑,將被子抱進(jìn)房間,還順便幫她鋪好了床。明若柳倚在門口,看到他這副心無雜念、堪比柳下惠的正直模樣,默默在心里嘆了口氣。 看來以后有機(jī)會,她還是得找狐貍精煙緋再討教幾招勾引男人的本事。 山中空寂,唯有偶爾一兩聲鳥鳴劃破沉靜的夜。 顧琢齋這些日子心里記掛著畫,每夜就是躺在了床上,也仍是滿腦子都是畫,翻來覆去得睡不著。不知道今天他是累得狠了,還是曉得紙筆都在明若柳那里,自己急也無用,竟然頭一挨枕頭,就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待他醒來,已是天光大亮。他睡眠淺,在天寧巷時,他幾乎每早都是被巷子里的嘈雜聲響吵醒。這日他一覺睡到自然醒,便覺得神清氣爽。 他打開房門,見到客廳的飯桌上放著有熱氣騰騰的清粥小菜,心里霎時漫起了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 父親去世后,他與母親搬到天寧巷相依為命。仆從散盡,囊中羞澀,他母親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只能學(xué)著洗衣做飯,可這些事情實在不是她會做的,她盡心盡力地照顧顧琢齋,卻仍然把生活打理得一團(tuán)糟。 她從小學(xué)得是如何打理一個大家族,如何做一個能與丈夫琴瑟和鳴的妻子。她能和丈夫酬對詩詞、能懂得他的抱負(fù)、能替他打理好龐大家族里盤根錯節(jié)的關(guān)系,可她不知道做飯要放多少鹽、洗衣要放多少皂角,更不知道怎樣和人為了幾文錢討價還價。 顧琢齋不止一次聽到母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哭。 那時他小,并不懂得她眼淚里真正的含義。后來等他長大,他才終于明白母親為什么在病重時,會偷偷倒掉他東拼西湊到處求人借錢買來的藥。 想到母親去世前抓著他的手時那愧疚含淚的眼睛,顧琢齋心口一陣發(fā)悶。 明若柳端著盤香噴噴熱乎乎的銀絲卷走進(jìn)房里,看到顧琢齋愣愣地站在門口,不由感到奇怪。 “你在那兒發(fā)什么呆呢?”她不明所以地問。 她的聲音清脆得如出谷的黃鶯,將顧琢齋從沉重的回憶里驚醒。 明若柳穿著身鵝黃衣裙,鮮嫩的顏色更襯得她膚白細(xì)膩,眉眼艷麗如畫。背后的陽光灑落在她身上,她竟像一塊剔透的琉璃。 她臉上輕快的表情和衣襟上沾染著的甜熱的食物味道,一下子將顧琢齋心里那片灰黑色的云翳吹得煙消云散。 “沒什么?!彼创叫α艘恍Α?/br> 明若柳漫不經(jīng)心地聳了一下肩膀,便催促他快來吃早飯。 第66章 明若柳將顧琢齋拐進(jìn)山里,就是為了不讓他碰筆。她兩日間帶著顧琢齋漫山遍野的逛,每日早上出門,及至日落才回小屋。 顧琢齋雖然就長在離這山不遠(yuǎn)的小鎮(zhèn)上,倒還真的不知道這山里原來藏著有那么多風(fēng)景曼妙的地方。 譬如說山西面靠近山頂處有一塊平整的巨巖,天氣好的時候可將整個浮橋鎮(zhèn)盡收眼底。 從山上望下去,縱橫的河道將浮橋鎮(zhèn)劃成幾塊不規(guī)則的區(qū)域。秋天澄澈,晴空上稀疏飄著幾條長云,廣闊的天與平原遙遙連在一處,一條泛著粼粼波光的河水蜿蜒九曲穿城而過。 顧琢齋想要將這曠遠(yuǎn)的一幕畫下來,卻可惜沒隨身帶著寫生用的畫箱。 今早他本來是想帶著畫具的,可明若柳死活不讓。 “阿柳,我手癢?!彼麩o奈地同明若柳抱怨。 他這語氣里有幾分委屈,明若柳忍不住好笑。她原是圈著他胳膊靠在他身上的,聽他如此說,她便仰起下巴擱在他肩上,伸手將他的臉扳向了自己這邊。 “說好了到山里來是陪我消磨時光的,既然是消磨時光,你就只許想著吃、逛、玩三件事情,別的事情一概不許想!” 顧琢齋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 離開宴只剩三天,山中歲月雖然逍遙,但他仍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難道他真的要拿被言老批得一無是處的那幅畫去赴宴?可那幅畫他自己都不滿意,更不覺得能靠它拔得頭籌。 顧琢齋只要想到自己這輩子可能只有這一次翻身的機(jī)會,而現(xiàn)在還在這里無所事事,便煩躁不已。 他隨手拔起地上的一根枯草,沒精打采地問道:“阿柳,我們下午做什么?” 他期盼著明若柳說下午回家休息,明若柳卻是說道:“這山里有個小湖,我們下午去那兒逛逛。湖邊住了一戶人家靠打漁為生,我們還可以借個小舟,泛舟賞景。” 顧琢齋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我們回去好不好?” “怎么,你累了?”明若柳關(guān)切地問,還以為他在外面跑了兩天,覺得身體有些吃不消。 顧琢齋垂下頭,悶悶不樂道:“我想畫畫?!?/br> “不可以?!泵魅袅胍膊幌耄r一口回絕。 “為什么!”顧琢齋心里的煩躁像波濤一般洶涌地向上翻滾。 明若柳抬眼覷了眼他那不大好看的臉色,心中一合計,當(dāng)即放柔了聲音,反將一軍。 “你不想陪我了嗎?” “沒有!”顧琢齋馬上否認(rèn),慌忙解釋道:“只是……只是這幾天都沒碰筆,我有點心慌?!?/br> 明若柳得寸進(jìn)尺,強(qiáng)詞奪理道:“你不信我,才會心慌” 顧琢齋不妨她忽然說得這么嚴(yán)重。 “我沒有不信你!” 明若柳縮進(jìn)他懷里,圈住他的腰,嬌嬌氣氣地同他說:“那你就陪我好好逛一逛,橫豎就剩這一晚上,明天就下山了?!?/br> 她這模樣楚楚動人,乖巧可愛,顧琢齋一面為她這依戀的舉動感到高興,一面又隱隱覺得自己被她帶到了坑里。 “風(fēng)大,我有點冷?!泵魅袅樵谒麘牙镄÷曕洁?。 她這嬌嬌軟軟的一句話徹底打消了顧琢齋隱約的疑慮。顧琢齋抬手將她嚴(yán)嚴(yán)實實地裹進(jìn)懷里,低頭看到她水清清的雙眸,霎時什么顧慮都拋到了九霄云外。 吃過午飯,兩人小憩了會兒,睡過一覺,顧琢齋總算意識到自己早上是哪里著了明若柳的道。他暗罵自己為美色所迷,下定決心下午不管她怎么撒嬌軟語,他都要不為所動地找她要回畫箱。 他走進(jìn)明若柳的房間的時候,明若柳還在對鏡整理妝容。明若柳從鏡子里看到他,當(dāng)即嫣然一笑,說道:“我就快好了,你在外面等我等?!?/br> 顧琢齋想跟她說自己不想去了,見到她這興沖沖的模樣,又覺得話有些說不出口。 “怎么了?”明若柳仔細(xì)從首飾盒里挑選著花鈿,抬眼從鏡中看到他遲疑的神色,便如此問。 顧琢齋不忍澆她冷水,他掙扎了一會兒,最后卻是問道:“要不要我來幫你貼花鈿?” 話一出口,他便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顧琢齋,你真是沒救了! “好呀!”明若柳當(dāng)然樂意他同自己親近,她驚喜答應(yīng)著,馬上起身將他拉進(jìn)了房間,生怕他反悔。 顧琢齋沒接觸過女子的妝飾之物,此時見到她胭脂首飾擺了一桌子,不由有些局促。 他拿起裝花鈿的小盒,問道:“你要貼哪一個?” “來來回回就這么幾個,都貼膩了?!泵魅袅鴵芘?,不滿意地撇了撇嘴, 顧琢齋不曉得這些有什么差別,他瞧見明若柳隨手?jǐn)R在梳妝臺上的畫眉細(xì)筆,心思一轉(zhuǎn),提議道:“不如我用胭脂幫你畫一個?” 明若柳眼神遽然一亮。 “好!”她笑瞇瞇地一口答應(yīng),隨手將筆塞到了顧琢齋手里。 顧琢齋將筆頭洗凈,再將殷紅的胭脂調(diào)勻,然后沾了一點紅色給明若柳在額上畫花鈿。 兩人湊得極近,呼吸相聞。明若柳不知道他給自己畫了個什么形狀,又不敢亂動,只得由他抬著自己的下巴。 額上傳來涼絲絲的細(xì)膩筆觸,明若柳抬眼偷偷看顧琢齋,顧琢齋專心致志,她卻不禁紅了臉。 顧琢齋畫到一半,才察覺到明若柳的臉染上了層嬌艷的緋色。明若柳容貌艷麗,此時清潤的眸子水光瀲滟,更顯得明媚嬌俏。 “快好了?!彼蛔栽诘卣f著,發(fā)覺自己聲音有些喑啞,連忙掉開臉,欲蓋彌彰地握拳輕輕咳了一聲。 “那你快畫啊?!泵魅袅滦浯叽伲牭阶约哼@聲兒比之平常不曉得要柔媚多少,臉更紅了。 顧琢齋強(qiáng)定心神,繼續(xù)給她畫花鈿。明若柳羞赧垂下目光,兩人默然無聲,卻都覺得這氣氛實在曖昧得要命。 好在顧琢齋雖然緊張,手卻依然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他畫完,仔細(xì)端詳了一會兒,方甚為滿意地笑道:“好了?!?/br> 明若柳立即轉(zhuǎn)向了銅鏡。 一朵柔媚的芍藥在她雪白的額間灼灼盛開,人面花容相交映,更襯得她眉眼嫵媚燦爛。 “好看?!彼吲d地稱贊,滿意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