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梁情笑笑,眼中露出幾分調(diào)侃:“情兒想著,約摸是伯父太過重視,怕丫鬟們說不好——自然,情兒樂意得很,哪里會覺得辛苦?” 秦莞笑笑,親自給她斟了杯茶,“先解解渴,這是我從家里帶來的,情兒別嫌棄?!?/br> “伯母折煞情兒了?!?/br> 梁情起身謝過,這才重新坐下,說:“伯父讓情兒同伯母說,點心小食稍后送上,伯母定要填飽肚子,不要客氣。若是困了便先歇下,不必拘著。” 秦莞信了,梁情的確是來替“梁大將軍”傳話的,因為這兩句話的語氣都和信里一模一樣。 想象著他一本正經(jīng)地囑咐小輩帶這種家常里短的話,秦莞就忍不住想笑。 作者有話要說: 嗷~~我錯了,沒寫到洞房…… 第52章 8.23 倘若秦莞真是個羞羞怯怯的新嫁娘, 聽到未來夫君說讓她先歇下, 她勢必不會當真, 如今卻不一樣。 既然梁大將軍都發(fā)了話,她干嘛要委屈自己?反正這樁婚事也不是真的。 她也確實累了。頭上的鳳冠用料實成, 足足有十斤重, 頂了這么一整天, 脖子都要斷了。 梁情走后, 秦莞立即垮下腰, 叫丫鬟們給她卸下金冠。 丫鬟們原本不肯,尤其是清風, 喜嬤嬤不在她便自覺地擔起責任,苦口婆心地勸道:“姑娘且忍忍罷,梁大將軍還沒來呢, 您怎么能一個人歇了?” 秦莞心下暗道:他來不來還不一定呢,我還能傻傻地等他一晚上? 只是這話不能與丫鬟們明說, 秦莞干脆自己動手拔掉腦后的鳳釵,又去扯頭冠,只是沒扯下來, 反倒揪到了頭發(fā),疼得她低呼一聲。 丫鬟們心疼又無奈, 只得伺候著她除了金冠和外裳,又從帶來的嫁妝箱子里拿了件厚實的毛氅給她蓋上。 至于床側(cè)那一摞大紅喜被,秦莞和丫鬟們默契地沒去動。 沒想到的是,“梁大將軍”很快就來了。 彼時, 飛云正倚著憑幾打瞌睡,明月坐在腳踏上守著秦莞,清風輕手輕腳地收拾著從侯府帶來的細軟。 一轉(zhuǎn)身,冷不丁瞧見“梁大將軍”跨進臥房,后面跟著一臉懊惱的彩練。清風一怔,連忙福禮。 梁楨抬手,示意她不要出聲。 清風到口的話吞了回去,私下里瞪向彩練。 彩練縮了縮脖子,小聲嘟囔:“不怪我,大將軍眼太尖了,一下子就瞧見了我……” 飛云聽到她的話,瞌睡蟲瞬間飛走了。明月也慌忙起身,想要叫醒秦莞。 梁楨開口,聲音壓得很低:“不必叫她,下去罷?!?/br> 清風生怕他責怪秦莞,低聲解釋:“將軍,姑娘她……” “無妨。”梁楨打斷她的話。 丫鬟們見他面上并無怒色,這才稍稍放下心,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并細心地掩好門窗。 夜很靜,燭光微黃。前院的喧囂仿佛被隔絕到了另一個世界。 借著溫軟的光暈,梁楨看向床上的人。 那是他喜歡的小娘子,如今成了他名義上的繼母。當初在慶云樓對秦莞說出那個請求時,他怎么也沒想到會有今天。 許是酒氣上頭,梁楨體內(nèi)生出一股難言的燥熱。他解下外衫,隨手一甩,紫檀衣架晃了兩晃,發(fā)出輕微的響聲。 秦莞受到驚擾,在睡夢中蹙起眉頭。 梁楨走過去,溫熱的指肚輕輕地附在她額上,撫平那道本不該出現(xiàn)的皺痕。 秦莞被他身上的酒氣熏得打了個噴嚏,眼睛還沒睜開,便伸出手嫌棄地推他,“臭……” 向來睿智的小娘子無意中露出難得的嬌憨,梁楨的心像被毛絨絨的獸爪撓抓似的,酥酥癢癢。 “巴巴地趕回來看你,你倒嫌棄上了?”說這話時,他沒有刻意沉下嗓音,用的是他本來的聲腔。 秦莞朦朦朧朧睜開眼,詫異道:“梁楨?” 梁楨眸光一閃,摸了摸唇上的短胡茬,屈起手指往她腦門上輕輕一彈,“小妮子,叫誰呢?” 這下,秦莞徹底清醒了。她仰頭看著上方的“梁大將軍”,眨了眨眼,道:“我還以為是梁楨,你們的聲音太像了……” 說完又打了個噴嚏。 梁楨壓下心虛,把手放在她額上,“可是著了涼?” “沒……”秦莞抓下他的手,笑盈盈道,“將軍,想來是您身上的酒味太沖了——可要奴家替您備上熱水?” 看著她虛偽的小模樣,梁楨忍不住逗她,“去吧,七涼三熱。” 秦莞的笑頓時僵在臉上——我就是虛虛你啊,你還真應了? “小滑頭!”梁楨笑笑,溫聲道,“且歇著罷,這種事自有下人去做,不必勞煩娘子。” 一聲“娘子”,與平時的口氣大不相同,頓時叫秦莞紅了臉。 梁楨又是一陣笑。臨出門,他又回身問道:“娘子可要一起?” 秦莞狂搖頭,總覺得喝了酒的梁大將軍似乎有哪里不太對的樣子。 臥房后面便有個小浴間,梁楨叫粗使婆子打了七桶涼水三桶熱水隨便洗了洗。 再回屋時,秦莞已經(jīng)收拾好了床鋪。 成親前“梁大將軍”便已許下承諾,他與秦莞只做名義上的夫妻,同屋不同床。不過,這事不能讓旁人知道,即使是最親近的丫鬟都不行。 是以秦莞沒讓清風等人進屋伺候,自己親自收拾的。 屋內(nèi)一床一榻,中間豎著一扇六折畫屏,木架兩端不像尋常人家那樣掛著卷軸畫像,而是一弓一劍。 秦莞暗笑,不愧是官家親封的大將軍,竟然在自家臥房里掛兵器。 梁楨帶著一身水氣回到屋內(nèi),秦莞的目光直直地撞上他微敞的衣襟,沒由來地有些慌。 這一刻,秦莞才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當初究竟答應了什么。從今天起,她就要和一位男子共處一室,朝夕相對,互稱良人。不管他們之間如何清白,在旁人看來他們都是最親密的夫妻。他看到了她卸去釵環(huán)的模樣,她也看到了他衣衫半解的風姿。 秦莞偏開頭,不敢再看。 梁楨是故意的,故意衣衫不整,故意讓她看到自己坦露的蜜色胸膛——許是喝多了,今夜他就想欺負她。 他假裝沒有看到秦莞兩頰的紅暈,欺近她,笑問道:“娘子好生賢慧。” 秦莞的心怦怦直跳,不著痕跡地后退一步,故作鎮(zhèn)定地說:“將軍累了一天,早些安置吧?!?/br> 說完便匆匆福了個禮,點著小碎步往榻邊跑。 梁楨勾了勾唇,一把拉住她。他的手很大,輕輕一握便圈住了小娘子細瘦的臂膀。 強悍的雄性氣息撲面而來,秦莞嚇了一跳,出口的聲音隱隱發(fā)顫:“將軍!咱們說好的!” 梁楨晃晃她的手,笑道:“這是怎么了,臉都白了?” 秦莞有點生氣,甩了甩手臂,沒甩開,兇巴巴地瞪他:“將軍想言而無信嗎?” 梁楨垂頭看著她,無辜道:“我只是想說矮榻臨窗,難免有夜風灌入,你身子嬌弱,睡床?!?/br> 秦莞一怔,面色由白轉(zhuǎn)紅——她……誤會他了。 “乖,三更了,快睡吧!”梁楨將她帶到床邊,然后干脆地放開手,徑直躺到榻上——那口氣,就像秦莞舍不得他似的。 秦莞氣悶地踢掉鞋子,重重地躺下。 梁楨憋著笑,眼中一片柔軟。 紅燭燃在外間,臥房內(nèi)陷入黑暗,今夜無月,好在滿天的星子還算亮。 秦莞生了會兒悶氣,又忍不住偷眼往那邊看,然而視線被屏風擋得嚴嚴實實,對面的風光半點都透不過來。 梁楨亦是如此。他歪著頭,黑沉的鳳眸盯在屏上的四季風物圖上,覺得十分礙眼。 “你方才真以為我會做些什么?”黑暗中,梁楨猝然開口。 過了好一會兒,秦莞都沒吭聲,像是睡了。 梁楨知道,她沒睡。 暗夜中,他的聲音愈顯低沉:“我說過,不會對你怎么樣。看到架上那把劍了嗎?開過刃的。那把弓也是你擅用的輕弓,箭就在架下,若我有半點不軌之心,你大可結(jié)果了我?!?/br> 這話說得鄭重,沒有半點玩笑的成分。 秦莞一口氣梗在胸間,上不去下不來,半晌才悶悶地說了句:“我信你?!?/br> 梁楨還要說什么,窗外突然傳來一陣響動。緊接著紗窗上映出一個黑突突的影子,是一只手,正鬼鬼祟祟地推開窗扇。 梁楨意識到什么,騰地起身沖到床邊,硬實的身體橫在秦莞身畔。 秦莞“啊”的一聲驚叫,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梁楨捂住了嘴。 他搖搖頭,視線看向窗外。 秦莞也歪頭看了過去,就著點點星光,看到那面荷花紋樣的格扇窗被人推開了一條巴掌大小的縫,似是有人貼在窗縫上,在偷聽。 梁楨撫到她后頸的軟rou,輕輕地捏了一下。 一股異樣的癢意直沖腦跡,秦莞忍不住又叫了一聲。小娘子的聲音嬌嬌軟軟,似是含著無盡的春意。 梁楨輕笑:“乖?!贝判缘穆曇粝袷枪膭睿蚕袷钦T哄。 秦莞的一顆心仿佛醉了似的,只呆呆地看著他。 這乖乖巧巧又不設防的模樣,叫梁楨疼到心坎里。他暗暗地調(diào)整著略顯粗重的呼吸,以免嚇到她。 窗外那人似是滿意了,踩著輕盈的步子走了。 秦莞滿心疑惑,甚至沒注意到梁楨愈加靠近,天真地問:“不會是賊吧,你不去追?” 梁楨抿著笑,湊到她耳邊低低地說:“確實是賊,老夫人派來聽墻角的賊。” 秦莞眨眨眼,兜了兩圈才反應過來,頓時羞紅了臉。 “你、你——哪有你們這樣的!”秦莞氣急,捏起拳頭對著“梁大將軍”厚實的胸膛胡亂打。 “祖——母親想來是急著抱孫子?!绷簶E差點說漏嘴,連忙改口。為了轉(zhuǎn)移秦莞的注意力,他還調(diào)戲般捏了捏她的手。 “你還胡說!”秦莞氣極,恨不得咬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