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拔腳就要跳窗出逃,發(fā)帶忽在這時被人扯住了。扭頭一看,就見郁青一手扯著他發(fā)帶,一手舉著掃帚,笑瞇瞇道:“跑呀?怎么不跑啦?” 第24章 心眼忒小 “……” 小辮子都被您攥在手里了我還怎么跑?。?/br> 少年苦著臉,連連告饒道:“師尊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郁青冷笑,扯著他發(fā)帶將人往跟前一拽,陰測測道:“老四啊老四,長能耐了哈?都學(xué)會拿你師尊我開涮了是吧?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 少年立馬反射性地護住屁股,嚎道:“師尊冤枉啊!我都三萬多天沒上過房揭過瓦啦!而且?guī)熥鹉次叶家话俣鄽q了,咱能不能不打屁股啊!” 郁青道:“再大你也是我徒兒!”一面說著,一面揚起了掃帚,少年立馬嗷嗷叫著閉上眼。 結(jié)果嚎叫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屁股它好像……一點兒都不疼? 悄咪咪撐開只眼一看,少年怔住了,趕忙把另一只眼睛也撐開了,慌亂道:“師尊,您您別哭啊,我不跑了,我也不叫了,我讓您打,您只管使勁打,我保證不反抗……” 話沒說完,就見郁青又噗呲笑了。 她將手里掃帚往地上一扔,又用力抹了把眼睛,道:“今天不打了,先記在賬上,等你傷好了為師我再敞開了打你,不打的你皮開rou綻我三天不吃飯?!?/br> 話說的又硬又狠,可眼神卻像三月的春風(fēng),四月的流水,又軟又柔。她忽然仰頭望著屋頂,努力的不讓淚水流出眼眶。 可還是有淚珠順著眼角滴滴答答的落下。 她干脆用手捂住了臉。 于是就沒看到少年人的眼角也有淚珠滑落。 少年……該叫他巫九言了。巫九言低著頭,任由淚珠啪嗒啪地砸在地面上,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手在臉上狠狠搓了一把,旋即胳膊一伸,一把將郁青撈進了懷里。 然后啞著嗓音,笑嘻嘻道:“雖然我知道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可師尊您也不用激動成這樣吧?以前可沒見您這樣哭過鼻子,我受寵若驚啊……好吧好吧,看在師尊您如此高興見到我的份上,徒兒我就犧牲自我一次,免費送您一個愛的抱抱吧。師尊我跟您講,這可是我的第一次哦,很珍貴的?!?/br> 一副“您撿了大便宜”的樣子。 郁青被他逗笑,罵道:“都幾百歲的老精怪了,怎么還跟以前一樣沒臉沒皮?你說大家要是看到他們奉為神砥的仙尊是這么一副樣子,他們會不會很失望啊?” 說著,手掌扶著少年人精瘦的腰身,猶豫片刻,還是往外輕輕一送,將人推開了。 巫九言垂眸望著自己突然空了的懷抱,長眸中飛出一抹苦笑,旋即又飛快收起,不屑道:“誰愛失望誰失望去唄,我才不稀罕。只要師尊您不對我失望就好?!?/br> 說著扶郁青坐下,他自己也拉了張椅子坐下,道:“師尊,有兩件事情我必須得給您說一下?!?/br> 見他神情嚴(yán)肅,郁青忙也收斂了情緒,道:“你說?!?/br> 巫九言道:“首先,花蒙被旭堯奪舍已是確認(rèn)無誤了。而且當(dāng)年我們和他一塊兒自爆時,彼此的元神難免撞到一塊去。而他們魔界又有一種秘術(shù),可以通過追蹤元神,尋到元神主人的行蹤。哪怕是轉(zhuǎn)世了,也依舊可以被找到?!?/br> 郁青心中一緊,道:“你是說……旭堯已經(jīng)知道我回來了?” 巫九言看著她,神情愈發(fā)嚴(yán)肅了,道:“沒錯。師尊現(xiàn)在戴著的這張面具,具有隱匿元神之效,所以還請師尊暫時不要摘下面具,一旦取下面具,師尊您的身份就要暴露了?!?/br> 郁青一聽,忙趕緊用手按了按面具的邊邊角角,確定面具貼的非常牢固,這才悄咪咪松了口氣。 雖然很不想承認(rèn),然而事實就是如此:她現(xiàn)在就是一個沒有金丹沒有靈力沒有修為的弱雞。 弱到旭堯那個大魔頭一個噴嚏就能噴死她。 這邊,巫九言微微蹙眉,想不通道:“旭堯一歸來就如此強勢,可見他的元神早就修養(yǎng)好了。照理說他想歸世并不難,可他先前不歸世,為何現(xiàn)在又突然歸世了?而且還奪的是花蒙的舍,歸世的地點還跟師尊您一樣,甚至連時間都是前后腳之分?!?/br> 他這一說,郁青立馬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心道:“估計是因為我?!?/br> 當(dāng)年那場神魔大戰(zhàn),她郁青就是靠著三個笑迷惑了這位懟天懟地的魔界大佬,然后趁其心神動蕩之際,她跟四個好徒兒先后沖過去抱住對方,自爆了元神。 旭堯這家伙肯定是記恨上她了,所以一聞到她活過來的氣息,他立馬也迫不及待地跟著活了過來。 幸虧四徒弟帶著她跑的快。 郁青心道:“一個大男人,心眼竟然這么小,我都沒想過要找他報仇?!?/br> 忽聽巫九言道:“找誰報仇?” 郁青一怔,心知自己這是不小心把心里話嘀咕出來了,忙扯開話題道:“先不說這個,這個不重要。對了,花染兒用的那個舍生咒跟你有關(guān)?” 一說到這個,巫九言立馬坐直了身子,心虛道:“嗯,有……有關(guān)。當(dāng)年我們那一批神官,陸陸續(xù)續(xù)差不多都已經(jīng)轉(zhuǎn)世了,卻唯獨找不到師尊您的元神,迫不得已之下,我這才動用了舍生咒。” 說到這里,巫九言更緊張了,忙連聲道:“不過師尊您先別急著生氣,您先聽我解釋。我雖然動用了舍生咒,但我也只是把咒語泄露出去,至于用不用,完全取決與對方,我絕對沒有半點脅迫威逼之舉!” 若真脅迫威逼又或是引誘的話,他又何需苦等百年之久? 郁青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無奈道:“舍生咒是上古禁術(shù),向來為仙家所不恥,我也的確很抵觸。這種事你要是在一開始就告訴我,我應(yīng)該會非常非常生氣?!?/br> “……”巫九言立馬就咧嘴笑了,道:“那師尊現(xiàn)在不生氣了吧?” 郁青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我有生你氣的功夫,我還不如想想怎樣殺了旭堯那個大魔頭?!?/br> 畢竟這家伙極有可能是她招惹回來的。 頓了頓,郁青瞟了巫九言一眼,問道:“如果沒有旭堯奪舍這件事,你是不是還打算繼續(xù)瞞著我你是誰?” 巫九言嘿嘿一笑,道:“徒兒這不是想著等找到師兄他們再說嘛?!?/br> 郁青眼神立馬亮了,急道:“這么說老大老二和老三也都回來了?他們在哪?你們相認(rèn)了嗎?” 一個三連問拋出,巫九言都不知道要先回答她哪一個才好。想了想,他道:“本來我只找到了大師兄和二師兄,三師兄尚還在確認(rèn)過程中。不過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需要再去確認(rèn)了,因為旭堯已經(jīng)幫我做了確認(rèn)?!?/br> 郁青一怔,忽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驚道:“暮先生?那個要殺了我給花靈月報斷臂之仇的暮先生……他、他就是老三?!” …… 花靈月尖聲叫道:“我不管!我就要殺了她!我一定要殺了她!” 一邊說著,一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霹靂哐啷一陣響,一桌子的飯菜悉數(shù)撒落在地。 幾片菜葉子飛濺到了雪白的靴面上。 靴子的主人是個極愛干凈的,平日里哪怕袍角上沾染了幾粒泥點兒,他都要沐浴更衣。然而這會兒靴面上趴了菜葉,袍角上還有湯汁,他卻僅僅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旋即淡聲道:“來人?!?/br> 一雙琥鉑色的琉璃眸中不見半分怒意。 兩個婆子應(yīng)聲而入,一個負(fù)責(zé)收拾碗片,一個拿著塊大抹布擦地,很快就將一地狼藉收拾干凈了。 然后又有一個小廝立在門口,畢恭畢敬道:“暮先生,熱水已經(jīng)給您備好了?!?/br> 暮扶舟頷首,道:“嗯?!?/br> 依舊穩(wěn)坐如山。 那小廝目露詫異,視線從靴面上的菜葉和沾著醬汁的袍角上掃過,心說:“奇怪,先生竟然還坐得住。” 他揣著“太陽竟然從西邊出來了”的震驚,躬身退下,一路退到走廊盡頭,就見兩個婆子正在走廊下的水槽邊上清洗抹布。 其中一個婆子道:“那姑娘是先生什么人???脾氣好生嚇人,竟然掀桌子!” 另一個撇嘴道:“掀桌算啥?她還打人呢!你道我今天為何跟你一塊當(dāng)值?還不是因為張家大姐被她打傷了!嘖嘖!真是狠啊,一板凳砸下去,硬生生把張家大姐的一條腿給砸斷了!” 第25章 昔日魔尊 胖婆子大驚,道:“???竟然還有這種事?先生就不管管?!” 瘦婆子道:“先生管了,先生幫張大姐接好了斷腿,還給了張大姐一百兩銀子。而且先生還代替那姑娘給張大姐賠禮道歉,那姑娘面都沒露一個呢!” “啥?!”這下胖婆子震驚的抹布都不洗了,站起來虎著臉道:“咋能讓先生道歉?要道歉也該是那姑娘道歉!這管暮先生啥事!” 瘦婆子道:“誰說不是呢!我看先生對那姑娘很不一般……哎,你說,那姑娘該不會是先生意中人吧?” 胖婆子:“……” 暮先生長得好,心腸更好,還有一手閻王見了都退避三舍的好醫(yī)術(shù)。總之在衡水百姓心中,暮先生他哪哪兒都好。連一頭白發(fā)都散發(fā)著圣潔的光輝。 要知道,就因為暮先生他生了一頭白發(fā),衡水城那些個天生白發(fā)遭人厭棄的男子,搖身一變,一下子就成了衡水姑娘心中的香餑餑。 可獨獨有一點讓大家伙cao碎了心:暮先生他無妻! 不是沒有姑娘中意暮先生。相反,中意暮先生的女子多了去了,手拉著手都能繞著衡水城圍成圈,是暮先生他自己哪個也不要。 要是這姑娘真是暮先生意中人……那該是件大喜事,暮先生這棵鐵樹,終于要開花了。 該舉城歡慶。 可兩個婆子臉上卻沒有半點喜色,反而都露出了愁容,心中也不約而同地冒出了同一個念頭:完了完了,好白菜被遭豬拱了! 那小廝也是聽的一臉愁容。然而愁容之下,更多的還是后怕。 那姑娘剛過來時就是他接待的,一身的血,他當(dāng)時忍不住就多看了人兩眼,結(jié)果那姑娘就兇他:“看什么看!再看本姑娘挖了一雙狗眼!” 而且還真的掏出了一把匕首。 是暮先生及時趕來了。假如暮先生沒有及時趕來的話,依著那姑娘的秉性,豈不是真就把他兩只眼挖出來了?! 這么一想,小廝忍不住激靈靈地打了個哆嗦,眼眶也是一陣生疼,就好像兩只眼睛真被人挖掉了似得。 他望了眼先生所在的房間,想了想,扭頭就往外奔去。 同一時間,暮撫舟望著腳下再次被掀翻的桌子,也忍不住有些眼疼。 跟眼睛一塊生疼的還有耳朵。 花靈月就像個不知疲倦的嚼舌鸚鵡,反反復(fù)復(fù)地在他耳邊重復(fù)著同一句話:“老三你快幫我殺了那個小賤人!老三你必須殺了她!殺了她!” 以至于暮扶舟都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弄錯了。 師尊她雖然灑脫不羈,也的確屬于那種別人打她一拳,她就一定會還別人十拳的性子,但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人不犯她,她不犯人。 絕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濫殺無辜。 今天的事情他已經(jīng)弄清楚了,分明是師尊無理取鬧挑釁尋事在先,那對小夫妻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下的合理反擊罷了。 所以,眼前這位跋扈且有些兇殘的姑娘,真的是自己師尊嗎?可若不是,她又為什么一口一個的叫自己老三? 只有師尊和師兄弟們才會這樣稱呼他。 他已經(jīng)有上百年沒聽到這個稱呼了。 而且這姑娘的身上,也的確縈繞著舍生咒的氣息。 想到舍生咒,暮撫舟忍不住又蹙了蹙眉。