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沒血緣吧?” 徐魯頓了一下,搖頭。 婦人松了口氣般,一邊低頭穿線一邊道:“那就沒事兒,這都什么世道了,咱還能倒回去搞老祖宗那套不成?” 徐魯垂頭道:“會亂了輩分的?!?/br> 婦人笑著說:“你們年輕人怎么比我還放不開?他昨晚給你喂藥那樣子嬸兒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兒?!?/br> 徐魯低頭不語。 婦人:“你是叫妍妍吧?” 徐魯:“我叫徐魯,妍妍是小名?!?/br> 婦人咀嚼著她的名字,問她怎么起了這么個名字,不像個女孩子名字,還是小名好聽,妍妍叫著多招人疼。 徐魯笑:“魯是笨的意思,我小時候挺笨的,我媽就起了這個名字,我爸不喜歡,妍妍是我爸起的。” 婦人失笑:“你媽怎么想的,哪有人給女兒起這么個名兒?!?/br> 徐魯笑:“我也覺得?!?/br> 說著說著天微微亮了,徐魯看了眼窗外。婦人將烘干的衣服給她,去了后院給雞喂食。 徐魯換好衣服,拿了自己的包,回過頭看了一眼里屋那扇緊閉的房門,片刻后收回目光,頭也不回的走了。 婦人出來見沒了人,朝屋里喊了幾聲。 這一聲把江措喊醒了,事實上他也沒怎么睡著,聽見聲兒下床打開門,婦人剛好從門口進來。 看見他就道:“剛還在呢,我就出去了一下回來就不見人了,大清早的能去哪兒呢這姑娘?!?/br> 江措皺眉:“我去找找?!?/br> 他穿著黑色短袖,清晨的涼風竄進胳膊里,也顧不上套件衣服就出了門。鎮(zhèn)子里的汽車站沒有開門,一路走過來也沒見到人。 沒找見,江措又原路返回。 看見婦人在門口張望,走近道:“她和您說過什么沒有?” 婦人想了想說:“就隨便聊聊,挺正常的?!?/br> 江措深吸口氣,眉頭緊鎖。 昨晚發(fā)個燒半夜醒來,或許是生病的緣故性子軟了不少,這天一亮又跟變了個人似的,琢磨不透。 “我想起來了?!眿D人驚醒道,“她問過我南坪怎么走?說有同事在那邊?!?/br> 江措想起他昨晚問她來這做什么,她說找人。 他點了根煙抽起來,回想了一下來山城見她的這幾面。第一面是消防隊門口,第二面是面粉廠,她為了救那個女人的兒子。后來就是扇他巴掌的那個晚上,大半夜的從醫(yī)院跑出來。再后來就是昨天,車子出事。 婦人見江措眉頭緊皺,道:“別擔心,說不定是遇見個順風車什么的過去了,找不見也不是沒道理?!?/br> 江措一口一口的吸著,臉色沉的發(fā)冷。 “電話能打通嗎?”婦人問。 江措搖頭,他沒她電話。 “大白天的應該不會出什么事兒,地里都忙活著人呢,你快找找去,這么鬧別扭可不行?!眿D人說。 江措低頭,掐了煙。 “嬸子?!彼ь^,淡淡道,“走了就算了,本來也沒想著遇上,都趕巧了?!?/br> “她去的是南坪,那可是個賊窩子?!眿D人說,“一個女孩子跑那兒去,我這不相干的人可都cao著心呢。” 江措用腳碾著那根沒抽完的煙,淡淡道:“不是有同事在那兒?!?/br> 婦人抬手指著江措,氣不打一處來。 “真出了事你小子別后悔?!眿D人說完進了門,走出幾步又回頭道,“不找別進我門?!?/br> 江措手抄兜,別過臉,目光復雜。 第18章 徐魯搭了一個村民的車去的南坪, 并沒有打聽到什么消息。這地方分兩片, 南北坪和東西坪, 都住著百來號人, 并不大, 幾條街就能走完一個村莊。 也不能明目張膽的問,只能說遠房親戚。 攝像的小林打電話過來說今晚雷雨, 車不過來,要明天才能到。徐魯等不及, 問了路想去東西坪走一趟。 南坪和北坪是鄰村,隔了一條兩公里長的渠。 村里還是土路,路邊栽滿了樹, 大人都下地了, 有幾個大孩帶著幾個小孩在渠邊玩水。徐魯看了一眼, 水還挺深。 那個時候還有太陽在,卻一點也不暖和。 徐魯毛衣外套都穿在身上,還戴著口罩, 都能感覺到有涼風往袖子里鉆。那些小孩一個比一個穿的單薄,都快入秋了還是t恤,臟臟的, 像在地上打過滾。 她靠近他們,拿下口罩問:“jiejie問個事情好不好?” 小孩們大眼瞪小眼, 齊齊的看向她。 徐魯道:“你們知道小瞳家在哪兒嗎?” 齊齊搖頭。 徐魯自知問不出什么,動身離開。她走了一會兒腳脖子疼起來,只好坐在路邊的墩子上休息, 偶爾有人經過,要么扛著鋤頭,要么挑著擔子,穿著粗布衫,經過時會看她一眼。 那會兒已經正午,要去東西坪還得走山路。 徐魯早上沒吃,現在只覺得肚子餓的不行。 她歇了一會兒又開始趕路,中間方瑜打過一個電話過來,她沒有接到,站在路邊找信號,足足轉了十幾分鐘,兩人才通上話。 方瑜感慨:“終于通了我的天?!?/br> 徐魯昨晚沒睡好,又走了這么久的路,眼皮子都打困,有氣無力的說:“這邊沒什么信號,你有事快說?!?/br> “我能有什么事兒,就問問你查的怎么樣?” 徐魯嘆氣:“沒進展?!?/br> “讓你別去你偏去,去了幾個記者都前赴后繼的回來了,不是塞錢了就是真查不到,還能輪到你啊。” 徐魯皺眉:“我是真覺得有問題?!?/br> 方瑜犟不過她,無奈道:“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模俊?/br> “現在沒有,有了會和你說。”徐魯道,“我現在只跟蹤到一個女人,還不敢百分百確定就是遺孀,先問問看?!?/br> “能問出來嗎?” “總得試試,而且……”徐魯頓了一下,聲音忽的放低了些,“我老覺得有人一直在跟著我?!?/br> 方瑜一驚:“你在哪兒呢現在?” “南坪,這邊一個村子?!毙祠斦f,“我打聽到那個女人老家在這,過來看看?!?/br> “你一個人?” 徐魯默了一下:“還有一個攝像,明天到,放心吧大白天的不會有什么事兒,我就想趕緊弄完回去?!?/br> 方瑜本來還擔心著,聽她說這話,揶揄道:“回江城?想我還是陸總啊?!?/br> 徐魯沒好氣道:“你?!?/br> 方瑜笑說:“那你速度啊,我可等著呢,還有,注意安全,別去太危險的地方,聽到沒有?” 徐魯:“知道了?!?/br> 太陽這會兒躲去了烏云后頭,眼看著天陰了下來,一會兒明一會兒暗的。徐魯算了算時間,照這樣的山路走下去,到東西坪應該得一兩小時。 她一刻都不能再耽擱了。 那天她走了很久的路,偶爾在路上看見一兩個農忙的村民,到西坪已經是三點多,天色剛陰下來。 整個村子街道看起來很破敗,很多樹,枝丫亂七八糟的伸展著。 這個地方是真的窮,窮的叮當響。徐魯這一路走來,就看見過很多要飯的,那個時候已經是二〇〇九年了。 她看見有一戶門口坐了一個老奶奶,走了過去。 老奶奶八十多歲,耳朵不好,徐魯說什么都聽不到。又接連走了幾戶詢問那個女人的事情,都說不認識,沒聽過。 她在東西坪轉了幾個小時,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消息,甚至一度懷疑那個鞋店老板是不是說錯了地方。 趁天還亮著,徐魯加快了步子往鎮(zhèn)上走。 距離西坪最近的鎮(zhèn)子也得五公里遠,她一天沒吃飯,走的也慢,到鎮(zhèn)上天都黑了,亮著的館子沒有幾家。 徐魯隨便進了一家,要了碗面。 實在是太餓了,面條剛上來她就狼吞虎咽的吃起來,毫無形象可言,頭發(fā)從耳根后掉下來,擋了半張臉。 面吃到一半,店里又進來了幾個男人。 他們一坐下就開始胡侃,還要了幾瓶白酒。徐魯慢慢低下頭,將臉側向里面,想很快吃完這碗面。 無意間聽到:“聽說給了十幾萬,他老婆拿著錢就跟人跑了。” “他那個女娃咋辦?” “不是說白血病么,治不好,又不是她老婆親生的,誰管你呢。” 一個男人嘆了口氣,道:“也是可憐,非跟著二幺干,他那老婆寸紅也不是個東西,拿了錢屁都不放一個?!?/br> 寸紅,是那個女人的名字。 徐魯握著筷子的手募得一抖,偏頭,冷靜道:“你說什么?” 幾個男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驚住了,尤其對方還是個陌生女人。此刻的徐魯有些狼狽,那雙眼睛卻犀利的很。 她嘴角一顫,放下筷子,走到那一桌男人跟前,慢慢道:“誰得了白血???寸紅家在哪兒?” 其中一個男人反應賊快,脫口而出:“你不是那女娃她親媽吧?” 徐魯故意不言,臉色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