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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就當(dāng)他沒來過在線閱讀 - 第30節(jié)

第30節(jié)

    徐魯抿抿嘴,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

    陸寧遠(yuǎn)開得很慢, 又打開車載電臺,有舒緩的輕音樂流淌出來, 車?yán)镆幌伦痈杏X到些溫和。

    徐魯問:“方瑜出采訪去了嗎?”

    陸寧遠(yuǎn)“嗯”了一聲:“臨時決定,這幾天應(yīng)該都不在江城?!?/br>
    徐魯心里罵了兩句,這個臭方瑜竟然騙她?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陸寧遠(yuǎn)淡淡道:“是我讓她去的,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罵我吧。”

    徐魯:“……”

    她憋了一口氣坐好,將臉轉(zhuǎn)向窗外,見這方向不是去報社,也不是去她家,又回頭看陸寧遠(yuǎn):“我們?nèi)ツ膬???/br>
    陸寧遠(yuǎn)惜字如金:“吃飯?!?/br>
    這么一說徐魯是有些餓了,她懷念起報社門口地攤上的小煎包,豆腐腦,還有中山路的翠花糕。

    她以為陸寧遠(yuǎn)帶她去的會是什么大餐廳,沒有想到他將車開到江城一條街的主干道,停在路口。

    徐魯跟著他下了車,見他停在一個路邊的攤子跟前。攤主是一對老夫妻,賣著米線包子還有里脊烤冷面。

    陸寧遠(yuǎn)找了地方坐下來,看她還愣在那兒。

    “這家味道不錯。”陸寧遠(yuǎn)說,“嘗嘗。”

    徐魯壓驚坐在他對面,道:“沒想到您還喜歡吃小地攤?!?/br>
    陸寧遠(yuǎn)笑了一下:“有人喜歡吃這個,偶爾吃一次,還不錯。這家提供茶水,枸杞有助舒緩經(jīng)絡(luò)?!?/br>
    徐魯訥訥的“哦”了一聲。

    陸寧遠(yuǎn)看了她一眼,對老板道:“各樣來一份?!?/br>
    徐魯坐的有些無聊,看著街道上的人來來往往,夕陽西下,路對面有賣菜的,賣水果的,賣花的,還有賣小貓小狗的,這條街很熱鬧。

    “看到什么了?”陸寧遠(yuǎn)問。

    徐魯書生氣答:“人間。”

    陸寧遠(yuǎn)配合道:“可否具體?”

    徐魯:“粗茶,殘日,下鄉(xiāng)里。”

    “能否再具體?”

    徐魯:“人到中年泡枸杞?!?/br>
    陸寧遠(yuǎn)瞥了一眼桌面上的枸杞茶,目光一時有些復(fù)雜,也就她敢這么說。他看了一眼始作俑者,正怡然自得的面朝長街,夕陽落在她的肩上。

    等夕陽跑到她的頭發(fā)上的時候,陸寧遠(yuǎn)才開口問她:“想不想聽一個故事?”

    徐魯目光收回,看著陸寧遠(yuǎn)。

    “很多年前,有一個年輕人,不喜歡待在一個地方,總是四處跑,后來經(jīng)人介紹結(jié)了婚,本來以為會定下來,安安穩(wěn)穩(wěn)過了幾年,孩子七歲的時候他走了?!?/br>
    陸寧遠(yuǎn)說到這笑了聲:“他說他要游歷人間?!?/br>
    那笑里,有些輕嘲。

    “他把房子和錢都留給了妻子,自己沒有工作,過的很差,每個城市待十天半個月就去下一個,還在終南山拜了師。”

    陸寧遠(yuǎn)募得不說了,問她:“你怎么看?”

    徐魯有很多話想說,但還是搖搖頭。

    陸寧遠(yuǎn)笑笑:“人人都向往自由,從這個地方跑去那個地方,就像很多人喜歡西藏,總覺著那地兒能洗禮你,那就去,可是去了,還得回來,回來后呢?”

    徐魯想起讀大學(xué)時候,她和方瑜約定畢業(yè)旅行就去西藏,可是一畢業(yè)就去了報社實習(xí),連個喘氣的時間都沒有,累的像條狗。

    于是她問:“那人后來呢?”

    陸寧遠(yuǎn)淡淡道:“不重要?!?/br>
    徐魯嘆了一口氣道:“世人都有一顆流浪的心,但很少有人有勇氣去做,因為你得拋棄很多東西,也可能承受譴責(zé)和謾罵。”

    “斯特里克蘭?”他揶揄。

    徐魯唉了一聲,說:“方瑜可是毛姆的忠實書迷?!?/br>
    陸寧遠(yuǎn)笑:“還有一種?!?/br>
    他繼續(xù)道:“游歷也好,流浪也罷,行走的意義并不在于你見識有多廣,走了多少路,從這個地方去了那個地方?!?/br>
    徐魯問:“那是什么?”

    “大概是行走的路上,忽然在某個瞬間重新認(rèn)識了自己?!?/br>
    徐魯靈魂一跳,歪頭看著對面的男人。

    他和你說話的時候,溫和不張揚(yáng),有時候冷下臉又很難接近,難得講道理,偶爾也嚴(yán)肅,卻也真是耐心的很。

    陸寧遠(yuǎn)看著她又笑了笑:“行走是少數(shù)人干的,現(xiàn)實還是很殘酷?!?/br>
    老板娘端上來一屜包子,熱騰騰的氣噗噗往上冒,隔開兩人對視的目光。

    陸寧遠(yuǎn)說:“吃吧?!?/br>
    徐魯嘗了兩口,味道確實不賴,又多吃了幾口。坐車的時間太長,也的確餓了,她一直低頭在吃。

    陸寧遠(yuǎn)就這樣靜靜看著。

    他動了兩下筷子,就不吃了。手機(jī)響起來,他走到一邊去接電話。

    徐魯抬眼看過去,這男人總是很忙,靜靜地吃個飯都沒時間??此櫰鹈碱^的樣子,似乎電話里的事兒還挺麻煩。

    等陸寧遠(yuǎn)打完電話過來,徐魯?shù)溃骸耙怯惺聝耗茸甙??!?/br>
    陸寧遠(yuǎn):“沒事?!?/br>
    徐魯不問了,專心吃飯。

    吃完飯,陸寧遠(yuǎn)送她回家。太陽下了山。路燈亮起來,擺攤的人大都走了。街道慢慢靜下來,只有汽車來來往往,還有下班的行人。

    正是下班的點,路上有些堵。

    又重新融入這座城市,堵著的長龍,明亮的霓虹,喧囂的街,徐魯總覺得心里還是空空的,落不下地。

    她靠著窗,看著外面。

    陸寧遠(yuǎn)說:“那個小女孩找見了?!?/br>
    徐魯半天沒有反應(yīng)過來,蹭的看著他,愣愣道:“找見了?她叫梁陽,你確定是同名同姓嗎?”

    她說完倏地閉上嘴,又是方瑜干的?!

    陸寧遠(yuǎn)看她一眼,沉吟片刻才道:“白血病,南坪人,符合這兩個條件的并不多,再加上名字基本可以確定?!?/br>
    徐魯皺眉:“那會兒怎么不說?”

    陸寧遠(yuǎn)沉默了一會兒。

    “她在哪個醫(yī)院,我現(xiàn)在就過去。”徐魯?shù)炔患傲恕?/br>
    陸寧遠(yuǎn)沒有說話。

    徐魯看著他的表情有些不解,心里冒出一些不太好的預(yù)感,輕輕問他:“是不是出什么事兒了?”

    路還堵著,車子一步都走不動。

    外面有人不停地按喇叭,那聲音很刺耳,卻一點也不影響車?yán)锏钠届o,一種有些可怕的平靜。

    半晌,陸寧遠(yuǎn)說:“那小孩,昨晚病逝?!?/br>
    徐魯呆了好大一會兒:“怎么……”她腦子嗡了一下,嘴巴張開又閉上,良久才提著心道,“是自然病逝嗎?”

    陸寧遠(yuǎn):“嗯?!?/br>
    徐魯沒了支撐似的,倒在靠椅上。

    “找到的時候就不行了,連續(xù)三個月沒有交手術(shù)費(fèi),又沒個親人在,醫(yī)院已經(jīng)破格讓住著,就算有合適的骨髓也只能別人先做,就沒撐住?!?/br>
    徐魯?shù)皖^用手蓋住臉,只覺得很疲憊。她抬手捋了下頭發(fā),注視著前面的車龍,有些無神的靠著窗。

    她在想,那小孩一定特孤獨(dú)吧。

    徐魯問:“哪個醫(yī)院?”

    “江大附屬?!标憣庍h(yuǎn)說,“今天中午已經(jīng)送去殯儀館火化了?!?/br>
    徐魯眼眶瞬間濕了濕。

    或許這小孩閉上眼最后一刻還在等她爸爸,可她不知道她爸爸幾個月前就已經(jīng)死在礦山了,被埋在了里頭,連尸骨都沒有。

    徐魯垂眸:“是我沒用?!?/br>
    陸寧遠(yuǎn)說:“和你沒關(guān)系?!?/br>
    “怎么能沒關(guān)系呢,我要是早一點找到她或許會不一樣。”徐魯自嘲,“可我現(xiàn)在一點進(jìn)展都沒有?!?/br>
    綠燈,車流動起來。

    陸寧遠(yuǎn)慢慢開著車,說:“這事兒你別跟了?!?/br>
    徐魯冷靜道:“為什么?”

    “一個記者如果摻雜太多的私人感情,那么有極大可能會影響對事情的判斷力?!标憣庍h(yuǎn)說,“你不合適?!?/br>
    徐魯反駁:“如果最基本的同情都沒有,那她連人都不是。”

    陸寧遠(yuǎn):“新聞不需要同情心。”

    “所以你冷血。”

    陸寧遠(yuǎn)聽罷笑了一聲:“是嗎?”

    徐魯扭過臉,不說了。

    她和陸寧遠(yuǎn)的新聞觀一直不太對付,他要的是真實客觀公正,永遠(yuǎn)理智。前一條徐魯還會踐行,理智不太好做到。

    方瑜說她太容易心軟了。

    這幾年跑新聞鬧出過很多事兒,有時候陸寧遠(yuǎn)會幫她收拾爛攤子,有時候也需要她自己面對,她不否認(rèn)自己有弱勢傾向。

    過了會兒,陸寧遠(yuǎn)開口:“知道那個故事后來怎么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