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撞車了?”榮鋃從倒后鏡一看,只見閘口那邊一片混亂,一輛車橫在入口處,車頭癟了一大塊。 伍心雨探頭出去觀察,驚道:“不是吧,撞成這樣!得有十幾輛車連環(huán)追尾吧!” 車太多,跟得太緊,一個追尾,一串跟著一起追尾,尤其最后面幾輛,撞得都沖到隔壁車道去了,將原本就水泄不通的道路堵得更是一塌糊涂,眼看著沒有半個小時挪不開。 不,說半個小時怕是高估了本地政府機關(guān)的工作效率,這地方的交通局比樹懶還樹懶,十幾車連撞的惡劣事故估計到中午都處理不利索。 “撞車了,你們還能上來嗎?”榮鋃再次給后車打電話。孫之圣焦躁道:“堵死了,插翅也別想飛過去,你們先走,我們繞路吧,好在出門早,應(yīng)該能趕上航班。” 榮鋃看著身后兵荒馬亂的現(xiàn)場,車主們已經(jīng)下車了,黑壓壓一片吵得震耳欲聾,夾雜著無數(shù)問候?qū)Ψ介L輩的話語,無奈道:“行吧,那我們先走,機場見?!?/br> 皮卡啟動,沿著高速路往西南方疾馳,后面的轎車和越野慢慢掉頭,往老舊的瀝青公路駛?cè)ァ?/br> 這條公路怕有上百歲年紀了,路面修修補補坑坑洼洼,一副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模樣,再好的車子開在上面也是顛簸不休。但因為它是免費的,所以仍舊有不少當(dāng)?shù)厝丝恐懮睢?/br> 兩輛車一前一后在超車道上行駛,片刻后看見一道鐵軌橫亙在道路中間,道邊的信號燈正在閃爍,提示稍后有火車通行,檔桿即將放下。 時間還有寬裕,轎車加速往前趕去,后面的越野車也開始提速,然而轎車剛剛駛過鐵軌,一輛花里胡哨的小貨車忽然斜刺里插了過來,一頭懟開了后面的越野車。越野車剎車不及,右車頭被帶了一下,保險杠和大燈碎了一地。 “你怎么開車的?!”吳星宇從副駕位探頭出來,用英語叫道,發(fā)現(xiàn)對方一臉茫然,又改成蹩腳的當(dāng)?shù)卦挘骸摆s著去火葬場啊你?” “鐺鐺鐺——”急促的鈴聲聲響起,信號燈變幻,檔桿徐徐落下,遠遠的,火車的汽笛聲響起,公路要暫時封閉了。 眼看這一撥是過不去了,吳星宇只得給蕭肅打電話:“師兄我們被傻逼懟了,火車來了過不去了,你們在道西等等我們?!?/br> 掛斷電話,貨車車主下了車,吳星宇也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和對方交涉。 火車飛馳而來,車輪摩擦鐵軌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咔嚓”聲,吳星宇連說帶比劃,簡直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貨車司機一開始表情茫然,片刻后也不知道聽懂了哪一句,或者也許是被之前那句“火葬場”云云刺中了反射弧,忽然暴跳八丈高,嘰里呱啦罵起了當(dāng)?shù)卦?,還試圖抓他的衣領(lǐng)。 好在吳星宇人高馬大,勉強能與之一戰(zhàn),于是倆人你來我往勢均力敵,直到火車過去了也沒分出勝負。 火車疾馳而過,汽笛的語音迅速消失,貨車司機正好罵完一句,四周驟地安靜下來,吳星宇下意識一回頭,整個人一愣——越野車呢? 鐵軌那邊空空如也,灰黑色的車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兩只野狗焦躁地逡巡著,不時往遠方吠叫幾聲。 “師兄?!”吳星宇呆了兩秒,手忙腳亂地給蕭肅打電話,好在那頭很快便接通了,蕭肅的聲音很緊張,斷斷續(xù)續(xù)的:“我們被襲擊了!有一個車隊……我們被他們追著撞……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二隊……老吳你趕快去機場和榮鋃匯合,保護佩奇……路上小心!” 吳星宇額頭冷汗嘩一下滲了出來,一疊聲問什么情況,手機那頭卻傳來嘟嘟嘟的忙音,蕭肅掛線了。 數(shù)公里之外,蕭肅乘坐的轎車疾馳在坑坑洼洼的公路上,后面跟著三輛迷彩涂裝的吉普。三輛車交替前行,不時撞擊轎車的車尾,已經(jīng)把車燈和后保險杠都撞掉了。蕭肅握著手機,緊張地看向車窗外,立刻收到身邊的人嚴厲的警告:“坐低!不要探頭!不要命了?!” 蕭肅應(yīng)了,慢慢滑下去一點,通過倒后鏡觀察后面的情況:“三輛車,都是改裝過的,看不清駕駛員,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在油站阻擊我們的那幫人?!?/br> 身邊的人利落換擋,cao縱車子躲開一次撞擊,然而很快,身后的兩輛車便從左側(cè)圍了過來,一點點壓近,車門刮擦發(fā)出刺耳的金屬聲。轎車在被撞飛之前猛地一拐,沖上了右側(cè)岔道,塵土飛揚之中,沖進了北面的密林。 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頭頂?shù)拈熑~林遮天蔽日,樹葉縫隙間或漏下來幾束陽光,在崎嶇的山路上留下稀疏的光斑。衛(wèi)星電話響了,蕭肅連忙接通:“二隊?我們已經(jīng)下公路了,進了林子,正在往北走……車子沒事還能開,但對方一直在追堵我們,有三輛吉普,暫時沒有開火,不知道他們的武器裝備……人員不清楚,應(yīng)該不少于六個……老孫說兩點鐘方向大概五公里處有一片林間地,代碼是uk21……好的,一刻鐘,我們就在那兒匯合!” 說話間三輛吉普車已經(jīng)再次追了上來,進入密林之后追擊者越發(fā)肆無忌憚,直接開槍往他們的車子射擊。子彈呼嘯而來,好幾顆打在了車屁股上,后擋風(fēng)玻璃碎了,林間清冷的風(fēng)立刻灌了進來。蕭肅幾乎滑到了座椅下面,握著衛(wèi)星電話的手全是冷汗。 身邊的人卻依舊鎮(zhèn)定,在后車的追擊下左右躲閃,異常靈活,對方三輛越野吉普車,硬是追不上他們這輛破破爛爛的b級轎車。 漫長的一刻鐘,就在蕭肅懷疑自己的骨頭要被顛散架的時候,uk21林間地到了,一個混合車隊正從十點鐘方向飛馳而來,當(dāng)先一輛越野摩托幾乎像閃電一樣迅捷,借著巖石的坡度飛躍而起,越過蕭肅的車子,直接落在后面一輛吉普車的引擎蓋上。 二隊的增援到了! 這還是蕭肅第一次見到孫之圣的另一撥手下,他們?nèi)恐阊b,用三角巾蒙著臉,露出冷硬犀利的雙眼。 雙方迅速接火,密集的槍聲和撞擊聲瞬間回蕩在林間地上空。蕭肅抬起身想看看外面的情況,立刻被身邊的人一把摁住,按著頭壓在座椅下面:“別動,小心!” 敵我力量懸殊,不過幾分鐘二隊便占了上風(fēng),將追擊者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槍聲稀疏下來,一名隊員用英語喊話,讓對方舉手投降,但還沒等對方回答,林間地一側(cè)的山坡上便忽然傳來強勁的引擎聲。 敵方的援軍到了,十幾輛車子從山坡上沖了過來,一上來便是重火力壓制,輕機槍震耳欲聾地響了起來。 二隊迅速組織防線,用防彈車組成掩體回擊,但對方對他們的火力裝備非常熟悉,人員車輛更是三倍之多,輕易便將他們壓得抬不起頭來。 激戰(zhàn)三四分鐘,二隊依靠精準的槍法和靈活的調(diào)度,勉強撐住了對方的強攻,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密林中顯出一個黝黑的輪廓,一輛裝甲車徐徐開了過來,車頂重機槍閃著黝黑的寒光。 “撤!”衛(wèi)星電話里傳來二隊聯(lián)絡(luò)員沉穩(wěn)的聲音,“去機場,我們斷后!” 話音剛落,二隊便是一陣猛烈的反擊,轎車在槍林彈雨中突圍而出,沖進一片灌木叢,往西北方馳去。不過片刻,敵方便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行蹤,分出三輛車從另一個方向抄近道追了過來。 往西叢林越發(fā)濃密,陽光幾乎無法穿透層疊的闊葉,腳下沒有路,只有遍布草木的崎嶇土地,蕭肅系著安全帶,仍舊被顛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 車身忽地一沉,一梭子彈打中了右后輪,車子控制不住地向一側(cè)滑去,攔腰撞在一棵手腕粗的小樹上,樹干無法承受車身的沖擊,“咔嚓”一聲斷了,車子抑制不住地側(cè)翻,順著斜坡滾了三四圈,栽進了一片湖水里。 湖水并不很深,車子咕嘟嘟地往下沉,蕭肅掙扎著解開安全帶,但雙腿完全動不了,沒辦法從車里出去,混亂間聽到遠處停車的聲音,追擊他們的人下了車,大聲呼喝著正往湖邊跑來。 “走!”身邊的人一把將他從座位上拉了起來,一腳踹開車門,將他推了出去。蕭肅栽倒在水里,嗆了一口,但很快便被他的胳膊托住了,整個人浮出了水面。 “砰——”一聲槍響,腋下的手臂忽然一沉,一抹暗紅立刻在水下暈開,緊接著,追兵到了,七八個穿著迷彩服,藍巾蒙面的壯漢跳入湖中,箭一般往他們游了過來。 第124章 s3 “人帶回來了?” “嗯哼。” “是boss要的人嗎?” “很像,但腿部有殘疾, 還需要再確認一下……黑小鬼來了嗎?” “剛到, 在里面。” 車外傳來低沉的對話, 用的是英語, 蕭肅蒙著眼, 坐在散發(fā)著油漆味的吉普車里,身上的衣服還在滴滴答答地滴水。 他被人從湖里撈起來以后就塞進了這輛吉普車,蒙著眼頂著槍,顛簸了將近四十分鐘。抓他的幾個人身形很壯,不像本地人那樣黑而且瘦,更像是歐洲雇傭兵,也許是傳說中的山貓。 車外的對話結(jié)束了,司機上車, 繼續(xù)往前開了三四分鐘,然后再次停了下來。 車門開了, 蕭肅身體一輕, 被人從車里拖出來,扛在肩上走進了一間屋子,丟在一張散發(fā)著油膩子味兒的沙發(fā)椅上。 腳步聲傳來,有人推門進來。先前抓他的那人對來人問道:“是他嗎?” 熟悉的聲音傳來:“是?!痹捯魟偮? 蕭肅眼前一亮, 蒙著眼的布被摘了下來,維塔年輕的面孔出現(xiàn)在他眼前。 黑人少年仍舊穿著白t恤和牛仔褲,一副鄰家少年的打扮, 只是腰上系著一條粗牛皮帶,一側(cè)掛著一柄寒光黝然的手槍。他的神情氣質(zhì)與漫展時完全不一樣了,暗色的眼珠泛著冷光,稚氣的面孔帶著與年齡完全不相符的匪氣,再也不是富二代傻白甜的樣子。 “surprise!”維塔嘴角勾起一個狡獪的微笑,對蕭肅聳了聳肩,“沒想到吧,蕭老師?!?/br> 他的中文標準極了,幾乎聽不出外國口音。蕭肅早知道他不是什么后援會會長,此時此刻忽然覺得他也不像是恩古夫的兒子——一個口含金匙而生,在法國養(yǎng)尊處優(yōu)長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是這樣一副陰鷙狠厲的樣子? “你到底是誰?”蕭肅沒有掩飾自己的驚訝,問道,“你不是被綁架了嗎?為什么會在這兒?” “需要我再自我介紹一次嗎?我叫維塔,恩古夫的兒子,我爸爸在尼日爾替法國人開采鈾礦。”維塔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一把蝴蝶刀,在手里熟練地把玩著,“我的底細你們應(yīng)該都查過了吧?哦,那個讀者號是真的,只不過我這個讀者是假的……倒是佩奇小姐的小說很有意思,如果沒有這次的事,我也許會真的成為她的粉絲,給她在東非成立一個后援會什么的?!?/br> 蕭肅沒心情聽他瞎扯,問道:“為什么抓我?” “這個問題嘛,等你見到一個人就會明白了……或許你心里已經(jīng)差不多猜到了吧?”維塔說,隨即扭頭問身后的壯漢,“和他一起那個人呢?” “在隔壁,中了一槍,但沒打中要害。”先前抓捕蕭肅的男人答道,他身形極為魁梧,抱著雙臂,凸顯出賁張虬結(jié)的肌rou,典型的雇傭兵模樣。 維塔有些吃驚:“你們把他帶回來了?不是說過直接擊斃嗎?” “情況和boss預(yù)料的不符。”雇傭兵回答,“那個應(yīng)該擊斃的小子沒和他坐一輛車,中槍的是另外一個人?!?/br> “what?”維塔越發(fā)詫異,轉(zhuǎn)身快步離開,不過片刻又回來了,自言自語道,“他居然料錯了……”看向蕭肅,眼中帶著狐疑:“為什么是孫之圣?跟在你身邊的不是榮銳嗎?” 蕭肅自從被抓起就沒見過老孫了,急問道:“你們把他怎么樣了?我要見他,我警告你別……” “不,不對!那個人從不會料錯?!本S塔忽然打斷了他,俯身拄著沙發(fā)扶手,眼神危險,“榮銳呢?這些天他像狗一樣形影不離地跟著你,針都插不進去,為什么偏偏今天把你交給別人保護?” “我警告你。”蕭肅沒有回答,與他四目相對,鄭重道,“別動老孫,別給自己惹麻煩,他不是普通人……” “他是中國警察?!本S塔接口道,隨即齜牙一哂,“那又怎么樣?你不會以為我不敢惹中國警方吧?笑話!他這種人我想殺就殺,想殺幾個就殺幾個……他有沒有告訴過你,去年他好幾個手下都折在我手里了,死得很慘,很慘?!?/br> 電光石火之間,蕭肅想到了408案,去年這個時候,榮銳整組人除了他自己,全部被殺死在那家保護線人的小旅館里。 原來竟然是維塔的手筆! “你到底是什么人?”蕭肅壓抑著心頭恨意,問道。 維塔直起身,輕松地聳了聳肩,一邊把玩那把蝴蝶刀,一邊道:“叛軍、恐怖分子、反對派……隨你怎么說?!?/br> “你的家族,你父親一直在支持松給島的獨立分子?”蕭肅繼續(xù)問,“他在尼日爾開發(fā)鈾礦,實際上是在資助叛軍?乞力國這些年鬧分裂,幕后cao縱者其實是法國人?” 維塔一怔,非常認真地看了蕭肅片刻,用蝴蝶刀貼著他的臉,道:“你想得太多了,蕭肅……你不是快要死了嗎?一個快死的人為什么要知道那么多?你看你連站都站不起來了,難道不害怕嗎?” “你分裂自己的祖國,屠殺中國警察,你就不害怕嗎?”蕭肅微微后仰,離開冰冷的刀鋒,反問道,“我是要死了,難道你確信自己能活得比我長?” 維塔瞪視他片刻,忽然哈哈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哈哈哈哈……你們中國人真是自信過頭,什么‘雖遠必誅’,以為在演電影嗎?這是可是非洲,是我們乞力人的地盤!” 笑夠了,他道:“不過別擔(dān)心,我暫時不會殺他,他比他那些手下有價值的多,將來也許有大用處。” 蕭肅悄悄松了口氣,維塔收起蝴蝶刀,道:“放心吧,我已經(jīng)叫人給他取子彈和治傷了,他這種警方的特工,命硬得很,這點小傷不算什么,連麻醉都不用?!?/br> 蕭肅暗吸一口涼氣,不知道老孫到底受了什么折磨,二隊什么時候能把他救回去,還想再套點兒話,維塔卻似乎不打算和他說什么了,對那名押解他的雇傭兵道:“給他換身衣服,他這個樣子弄不好一場感冒就病死了,到時候你家boss非得發(fā)瘋不可。對了,順便搜一下身,中國人奇奇怪怪的小東西多得很,我可不想引火燒身?!?/br> 蕭肅從湖里撈起來已經(jīng)快一個小時了,身上的衣服半干不濕,早就開始發(fā)燒。雇傭兵大概是怕他真死了,不知道從那里弄來兩片泰諾給他吃,然后把他換下來的衣服仔仔細細搜查了一遍。 一刻鐘后維塔又回來了,雇傭兵將搜出來的手機和衛(wèi)星電話都交給了他。維塔隨便看了看,問:“沒別的?沒有定位器或者追蹤器?” “沒有,都搜過了?!?/br> “那就好。”維塔將手機和衛(wèi)星電話還給他,道,“這個給你,五分鐘后你和你的人帶那個叫孫之圣的警察往北走,去桑瓦咖。如果他的手下追上來,盡量拖久一點?!敝噶酥甘捗C,又道:“我和我的人帶他往西走,沿大裂谷直接去鯨湖。我答應(yīng)過你家boss,明天日出之前要把他帶到一號基地?!?/br> 雇傭兵接過手機和衛(wèi)星電話,道:“我會盡量拖到午夜,讓他們以為人在我們手里?!?/br> “ok,夠了?!本S塔與他擊拳,“一路小心?!?/br> 五分鐘后,蕭肅又被塞進了一輛越野車,這次再沒人綁他的手了,大概因為他實在太虛弱,看上去毫無威脅力,所以維塔連眼睛也沒有給他蒙上。 不過蕭肅也確實沒有什么力量反抗了,因為高燒他暈得厲害,只能蜷縮在后座上昏睡,連水也喝不下去。 車子一路往西,天黑時駛出了這片叢林。乞力國東西部發(fā)展極不平衡,東部沿海富饒繁華,西部山區(qū)貧瘠荒涼,深夜時蕭肅清醒了一會兒,看到窗外是荒涼的平原,幾個小村落散布在荒野之中,房舍極為矮小破落,連燈光都昏黃暗淡。 這里的路是土路,沒有鋪瀝青,有的地方被雨水漚了,只容一車通行,會車都困難。路上車也很少,大多是二手破車,還有一些摩托,燒柴油的那種,突突突地冒著黑煙揚長而過,仿佛妖怪下凡。 午夜時車隊停在一處破舊的農(nóng)舍,蕭肅昏沉間被維塔叫醒,塞了一塊軟面包。他完全沒有胃口,只想吐,然而行動不方便,連車也下不去。 四五個村民從農(nóng)舍里出來,維塔的人上去說了幾句,蕭肅才發(fā)現(xiàn)這里是一個黑油站,片刻后村民滾著汽油桶出來給車隊加油,還拿了一些煙和飲料出來兜售。 一輛破舊的摩托車路過,見狀停了下來,車手一腳撐地,跟村民買了一盒煙,離開時微微扭頭,看了一眼蕭肅所在的車子。 不過短暫的一瞥,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然后他拍了拍自己的頭盔,騎著破摩托突突突地走了。 蕭肅暗暗吐了口氣,硬撐著吃了幾口面包,然后把泰諾吃了。車隊加完油繼續(xù)出發(fā),幾分鐘后駛過一處急轉(zhuǎn)彎,蕭肅微微從車窗探頭往外看,只見那輛摩托車已經(jīng)駛到了前方一處坡地的半腰。往后看,那家黑油站上,兩輛花里胡哨的小貨車正在加油,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稍遠的路邊,嘴角火光一亮,映出半片小麥色的面龐。 “看什么?想知道這是哪兒?”維塔在前座忽然說道,隨即關(guān)了車窗,“告訴你也沒關(guān)系,我們已經(jīng)繞過桑瓦咖了,很快將會進入西北原始森林。” 蕭肅沒有答話,躺下閉上眼睛,裹緊毯子。 “知道我為什么沒有給你蒙眼睛嗎?”維塔說,“因為沒必要了,我覺得,這條路對你來說,應(yīng)該是一條單行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