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梁楨攬住她的腰,沖廚娘道:“快去罷,可不能再氣著我家大娘子了?!?/br> “是!”廚娘笑著福了福身,扭著胖胖的身子下去了。 秦莞捉住腰上那只手,憤憤地掐,“我長得這么周正,哪里不像正頭大娘子了?” “是,我家大娘子一看就長了張正室臉?!绷簶E順毛哄。 秦莞還是氣不過,順著他的手背一直往上,使勁掐。 梁楨主動解下臂上的護甲,方便她出氣。 秦莞反倒不好意思了,掐完之后又給揉了揉。 倆人旁若無人地秀恩愛,不知閃瞎多少雙狗眼。堂內(nèi)的食客們不知不覺加快了吃飯速度,想著早點歸家,早點抱抱婆娘娃娃。 快過年了,早想家了! 羊湯上桌,熱騰騰的兩碗。 梁楨那碗明顯比秦莞的大了一圈,秦莞這邊的小蔥花倒比他多了一小堆。 秦莞驚喜地發(fā)現(xiàn),這蔥竟是新鮮的,青青翠翠的顏色,配著濃香的羊湯,饞得人口水都要流下來。 秦莞忍不住問:“阿嫂,這個時節(jié)您從哪里得來的鮮蔥?怕是不便宜吧,配在羊湯里豈不賠本?” “賠不了,這是自家種的,順便的事!”廚娘哈哈一笑,“沒想到大娘子還懂這個!” “我家大娘子懂得多著呢,你且好好說說是怎么種出來的,不然她是不肯放你走的?!彪x了京城的名利場,梁楨不由露出本性,話也多起來。 廚娘笑笑,解釋道:“妾身女婿家里蓋著個熏牡丹的棚子,他知我要用鮮蔥,便在暖棚里辟了一小畦地,種了一壟蔥,剛好夠鋪子里用?!?/br> “你自個兒有營生,兒女又孝敬,這日子是真不錯!”秦莞贊道。 “托將軍和大娘子的福,蓋起這河岔碼頭,讓這附近的百姓們添了糊口的營生,咱們這日子才能好起來?!睆N娘深深地福上一禮。 “也多虧了這太平盛世。”秦莞笑道。 “大娘子說得對!”廚娘應(yīng)了聲,剛好有人結(jié)賬,便笑容滿面地去了。 透過檻窗,秦莞看向碼頭,河水滔滔,船舶來往,店家笑臉迎客,一切都很美好。 這安寧的日子,還能過上多久? 想到愈加激烈的奪嫡之爭,想到不久之后的血染宮廷,想到長兄和伯父遭受的苦難,想到熟悉的人將會死去,秦莞心底泛上隱隱的憂郁。 如果大皇子能夠更厲害些,那場宮變結(jié)果會不會有所不同? 如果他能當(dāng)上皇帝,這大昭的天下是不是會像利州一樣家家種桑樹,戶戶有布織? 一只溫?zé)岬拇笫治兆∷㈩澋闹讣?,梁楨沉聲道:“如果你想讓我?guī)痛蠡首?,便盡管開口?!?/br> 秦莞一怔,驚訝道:“將軍愿意聽我的?” “只要你說,我便去做,無論是踩二皇子一腳,還是推大皇子一把,都不是難事?!绷簶E笑道,“只要能讓我家大娘子高興,赴湯蹈火,再所不辭?!?/br> 秦莞翻了個白眼,“這么大的事,你怎么跟開玩笑似的!” “我只想讓大娘子多笑笑,別皺著眉頭,你個小老太婆?!绷簶E抬手,撫平她眉間的淺痕。 秦莞白了他一眼,低聲道:“幸好你不會當(dāng)皇帝,不然一定是個昏君。” 梁楨輕笑,“色令智昏?!?/br> 秦莞眨眨眼,奇怪地看著他,“我有時候真納悶,你是不是楨哥兒假扮的?!?/br> 梁楨一怔,強自鎮(zhèn)定:“大娘子何出此言?” “總覺得這種話不像大將軍會說出來的,倒像他。” 梁楨摸了摸胡子,輕咳一聲:“不提那個臭小子,說正事?!?/br> 秦莞嘆了口氣,憂心忡忡,“其實我還挺看好穆王的,只是不確定,萬一他在演戲怎么辦?” 梁楨笑道:“他現(xiàn)在能為了儲位演戲、為了朝臣的支持演戲,將來也許就會為了天下人的嘴演戲、史官手中的筆演戲,他若能演一輩子,也不錯。若不能,自有他的下場?!?/br> 短短幾句話,讓秦莞豁然開朗。 “那……不如將軍就幫他一把?”秦莞討好地遞給梁楨一只胡餅。 “如娘子所愿?!绷簶E就著她的手一口咬下大半個。 秦莞笑嘻嘻地把剩下的小半個泡進自己的湯碗里。 梁楨眸光暗了暗,聲音里化著說不盡的柔情,“喝湯罷,喝完回家?!?/br> “好。”秦莞乖乖乖巧巧地應(yīng)下。 羊湯鮮美,青蔥香脆,熱騰騰的湯餅,絲絲綿綿地暖進了心里。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 二更要很晚啦,寶寶們睡前再來看?。?/br> 第69章 9.5(二更) 梁楨并非真的“色令智昏”, 只是對他來說幫不幫大皇子都無所謂, 倘若推大皇子一把能讓心上人高興一些的話, 他愿意去做。 就在兩個皇子為了畫冊之事爭執(zhí)不下時,以“梁大將軍”為首的武官陣營奇跡般地倒向了大皇子一邊。 早朝后, 官家把“梁大將軍”留下來問話。 梁楨直言不諱:“朝中半數(shù)以上的大臣都統(tǒng)一口徑力舉寶郡王殿下, 再這樣下去可還了得?臣看不慣這些人拉幫結(jié)派, 忍不住跟他們對著干!” 完了還假裝愧疚地說了句:“陛下, 臣有罪, 又讓您為難了?!?/br> “不,梁卿, 你做得很好,很好。”官家擺擺手,若有所思。 梁楨的話看似無厘頭, 實則大有深意,官家顯然聽出來了。 說是朝中官員拉幫結(jié)派, 實際卻是在暗示二皇子的勢力在日漸壯大。今日他能聯(lián)合朝臣對付大皇子,明日待他羽翼豐滿,要對付的就是他這個君父了。 不得不說, 這些年因為賢妃的枕頭風(fēng),官家對二皇子偏愛甚重, 早就迷了心、花了眼,除了“梁大將軍”再也沒人敢這樣點醒他。 這話若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難保不被打成大皇子黨,唯有梁家人官家才不會起疑。 這天, 官家破天荒地沒去賢妃宮里,而是歇在了自己的寢殿。 他在龍床上枯坐了大半夜,第二日早朝便封了大皇子一個“禮院編修”的頭銜,與禮部侍郎、刑部尚書一起主持畫冊的繪制及分派事宜。 大皇子如愿以償?shù)氐玫搅诉@個機會,自此之后不僅可以光明正大地同朝臣往來,還能在年后繼續(xù)留在京城。 對他來說,后者的意義顯然比主持畫冊更為重大。 穆王妃借著送年禮的由頭,給秦莞送來一盆牡丹花。可見她是用了心的,連秦莞喜歡牡丹都打聽出來了。 “王府的管事說,這是名品花種,千心黃。” 秦莞一聽,當(dāng)即喜上眉梢:“果真是千心黃?” 明月點點頭,“禮單上也是這么寫的,看大娘子高興成這樣,這花可是有什么講頭?” 秦莞小心翼翼地摸著那盆葉子都掉光的牡丹苗,解釋道:“你知道這種花為什么叫‘千心黃’嗎?它與其余大瓣牡丹不同,接近花蕊處的花瓣細碎如菊,像是千瓣萬瓣一般?!?/br> 她將花盆往炭火旁挪了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花盆,仿佛下一刻就能盯出一朵花來,“凡是千心黃必為上品,尤其自前朝以來,因其花色接近皇室的明黃,世人皆以為它比魏紫、鞓紅更為難得?!?/br> 明月不由好奇,“比咱們院里那株姚黃還好?” “各有各的好處?!鼻剌赶矚庋笱蟮卣f,“加上丹青jiejie送的我那株綠牡丹,紅、黃、綠、紫四色牡丹我都湊齊了,如今又有了這千心黃,明年必得熱熱鬧鬧地開一場牡丹宴!” 清風(fēng)聽到這句,不由笑道:“瞧瞧咱們大娘子,當(dāng)真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都嫁到將軍府了,還想著回一方居開賞花宴!” 小丫鬟們笑嘻嘻地應(yīng)道:“我們也想回一方居?!?/br> 經(jīng)她們這么一提醒,秦莞才反應(yīng)過來,可不是么,那些牡丹秧都在一方居種著。當(dāng)時她出嫁的時候一心想著在將軍府待不長,就沒把花移過來。 說到這個,秦莞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前一世,就在開春之后,秦茉成親的那天晚上一方居里起了一場大火,不僅是那些花苗,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灰燼! 直到死前秦莞都不知道那場火是怎么起來的。 “清風(fēng)jiejie,叫人給喜嬤嬤捎個信兒,千萬把一方居看好了,尤其是過年期間,煙花爆竹一率不許放,灶間的柴禾、屋里的炭火都要仔細著?!?/br> 秦莞想了想,又道:“大哥哥、三嬸那里也說一聲,叫他們也留心些,還有府里其他地方,別出了岔子?!?/br> 清風(fēng)無奈道:“姑娘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咱們這樣冷不丁地回去囑咐這些,嬤嬤倒還好,大郎君和三大娘子那邊總得有個由頭?!?/br> “就說我做了個夢,夢見一方居起火了?!鼻剌干袂閲?yán)肅,“快去吧,我最近做夢很準(zhǔn),千萬叫他們小心些?!?/br> 清風(fēng)只得福了福氣,“是,奴婢這就去辦。” 明月笑笑,說:“大娘子快別擔(dān)心那些沒影兒的事了,不如先想想怎么給穆王妃回禮吧!” 秦莞定了定神兒,笑著應(yīng)道:“這個用不著我費心,自有將軍去辦?!?/br> “大娘子好算計,收禮的是你,回禮的卻是我嗎?”“梁大將軍”笑著挑起布簾。 眾丫鬟紛紛福禮。 耍心眼被人逮了個正著,秦莞吐吐舌頭,顛顛地湊過去,幫他脫下官袍,又把人拉到屏榻上,換頭冠,捏肩膀,伺候茶水,殷勤至極。 梁楨受寵若驚之余,努力保持著一丟丟清醒:“瞧大娘子這番架勢,怕不止是回禮這么簡單吧?” 秦莞嘻嘻一笑,“不愧是大將軍,當(dāng)真料事如神?!?/br> 梁楨端著茶盞,挑眉道:“讓我猜猜,是想回娘家住幾日,還是去莊子上看木耳?” 秦莞搖搖頭,“將軍繼續(xù)猜。” “都不是?”梁楨反手圈住她的腰,將她帶到身前,“猜不出來了,還請大娘子明示?!?/br> 秦莞推開他,憤憤地道:“將軍不會真忘了吧?其實不算是我求你,本就是你一早應(yīng)下的?!?/br> “哦,我知道了?!绷簶E面上微赧,“依著往年的規(guī)矩,臘月二十三之后就該歇了,誰知出了畫冊之事,官家近來對兩個皇子要求甚嚴(yán),連帶著朝臣們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 秦莞瞪大眼,“你說這么多,意思就是去不成了唄!” “當(dāng)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梁楨捏了捏她rou乎乎的臉蛋,道,“我一時半會兒走不開,你若著急,便叫楨兒陪你去?!?/br> “也行,只要能去就行,你跟不跟無所謂?!鼻剌笩o情地說。 “你呀……” 梁楨敲敲她腦門,除了寵著,真是毫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