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像是被引燃了火線,霎時間一身戾氣,他還僅剩一絲理智,轉(zhuǎn)向張揚:“張揚,送客?!?/br> 張揚聞言,左右為難,一邊兒是老板剛剛下的指令。 可另一邊兒是老板的親小姨,那邊兒也得罪不起。 他只能訕訕笑笑,問徐意晗: “徐小姐,要不您……” 徐意晗也知道自己今天這話說得重了??墒撬攘巳炅?,三年來他恨不得避著徐家所有人,偶爾見一面也是不冷不熱的。 這樣下去哪里行呢? 她也是因為最近煩惱的事情太多,一時間沒控制好情緒,這才沒注意好言辭。 徐意晗軟了態(tài)度,只說: “小哲,休息好了去看看你外婆吧?!?/br> 傅云哲神情未變,頗為不耐地看著墻面,并不接話。 徐意晗無聲嘆了嘆氣,轉(zhuǎn)過身,一直快走到門邊了,才又說一句:“你外婆病了,就在五樓的503號病房,來不來隨你?!?/br> 說完,還未等對方再說話,她就已經(jīng)開門離開。 傅云哲怔怔坐在床上,似在思索,良久,才問:“她怎么找到這兒來的?” 張揚看了門口一眼,解釋道: “我下樓拿藥的時候,遇見了徐小姐,她認(rèn)得我,就問我怎么在這里,我就說傅總您病了?!?/br> 他看了一眼傅云哲的神情,繼續(xù)解釋:“之后徐小姐就跟著我一起到病房來看你,在這兒待了好一會兒,之后說回去看看您外婆,再回來的時候,傅總您就醒了?!?/br> “嗯?!?/br> 傅云哲微微頷首,又問, “我睡了多久?” 他竟然用了這么輕描淡寫的一個“睡”字。 事實上,車禍發(fā)生的時候,巨響滔天,火光熊熊。 剛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張揚幾乎嚇得魂兒都飛了。 幸好道上旁的司機師傅善良,將相撞的兩輛車?yán)锏娜硕冀o抬了出來。 張揚看了一眼窗外漸漸暗下去的天,說道:“您都睡一天一夜了,我去給您買吃的吧?” *** 墻上的鐘“咔嚓、咔嚓、咔嚓……”一下一下地響著。 循環(huán)往復(fù),生生不息。 宋希雅滿頭熱汗,雙眼緊閉,猶在夢中,可瞧那面色儼然不大好。 像是夢魘了。 好久好久,她才掙扎著從那個夢境中醒來。 “騰”地坐起身子。 厚厚的窗簾拉著,窗外光亮隱隱透進(jìn)來,并不明顯。 只能將房間朦朦朧朧照出一個輪廓來。 宋希雅像是劫后余生似的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剛剛她做了一個夢。 一個不想去回想第二次的夢。 夢境已經(jīng)斑駁難辨,可是那個夢帶來的恐懼感卻還真真切切地存在著。 她倏忽將自己縮成一團,拉起被子嚴(yán)嚴(yán)實實蓋在身上。 不由自主,想起方才的夢里: 嚶嚶啼哭的小嬰兒可愛可親,在懷里軟軟一團,叫人抱著就不舍得再放下。 可是下一瞬,粉雕玉琢的小嬰兒憑空消失,她一下子回到了那個酒氣與血腥氣交織的晚上。 她的腿上、地上,潔白的裙子上,大片大片的血漬。 電話一遍一遍打出去,卻沒人接…… 孤獨、無助、不知所措,甚至…… 有一瞬間萬念俱灰般的絕望。 屋子里安安靜靜,沒有一絲聲響。 這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 宋希雅一個激靈,怔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是手機響了。 從平城離開之后,為了不被傅云哲找到,她請胡洋借司機小劉的身份證辦了張手機卡,此時這個新手機號碼,只有胡洋和宋云昌兩個人知道。 她做了個深呼吸,盡量讓自己從剛才的噩夢中擺脫出來,平靜一下情緒。 拿起手機,果然,來電顯示赫然寫著—— “洋姐?!?/br> 是胡洋。 宋希雅接起電話,盡量保持聲線平穩(wěn),柔聲問:“洋姐?怎么了?” “希雅,你在那邊還好吧?這幾天身體怎么樣?” 胡洋的聲音雖然疲憊,但還有點點欣喜的意味在其中,“我這兩天忙瘋了,都沒來的及打電話問你到?jīng)]到劇組?!?/br> “我在這邊很好,劇組的大家很好,我身體也很好,洋姐不用擔(dān)心我的?!?/br> 宋希雅笑笑,問道, “倒是你,怎么突然這么忙?” “還不是我去年簽的那個大麻煩,天天給我找事,有事沒事刷微博都手滑一下,后悔死我了?!?/br> 胡洋借著這個機會,忍不住抱怨兩句。 因為和胡洋聊了幾句,宋希雅的心情也漸漸平復(fù)下來,柔聲安慰起胡洋來:“有話題有熱度,這是好事呀,這行不是最怕無聲無息的糊了嘛?!?/br> 就像她出道一直以來的狀態(tài)。 一事無成。 聽到她的安慰,胡洋忍不住笑起來: “這倒是。” 胡洋不打算繼續(xù)這個話題,她今天打電話給宋希雅,是有別的事情要說的。 是以,便說道: “我聽郭導(dǎo)說了,前陣子《千秋》劇組出了點兒小問題,現(xiàn)在處理得差不多了,你的合同不是還沒簽嘛,這兩天我就過去,咱們把該走的程序走一走?!?/br> 聽到胡洋的話,宋希雅抓住了她話中的重點,問道:“你是說,你要來美國了?” “bingo!” 宋希雅臉上的笑意不自覺加深,原本溫和柔美的眉眼添了一絲嬌俏。 自打那晚上出了事,這幾天,她的臉上第一次有了活氣。 也是,人在異國他鄉(xiāng),孤寂無依的,哪里有比這更讓人高興的消息呢。 她笑著對電話那頭的人說: “洋姐,我在美國等著你。” 之前那么兩天特殊時間的相處,已經(jīng)讓兩個人之間的關(guān)系更上一層樓。 胡洋的性格本就外向開朗,雖然比宋希雅大上兩三歲,可是熟了之后,笑鬧起來,便讓人覺得一點兒距離感也沒有。 “ok,捂好錢包,等我到了美國請我吃大餐。” “好啊。” *** 平城,市醫(yī)院。 傅云哲下了床。饒是只穿了一身病號服,頭上還纏著一圈繃帶,仍然掩不住男人身上由內(nèi)而外的氣場。 上帝總是不公平的,有的人天生一副好皮囊,寬肩窄腰,眉目英朗,就算是穿著病號服,也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就連張揚一個大男人,推門進(jìn)來,一見自家老板,都忍不住愣了一愣。 傅云哲微微挑眉,問道: “東西都買好了?” 張揚點點頭: “都買好了?!?/br> 說著,就將手上大包小包的東西全擱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傅云哲徑直去拿裝西裝的袋子。 張揚見狀,忙道: “傅總,見過老太太再換衣服吧?!?/br> 傅云哲的眸光掃過去,面部表情地看向他。 張揚笑著解釋道: “老太太也住病房里,您現(xiàn)在換了衣服,一會兒還是一身消毒水味。” 男人的手頓住。 說的還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