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銳說：“母女倆上午九點出門，張嬋娟下午五點才回家。吳星宇接到她的電話，讓他當(dāng)天下午去別墅見尤剛，是中午一點?！?/br>
    蕭肅意識到了什么。榮銳接著道：“有沒有可能，尤剛在張嬋娟打電話的時候，已經(jīng)死了？否則她為什么忽然更改原定星期五的約定，讓吳星宇當(dāng)天下午就過去？”

    蕭肅將時間線計算了一遍，發(fā)現(xiàn)這么推的話，整件事的邏輯就順暢多了——張嬋娟和尤莉九點鐘去別墅和尤剛談判，路程需要兩個半到三小時，正好是十二點左右。然后談判失敗，張嬋娟失手把尤剛給殺了，情急之下想找個替罪羊，于是一點左右給吳星宇打了個電話。

    兩人收拾現(xiàn)場需要一兩個小時，兩點多鐘張嬋娟出發(fā)回市里，五點鐘到家，給尤莉打掩護(hù)。尤莉在別墅等到七點，迷暈吳星宇，九點半趕回市區(qū)，假裝參加完酒會，回家以后再次讓張嬋娟打掩護(hù)，自己溜出去處理尸體，凌晨把尤剛丟到了十水嶺的洼地里。

    張嬋娟夫妻感情淡漠，年紀(jì)大，見得多，心理素質(zhì)好，死了老公照樣參加酒會。尤莉年輕，和父親有一定的感情，但只要人不是她殺的，她的心理壓力就沒有那么大。

    最重要的是，尤莉和母親感情深厚，利益相通，這一點也許足夠領(lǐng)她戰(zhàn)勝對父親死亡的恐懼。

    但是這個推測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張嬋娟母女是怎么偽造尤剛的死亡時間的？

    作者有話要說：　　榮銳：我哥被子好好聞……

    榮鋃：我的圍巾好難聞……

    第28章 s1.e28.時間

    蕭肅看過不少偵探小說, 作家往往將罪犯如何偽造死亡時間寫得機(jī)巧百出, 有一本書里甚至提到兇手為了掩蓋真相, 不惜另外殺害一個流浪漢冒名頂尸。

    那么尤剛的案子屬于哪一種呢？

    這問題太專業(yè), 只有求助榮鋃來回答了。

    想要申請重驗尸體是非常麻煩的, 除非有確切的補(bǔ)充證據(jù)，或者死者家屬提出申訴。但顯然尤莉是不可能提出這種申訴的，目前的證據(jù)也不足以發(fā)起重驗。榮銳只能退而求其次，拷貝了一份完整的驗尸記錄，丟給榮鋃去找問題。

    這天蕭肅剛上完下午的課，忽然收到榮銳的消息，說自己請了榮鋃來家里做客，讓他下班早點回來。

    等等, 誰的家？誰是客？給你錄了個指紋而已，不用這么“賓至如歸”吧？蕭肅滿心吐槽, 又拉不下臉說他, 只好去學(xué)校的小超市買了蜜瓜、奇異果和車?yán)遄?，帶回去招待自以為是主人的客人帶來的客人?/br>
    在他眼里榮鋃這樣的仙子應(yīng)該都是喝露水長大的，應(yīng)該不用吃飯，吃點水果就可以了吧？

    誰知榮鋃居然不喜歡吃水果, 反而勸他也別多吃：“你造嗎？這種東西其實全是糖, 只有那些腦子有病的小姑娘才以為吃水果能減肥，其實吃西瓜和往嘴里倒白砂糖是一樣的。”

    蕭肅想說還真不一樣，但他畢竟是客人, 打臉不好，便說：“那你喜歡吃什么？附近有一家粵菜不錯，我們叫幾道菜嘗嘗？”

    榮鋃大手一揮：“不用，我來做吧！”

    蕭肅驚悚了，萬萬沒想到?jīng)]有一絲煙火氣的榮法醫(yī)居然會做飯：“你第一次來做客，怎么好意思讓你動手……”

    榮銳面無表情地打斷了他：“你別想多了，他概念中的晚飯不是正常人的晚飯，并沒有多麻煩，你就讓他做吧?！?/br>
    十分鐘后，蕭肅明白他為什么這么說了——榮鋃的晚飯主要是各種菜葉子，也不用炒，也不用煮，洗洗甩干撕成片，拌點兒白醋海鹽橄欖油就可以了。

    唯一的rou是幾片三文魚，也是生冷的，剛從冰箱拿出來就扔盤子里那種。

    “他一直這么吃飯嗎？”蕭肅悄悄問榮銳，“全是生的冷的，得長多少寄生蟲啊?！?/br>
    榮銳說：“別問，別勸，他堅信這么吃能吃出仙氣來，如果像我們一樣各種火鍋大餐那就俗了，一定會長成五大三粗的野人?！?/br>
    “……”蕭肅覺得和他相比自己確實像是五大三粗的野人，“老這么吃也不行吧，基礎(chǔ)代謝都不夠，沒糖沒淀粉，大腦完全轉(zhuǎn)不起來的。”

    榮銳恍然，道：“是這樣嗎？我說他怎么一下班就智障，原來是吃太少腦仁太小，只能緊著一邊用……沒耽誤工作真是難為他了?！?/br>
    蕭肅：你們的兄弟愛真是令人感動。

    飯后榮鋃將碗盤丟給榮銳，拉著蕭肅在沙發(fā)上研究尤剛的驗尸記錄。

    經(jīng)過上次呂白照片的洗禮，蕭肅再看見開膛破腹的人體已經(jīng)不那么惡心了。尤剛比張嬋娟小三歲，看上去卻比她要滄桑一些，不過比起普通六十歲上下的男人來說，保養(yǎng)得還是很好的，怪不得能hlod住那么多年輕的小三。

    “尤剛的尸體是周五下午4點被發(fā)現(xiàn)的，周四凌晨6點多有目擊者看到兇手在洼地出沒，疑似拋尸?！睒s鋃翻看著照片，說，“也就是說，他的尸體在第二現(xiàn)場放置了大概34個小時，那么之前呢？”

    “別墅離十水嶺大約一小時車程，考慮到夜間、大雨，就算一個半小時吧?！笔捗C說，“由此推算，兇手大概是凌晨4點左右從別墅出發(fā)趕往十水嶺，所以尸體在車上待了一個半小時，之前應(yīng)該都在別墅里。”

    “警方確定的死亡時間是周三傍晚7點，所以尤剛的尸體在別墅離放置了大約9個小時……”榮鋃在紙上寫寫畫畫。

    “我懷疑不止?！睒s銳在吧臺邊鼓搗膠囊咖啡機(jī)，插嘴道，“張嬋娟打電話叫吳星宇去別墅，是中午一點半，我懷疑那個時候尤剛已經(jīng)死了。”

    “哦。”榮鋃另畫了一條時間線，說，“那尸體也有可能在別墅放置了16個小時……”

    榮銳用膠囊咖啡機(jī)煮了兩杯奶茶過來，遞給蕭肅一杯。蕭肅給了榮鋃，榮鋃皺眉道：“這種肥宅快樂茶，簡直是熱量炸彈，你們還是留著自己喝吧。”

    蕭肅尷尬地收了回來，講真如果當(dāng)仙子每天都得啃樹葉，那他寧可當(dāng)個肥宅。

    “所以你們現(xiàn)在懷疑警方確定的死亡時間有問題？”榮鋃問。

    榮銳說：“是的，從現(xiàn)有的資料里你能看出什么問題嗎？有沒有可能法醫(yī)勘驗有誤，或者忽視了什么重要的細(xì)節(jié)？”

    榮鋃翻到報告最后一頁，說：“哦，現(xiàn)場勘驗帶的是縣一級的法醫(yī)？這還真不好說。”

    尤剛的尸體是在十水嶺發(fā)現(xiàn)的，當(dāng)時報警電話轉(zhuǎn)接給了當(dāng)?shù)剌爡^(qū)的縣公安局，所以拋尸現(xiàn)場的法醫(yī)官是縣公安局的人，死亡時間也是由他們確認(rèn)的。

    榮鋃翻到現(xiàn)場照片，當(dāng)時應(yīng)該是周五下午，天光陰暗，尤剛的尸體趴在雨水積成的泥洼里，面朝下，幾乎被泥漿淹沒。榮鋃皺眉道：“現(xiàn)場很糟糕啊，這種泥土是村民為了下種專門培過的，里頭什么都有，草木灰、有機(jī)糞肥……對尸體影響很大?！?/br>
    “會影響死亡時間的判斷嗎？”

    “會，還有外界溫度……”榮鋃說：“氣象報告當(dāng)天十水嶺的溫度是零下1度到零上5度，法醫(yī)是根據(jù)這個數(shù)據(jù)推測的死亡時間。但34個小時之前，也就是拋尸前的那幾個小時，也很關(guān)鍵?！?/br>
    他又翻到第一現(xiàn)場的照片，仔細(xì)觀察別墅內(nèi)部的環(huán)境：“別墅在山下，溫度相對高一點……哦，警方是周五晚上做的現(xiàn)場勘查，室溫十四度……空調(diào)開過沒有？”

    “不知道?！睒s銳說，“別墅的中央空調(diào)沒有智能系統(tǒng)，是手動的，所以沒有運行記錄?！?/br>
    榮鋃皺眉翻看，忽然指著一張照片的一角，說：“這是什么？”

    榮銳看了看，說：“電子壁爐？”

    “開過嗎？”

    榮銳搖頭：“記錄里沒提。”

    “等等！”蕭肅感覺這個壁爐有點眼熟，仔細(xì)看了看，說，“這個牌子我知道，我家客廳也裝了同款，是帶云端控制的，通過手機(jī)app能遠(yuǎn)程開關(guān)，還能查歷史記錄?！?/br>
    “我查查?！睒s銳從隨身的包里掏出一個小巧的筆電，“別墅的門牌號對應(yīng)唯一的ip地址，可以查到電子壁爐的啟動記錄……好了，周三中午一點鐘有人打開過壁爐，直到周四凌晨三點半關(guān)閉。”

    “這么久？”榮鋃疑惑地道，“別墅晚間氣溫十四度，白天接近二十度，大中午開什么壁爐？”

    “這個時間段，不正好是尤剛的尸體放置在別墅內(nèi)的時段嗎？”蕭肅說，“如果兇手想給尸體保鮮，不是應(yīng)該開空調(diào)降溫嗎？”

    榮鋃搖頭道：“不，死亡初期保持溫度可以延緩尸溫流失，間接減緩肌rou變化，模糊死亡時間……之后尸體又被丟在寒冷的山洼里……哦，我明白了，這個兇手一定是個內(nèi)行，先高溫再低溫，通過劇烈的溫差，完全可以干擾法醫(yī)對死亡時間的判斷，差幾個小時很正常?！?/br>
    蕭肅一振：“所以我們懷疑得沒錯，尤剛很可能在幾個小時前就遇害了？”

    榮鋃點點頭。榮銳問道：“有辦法確定真實的死亡時間嗎？”

    “有。”榮鋃說，“用‘眼球化學(xué)法’，人在死亡之后，尸體內(nèi)的紅細(xì)胞會以一定的規(guī)律緩慢破裂，細(xì)胞內(nèi)的鉀離子慢慢滲入眼玻璃體液，據(jù)此可以準(zhǔn)確判斷死亡時間。這種方法不受外界溫度影響，相當(dāng)精確……但是，需要重新驗尸。”

    他看向榮銳：“我們有這個權(quán)限嗎？老孫能不能跟市局申請重驗尤剛的尸體？”

    榮銳搖頭：“不行，老孫只有權(quán)調(diào)查和408案有關(guān)的人和事，尤剛的死跟這案子沒關(guān)系。”

    蕭肅道：“呂白的案子牽扯到瑞典抗衰針，巧顏正在引進(jìn)抗衰針，而尤剛是巧顏的董事之一……”說到這里自己也覺得這彎兒繞得太大了，悻悻收聲。

    榮銳卻神色一動，道：“尤剛會不會也打過這個抗衰針？”

    “哦？”蕭肅一愣，他下意識覺得男人不會對外表那么在意，但……看照片尤剛確實比普通人要年輕一些，只是沒有張嬋娟那么逆天罷了。

    他拿起一張尸體解剖前的照片研究了一下，遲疑道：“不太像是打過啊，這皮膚狀態(tài)，尸斑……”要知道呂白可是死后個把月還栩栩如生的。

    “那也不一定，他在混合了腐殖土的泥水里泡了三十多個小時，就算是活人，泡這么久也好看不了?！睒s鋃說，“而且408案現(xiàn)在涉及的三名死者，我們都沒有見過他們死亡初期的情況——東非那兩名證人，死后一個多月尸體才轉(zhuǎn)運回國，呂白也是被輾轉(zhuǎn)賣到平橋鎮(zhèn)，死后二十多天才送到派出所的?！?/br>
    榮銳沉默了一會兒，忽道：“尤剛的死因是什么？”

    “利器穿破腹部，刺中肝臟失血致死?！睒s鋃說，“這個應(yīng)該沒有爭議，很明顯了?！彼浇馄视涗涥P(guān)于內(nèi)臟分析的那部分，看了一會兒，“咦”地一聲，“心臟也有問題！”

    “什么問題？”榮銳問道。

    “太寸了?！睒s鋃感嘆道，“尤剛有心臟病，那一刀刺進(jìn)去以后立刻被引發(fā)了……不過直接死因還是外傷?！?/br>
    “心臟病……”榮銳皺眉道，“呂白也是，證人夫妻也是，神獸也是……尤剛，也是?！?/br>
    三人互相對視，確認(rèn)了彼此的眼神。榮銳說：“報給老孫吧，即使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們也要爭取重驗尤剛的尸體——如果他和呂白一樣，那就是我們接觸到的第一具新鮮死亡的不腐之尸！”

    第29章 s1

    榮銳去陽臺上給老孫打電話, 蕭肅去廚房洗了一碟車?yán)遄? 出來的時候看到榮鋃翹著長腿在umbra上和人聊天, 表情雖然仍舊高冷, 但嘴角隱隱帶著一絲迷茫的傻笑。

    榮銳和自己都在忙, 和他聊天的只能是伍心雨了，蕭肅將果盤放在茶幾上，好奇地問他：“你們在聊什么？伍心雨那邊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么？”

    榮鋃回過神來，整了整神色才道：“沒有，聊點私事?！?/br>
    “哦……”這么快就聊上私事了？蕭肅打量打量他，再想想豬精佩奇同學(xué)，忽然發(fā)現(xiàn)他們倆挺有共同點的——都是高學(xué)歷，都是大美人, 都是二次元浮夸風(fēng)，站在一起十分登對。

    手機(jī)“?！钡匾豁? 榮鋃馬上開啟被動技能“七秒失憶”, 低頭繼續(xù)和伍心雨聊天兒，臉上重新現(xiàn)出迷茫的傻笑。

    蕭肅就不明白了，這么美貌又蠢萌，專業(yè)過硬還不記仇的傻白甜哥哥, 榮銳怎么就不珍惜呢？就不能對人家好一點兒呢？

    你是鬼畜盾嗎？

    正在為蠢萌打抱不平, 鬼畜盾回來了，做了個“ok”的手勢，道：“老孫明天去和市局的人交涉, 我們等消息就好?！笨纯幢恚伎炀劈c了，對蕭肅說，“晚了，我們走了，你早點兒休息吧，明天一大早還有課?！?/br>
    蕭肅點點頭，他又說：“櫥柜里有法棒，我買了火腿片和牛油果，你別忘了吃早餐。明天的教室離超市遠(yuǎn)，你餓了想買什么吃的也不方便?！?/br>
    蕭肅發(fā)現(xiàn)才幾天而已，榮銳已經(jīng)把他的課表完全背下來了，連每節(jié)課在哪個教學(xué)樓、那間教室上都一清二楚。

    其實他不是警察，是間諜吧，他精力怎么這么旺盛管這么寬？

    “走了。”榮銳沖蠢萌堂兄打了個響指，“別摳手機(jī)了，回酒店休息?！?/br>
    “你自己打車回吧，我要出去辦點事，趕時間，不順路?！睒s鋃把茶幾上亂七八糟的資料照片胡亂整一下塞進(jìn)包里，“這些我?guī)ё吡?，回頭再看看。”

    榮銳難得被他甩一臉，詫異地問：“這么晚你干嘛去？去哪兒？”

    “是啊太晚了?！笔捗C下意識覺得他這樣美艷動人，最好別晚上出去招賊了……哦，他貌似也算警察，所以這算釣魚執(zhí)法嗎？

    靈機(jī)一動：“你是不是去找伍心雨？”

    榮鋃吸氣：“你怎么知道？”

    “你剛剛不是在和她聊天么？”蕭肅好奇地問，“你們這么晚是要……約會？”

    榮鋃雪白的俊臉兒閃過一絲不太明顯的紅暈：“什么約會，我們是談?wù)?！?/br>
    “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正事你們要背著我談？”榮銳也一臉稀罕，抱著胳膊問道。

    “我是你哥你是我哥？”榮鋃難得擺起當(dāng)兄長的架子來，“我還沒問你天天背著我往蕭老師家跑是想干什么呢！”

    榮銳極為罕見地氣短了一下，隨即強(qiáng)行開啟“薛定諤的聾”，道：“伍心雨到底叫你干什么？你不說我告訴你媽了，她昨天還跟我打聽你有沒有談對象，男的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