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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九叔萬福在線閱讀 - 第87節(jié)

第87節(jié)

    她憤憤罵了兩句,期待地看向程瑜瑾:“太子妃,這些人竟敢這樣說小主子,實在太過分了。我們該怎么辦?”

    “該怎么辦就怎么辦。”

    “太子妃?”

    程瑜瑾剪掉盆栽上的老枝枯葉,悠悠地說:“花最重要的就是勤修剪。如果不及時剪去長歪的、腐朽的枝節(jié),那這些部分就會搶奪整株花的養(yǎng)料。長此以往,曾經(jīng)的功臣,也會變成害整個盆栽枯萎的罪人。”

    程瑜瑾說著,精準剪斷一根枝葉:“所以,下決心一定要快,而且出手就不能反悔。不然要剪不剪,或者剪了一刀卻沒有掉,還不如不出手。”

    連翹聽得似懂非懂,程瑜瑾已經(jīng)放下剪刀,在銀盆中洗手。和著清脆的撩水聲,程瑜瑾的聲音也輕不可聞:“到了時機當機立斷,沒到時機……那就忍著?!?/br>
    外界流言愈演愈烈,許多人都等著看程瑜瑾的反應(yīng)。然而他們等了許久,程瑜瑾……沒有反應(yīng)。無論外人如何說,程瑜瑾只是待著慈慶宮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天讀書寫字養(yǎng)花散步,自給自足,十分沉得住氣。

    到最后,反而是楊家沉不住氣了。九月中旬的時候,楊太后的病突轉(zhuǎn)之下,一下子病得下不了床。楊皇后急召所有宗親入宮侍疾,連竇希音也出來了。

    皇帝雖然沒有通知程瑜瑾,可是這種情況,程瑜瑾再當縮頭烏龜就要被人指點不孝了。她在名聲上絕對無懈可擊,于是特意大張旗鼓,讓人搬著軟墊、轎輦、急救藥等許多東西,浩浩蕩蕩,一路只差敲鑼打鼓,趕去慈寧宮侍疾。

    程瑜瑾一進殿,她一個人的團隊幾乎占滿半個宮殿。程瑜瑾懷孕已經(jīng)七個月多月,普通孕婦七個月的肚子也非??捎^,何況程瑜瑾是雙胎。她艱難地進殿后,所有人瞧見都捏了把汗,恨不得給她搬張座椅,讓她趕緊坐下,千萬別走動了。

    但是程瑜瑾不,她偏偏要孝順地擠到楊太后塌前侍疾。程瑜瑾隨便拿點東西,兩邊人看得心驚膽戰(zhàn),紛紛奪過來以身相代。到最后,哪里像是程瑜瑾來給太后侍疾,分明是他們這些人伺候程瑜瑾。

    楊太后看著不說話。楊太后的臉色還如往常一般怏怏的,看不住病情有沒有惡化,但是好轉(zhuǎn)確實不像。他們這里折騰了半天,外面?zhèn)髟?,說法靈寺師太來了。

    法靈寺便是給楊太后算卦的尼姑庵。眾人聽到紛紛讓路,程瑜瑾也抬起手,讓杜若扶著她起身。

    法靈寺師太進殿后,先給皇帝皇后請安,然后又雙手合十給眾宗親皇族請安。楊皇后面有焦急,說:“師太,先不要講究這些虛禮了,快先來看看太后娘娘?!?/br>
    “貧尼遵旨?!崩夏釋屎笮辛艘欢Y,上前對著楊太后掐指推算。老尼掐了一會,又仔細望著楊太后面門,最后合手長嘆:“貧尼無能為力?!?/br>
    眾人大驚,楊皇后更是顰著眉問:“師太,你這是何意?上次來還好好的,這才過了幾天,你怎么就說無能為力了?”

    老尼斂著眼睛,一派方外之人的淡漠慈悲:“上次貧尼來,太后雖然病弱,但是木相蜿蜒連通,尚有生機流轉(zhuǎn),當初如今貧尼再看,木屬性已經(jīng)被銳金從根上斬斷,只剩下根部艱難殘喘。若再耽擱幾日,紫禁城內(nèi)木相被克死,皇太后無天生土木溫養(yǎng),恐怕病更難養(yǎng)好?!?/br>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都沒人說話。楊皇后輕微地瞥了程瑜瑾一眼,問:“那師太說,如今該如何起死回生,力挽狂瀾?”

    “貧尼上次便說過,五行相生相克,金相太強,便會克制與其相克的木行,等木被消磨殆盡,五行缺了一行,整個循環(huán)便不能再繼續(xù)。如想解開太后之劫,只需讓金屬性太強的人暫避宮外,等木相集聚天地能量慢慢恢復(fù)過來,五行正常流轉(zhuǎn),太后的身體自然就好了。到時,自可讓屬金之人回來。”

    這個師太的話自圓其說,因果循環(huán)環(huán)環(huán)相扣,兩邊的人聽了都連連點頭,覺得很有道理。因此,便不妨有些忍氣功夫不好的人,悄悄抬眼來看程瑜瑾。

    宮城早就有流言,程瑜瑾肚子里的小主子投胎到東宮嫡長位置,貴氣太重,克太后,也有礙別人的運道。結(jié)合這段時間程瑜瑾的表現(xiàn),和楊太后越發(fā)嚴重的病情,似乎和老尼說的,十分吻合。

    程瑜瑾察覺到許多人在看她,她臉上一丁點退縮害怕都沒有,依然鎮(zhèn)定自若地站著。她表現(xiàn)的無所畏懼,可是心里,忍不住涌上一陣無力。

    她不怕陰謀陽謀,甚至不怕背后暗箭,但是這種莫須有的,上下嘴皮子一動便言之鑿鑿、眾口鑠金的“不詳”,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自證。

    聽聞民間有村民用火刑燒死他們認為的不祥之人,沒想到宮城里,這樣可笑可悲的事情也不能幸免。她可以證明自己無辜,可以證明自己有能力,但是她要怎么證明,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不祥呢?

    這種東西虛無縹緲,但是巫道頭頭嘴皮子一碰,有心人一煽動,便能毫無理由,也不需要理由地逼死一個人。

    皇帝此刻也沉吟不語。其實,他是有些信的。因為這段時間以來,他的身體也不好。

    水火土木金,五行相生相克,如果是宮里的木被克制得奄奄一息,他近來莫名身體病弱,也找到了理由。

    程瑜瑾看向皇帝,當她發(fā)現(xiàn)皇帝也不說話的時候,心里就徹底涼了?;实勰芾硭斎坏卣f出“生出兩個男孩就溺斃一個”,怎么能指望皇帝站在程瑜瑾的角度上保護她的利益呢。程瑜瑾的心越沉越深,她正打算說話自救,宮外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唱喏聲:“太子到。”

    太子?所有人都吃驚地朝外看去,太子回來了?

    第131章 護妻

    太監(jiān)喊“太子到”的時候, 許多人都震驚了。太子明明在外地賑災(zāi),怎么會突然回來?

    程瑜瑾也先是驚訝了一下,隨后終于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 立刻快步朝外走來:“殿下!”

    李承璟已經(jīng)進殿, 他許是剛剛到達京城,身上穿著靛青色的常服,窄袖束腰,修長挺拔。不同于上朝時的寬袍大袖, 這身衣服更精干利落,也更凌厲。

    他走入大殿,明明沒有過多的言語, 可是渾身氣場自然而然地讓眾人朝后散開, 為他讓出長長的一條通道。李承璟眉目含霜,舉手投足都帶著從災(zāi)區(qū)修羅場磨煉出來的殺伐之氣。這幾個月李承璟整日在災(zāi)區(qū)面對死人, 天災(zāi),人禍,死亡, 瘟疫, 這其中的景象,豈是京城這些錦繡堆里滾大的人能想象的。

    李承璟的氣場,也渾然發(fā)生了變化。

    李承璟身上的氣勢毫不收斂, 直到在人群中看到程瑜瑾逆流向他走來, 李承璟的眉眼才松了松,露出難得的暖意來。

    程瑜瑾撲到李承璟身邊,明明這段時間她一直都冷靜理智, 見招拆招,寸步不讓, 這一刻卻仿佛涌上無限委屈,說出來的話音都無意帶了哭腔:“殿下?!?/br>
    李承璟快步上前兩步,接住程瑜瑾。李承璟看到程瑜瑾發(fā)紅的眼角,水盈盈的眼睛,整個心揪成一團。他替程瑜瑾擦去眼角的淚,輕聲說:“我回來了,沒事了?!?/br>
    說完之后,他將程瑜瑾拉到身后,抬頭看向上面那幾個人時,從眉眼到眼神到氣場,整個人都不同了:“孤在外賑災(zāi),不在宮中,結(jié)果你們就是這樣對待太子妃和孤的孩兒?”

    楊皇后有點尷尬,李承璟怎么正好這時候回來了。她笑著,試圖遮掩:“太子回來是喜事,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太子此話是何意?”

    “高興?如果這便是太后和皇后的高興之意,孤恐怕消受不起?!崩畛协Z眼中漠然,說,“孤今日急行進京,卻在剛進東宮時得知,太后娘娘召月份已重的太子妃侍疾。孤這一路上,也隱約聽到一些關(guān)于孤孩兒的言論。”

    楊太后對著程瑜瑾無所顧忌,但是看見李承璟進來,腰背下意識地繃直了。就連方才一臉高人相的老尼,此刻也低了頭,悄悄朝旁邊讓了兩步,不敢直面太子殿下。

    眾人都有些訕訕,看熱鬧的宗室王爺們此刻都跟鵪鶉一樣,不敢有絲毫存在感?;实勰樕弦灿行┻^不去,他輕咳了一聲,說:“太子,你怎么回來了,先前怎么都不送消息回來?”

    “兒臣將災(zāi)區(qū)諸事安排好,立刻動身回京復(fù)命。兒臣向朝廷報信的奏折也在路上,只不過兒臣比驛站的人馬快,先于奏折一步到京?!崩畛协Z說完,對皇帝拱手:“兒臣幸不辱命,瘟疫已經(jīng)根除,災(zāi)民俱安置妥當,兒臣走時,房屋重建已步入正軌。兒臣特回京向圣上復(fù)命?!?/br>
    聽這意思,江南水災(zāi)、瘟疫乃至災(zāi)后重建的事,已經(jīng)全部處理好了?;实勐犅劥笙?,頓時將剛才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拋到九霄云外,高聲道:“好!太子差事辦得好,大賞?!?/br>
    “謝陛下?!崩畛协Z說完,臉上沒有絲毫收到封賞后歡喜的神色,而是話鋒一轉(zhuǎn),瞥向楊太后的眼神驟然變得尖利,“孤肩負重命,以身涉險,好容易從瘟疫之地活著回來,本想回東宮休整儀容,面圣復(fù)命。結(jié)果回宮后卻發(fā)現(xiàn)東宮空無一人,詢問看門的太監(jiān),才知道太子妃早早就被太后叫走了。除了太子妃,陛下、皇后甚至宗室諸親,今天都在慈寧宮里。孤不想驚動他人,便獨自往慈寧宮趕來,沒想到,卻在進門時,聽到好一場精彩的推論。”

    楊太后不敢和李承璟對視,默默轉(zhuǎn)開視線。李承璟冷冷看了楊太后一眼,眼睛轉(zhuǎn)向一臉高人相的老尼:“這位師太,你剛才說誰不祥,說要將誰移到宮外?當著孤的面,再說一遍。”

    老尼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眼睛看著地面,哪里還能說出話來。李承璟上前一步,眼神緩慢從兩邊眾多親王王妃身上掃過:“你們也是這樣想的?”

    眾人連忙道不敢,更加往后散了散,臉上表情十分尷尬。李承璟見沒人應(yīng)話,微微點了點頭,看向楊皇后:“那便是皇后的意思了?”

    楊皇后有些難堪,周圍人散開后,她站在中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下不來臺。聽到李承璟的話,她勉強笑了笑,道:“太子剛回來就忙著給太子妃出頭,未免太著急了吧。太子妃之事,和本宮并無干系?!?/br>
    “孤若是再不急,或者再晚回來兩日,恐怕就見不到太子妃和孤未出世的孩兒了吧。”李承璟冷冷笑了笑,眼中盡是刀光劍影,“皇后想不起來,那孤來提醒皇后一二。孤一出生就被批語說不祥,五歲時也是因為同樣的理由,被移到宮外養(yǎng)病。然后那一年,山洪沖垮清玄觀,孤險些喪命。如今皇后想將太子妃也移到宮外,這次,莫非也有什么天災(zāi)”

    楊皇后被逼問地連連后退,說不出話來,她是繼室,對上原配皇后的嫡長子,天生氣弱。楊太后聽到惱了,從病榻上直起身來,說道:“太子,皇后乃是你嫡母,你對她如此說話,莫非這就是你身為太子的體統(tǒng)?”

    “孤在外為國效命,而太后先是聽信莫名其妙的謠言,讓專門給宮女墮胎的嬤嬤為太子妃摸胎正胎?,F(xiàn)如今,皇后又請了法靈寺的尼姑,口口聲聲說太子妃腹中胎兒兇煞不祥,沖撞長輩,要將堂堂太子妃移到宮外。這就是太后和皇后當長輩的體統(tǒng)?”

    李承璟聲音清正,暗含威嚴,竟然將所有人都鎮(zhèn)住。楊太后也在這樣的氣壓下接不上話來,李承璟眼睛掃過眾人,另一手緊緊握著程瑜瑾,說道:“孤便是不祥不吉之人。五月是惡月,五五是大惡之日,孤出生于端午之日,已然是天下陰祟之至。即便太子妃腹中胎兒真的不祥,克的也是孤這個父親,孤心甘情愿。太后若是要除邪,第一個就先把孤處置了吧?!?/br>
    太子這話十分攻心,他當年流落民間,確實是宮里的疏忽,而關(guān)于太子生辰不吉、養(yǎng)不大之類的話,現(xiàn)在雖然沒人再提了,可是在當年,這些話的傷害都是實打?qū)嵉?。自從李承璟回來后,眾人都刻意規(guī)避當年的事,如今被李承璟親自血淋淋地撕開,誰都說不出話來。

    旁邊的一個王爺素來和善熱心,在宗室中最有人緣,他聞言笑著拱手道:“太子此言差矣,您雖然是端午所生,但是區(qū)區(qū)生辰哪能決定一個人一生的命運。關(guān)于生辰吉與不吉這些話,不過是眾人說出來湊趣罷了。鬼神之言各家有各家的說法,有時候,也不可盡信。何況,鬼神亦是活人所變,太子殿下連瘟疫之地的災(zāi)民都能救回來,可見龍氣清正,上天庇佑。有太子在此,區(qū)區(qū)鬼祟,必不敢再造次?!?/br>
    有了王爺開頭,其他人也紛紛應(yīng)和?;始易约喝顺臣?,必然是不能指望這幾位尊佛自己找臺階下?;实?、太后、皇后、太子,這幾個人他們一個都得罪不起,只能在其中和稀泥。

    等氣氛漸漸和緩了,皇帝出來打圓場:“好了,太子連日趕路,舟車勞頓,想必已經(jīng)累了。太子先回去休整一下,一會朕召集內(nèi)閣,太子也來乾清宮復(fù)命。江南之事非同小可,不能耽擱?!?/br>
    李承璟應(yīng)下?;实壅f完了,有了處理國家大事的名頭,名正言順地往外走。有皇帝打頭,其他人也次第跟上,打算順勢退場。眾人散去,李承璟安撫性地握了握程瑜瑾的手,程瑜瑾對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李承璟一顆心勉強安下,他牽著程瑜瑾走了兩步,突然停下身,一雙眼睛含冰帶誚地望向那個老尼:“師太,暫且留步,孤有一事要問。”

    老尼實在沒料到會在中途被太子叫住。她頭都大了,還是勉力道了聲“阿彌陀佛”,慈眉善目地說道:“貧尼不敢當太子此言。請問太子有何事吩咐?”

    李承璟和老尼姑雖然停在大殿中間,但是這里前后通暢,先前跟著皇帝出門的人并沒有散完,距離楊太后養(yǎng)病的臥榻,也不過隔著一道帷幔,李承璟的話,清晰地傳到各個人耳中。

    “師太剛才說,孤的孩兒金氣太盛,不利五行。所謂金害木,東宮便屬木,孤如今回宮,宮里木氣該不會再萎靡不繼吧?”

    老尼支吾,一時沒想到該怎么說:“這……貧尼此刻不敢妄下斷言?!?/br>
    “師太竟然不敢確定?”李承璟臉上微微帶笑,但是他的聲音,卻暗含著穿皮透骨的寒氣,“孤身為太子都不能壓住金相,莫非師太的意思,孤不配做太子?”

    老尼姑哪里敢應(yīng)這種話,她渾身一哆嗦,立刻重重跪倒在地:“貧尼不敢,貧尼并未有此意?!?/br>
    “這就最好不過?!崩畛协Z慢慢地說,“孤看師太對于陰陽五行研究的并不是很透徹,從此以后,師太還是潛心在法靈寺里修行吧。己身修好之前,不要再在外行走。要是下次再進宮,你再胡亂說出什么,沖撞的就不只是孤了?!?/br>
    老尼姑冷汗涔涔,對于李承璟近乎明著的威脅十分害怕。她知道,自己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出來見人了,要不然,不光她自己的性命不保,連法靈寺恐怕也難以善終。

    帷幔后始終沒有動靜,走到宮殿門口的眾多宗親彼此對視,也俱繃著臉,靜悄悄離開。

    等回到慈慶宮后,程瑜瑾再也忍不住,險些當場落下淚來:“殿下……”

    李承璟一身凌厲鎧甲頓時消退,他捧住程瑜瑾的臉,心疼地發(fā)現(xiàn)兩個月過去,程瑜瑾反而更瘦了。他嘆口氣,道:“是我不對,我答應(yīng)了照顧你,結(jié)果又讓你受委屈了?!?/br>
    程瑜瑾搖頭:“不會。只要殿下回來,我就永遠不受委屈。”

    李承璟見到程瑜瑾肚子滾圓,下巴卻比他走的時候更加尖削,心疼的無以復(fù)加。他擦掉程瑜瑾眼角的淚,嘆息道:“別哭了,你這樣我更心疼了。”

    其實程瑜瑾也奇怪她這是怎么了,她并不是愛哭的性子,更不會依賴人,為什么一見到李承璟,就委屈的忍都忍不?。坷畛协Z說完后,程瑜瑾更加尷尬了,她躲開李承璟的手,自己擦干眼淚,說道:“并不是哭,是孕期情緒波動大,我自己控制不住?!?/br>
    “好,都聽你的。”李承璟當然不會和程瑜瑾爭,他拉著程瑜瑾的手,小心翼翼地扶著她,“你站著累,先到殿內(nèi)說話吧?!?/br>
    兩人坐到宮殿內(nèi)后,程瑜瑾問:“殿下,你這一路可好?”

    李承璟不置可否,并沒有多說:“平安無虞,你大可放心。你這段時間累著了,先安心睡一覺吧,我一會要去和皇帝、內(nèi)閣復(fù)命,等你睡醒了,我就回來了?!?/br>
    程瑜瑾最近月份大,確實精力不濟,今天鬧了這么一遭,她早就累了。李承璟親自扶著程瑜瑾上床,程瑜瑾閉眼之前,看到李承璟坐在床帳前,對著她輕輕一笑:“安心睡吧,一切有我?!?/br>
    程瑜瑾閉眼之前都在想,一切真的好像夢境啊。甚至讓她覺得,她一睜眼,就會發(fā)現(xiàn)東宮里依然空空蕩蕩,李承璟沒有千里急行從天而降,也沒有為了她在慈寧宮大發(fā)脾氣。她一醒來,就會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夢。

    第132章 臨產(chǎn)

    程瑜瑾睡覺前總覺得一切恍如夢境, 她很快入睡,夢鄉(xiāng)中一片漆黑,后面漸漸出現(xiàn)了紅墻青瓦的東宮, 宮里安安靜靜的, 一個人都沒有。

    夢境到這里,程瑜瑾突然清醒。她剛睜開眼睛時,都分不清哪個是現(xiàn)實哪個是夢境。身邊人給她遞來一杯水,程瑜瑾回頭, 李承璟看著她笑,說:“你醒了?做夢做糊涂了?”

    程瑜瑾漂浮了一整晚的心頓時安下,支撐著要起身:“你回來了!我不是做夢?”

    “當然?!崩畛协Z笑著應(yīng)承, 小心將程瑜瑾扶起來, “小心,你的肚子都這么大了。聽丫鬟說, 你晚上睡覺有時候會抽筋,還會沒法翻身?”

    程瑜瑾輕聲說道:“懷孕都是如此,哪個母親又是輕松的?我孕吐不嚴重, 已經(jīng)比許多人都好受了。”

    李承璟嘆息, 由衷說:“辛苦你了。你這樣辛苦地懷著孩子,而我還離宮好幾個月,是我對不起你。”

    程瑜瑾搖頭, 道:“殿下此言差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zé)任。你去完成自己的職責(zé),這是好事,我怎么會因為懷孕就強行綁著你呢?”

    李承璟嘆息, 知道這種事情沒有兩全之局,不再做這種口舌之爭, 轉(zhuǎn)而說道:“好在接下來就沒事了,從現(xiàn)在到你臨產(chǎn),我都能陪在你身邊?!?/br>
    程瑜瑾聽著有些不對勁,她輕聲問:“殿下,江南的事……轉(zhuǎn)給別人了?”

    李承璟回宮復(fù)命,但是后續(xù)災(zāi)區(qū)重建,難民重新安置,都不是一時半會能完成的。李承璟說接下來幾個月都能留在宮里,那就是說……災(zāi)區(qū)善后的事另有人接手了。

    程瑜瑾心情有些復(fù)雜,發(fā)放米糧,安置受難的百姓,這簡直是刷名望收民心的最佳時機,日后履歷上也會增添金光閃閃的一筆。李承璟將最艱難最危險的部分處理完,卻在收尾善后階段,被其他人頂替了名字。

    這無異于,將現(xiàn)成的功勞,拱手讓人。

    程瑜瑾聽著都難以接受,而李承璟作為當事人,經(jīng)歷了那么多艱難辛苦,卻在最后一步被人截了胡,他又該如何感受?程瑜瑾目帶關(guān)切,但是怕給李承璟壓力,不敢安慰,李承璟將靠枕放好,一回頭看到程瑜瑾的眼神,不由笑了。

    “你這樣看著我做什么?我回京之前,就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了。如果我真想要這些功績,最開始便不會親自回京稟報進度,我既然回來了,就代表什么都安排好了?!?/br>
    程瑜瑾心中一動:“殿下,是不是你聽到了什么,才著急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