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楊帥幾乎閉著眼，他腦中掠過楚楚白嫩的肌膚，誘人的身體，和她那雙讓人失控的眼神，心頭燥熱的火被瞬間點燃。

    他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報復(fù)的快感，他從確定自己心意以來，沒有再碰過其他女人，這么長時間的堅持，換來的是她一次又一次將他推開，心里盤旋已久的怒氣、不平、憤慨、壓抑便全部隨著身上女人的動作釋放了出來。

    所以從頭到尾，面對檸子的熱情，楊帥不主動，也沒有拒絕，他對待不喜歡的女人，從來不會多忙活一下。

    所以楚楚跑走的時候，檸子的余光感覺到一點動靜，她還側(cè)頭瞄了一眼。

    直到結(jié)束后，檸子往副駕駛一坐，落下車窗點燃一根煙。

    而后漫不經(jīng)心地吸了一口，悠悠地吐出，聲音有些不真實地傳來：“剛才辦事的時候，有個女人看見我們了，還跑走了，不會是你未婚妻吧？”

    楊帥不可置信地轉(zhuǎn)過頭，一雙眼睛睜得駭人恐怖，檸子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楊帥，心里也咯噔了一下，然而就在她第二口煙還沒抽上時，楊帥迅速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毫不留情將她推了下去，發(fā)動車子就這樣追了出去。

    當(dāng)他的車子快開出地下車庫時，看見了那輛紅色的panamera安靜地停在那，那一瞬，他眼前一黑，無數(shù)的猛獸從四面八方擁來吞噬著他殘存的希望，他顫抖地拿起手機(jī)撥打楚楚的電話，手機(jī)那頭無人接聽。

    他沖出車庫迎著蒼茫漆黑的夜，發(fā)了狠地奔向楚楚家…

    ……

    楚楚從飯店出來后，望著朦朧的夜空，思緒慢慢變得越來越清晰，她好似突然記起了很多東西，然后這些東西像一根線一樣漸漸地，一點點地串到了一起。

    她記得她跟趙傾爆發(fā)的那一次，是因為她在趙傾云盤里發(fā)現(xiàn)了一張阮初的照片，聯(lián)系他那段時間詭異的行蹤，和冷淡的態(tài)度，還有時常晚歸的行為，她變得害怕不安，疑心重重，她不敢找趙傾攤牌驗證自己的猜測，因為她沒有任何證據(jù)，所以她小心翼翼地試探，一步步地逼問，甚至忍不住挑起了爭吵，還在沖動之下提出了離婚。

    可直到這一刻，楚楚突然想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那張照片是阮初以前的舊照，卻出現(xiàn)在趙傾云盤中最近的日期里，如果那時候趙傾真的跟阮初有聯(lián)系，為什么會放一張舊照？而不是現(xiàn)拍的？如果沒有聯(lián)系，那為什么平白無故放一張阮初的照片到云盤里？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在引導(dǎo)她。

    趙傾太了解她了，了解她的脾氣，了解她的想法，了解她在意的東西，所以他在引導(dǎo)她，引導(dǎo)她一步步對他產(chǎn)生懷疑，一步步對他失望，再在適當(dāng)?shù)臅r機(jī)讓她打開自己的云盤，那么這一切都會變得水到渠成。

    楚楚已經(jīng)忘了當(dāng)時是因為什么事情跑去開趙傾的云盤，但她此時似乎可以肯定，她當(dāng)時打開云盤的動機(jī)也一定在趙傾的掌控中，她那段時間活在不安和惶恐中，甚至忘了細(xì)細(xì)思考那張照片存在的合理性。

    于是他們離婚便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而由于是楚楚自己提出來的，甚至在很大程度上比趙傾提出來更能減少對她的傷害。

    楚楚的步子越來越快，剛干掉的頭發(fā)再次落上了水珠，她沒有計劃地行走，只是跟隨大腦思考的速度，下意識加快了自己的步子，不停地走著。

    她甚至想到如果那時候，趙傾讓她知道這件事，那么哪怕讓她死，她也不可能離開他，她會第一時間回家告訴唐教授，唐教授也一定會傾盡所有去幫助趙傾度過那個難關(guān)。

    大概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家人把手上的房產(chǎn)全部變賣，拿出所有積蓄，再到處問人借錢。

    可縱使這樣恐怕依然無法填補(bǔ)那個巨大的窟窿，所以他們離婚，打從一開始就是趙傾設(shè)的一場局，一場完美地將自己包裝成一個薄情寡義之人的局，讓楚楚和家里人慢慢對他失望，漸漸遠(yuǎn)離他。

    那么，他便可以放下自己所有的顧慮，孤注一擲拿命去搏個前程。

    現(xiàn)在回憶起來，其實很多蛛絲馬跡當(dāng)時都被她忽略掉了。

    例如結(jié)婚前趙傾帶楚楚去見趙自華，趙自華當(dāng)著趙傾的面做出不雅的舉動，后來趙傾便不讓她去他爸爸那里。

    現(xiàn)在楚楚想來，趙叔叔雖然從大學(xué)里下來后日子過得挺混亂的，可他對他們這些小輩一直很好，她高中的時候，偶爾會去趙傾家問他題目，那時候趙自華沒什么錢，可只要楚楚過去玩，他一定會剁鴨子，買條大魚回來紅燒。

    所以其實，趙叔叔有可能也是故意那樣的，他不想讓楚楚走進(jìn)他的生活，發(fā)現(xiàn)他的不堪。

    包括唐教授給趙自華的那二十萬，被趙傾知道后還特地跑到健身房找她，楚楚依然記得那天趙傾很嚴(yán)肅地對她說“請你們以后不要再背著我給我爸錢，如果想讓我日子過得舒坦點的話?！?/br>
    楚楚真的不敢想，那時趙傾在背負(fù)多大的壓力下對她說出這句話啊。

    此時此刻，楚楚只感覺一種巨大的悲涼從心底深處一點點地滋生，擴(kuò)散，再通過每一顆細(xì)胞蔓延開來。

    她甚至無法想象在后來的日子里，兩人偶爾碰面時，趙傾到底是懷著怎樣一種心情來面對她。

    他用最完美的演技粉飾了一場滔天的浩劫。

    他總是那么不著痕跡，從小就這樣，他mama離開他那年，明明自己向他承諾過，她會一直陪著他的，后來，她還是離開了他，他會不會也像小時候一樣，無數(shù)個夜晚獨自坐在窗邊望著漆黑的夜？在電閃雷鳴的時候失眠睡不著呢？

    可她已經(jīng)不在他身邊了呀…

    楚楚的眼淚無聲地流著，一邊擦干，一邊又流了出來，不知不覺中，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走回了天盛嘉園，遙遙望著對面的小區(qū)，似乎還能看見他們曾經(jīng)的家，她在那里度過一整個四季，曾經(jīng)她以為會在那里度過一輩子，可后來她親手把他們的家賣了出去。

    旁邊24小時營業(yè)的超市還開著門，可收營員早已不是楚楚認(rèn)識的那些人了，她抱著胳膊就這樣望著那扇黑漆漆的窗戶，在她從這里搬走后便再也沒有回來過，一次也沒有。

    甚至偶爾辦事路過這條街，她還會無意識地繞道而行，現(xiàn)在她回來了，那個屋子依然在那，可已經(jīng)…不再是她的家了。

    第72章 （第二更）

    趙傾今天很早就去外地出差了, 回寧市的路上下起了小雨，抵達(dá)寧市后天已經(jīng)黑了，他還要趕回公司和技術(shù)部幾個領(lǐng)導(dǎo)碰個頭, 司機(jī)師傅開了一天的長途, 他便讓司機(jī)先回去休息，不用等他了。

    等他工作結(jié)束后，奔波了一天到底感覺有些疲勞, 所以孫寧在送趙傾回去的路上, 他坐在車后閉目養(yǎng)神。

    孫寧已經(jīng)習(xí)慣這樣的趙傾, 似乎只要脫離工作狀態(tài)，絕大多數(shù)的時候他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樣子, 有時候?qū)O寧也會好奇, 這樣一個生活如一潭死水的成功男人，當(dāng)真除了事業(yè)就沒有其他**了嗎？可從趙傾身上得到的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就這樣車子不疾不徐地開了一路，也許是今天起得太早的緣故, 趙傾的精神并不太好, 即使閉著眼也無法安寧，他索性睜開眼看著窗外，雨水打在玻璃上，朦朧了街道，掠過的街景像慢鏡頭里的畫面, 虛幻，漂浮。

    所以直到那個身影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中時，他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車子從她身旁掠過，趙傾才忽然反應(yīng)過來什么, 落下車窗對孫寧說：“停一下?！?/br>
    ……

    楚楚站在天盛家園斜對面的公交站臺邊，她整個人看上去糟糕極了，像是剛從地獄爬回來似的，頭發(fā)濕漉漉亂糟糟的，身上的外套還很臟，就連腳上的鞋子都濕了。

    她垂著視線，眉頭微微皺著，風(fēng)夾雜著雨點打在她身上，她感到有點冷，于是雙臂緊緊抱著自己，那個表情可真像丟了一個億。

    可此時，她并不是在為一個億煩惱，她在為幾十塊錢煩惱，她手機(jī)碎了開不了機(jī)，身上身無分文，這里離她住的地方很遠(yuǎn)，她不知道該怎么回去，她已經(jīng)走不動了，冷得一步也走不動了，她能背得的手機(jī)號碼不多，她不想打回家里讓唐教授和mama擔(dān)心。

    唯一能記得的，似乎都已經(jīng)無法在這個時候拉她一把。

    一輛黑色的車子從她面前掠過，又慢慢退回到她的身前，車門打開，后座上走下來一個男人喊了她一聲：“楚楚？”

    她才抱著胳膊如夢初醒地抬起頭，當(dāng)看見趙傾那么不真實地出現(xiàn)在她眼前的這一刻，無數(shù)紛亂交雜的情緒在她胸口瞬間爆發(fā)，她就這樣杵在站臺上，隔著幾步之遙盯著他，眼里仿佛藏了幾個世紀(jì)的輪回，那些激動的喜悅、痛苦的決裂、重生的希望、現(xiàn)實的殘忍全部化作此時讓她無力招架的重拳，壓垮她全部的強(qiáng)撐。

    可她依然就站在那，頂著一副軀殼安靜地盯著趙傾，沒有動，也沒有出聲，明明就幾步的距離，卻像隔著山川、河流、無法跨越的荊棘。

    趙傾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隨后微微擰起眉：“你這是要去哪？”

    唐楚楚這才終于有了點反應(yīng)，她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服，壓住聲線里的顫抖努力擠出兩個字：“路過?！?/br>
    趙傾的視線落在她狼狽不堪的衣服上，聲音里隱著些許擔(dān)憂：“你怎么搞得這么臟？”

    楚楚依然就這樣盯著他，盯著他深黯的眼底，俊朗的輪廓，整個人隱在挺括的黑色西裝下，如此雅人深致，又光華奪目，她真的挺替他高興的，如果說之前只是希望他好，現(xiàn)在則多了一份慶幸，慶幸他好好的。

    趙傾又喚了她一聲：“楚楚？”

    楚楚哽咽了一下，手指微微顫抖著對他說：“不小心蹭到了。”

    她在對他笑，可那樣的笑容落在趙傾眼中卻格外刺眼，他知道楚楚在撒謊，在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的情緒，她狼狽的樣子，濕漉漉的頭發(fā)都傳遞出一種訊息，她已經(jīng)在大街上待了很久，而她空洞沉痛的眼神，和此時此刻出現(xiàn)在這里的身影，都讓趙傾感覺，她遭遇了某些事，某些不愿讓他知道的事。

    趙傾沉靜地對她說：“這么晚了，你去哪我送你?！?/br>
    楚楚望向他身后的車，喃喃地說：“你換車了?！?/br>
    趙傾側(cè)了眸，掩住眼里的光，隨后拉開后座的車門：“邁巴赫，還記得嗎？”

    楚楚只是對著他笑，沒有說任何話。

    他們一個站在車門邊，一個站在站臺上，中間隔著路邊雨水匯集成的小水溝，趙傾將手伸給她，想拉她一把：“外面冷，先上車?！?/br>
    楚楚的目光緩緩低垂，看著伸到面前的手，依然沒有動，而此時趙傾的視線也落在了她無名指上那顆耀眼的鉆戒上，楚楚察覺到他的目光，慌亂地將手伸進(jìn)外套口袋里對他搖了搖頭：“不了?！?/br>
    趙傾唇際緊了下，干脆關(guān)上車門一步跨上站臺對她說：“那就在這坐一會吧。”

    兩人并肩坐在站臺的長椅上，中間隔了一個人的距離，楚楚望著雨簾順著站臺的棚頂一滴滴垂落下來，始終沉默著。

    趙傾用余光看著她，試探地問：“他怎么沒陪你？”

    楚楚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可是依然沒有出聲，就像給自己包裹了一層屏障，將所有人阻隔在外。

    趙傾的心底頓時翻江倒海，他不知道那個男人為什么會任由楚楚深更半夜一個人流落在街頭，楚楚跟著他的時候，他連一絲冷風(fēng)都舍不得她吹著，她有點宮寒，如果不帶暖，例假來了總會疼得死去活來，而那個男人竟然讓她淋了這么長時間的雨，連鞋子都濕了。

    趙傾放在膝蓋上的拳頭漸漸握緊，眼角劃過一道冷峻的光，臉色愈發(fā)陰沉。

    楚楚隔了好幾分鐘，才開了口，聲音很飄渺地傳來，她問他：“趙傾，你過得好嗎？”

    趙傾唇際緊抿，良久，他反問她：“你指哪方面？”

    楚楚低下頭輕扯了下嘴角，趙傾又問她：“那你呢？你過得好嗎？”

    楚楚別過了頭，沒有讓他看見自己通紅的眸子和那快要忍不住的眼淚。

    兩人都沒再說話，可楚楚的情緒已經(jīng)不像剛才那樣失控，趙傾高大的身影沉寂地坐在她身旁，沒有多余的言語，就這樣默默地陪著她，像給她一種無形的力量，讓她開始慢慢接受自己看見的畫面，慢慢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慢慢正視自己接下來將面對的道路。

    好似就是那么一瞬間，楚楚從絕望、到痛苦、到迷茫，再到此時此刻漸漸冷靜下來。

    過了好一會，她站起身對趙傾說：“我要回家了?！?/br>
    趙傾也跟著站了起來，有些擔(dān)憂地盯著她：“不需要我送？”

    楚楚看了看那輛昂貴且奢侈的邁巴赫，嘴角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再次對他搖了搖頭，就在她準(zhǔn)備轉(zhuǎn)身之際，忽然有些局促小聲地對趙傾說：“你能…借我50塊錢嗎？我手機(jī)壞了，沒法打車，回頭還你?！?/br>
    趙傾看了她幾秒，忽然好笑地勾起嘴角。

    從前楚楚問他要錢可沒有這么不好意思，大學(xué)時堂而皇之地刷著他的飯卡，結(jié)了婚后叉著腰問他要錢逛街的模樣。

    可那樣的楚楚到底還是離他越來越遠(yuǎn)，他從西裝內(nèi)襯里掏出錢夾，抽了一張一百給她，楚楚接過錢后，又強(qiáng)調(diào)了一遍：“我會還你的?！?/br>
    然后轉(zhuǎn)過身大步往前走，趙傾急促地叫了她一聲：“楚楚?！?/br>
    唐楚楚轉(zhuǎn)過頭來看他，他目光幽深地對她說：“你要有事隨時找我?！?/br>
    楚楚深看了他一眼，揚了揚手中的百元大鈔對他說了句：“謝謝你。”便轉(zhuǎn)身沒入夜色。

    謝謝你承擔(dān)一切保全我和我的家人，謝謝你用自己的全部為我擋風(fēng)遮雨，謝謝你成全我去追求那可笑的一萬種可能，謝謝你，趙傾。

    ……

    孫寧是趙傾的特助，他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觀察趙傾這個人，因為在他看來他的上司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怪物，雖然他不得不承認(rèn)他在工作領(lǐng)域的才華，但跳脫出這個圈子，他就是個讓人無法參透的謎。

    直到今天晚上，孫寧終于找到了那個謎底，當(dāng)他隔著車窗看見趙傾隱忍、試探、追隨的目光時，他終于想起來那個站在公交車臺的女人是誰了，就是那個至今依然躺在趙傾手機(jī)相冊里的女人。

    他清楚地記得，半年前趙傾手機(jī)出現(xiàn)故障，他還特別緊張地交代孫寧無論如何，一定要想辦法幫他復(fù)原相冊里的照片。

    在孫寧拿著新手機(jī)給趙傾，并告訴他所有照片已經(jīng)導(dǎo)入新手機(jī)后，趙傾第一時間便打開相冊檢查了那張照片，所以孫寧記得這個女人的長相。

    他也終于在今晚知道趙傾所有苦悶的來源，那深夜加班后站在窗邊孤寂的背影，那發(fā)呆時沮喪落寞的神情，那每天依賴沉香才能安神的習(xí)慣。

    當(dāng)楚楚離開后，趙傾遲遲沒有上車，一直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時，孫寧知道那個女人便是他的謎底。

    直到楚楚打到車，車子完全消失在街道盡頭后，趙傾才拉開車門揉了揉眉心，孫寧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聲：“趙總?！?/br>
    趙傾聲音低沉地對他說：“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

    ……

    楚楚在打車回去的路上情緒已經(jīng)慢慢冷靜下來，她想了很多，比如后面她該怎么辦，怎么去處理這件在她人生中從沒發(fā)生過的事。

    “捉j(luò)ian”這個詞雖然她并不陌生，經(jīng)常在各種渠道上看見捉j(luò)ian的新聞，但真正落到自己頭上，才知道這件事帶來的威力是多么具備殺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