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呆坐好一會,她整好衣服起身,推開房門。 門前庭中栽著一棵銀杏樹,正值夏暮,銀杏葉尚未變黃,綠油油一片,隨著微風(fēng)拂動,蕩起層層漣漪。 她瞧見了劉介。 劉介正坐在樹底下的青石凳上,手里握著一盞白瓷杯。而坐在他對面的,則是一個年輕的身著道袍的男子。兩個人不時交談,皆是閑適。 那大約是他在上臨城的朋友。燭芳一時間躑躅在原地,也不知該不該上前打擾。 倒是劉介側(cè)眸看見了她。這回?fù)Q成他朝她勾手指頭。 真是天道好輪回,她禁不住發(fā)散想。 他們仿佛喝的是酒,燭芳坐過去后劉介并沒有給她倒,只是把一盤棗子推到她面前。 “燭芳?!眲⒔楹唵蔚刈隽私榻B,“那是青城掌門的三弟子,俗名喚鐘離靖?!?/br> 石桌對面被介紹到的道袍男子沒什么表情地朝她微微頷首算是表示。 燭芳抓住兩個關(guān)鍵詞,思考須臾只問出第一個來,“青城?青城山?” “不錯。”劉介笑著摩挲一會兒瓷杯,“是修道的地方,俗世都叫他們‘仙人’。” 修道者燭芳還算熟,畢竟天庭也有神仙是凡人經(jīng)過修道飛升上來的。 “真厲害?!彼琅勰凶诱嫘膶嵰獾?。相比于天生神胎,凡人修道一途實則更為漫長艱辛。 那喚作“鐘離靖”的道袍男子依舊表情起伏不大,“入俗世與入道皆是修行,各有選擇而已,說不上厲害不厲害?!?/br> 雖燭芳的“厲害”不是他理解的意思,可她還是覺得他的話頗有道理,追問一句,“那什么樣的人才算厲害?” 鐘離靖的視線就慢騰騰落在了劉介身上。燭芳隨著他看過去,劉介正抿著酒,不見有什么異樣。 “清明的人最厲害?!彼馈?/br> 直到把人送走,燭芳才反應(yīng)過來,看向劉介,“方才那仙人在說你清明?!?/br> 劉介抓了一顆棗子,“哪有一直清明的人。都是時夢時醒罷了,能醒過來已是難得?!?/br> 燭芳覺得似懂非懂,正琢磨著,他已經(jīng)把棗子貼到她額頭上。沁涼感覺立刻將她的神思喚回。 “燭芳吃棗子就好。”他說著把棗子送到她唇畔,眉眼帶笑。 燭芳這下也沒空再想,嚼了幾口青棗又記起來什么,“那仙人找你做什么?” “給我送藥。我的主藥一直托的是青城山上一位長老煉制的?!?/br> “竟然是這樣,我還以為……” 劉介好笑地,“還以為什么?” 燭芳靜了靜,“他姓鐘離。我,我以為他同你有什么親緣關(guān)系?!?/br> “燭芳猜的不錯。”劉介云淡風(fēng)輕地又抓起一顆棗子,“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兄長。” 燭芳沒料到他會這么回答,一時驚詫得不知該說什么話。 他繼續(xù),“大約十多年前,出游的路上有刺客襲擊,我父親為了保我而將他丟出去做誘餌?!?/br> “那,后來呢?” “后來他與狼群共同生活八年,才被如今的青城掌門帶回去收做弟子?!?/br> 燭芳沉默良久,慨嘆,“如今你們竟然能同坐一桌,倒也奇妙?!笨粗鴦⒔椋八芍肋@件事?你們后來是如何認(rèn)識的?” “知道。當(dāng)年我來這上臨城無意間結(jié)識的他,還是他引我上青城山求藥的。得知身份又是后話?!?/br> “你們都是清明的人。”她活學(xué)活用地夸贊。 劉介笑出聲,棗子捏在手里一直沒吃,老管事的聲音便在這時從院外傳來—— “公子,小筑外頭來了一隊人!” 燭芳見到小筑外頭的情形時是驚奇的。 一隊人馬人數(shù)不過十?dāng)?shù),華衣華服,氣勢非凡。領(lǐng)頭坐在高馬上的正是早晨才在街頭見過的那梅裙女子,似是喚作溫什么。 “溫尋霜?!迸永涞胤硐埋R,站到劉介與燭芳二人所在的階下,眉眼帶傲,神采飛揚,“我見過你們,是同他一起的,他人呢?” 他,約莫指的是米酒。 劉介雙手籠在袖中,一派氣定神閑,“這位姑娘找我屬下有何事?” 溫尋霜眉毛一挑,“我早晨都說過了,我看上他了,翻了整個上臨城也要把他找出來的!” 感情那不是胡話?燭芳沉默著,打量半晌臺階下的姑娘,打量出了點門道—— 這米酒招惹來的既不是桃花,也不是梅花,而是一朵張牙舞爪的霸王花! 作者有話要說: 旅人倚征棹,薄暮起勞歌。 笑攬清溪月,清輝不厭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