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幾乎每個人,都被染上了些許傷感。 有的時候,生命就是這樣無常,前些時候還好好活著的人,某一天,一個不小心,就那么匆匆去了。 猝不及防的。 徐意茹站在icu病房的門外,正在出神。 她好像和這間病房犯沖,母親剛剛從這里出去,脫離了危險。 兒子平常都好端端的,突然受了重傷住進(jìn)來了。 一切,都顯得那么迷幻,不真實。 有腳步聲傳來,和著不遠(yuǎn)處那中年女人的哭聲,并不顯得突兀。 不過和腳步聲同步的,還有另一種聲音。 是輪椅駛過的一點(diǎn)點(diǎn)聲響。 徐意茹有一瞬間的驚詫,不過很快就轉(zhuǎn)過頭,看向來人。 是傅志恒,她的前夫。 上一回見面的時候還是幾年前,沒想到,再見面的時候,竟然需要她垂下頭去看他。 徐意茹抬頭,避免與對方對視。 只看著在后面推著輪椅的張揚(yáng),開口問道:“阿哲怎么會突然受這么重的傷?是不是又和那個女人有什么關(guān)系?” 她的兒子她最清楚了。 傅云哲那樣的性格,看誰不順眼,他有一百種方法讓對方不好過。就像陳家,被他搞的一團(tuán)糟。陳家老小輪著班兒地來找她談。 是以,徐意茹知道,不到萬不得已,她兒子絕不會用武力這么低級的解決手段。 張揚(yáng)見狀,不禁咽了口唾沫,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說。 他跟著老板工作多年,深知老板這個親媽真的比皇太后還難纏,這個話題肯定不是一兩句話就能糊弄得過去的。 可是,這些事情,幾乎不用想也知道,老板肯定是不想讓徐女士知道的。 坐在輪椅上的中年男人面無表情,冷聲幫張揚(yáng)答了一句:“不該問的不要問?!?/br> 就這么一句話,直接點(diǎn)燃了徐女士的火線。 讓她騰的一下子,像是突然被點(diǎn)著了似的,指著傅志恒便嚷道:“我就說兒子的性子怎么越發(fā)乖張了,原來都是你這個親爹教的好啊,傅云哲是我生的,他受了這么重的傷,怎么,我這個當(dāng)媽的連問都不能問一句了嗎?” 傅志恒本不想再和徐意茹吵這些無意義的架,只是照著現(xiàn)在這個架勢,想來是不得不吵了。 是以,便含著怒意,開口道: “你是生了,你養(yǎng)過?教過?現(xiàn)在倒來嫌我教的不好了?不過徐意茹,我也感謝你,我兒子能長這么大,多虧了你沒教他。” “你!你教的好,教的好就是在兒子面前說他親媽的不好么?你看看他現(xiàn)在,一點(diǎn)禮貌也沒有,那天還想對我動手,這就是你教出來的?!” 徐意茹也已經(jīng)惱怒,連平日里的體面都顧不得了,指著傅志恒便破口大罵。 見到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哪一個都是半句不肯饒人,一時之間,竟有愈吵愈烈的架勢。 張揚(yáng)連忙走到兩個人中間,開口調(diào)解:“兩位、兩位,別吵了。” 張揚(yáng)看了一眼旁邊的病房,勸道: “傅總還在重癥監(jiān)護(hù)室,兩位先安靜一下吧?!?/br> 這個理由似乎打動了他們。 兩個人皆是給了對方一個冷眼,誰也不再理誰。 不過徐意茹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她干脆看向張揚(yáng),說道:“我不吵,可以。你告訴我是不是和那個女人有關(guān)系?她是不是也在這家醫(yī)院?”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情絕對和那個宋希雅有什么關(guān)系。 知子莫若母。 這么多年,她也就見過兒子為了這么一個人那么頹靡不振。 張揚(yáng)支支吾吾,避無可避,也就只能試圖敷衍過去。 是以,便說道: “我也是后趕過去的,我去的時候警丨察已經(jīng)到了,具體現(xiàn)場情況我也咩看太清楚。徐女士,要么您等傅總醒了,再問問他本人?” “你少給我在這里找理由,我要是能問他去,我還用得著在這里問你?” 徐意茹有些不耐道, “你要是不告訴我,我這就去問那些警察,他們一定是清楚情況的?!?/br> 張揚(yáng)坳不過她,只好不情不愿地開口,說道:“這事實在不是宋小姐的錯。傅總知道宋小姐遇上了危險,一時著急,便去救她了。沒想到那個陳家的二小姐這么狠的心,什么刀子棍子都往人身上使,傅總這才受了傷。” 他有意著重說了那個“陳家二小姐”陳諾。不過這事的罪魁禍?zhǔn)自揪褪顷愔Z,怨不得旁人。 虧得徐女士還成天將陳家的人當(dāng)成好人,總因為陳家的事對傅總惡語相向。 徐意茹皺起眉,有些不可置信: “陳家?二小姐?你是說陳諾?她和那個宋希雅有什么仇什么怨,怎么說不管我們阿哲的事情啊?!?/br> …… 張揚(yáng)有些無奈。 他算是弄明白了,這徐女士就是婆婆看媳婦,怎么看怎么不順眼,硬是要找宋小姐的茬罷了。 不過徐意茹這時候不欲再問張揚(yáng)什么,反而直接轉(zhuǎn)身下了樓。 *** 胡楊走后,病房內(nèi)又只剩下宋希雅和林嘉軼兩個人。 因為剛剛胡洋的話,兩個人神情各異,各有各的心思。 宋希雅也并不具體清楚胡洋剛剛的話是什么意思。 只是聽了她的話,剛剛想說的話,又突然不想說了。 好像真的有一點(diǎn)欠缺考慮。 畢竟并不是什么小事。 宋希雅坐在病床上,拿起床邊的電視遙控器,有些艱難地坐直了些身子。 見狀,林嘉軼上前來,幫她調(diào)好了床。 她笑了笑,說道: “謝謝。你快坐呀。” “好。” 林嘉軼坐下身來,兩個人的距離又近了些,看著她不大自然的神情,他斟酌片刻,才開口說道,“你,現(xiàn)在感覺好些了嗎?” “我好多了。” 氣氛不知為什么突然有些尷尬,宋希雅點(diǎn)了點(diǎn)頭,岔開話題,“哎那天,就是金華獎頒獎典禮那天晚上,你說我們早就認(rèn)識了?!?/br> 宋希雅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才繼續(xù)說道:“是什么時候啊?” 這個突如其來的話題切入,讓林嘉軼也不禁愣了一愣。 旋即開口,試探著問了一句: “你真的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宋希雅搖搖頭,略略有些不好意思, “對不起啊。” “沒事的。” 床邊的男人抬起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腦袋,然后才將那個已經(jīng)被她遺忘的過往娓娓道來,“其實你不記得也很正常的。我念大學(xué)的時候,曾經(jīng)休學(xué)一年,因為遇到了很多,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總之,那年我休學(xué),在海城一家培訓(xùn)機(jī)構(gòu),當(dāng)藝考培訓(xùn)老師?!?/br> “???” 宋希雅聽了他這些話,不禁竟得低呼一聲。 記憶中有些片段在模糊的浮現(xiàn),不過那些事情對她來說都太久遠(yuǎn)一些,在心記憶中的分量,也不那么重。 林嘉軼看著她,將她所有的神情都一一收入眼底。 不過他并沒有繼續(xù)問,只是說: “事情狠簡單很簡單,就是我人生低谷,頹喪不振,這時候,遇到了一個很善良的女孩子,是她,救了我?!?/br> 男人的眼里的情感愈發(fā)濃重,雙眸粲若星辰,直直對著她。雙手情不自禁握著她的手,聲音很輕很輕:“是她告訴我,要好好活下去。是她監(jiān)督我,每天做有意義的事。也是她,救贖了我?!?/br> 記憶深處的那些片段被緩緩喚醒,加上面前男人說的這些話,宋希雅已經(jīng)漸漸能還原當(dāng)年事情的原貌。 她咬了咬唇,有些慚愧: “可那只是舉手之勞啊。嘉軼,不用謝別人,那是因為你夠堅強(qiáng)、夠優(yōu)秀,不是誰救了你,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啊?!?/br> 救贖,這樣重的詞匯,她不敢居功。 又思及林嘉軼對她的幫助,遠(yuǎn)比她那些舉手之勞,要不知道強(qiáng)上多少。 是以,便又補(bǔ)充道: “你真的不用把那些放在心上啊,況且,你對我的好,遠(yuǎn)勝那些千倍萬倍?!?/br> “希雅,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緣分?!?/br> 男人的手緩緩收緊,聲音低如耳邊呢喃,“我從不信命,可這一次,我相信,這是命運(yùn)的安排?!?/br> 曾經(jīng)的你,現(xiàn)在的我。 我們都在分別扮演著救贖與被救贖的角色。 沒有人比我們更清楚,黑暗中那一道光,有多么明亮。 所以希雅啊,這是命運(yùn)的安排。 命中注定,你我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