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張嬋娟……蕭肅：“榮鋃有沒有說具體怎么回事？”

    “不知道哦，他很忙，還沒時間跟我講呢?！蔽樾挠甓酥秃兴顾刮奈牡爻燥? “蕭老師你別著急，有什么消息他會在umbra上跟我們說的……對了，你說你帶了一根頭發(fā)來，是誰的頭發(fā)？”

    “現(xiàn)在還不知道?！笔捗C說，“我想先做個dna譜圖留存，免得時間長了樣品受到損害或者污染……對了，我想問一下，從樣品的dna譜圖能推斷出主人的國籍嗎？”

    伍心雨想了想，說：“嚴(yán)格地講是不行的，人類的祖先通過遷徙和繁衍，dna發(fā)生融合、變異，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難精確區(qū)分某個人的基因是來自于哪個國家的哪個地區(qū)。但是呢，有一種微基因檢測法，鑒于同一人種或者地區(qū)的人類dna表達往往有相似之處，所以可以給樣本的基因做一個百分比量表，推斷樣本含有哪些地區(qū)的人類基因，百分比是多少。”

    蕭肅道：“那麻煩你幫我給這份樣本也做一個微基因檢測吧，我想知道它有沒有越南地區(qū)的基因表達。”

    “好的呀?！蔽樾挠晏貏e乖巧地說。

    飯后稍事休息，伍心雨拿著那根頭發(fā)進了實驗室。蕭肅在外面接待室等著，百無聊賴打開手機，繼續(xù)昨天的游戲。

    參加內(nèi)測的一般都是資深玩家、業(yè)內(nèi)人員，水平都挺高的，蕭肅連玩了好幾把，輸?shù)亩嘹A得少，郁悶之下打開昨晚的戰(zhàn)績回放研究，忽然發(fā)現(xiàn)很多當(dāng)時沒注意到的細節(jié)。

    原來榮銳一直都在幫他，幫他清兵，幫他放控，幫他打掉已經(jīng)瞄準(zhǔn)他的敵人，好幾次生死關(guān)頭，甚至沖在前面替他擋下致命一擊。

    一個脆皮射手居然幫坦克擋子彈，這絕逼是真愛了……當(dāng)時場上的玩家估計都以為他瘋了吧？

    看了半天蕭肅悵然嘆氣，如果這也是攻略他的手段，那……被攻略的感覺還挺爽的？

    五點多的時候伍心雨從實驗室出來，交給他一個文件袋：“蕭老師我都做完啦，微基因檢測也做了，可惜沒有檢測到越南基因哦?！?/br>
    “哦？”蕭肅有些意外，打開量表，只見占比最多的是“北方漢族”，整整63%，其次是21%的韃靼族、11%的蒙古族，而越南京族的數(shù)值為0。

    “你確定這根頭發(fā)的主人是越南人？”伍心雨問，“有沒有可能是華僑，或者蒙古族移民之類的？”

    蕭肅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br>
    基因檢測出現(xiàn)這種結(jié)果，只有兩個可能，要么他的推斷完全錯誤，這根頭發(fā)并不屬于洪穎。要么榮銳拿到的檔案有問題，洪穎并不是越南人，或者起碼不是土生土長的越南人，而是華人移民。

    謝過伍心雨，蕭肅帶著檢測結(jié)果回了loft。出乎意料，才六點半，榮銳已經(jīng)回來了，正坐在沙發(fā)上看資料。

    “這么早回來？”蕭肅問，“事情都處理妥了？”

    “沒什么可處理的，有榮鋃在，解決起來很快?！?/br>
    “到底怎么回事？”蕭肅迫不及待地問，“張嬋娟是怎么死的？她自殺看守所的人難道沒有發(fā)現(xiàn)嗎？”

    榮銳搖頭：“她自殺的方法太反常規(guī)了，獄警這段時間一直覺得她不太健康，但誰也沒意識到她在慢性自殺……”

    張嬋娟被捕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一直被關(guān)在看守所里，一開始她只是表現(xiàn)得有些疲勞、衰弱，但絕大多數(shù)嫌疑犯都有這現(xiàn)象，所以并沒有引起獄警的懷疑。

    大約一周前，她開始出現(xiàn)小面積的皮膚癬，同監(jiān)的人發(fā)現(xiàn)以后怕被傳染，告訴了獄警。看守所的醫(yī)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按過敏給她治療了一下，也就抹了點兒藥膏什么的，原本還給她開了抗過敏藥，她說自己胃不好，沒吃。

    兩天前她突發(fā)心悸，暈倒在監(jiān)室里，獄警才開始感覺不對勁兒，怕她年紀(jì)大了有個什么好歹，申請將她送到了下屬的醫(yī)院。

    誰知住進醫(yī)院的當(dāng)晚她忽然發(fā)作嚴(yán)重的心臟病，醫(yī)生搶救了一宿，沒能救回來，她就這么死了。

    “心臟??？”蕭肅一聽這詞兒就依稀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她排異了？她也注射過那個抗衰針？”

    榮銳點了點頭：“榮鋃的解剖已經(jīng)證實了，她確實注射過和尤剛、呂白一樣的抗衰針。你知道，注射過這種針的人都要長期使用各種抗排異藥，但自從一個多月前被捕，她就一滴藥也沒有用過?！?/br>
    蕭肅明白了：“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必須用藥，也沒有把藥帶進看守所……”

    “是的，她從被捕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死亡的準(zhǔn)備?！睒s銳道，“她根本不用像其他人那樣想方設(shè)法在看守所自殺，只要停了所有抗排異藥，一兩個月內(nèi)自然會心臟病發(fā)致死?！?/br>
    蕭肅沉默了，怪不得她這么長時間什么也不愿意說，原來她連判什么刑、判多久都不用擔(dān)心。

    左右她也等不到那一天。

    “她這么做，是為了保護尤莉嗎？”良久，蕭肅問榮銳，“還是為了保護那個幫尤莉拋尸的神秘人？”

    “兼而有之吧?！睒s銳說，“那人肯定掌握著她們母女倆殺人拋尸的證據(jù)，張嬋娟把她供出來，等于把尤莉拉下水?！?/br>
    再次沉默，蕭肅失望地說：“所以現(xiàn)在這件案子進入了死局，永遠無法找到那個神秘人了？”

    榮銳道：“難說，也許還有什么我們沒有發(fā)現(xiàn)的線索，也許將來神秘人和尤莉之間會互相反目——這種例子很多，人心是最難測的，很多合伙犯罪的人最后都會自相殘殺，畢竟只有死人才能永遠閉嘴。”

    頓了下，他又說：“還有那根頭發(fā)……對了，你今天帶那根頭發(fā)去哪兒了？”

    “伍心雨那兒。”蕭肅將自己上午的頭腦風(fēng)暴告訴他，然后打開伍心雨做的譜圖和量表，“很遺憾，這根頭發(fā)的主人沒有越南基因，可能是我想多了，這事兒跟洪穎并沒有關(guān)系。”

    榮榮銳拿著譜圖仔細看過，說：“也不一定，人的第六感往往很準(zhǔn)，搞不好她是華裔移民，或者……“說到這兒他忽然打住了，皺眉道，“63%的北方漢族基因，為什么不是南方漢族基因？北方好像離越南有點兒遠啊?！?/br>
    “北方人也有移民去越南的吧？”蕭肅說，“尤其上個世紀(jì)初，到處戰(zhàn)亂，流離失所的?！?/br>
    “如果他家是那時候去的越南，這都快一百年了還保持著純正的華裔基因，也是難得。”

    蕭肅將量表收起來，說：“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女人給我一種非常違和的感覺，從見她第一面起就是這樣……她的長相、舉止，她看人的眼神……還有她的背景。”

    “我再查查看。”榮銳說，“正好，星悅之美正在接受調(diào)查，我們可以趁機把手往‘無暇’伸一點?！?/br>
    說起這個，蕭肅道：“對了，我媽說她和周律師下周三回來，周律師要簽一個什么文件，然后檢察院就可以提起公訴了。你們什么時候能拿到抗衰針的樣品？”

    “已經(jīng)在協(xié)調(diào)了，一兩天之內(nèi)?！?/br>
    謎底正在被一點點揭開，雖然揭得極為艱難，但已經(jīng)比當(dāng)初什么都摸不到的時候好多了。蕭肅安慰自己別著急，總有一天能找到真正陷害吳星宇的那個神秘人。

    兩人面對面坐在那兒，好久，蕭肅才意識到他們一句話也沒說，而且竟然也不覺得尷尬。

    忘記在哪里看到過，有位心理學(xué)家曾說，當(dāng)相對而坐，坦然無語，絲毫不覺得違和的時候，說明兩個人的感情已經(jīng)達到一種自然和諧的境界。

    不知不覺，他們倆的境界都這么高了？

    “不早了，哥，晚上吃什么？”榮銳特別自然和諧地問。

    “天兒冷，菌湯小火鍋？”蕭肅也特別自然和諧地回答。

    “行，我來定?！睒s銳打開手機戳了起來。蕭肅扭頭看一眼窗外正在暗下來的天幕，黛青色的天空中又飄揚起了細碎的雪花。

    吃完飯他又得留宿了吧？蕭肅想，恍惚間覺得自己真的是在“金屋藏嬌”了。

    他的“嬌”似乎也很情愿，一點要走的意思也沒有呢。

    干脆騰個衣柜給他吧，免得他行李箱里衣服都壓皺了……蕭肅破罐子破摔地想。

    如蕭肅所料，接下來的幾天榮銳一直住在他的loft里，不是下班回來晚了，就是陪他玩游戲晚了，再要么就是雪大。

    劉阿姨整天做飯沒人吃，郁卒得不行，讓蕭然打電話喊他回來。蕭肅找了十七八個理由婉拒，蕭然一句話就把他戳破了：“榮銳還住在你那兒嗎？”

    “……”蕭肅無話可說，只能把話題往別處帶：“最近是不是特別忙？媽不在，公司的事兒都壓你一個人身上，要不要我過去給你幫忙？”

    “不用啦，大事兒媽走的時候都安排好了，小事兒我處理得來?！笔捜磺閳鍪б?，職場得意，左右開學(xué)就開始大四實習(xí)了，她這個實習(xí)總裁先浪起來再說，“不就是星悅之美那點兒破事？放心，有我在你還怕他不夠慘嗎？”

    蕭肅一點也不擔(dān)心：“你悠著點兒，我上次說讓你帶保鏢，你別忘了。”

    “帶啦，保安部推薦的高手，胳膊比我大腿都粗。”蕭然說，“明天媽和周伯伯就回來了，你去接他們不？”

    “周伯伯說他開車送媽回來，他的車在機場。”

    “那行，你記得晚上回家，我們一家人一起吃飯?！笔捜徽f，臨掛斷之前還不忘揶揄他，“要是不放心你的小狼狗，也可以帶回家一起吃飯噢?！?/br>
    “閉嘴！”

    次日便是周三，上午伍心雨那里的結(jié)果出來了，“星悅之美”提供的抗衰針和瑞典phenix中心提供的抗衰針，成分是一樣的。

    和榮銳從東非帶回來的樣品，則完全不同。

    也就是說，張嬋娟、尤剛、呂白三人，以及陳建國那只神獸，注射的抗衰針和星悅之美即將上市的產(chǎn)品，完全不是同一個東西。

    有人給他們?nèi)齻€人注射了可能排異致死的假針。

    石破天驚的結(jié)論，從這一刻起，撲朔迷離的抗衰針事件，分裂成了兩個完全不同的案件。

    一個是瓏州巧顏非法引進沒有獲得專利許可的“山寨仿制抗衰針”。

    一個是張嬋娟、尤剛和呂白三人，被不明人物注射了可能致死的“假抗衰針”。

    這個人會是誰？

    耶格爾？

    可是他躲在哪兒？他又為什么選了這三個人下手？

    星悅之美即將被公訴，丁天一面臨著巨額賠款和刑事訴訟，而周律師也帶著方卉慈度假歸來，準(zhǔn)備給公訴材料簽上自己的名字。

    周三晚上難得沒有下雪，烏云盡散，星光閃爍。蕭肅早早便回了碧月湖，準(zhǔn)備給即將開始新戀情的母親接風(fēng)洗塵。

    劉阿姨的晚餐熱了一遍又一遍，周律師的車始終沒有回來。蕭肅直覺有些不安，不停打方卉慈的電話，然而從九點鐘開始，她和周律師的手機就同時關(guān)機了。

    蕭肅給航空公司打了電話，確認方卉慈和周律師按時落地，車庫里的車子也被提走了。按時間推算，他們倆兩個小時之前就應(yīng)該到家。

    “我去機場看看?！笔捗C心一點點往下沉，臉上還不敢太帶出來，故作輕松地對蕭然說，“他們不會背著我們?nèi)コ郧閭H餐了吧？”

    “誰知道哦，老房子著火，難說……”蕭然臉色也不太好，但心照不宣地，沒有說出什么不好的猜測，“那我在家等，你去機場，隨時保持聯(lián)系……哥，你要不把榮銳帶上吧，路上雪還沒全化，你一個人我不放心?！?/br>
    蕭肅猶豫了一下，一邊出去開車，一邊打了榮銳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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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s2

    深夜, 天寒地凍, 路上的積雪被來往車輛碾來碾去, 全部壓成了瓷實的冰溜子。

    榮銳小心翼翼打著方向盤, 見一旁蕭肅臉色蒼白, 將暖氣又開大了一檔。

    雪天高速封閉，至今尚未開放，去機場只能走省道，比平時慢了足有一半時間。蕭肅心急如焚，不停打老媽和周律師的電話，然而始終提示對方未開機。

    “還要多久？”

    “半個小時?！?/br>
    蕭肅知道榮銳已經(jīng)盡量在趕了，這種路況實在無法開得更快，然而還是忍不住焦慮, 將車窗開了道縫，摸出煙盒點了根煙。

    通紅的火光閃了一下, 青煙幽幽升起。榮銳側(cè)頭看了他一眼, 忽然伸手將他嘴角的煙捏走，塞自己嘴里抽了一口。

    “困?！?/br>
    還從沒人從他嘴里搶煙，蕭肅心里別扭了一下，只得重新點了一根。

    “哥你什么時候?qū)W會抽煙的？”榮銳卻若無其事, 仿佛完全沒當(dāng)他是外人。

    蕭肅心煩意亂, 但還是壓著性子回答：“很早了，比你還小。”

    “為什么抽煙？”他又問，“你爸媽不管你？”

    蕭肅沉默了一會兒, 腦海中閃過十幾年前零碎的記憶，淡淡道：“抽著玩的，沒有癮，她就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