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你真的希望一個喜歡看耽美科幻生子文的男人住進自己家嗎?”榮銳換了個角度恐嚇他,“他還說要當牛做馬伺候你呢。” 蕭肅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但出于對好基友的維護還是說:“你不要瞎扯,他什么樣人我還不清楚么?” 榮銳冷哼一聲,開啟被動技能不吭氣了,但整張臉都寫著“閑人免進”。蕭肅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就把自己家當成了他的地盤,反正自從錄了指紋鎖以后他就無所畏懼了,隔三差五就來吃飯打游戲,還美其名曰“看看大王”。 大王看他還差不多,哪回來不是綠鬣蜥眼巴巴瞅著他求虎摸,他在玻璃缸旁邊站半分鐘就算獻愛心了。 蕭肅拿他沒辦法,只好拒絕了吳星宇。榮銳這才高興了點兒,這天親自照網(wǎng)上的攻略給他做了一頓黃燜雞米飯,以示嘉獎。 蕭肅真心覺得他還是更適合做火鍋和泡面,不過小朋友勇于嘗試新事物是好事,還是很捧場地吃了一大半。 飯后榮銳收拾餐盤,蕭肅坐在旁邊看大王在吧臺上跑圈兒,問起吳星宇的案子:“張嬋娟怎么樣了?找到她殺尤剛的證據(jù)了嗎?” “正在找?!睒s銳說,“已經(jīng)有眉目了,榮鋃還在和法醫(yī)組的人想辦法?!?/br> 蕭肅問:“是什么證據(jù),能說嗎?” “能啊。”榮銳一邊擦流理臺,一邊開始講。這件案子查起來其實十分棘手,因為尤剛是死在自家別墅里的,所以案發(fā)現(xiàn)場有張嬋娟的生物痕跡是很正常的事情,根本算不上證據(jù)。而拋尸現(xiàn)場因為下過大雨,所有痕跡都湮滅了,更是無法采集到有用的信息。 專案組拘捕張嬋娟之后,搜查了她的住處,但沒有找到她當天穿過的衣物,據(jù)她自己說是舊了捐掉了。但警方懷疑她是殺人的時候沾了大量的血跡所以燒掉了。 好在女人出門很麻煩,除了穿衣服還要背包戴首飾。據(jù)保姆說張嬋娟當天出門背的是愛馬仕的birkin,野生鱷魚皮款,天價,有錢都要排隊好幾年買的那種,所以她沒舍得把包也燒了,而是送去專賣店做了個保養(yǎng)清潔。 感謝愛馬仕繁冗的售后流程,當警方趕到專賣店的時候,張嬋娟的birkin還在排隊,并沒有清理,于是他們在包包的五金件縫隙里提取到了一點尤剛的血跡。 與此同時,留守警局的鑒證人員在張嬋娟隨身戴的結(jié)婚鉆戒里,同樣也采集到了尤剛的血液。 然而最大的問題依舊存在——作為兩夫妻,他們長期生活在一起,哪天割破手指或者流個鼻血什么的,很容易在對方的日常用品中留下血跡,警方又要怎么證明birkin和鉆戒上采集到的血跡,恰巧就是尤剛死亡那天蹭濺上去的呢? “是啊,怎么證明?”蕭肅也覺得這事兒不可能,“法醫(yī)能推算出尸體的死亡時間,難道還能鑒別出血液離開身體的時間嗎?” 榮銳收拾完了爐灶,切了兩個蘋果放在吧臺上,往蕭肅對面一坐,道:“還真能。” “???不可能吧?”蕭肅疑惑地說,隨手拿了一片蘋果喂大王,誰知大王根本不理他,只眼巴巴看著榮銳。榮銳十分嫌棄地瞥了一眼它,塞給它一片蘋果皮,大王立刻感激涕零地啃了起來。 蕭肅:摔!要不要這么狗腿?! 榮銳眼見自己可憐的哥因為備受冷落而即將暴走,立刻吸引火力:“這件事多虧了榮鋃,講真,關(guān)鍵時刻他還是很有一套的?!?/br> 第41章 s1 想要起訴張嬋娟, 最大的難點是證明尤剛被殺的時候她就在現(xiàn)場。 別墅方圓一公里荒無人煙, 唯一的鄰居長期不在國內(nèi), 警方連個目擊證人都找不到, 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鑒證和法醫(yī)的身上。 洛卡德物質(zhì)交換原理, 兇案發(fā)生之時,兇手只要接觸過被害人,必然會帶走一些東西,同時留下一些東西。鑒證人員找到了張嬋娟帶走的東西——尤剛的血液,卻無法證明她帶走的時間。 最后所有的壓力都落到了法醫(yī)的身上。 榮鋃反復(fù)檢查自己手中的驗尸報告,連著兩三天廢寢忘食,連面膜都忘了敷,最后終于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尤剛生前曾經(jīng)注射過抗衰針, 為了抵抗排異造成的副作用,必須服用相應(yīng)的抗排異藥物。 而很多抗排異藥, 是有代謝周期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血液中的藥物濃度會有規(guī)律地降低。 也就是說,只要對尤剛尸體內(nèi)的血液進行檢測,如果其中抗排異藥物的濃度, 和張嬋娟包上提取到的血液相同, 就可以證明她是在案發(fā)當天沾染的死者血液。 那么她必然在案發(fā)現(xiàn)場。 “原來是這樣!”蕭肅恍然大悟,不禁對榮鋃的想象力五體投地,“河豚太厲害了, 連這么微小的細節(jié)都能想得到,不愧是刑事偵查局的頭牌法醫(yī)!” “……”榮銳撇了撇嘴,破天荒地沒有反駁他對榮鋃的贊嘆,說,“唔,他這一招確實很sao氣,當時連老孫都夸他專業(yè)過硬?!?/br> 蕭肅連連點頭。榮銳接著道:“其實當時他也只是抱著一線希望,畢竟還不知道尤剛服用的抗排異藥是哪一種,用藥周期是多久,好不好檢測……所以他專門找了一趟伍心雨,讓她給尤剛血液中的抗排異藥做了一個全面的定性分析?!?/br> 關(guān)鍵時刻豬精佩奇還是很給力的,當然也是榮鋃運氣好,還真給他們在尤剛體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一種非常利于定量分析的抗排異藥。 這種藥只需在排異情況第一次出現(xiàn)時靜脈滴注一次,代謝周期很長,而且很容易檢測。 于是榮鋃帶著中科院的報告,和專案組刑警找到了尤剛的小三。小三失去了強有力的靠山,正哭天搶地咬牙切齒,聽說能找到殺害金主的兇手,二話不說交出了尤剛的病歷。 病歷證明尤剛只注射過一次抗衰針,所以也只滴注過一次這種抗排異藥。榮鋃記錄了注射日期和注射劑量,估計一兩天內(nèi)就能出鑒定報告,證明通過對比兩組血液中的藥物代謝情況,可以鎖死張嬋娟的殺人證據(jù)。 蕭肅聽完榮銳的解釋,嘆道:“榮鋃真是個奇人,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他是個法醫(yī),世上怎么可能有化裝成精靈王的法醫(yī)?” “有化裝成哥特蘿莉的女科學家,就有化妝成精靈王的法醫(yī)?!睒s銳說,“所以我也想明白了,他們最好內(nèi)部消化吧,不要出去嚇人了。” 蕭肅忍不住笑:“哪里嚇人了?明明都很養(yǎng)眼,你一個小屁孩兒怎么這么古板!” 榮銳黑了臉,說:“我就不該告訴你,我比你小!” 蕭肅大笑道:“難道你不說我就看不出你是小屁孩嗎?你忘了我是學什么的?什么生物發(fā)育到什么階段該長什么樣,我難道還用查你的身份證嗎?” 榮銳語塞,忽然將吃了一半的蘋果往盤子里一扔,說:“我走了?!?/br> 欸欸?真的生氣了?蕭肅沒料到他突然翻臉,忙說:“吃完水果再走啊,這么多我一個人怎么吃的完,都浪費了?!?/br> 榮銳一聲不吭地穿衣服換鞋走人,被動技能像加了buff一樣穩(wěn)。蕭肅還從沒見過他這么不給自己臉,連后腦勺仿佛都寫著“友盡”兩個大字,心中莫名其妙有點兒慌,急匆匆跑出去抓住他的胳膊:“你等等,我送你,都這么晚了,又下著雨……” 榮銳輕輕掙了一下,沒掙開,終于回頭冷冷道:“你眼力那么好,難道看不出我這種生物發(fā)育到這個階段不怕晚不怕冷根本就無所畏懼嗎?” 蕭肅愣了兩秒才給他這句話點上標點符號,頓時內(nèi)心吐槽無數(shù)——一邊發(fā)脾氣一邊自夸,你這是什么saocao作? 所以我該不該笑? 正踟躕著,電梯來了,榮銳掙開他走了進去。蕭肅拔腳跟上,按了地下一層:“別鬧了,我錯了還不行么?我給你道歉?” 榮銳別開臉不說話,一副拒絕接受道歉的模樣。 蕭肅長這么大還從沒這么低聲下氣過,也有點不高興了,抱著胳膊不再理他。 電梯嗡嗡嗡地往下降,氣氛越來越低沉,中途門開了一下,外面的鄰居愣是沒敢上來,疑惑地看了他們一會兒,替他們關(guān)了門:“你們先走,先走?!?/br> “叮——”一聲輕響,電梯終于下到了地庫,蕭肅要出去,榮銳一把抓住他:“回去?!?/br> 他力氣大得要命,蕭肅掙了一下,只覺得小臂一陣劇痛,一下子生了氣,怒道:“你干什么?” 榮銳猛地撤了手,對上他憤怒的眼神,明顯瑟縮了一下,訥訥道:“你、你穿太少了,我也穿得不多,不能脫給你……我陪你回去穿大衣?” 蕭肅一下子啞了火,瞪著眼睛說不出話來。榮銳垂眸道:“你鞋也沒換,拖鞋開車太危險了。” 你他媽一定是我上輩子的魔星!蕭肅自問脾氣已經(jīng)夠好了,也不知道為什么被他氣得想打人,伸手擋了一下感應(yīng)器,說:“你自己回吧,我忽然頭疼不想送了。” 榮銳卻站著不走,半天電梯門自動關(guān)上了,才說:“那我送你上去,我頭不疼?!?/br> 電梯嗡嗡嗡又往上升,蕭肅簡直絕望了,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唱得哪一出。中途門又開了一遍,那個鄰居特別無奈地再次替他們關(guān)門:“你們先走,先走?!?/br> 折騰了一個來回,最終蕭肅還是換了大衣去送自己命中的魔星。 榮銳一副受氣包的樣子,坐在副駕位上一言不發(fā)摳手指。蕭肅到底年紀大看得開,放下身段給他遞臺階:“你是不是沒帶冬天穿的衣服過來?馬上又要降溫了,老穿短袖怎么成?!?/br> 榮銳抬了一下頭,身上氤氳的慫的氣息瞬間消失了,說:“家里沒人,沒人給我打包收拾,我也懶得回去……哪天你帶我去買行嗎?” 最后一句簡直能聽出搖尾巴的聲音了,蕭肅不知不覺氣全消了,嘴角忍不住往上翹:“周五下午沒課?!?/br> “那我中午去學校等你?!睒s銳馬上說,“我請你吃中飯,你幫我選衣服?!?/br> “行?!?/br> 好像就這么握手言和了。蕭肅開了音響,調(diào)頻音樂臺正在播巴赫的大提琴曲,沙沙雨聲中聽來分外平和愜意。 氣氛徹底緩和下來,又變得和平時一樣了,蕭肅問他:“家里怎么沒人?你爸呢?” “出差了?!睒s銳說,“他比我還忙,一年出一次差,一次出一年?!?/br> “哦?”蕭肅愕然,“什么工作這么忙?測繪?地質(zhì)?” “反正都是野外作業(yè),整天住帳篷那種。”榮銳提起父親興致似乎不怎么高,但剛剛才惹了蕭肅發(fā)火,又不敢敷衍他,說,“就算在家也沒什么用,他連家里醬油瓶在哪放都不知道。” 蕭肅笑著說:“你家還有醬油瓶?不是只有泡面和火鍋底料嗎?” 榮銳語塞,悶悶地說:“反正他在家就是個擺設(shè)?!?/br> 看來他們父子感情不怎么樣,蕭肅其實挺理解,一個家失去了女主人,就像失去了靈魂,兩個雄性動物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即使父子也很難融洽相處。 尤其榮銳這樣的倔脾氣,他爸沒被他氣死已經(jīng)算走運了。 一路開到酒店,榮銳下車之前忽然想起件事來,說:“對了,你的車可以領(lǐng)回了,那輛mini cooper,他們讓我給你說一聲,看你哪天有空去取?!?/br> 說起這輛小車蕭肅還是很心痛的,畢竟是自己第一輛車,卻被拉了死人:“算了不要了,讓他們隨便處理吧?!?/br> “他們沒法處理,得你自己處理?!睒s銳說,“你要是忌諱,我?guī)湍汩_到車行賣了吧?!?/br> 蕭肅倒不是忌諱,再說自己忌諱,難道他就不用忌諱了嗎,想了想便說:“那周五下課我去取吧,順便送到車行去寄賣。應(yīng)該很快的,弄好了再陪你去買衣服?” “行?!睒s銳像平時一樣并起兩指在額前一揮,“路上小心,哥。” 今天這句“哥”似乎叫得格外軟糯,完全是道歉和討好的意味。蕭肅擺擺手,心里已經(jīng)完全不生氣了,光覺得他懂事乖巧招人疼。 這心理轉(zhuǎn)變的,蕭肅自己都覺得自己毫無原則。 轉(zhuǎn)眼便是周五,榮銳十二點整便趕到學校接了蕭肅,吃過中飯陪他去市局取車。 小cooper其實挺呆萌的,想當年還是方卉澤幫蕭肅挑的。那年外婆突然過世,阿澤從美國趕回來參加葬禮,之后陪他去4s店買了這輛代步車。 那時候蕭肅還期待阿澤能留下來,和母親一起擔起方氏企業(yè)。阿澤差點兒被他說動了,可惜美國那邊的合伙人談到了一筆大生意,沒過多久他就義無反顧地再次離開了這個家。 母親說阿澤是屬風的,誰也留不住他,只能由著他去。 蕭肅有時候覺得羨慕,有時候又覺得悵惘,畢竟那是陪他一起長大的小舅舅,又聰明又霸道,比吳星宇牛逼一百倍。 “走吧?!笔捗C給自己做了一分鐘心理建設(shè),打算上駕駛位。結(jié)果榮銳把他攔住了:“我開吧,車行是我預(yù)約的,我認識路……你開新車跟我后面就行?!?/br> 蕭肅感激他的體貼,依言跟在他后面去了車行。 顧問出來接車、辦手續(xù),蕭肅從手套箱里取出文件袋,把各種證件、說明書和保單拿給他看。榮銳忽道:“這是什么?” 文件袋是半透明的,粘貼式,周圍有一圈細細的黑色裝飾線。蕭肅仔細看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一根頭發(fā)粘在收口處,正好和裝飾線重合了,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 但顯然榮銳不是一般人,他將文件袋拿過來,湊在燈光下細看:“這么長,應(yīng)該是女人的頭發(fā),還染過色……你mama和meimei頭發(fā)是這個顏色嗎?” 蕭肅搖頭:“我媽是短發(fā),而且燙過,蕭然染的是深栗色,不是這種棕紅色?!辈坏葮s銳問,自己先坦白了,“我這車從沒載過女同事,最近兩年只有你和吳星宇坐過?!?/br> 榮銳又問二手顧問:“剛剛驗車的時候有沒有長頭發(fā)的人上過車?” “沒有?!鳖檰栒f,“我們的工人都是寸頭,男人?!?/br> 榮銳沒有再多說什么,取了個證物袋將頭發(fā)裝了起來,跟蕭肅出了車行。 兩人開著蕭肅的新車往市區(qū)走,蕭肅問他:“這根頭發(fā)會不會有什么蹊蹺?會不會是張嬋娟搬運尤剛尸體的時候不小心遺落的?” 榮銳說:“張嬋娟的頭發(fā)確實染過色,但染的是酒紅色,并不是紅棕色,而且燙了卷?!?/br> 蕭肅回憶了一下,九月份他和吳星宇見張嬋娟那次,她確實是卷發(fā)……不過酒紅色和紅綜色太像了,他也有點拿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