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焦生在友人的暗示下,也不好久住,賃了一座小院先暫時安置著,各方面條件自然是比不上白綺的宅邸,仿佛一朝回到解放前,連每頓吃rou菜都不能跟以往似的放開肚皮。 這也就罷了,過了幾天,焦母上街趕集,碰到娘家老家的相親,上去打招呼,卻被人白眼逼視,別的脾氣不那么大的,也是看她一臉奇怪。 焦母一開始還當(dāng)是因為兒子和離的消息傳到了鄉(xiāng)下,鄉(xiāng)下人說嘴議論他們。 焦母這會兒雖然日子難過,但重新和兒子相依為命,心里是滿足的,因此從未后悔過休了綺娘。 這會兒見老鄉(xiāng)這作態(tài),還以為他們背地里笑話自己有錢媳婦不要,當(dāng)即擼袖子跟人吵了起來。 焦母遠近聞名的潑婦,自然沒幾個吵得過她,但說急了,很多事也就脫口而出了。 其中一人逼視道:“您可拉倒吧?一把年紀了還跟兒子行那無恥之事,這么有錢漂亮的兒媳婦當(dāng)然礙你的眼了?!?/br> “你不后悔,你當(dāng)然不后悔,可你想過你家焦生嗎?以后他怎么辦?不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娶老婆生孩子,就跟你個老太婆過一輩子?” “別這么說,還娶什么老婆?兩人自個兒禍害去,別糟蹋人家姑娘,誰上輩子造孽嫁她家?” “呸!一張褶子臉還勾引兒子,無恥?!?/br> 焦母頓時覺得天塌地陷,加上周圍的人聽了他們吵架內(nèi)容紛紛對她指指點點,以前從來撒潑耍賴不知羞恥的焦母現(xiàn)在卻仿佛置身于刀刮之中。 沒兩天,這勁爆的消息便傳遍了縣城,大家議論得津津有味,焦母都不敢出門買菜。 等白綺知道這消息的時候,是門房慌張的跑進來—— “夫——小姐,那焦老太婆和焦生去縣衙狀告你了。” 第38章 提起古代公堂, 大多人首先腦內(nèi)出現(xiàn)的便是驚堂木,包青天,衙役執(zhí)杖在兩邊其喊威武。 這會兒事態(tài)雖然在白綺預(yù)料之中, 不過可以的話她其實也不想上公堂。 倒不是民不與官斗, 而是雖然大部分歷史朝代中,其實與影視戲曲不同,原被告雙方是不用下跪聽審的。 但白綺有點把不準(zhǔn)這里的背景,不過好在焦生偶爾也會跟原主聊一些衙內(nèi)趣事, 翻了翻記憶,倒是安了安心。 不過鑒于古代的文盲和法盲率,以及對于衙門的敬畏, 很多老百姓一進去直接就跪了。 別說古代, 便是現(xiàn)代很多鄉(xiāng)鎮(zhèn)上的基層法院開庭,都不是沒人對著法官一跪, 就大喊青天大老爺。 白家有錢開道,雖說焦生算是官府的“自己人”,但也絕對不可能得到偏幫。 不過因為前幾天鎮(zhèn)上傳得熱火朝天的流言, 焦母狀況白綺的事引來了各方關(guān)注。 到了開庭當(dāng)日, 衙門被賭得水泄不通,要不是公堂之上要態(tài)度肅穆,估計這些人都搬小馬扎嗑起瓜子了。 白綺是由她便宜爹娘陪著來的, 來的路上兩口子還一個勁的安慰她:“綺娘別怕啊, 咱們行的直做得正,認那老太婆如何誣陷,我就不信沒有王法了。” “可憐咱們綺娘哦, 一輩子貞靜溫柔,什么時候造謠過是非?那老婆子害得你們夫妻離異, 還想毀你名節(jié),我呸!” 白綺很想說這事她還真的不冤,不然為什么直接在魏姑娘面前捅破窗戶紙。 又特地派最愛打聽八卦和最大嘴巴的小廝送人家回去?最算是坐馬車,官路加山路合起來也有二三十里,這么長的時間,幾人不可能不嘮嗑。 等到了魏家村,看到這車載斗量的好東西,一準(zhǔn)整個村里的人都來看熱鬧。 到時候宣揚開來,流言蔓延只是時間問題。 進入堂內(nèi)的時候,正好碰到焦家母子,焦母看白綺的眼神都帶著毒。 白綺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周圍有根他們相熟的,便已經(jīng)開始對焦母指指點點—— “唉喲,這老婆子,還是這么歹毒,平時就慣擺婆婆威風(fēng),磋磨兒媳婦,看都把人家嚇成什么樣了?” “你怎么知道這婦人不是心虛?!?/br> “可拉倒吧,你去白家和焦家街坊打聽打聽,這綺娘賢良淑德,溫柔和善,最是善良知禮不過,這么多年什么時候聽她講過別人一句閑話?” “這我知道,以往人提起她沒有不夸的,只可惜肚子不爭氣,三年無所出,所以那焦老婆子作威作福大伙兒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了?!?/br> “對,這女人吶,沒兒子就是直不起腰桿來,更何況綺娘連個閨女都沒生出來過。” “誰想不是人家不能生啊,原來是那老婆子搞的鬼,自己無恥還好意思鬧著休妻?這綺娘得多倒霉做了她家媳婦?!?/br> “這是騙婚了吧?那種腌臜地,人白老爺本地大戶,女兒又漂亮,稀罕嫁到他焦家?” 得益于綺娘的良好名聲,還沒開庭,風(fēng)向幾乎就一面倒。 這也是焦母堅持要告的原因,因為把她和白綺放一起,真沒有一個人是相信她的,頂多各打五十大板,說一句一個巴掌拍不響之類的話。 焦母聽著周圍的竊竊私語,就要回頭罵,被焦生按住了:“娘,公堂之上不得無禮?!?/br> 此時縣太爺已經(jīng)就位,驚堂木一敲,便頗有戲曲韻味道:“堂下何人,狀告何事?” 話音一落焦母便撲通跪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縣令的威儀所驚,兒子怎么拉都不好使。 跪赴在地拍著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嚎道:“青天大老爺,我冤吶~~” “老婦人我年紀輕輕就守寡,唯獨剩這一個兒子,累死累活教導(dǎo)成/人,從不敢抱怨一句。好不容易兒子長大成才,成家立業(yè),我也好享享清福?!?/br> “誰料家門不幸吶,娶了這么個毒婦,刻薄刁鉆,牙尖嘴利,日日氣我不說,連給我焦家開枝散葉都做不到?!?/br> “我膝下可就我兒這根獨苗苗,這毒婦是要讓我家絕后啊,非是沒給過她機會,可三年來一兒半女也無,老婦人終于忍不住發(fā)作?!?/br> “卻不想這婦人記恨我兒休棄,竟然四處造謠,這是殺人誅心吶,我兒便是品級低微,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豈容她一介商女污蔑?” 縣令豈會不知道這幾天傳得沸沸揚揚的八卦?這會兒只是走程序而已。 老太婆一開口他就直皺眉,這縣令最不喜歡打交道的就是這種刁民潑婦,公堂之上說句話都跟在撒潑耍賴。 每每辦這種人的案子,他一個縣令就成了調(diào)解雞毛蒜皮的一樣,豈不掉份? 看作為被告方的白家反應(yīng)就讓人愉快多了,不讓說話的時候不瞎插嘴,站在那里也不失禮數(shù),要上公堂的人人都如此,也不必如此身心俱疲。 但該問的還得問,縣令道:“哦?是何謠言?” 焦母頓時跟被掐著脖子一樣,竟然有些說不出口,這對于一個嘴里葷素不忌的潑婦來說,倒是罕見。 最后還是焦生沖縣令拱了拱手道:“回大人,白氏污蔑我與生母有染,關(guān)系不倫,此等謠言如不澄清,便沒有我與母親立錐之地。況且我身為朝廷命官,自然不能如此辱沒名聲?!?/br> 縣令點點頭,又看向白綺這邊:“白氏,你怎么說?” 白綺回道:“大人,首先我要糾正兩點?!?/br> “其一,我與焦生是和離關(guān)系,休棄的前提乃是婦人犯了七出之條,而我與焦生卻是協(xié)定離異,這點官府前幾天才記錄存檔,我想不需要多做解釋?!?/br> “焦老太太張口閉口便是受我污蔑,這其中細節(jié)真?zhèn)瘟舸酉聛砑毤毞直?,只是公堂之上,她便張口將和離混淆為休棄,當(dāng)著大人的面,對我行污蔑之詞,這點小婦人表示不服?!?/br> 剛才焦母哭訴一番,周圍不是沒人動容,畢竟寡婦養(yǎng)孩子艱辛這也是事實,若說白綺被休后懷恨在心,做出與以往不同尋常的事來,那也不是沒星點可能。 但人在縣太爺面前大大方方說了,人家兩人是和離,和離的前提雖不見得真說得那么一別兩寬各自安好,但至少說明雙方不管怎么說是達成協(xié)議的。 和離的女子雖然也被指點,但跟被休棄可不一樣,被休棄了那便是被蓋章人品有問題,和離可能挺直腰板跟人說只是兩口子過不下去。 況且憑白家的條件,和離后再找個更好的,也不是沒可能,聽說白夫人這兩天就已經(jīng)在相看了。 關(guān)鍵是那焦老太婆連在縣太爺面前都敢顛倒是非,說的話便更不可信了。 縣令聞一聽,便知道白氏這小婦人思維明晰,邏輯清晰,不吼不嚷的聽著也舒服,況且句句到點,便點了點頭:“確實,焦魏氏注意措辭。” 他警告了一番:“公堂之上,說話講究事實,斷不能容忍平常搬弄是非夸大其詞顛倒黑白那套,若再扭曲事實,本官便直接下板子了?!?/br> 說著兩側(cè)的衙役便齊齊敲起了殺威棒,把焦母嚇得臉色一白。 白綺倒是全然不方,磊落坦蕩的樣子,讓人看了便先信三分這是光明磊落。 她繼續(xù)道:“小婦人要抗議的第二點,便和我的辯詞不分彼此了?!?/br> “焦魏氏言道她攛掇兒子休妻的原因是我三年無子,我想問問大人,若婦人從未與相公行過完整的周公之禮,那么無子之罪是否該由婦人承擔(dān)?”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原本只以為老太婆從中作梗,讓人兩口子沒多少親熱的功夫,如今看來,成親三年竟是沒有行完周公之禮。 這事白夫人都頭一次聽說,她聞言便瘋了似的要去撕焦老太婆:“你個死賊婆,讓我女兒守活寡,我撕了你?!?/br> 好在是被白老爺攔了下來,周圍的人也忍不住沖焦老太婆啐唾沫:“我聽說人白氏陪嫁的宅子也是氣派的,又不是全家人擠擠挨挨臥房說話廚房便能知動靜的破屋?!?/br> “這老婆子是時時刻刻盯著人小夫妻的房間吶。” “哎喲,夠無恥的,人家婆婆手伸進兒子媳婦房里,最多是給送兩個丫鬟小妾,這個倒好,兩口子箭在弦上的時候把兒子叫走?!?/br> “叫自己房里干什么喲?難不成兒媳不中用還得自己上?” “那焦生也是能忍,居然這么多年順著老娘,男人那時候可是沒什么理性的,難不成真的有老娘替他紓解?” “那也不一定,萬一那焦生本來就不行呢,只是借著老娘給打掩護?!?/br> 周圍的竊竊私語傳到焦家母子耳朵里,雖然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今天要聽不少難聽的話,可依舊覺得心如刀絞,如同赤/果果被扔在人群中一般。 焦老太連忙大聲嚎道:“大人,冤枉,我冤枉啊,看這毒婦,現(xiàn)在就當(dāng)庭造謠,他們夫妻倆成親后從來都是睡一間房,就算我老婆子偶有不顧時間,打擾到兩夫妻,那總共才幾次?這毒婦自己下不出蛋,栽贓給婆母啊?!?/br> 在家里打打嘴炮也就罷了,公堂之上白綺有原主那么好的名聲優(yōu)勢自然不會放棄,便也不會做無意義的爭吵。 便直接對縣令道:“大人,我懇切傳喚證人?!?/br> 縣令點頭:“準(zhǔn)!” 不多時衙役便領(lǐng)了兩個證人上來,不是別人,一個是之前服侍焦母的四個丫鬟之一,另一個是在白綺房內(nèi)服侍鵝丫鬟。 兩人跟焦母一樣,上了公堂都很心慌,直接跪了,在縣令詢問后便一一說出了自己的證詞。 服侍焦母的丫鬟道:“我是跟著小姐陪嫁過來的,洞房當(dāng)晚,老夫——焦魏氏便以頭痛為由將姑爺招過去,到了后半夜才好,新婚當(dāng)夜小姐和姑爺便沒有圓房?!?/br> “第二天小姐為表敬重婆母,陪嫁過來的丫鬟只留了一個,其余包括奴婢在內(nèi)都派給了焦魏氏,并千叮嚀萬囑咐,我們幾個以后萬事以焦魏氏為主,不得怠慢?!?/br> 周圍一聽便嘖嘖感嘆,帶這么大筆嫁妝嫁過來,第二天就把好的全分給婆母,就是再刁鉆的婆婆,也不能不承認這兒媳孝順恭敬,打著燈籠都難找。 “接著焦魏氏便命奴婢時刻注意小姐和姑爺?shù)呐P房,兩人若有,有那打算,便馬上告知” “一開始奴婢是不愿的,只焦魏氏借口姑爺剛剛科舉完,考試條件惡劣傷了身,不好此時貪歡,待將養(yǎng)幾個月方才是長久之道?!?/br> “那時奴婢只當(dāng)焦魏氏不想讓小姐擔(dān)心所以沒有如實告知,自己做那惡人,便同意了。” “然幾個月后,焦魏氏摸清了小姐底細,見她是溫馴謙恭不敢反抗的,便越發(fā)變本加厲,而奴婢已然為她做過不少回,小姐又時常交代我們不得違逆焦魏氏,奴婢是有口難言吶!” 這種說法當(dāng)然是為自己挽尊,被綁上賊船不假,但更多的也是見到了短短幾個月,宅子的話語權(quán)已然全落在焦老婆子手里,原本的綺娘又自己立不起來,丫鬟命自然不愿輕易去做兩面不討好的事。 這個丫鬟的證詞一說完,焦老婆子便尖聲反駁:“你放屁,缺心爛肺沒屁/眼兒的,大人,我從未跟這丫頭說過這樣的話?!?/br> 說著一臉狠毒的瞪著丫鬟:“你再說一遍試試?” 畢竟伺候了三年,焦老婆子余威猶在,丫鬟頓時瑟瑟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